…… ……”
暗希缓缓说着,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楚,这其中的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神力的干涉,让原本快活自由的人生充满了艰辛苦痛。正因为他记得清楚,才会那样不甘心。
余聊看着他,眼神不错,暗希说了那么多,却惟独没有说到自己,他在等,等着暗希自己的故事。
暗希喃喃念了几句,却再也没有说话。余聊悄悄靠近了他,在他肩上落下一吻,而身边这个人,已经陷入了睡梦。
余聊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为了不落井下石,这个君子装得,实在憋得难受。
☆、盟会…上
这一场睡梦里,飘飘渺渺间,虚虚无无里,隐隐约约的故事若隐若现。都是战争和词句,一边是烽火狼烟,千军万马,一边又是宦海沉浮,羽扇纶巾。左一场背水之战,诱敌深入,右一句铁马冰河,琵琶声声。
他站在金銮殿上,对着那个女人一跪,道,“主公这一句需要,让在下好等。在下屈就威王帐下,蛰伏明王府中,只为了等待主公的出现,尽心辅佐。
威王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必然一败。
明王虽贤德并重,文武兼有,但却生性忍让,不愿触动治世根基。
只有主公,坚决果敢,当机立断,誓要从根本统一凡世,结束这千年战乱。在下等的,就是这样的主公,这样的至尊人牧,治世时机。”
那高高在上的女人突然低头,向他走来,道,“我不要江山一统,社稷千年。我所要的,是凡世昌盛,万世太平。我是凡世第一个帝王,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她说完,顿住。两人隔了几步之遥,相视而笑。
余聊醒来时,意识到自己在笑,睁开眼睛,却见暗希已坐起了身,怔怔看着他。
“什么事,如此满足自得?”
余聊道:“一些无聊的往事。你的药效可是过了?”
暗希拾起破烂的内衫,披上,道:“伤药里,j□j放得不多,安神助眠的药是多加了些。不过你这人,还真是没种。”
余聊无奈,“岂敢伤你,有违人道。”
暗希眼睛又是一垂,“那日晚上,我也是不敢动他,次日要赶去边境,怕他的伤加重。”
余聊抚掌,“好吧,就当你夸我了。”
随着晨曦的来临,牢中渐明,那消失的守卫也陆陆续续出现。当最后一队士兵进来时,直直走向了余聊他们的牢门,解开锁链,叫道:“余聊,将军有请。”
余聊怔了怔,这凡世军方的办事效率实在太高,只这一晚上,就已经做出决定,准备开干,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他想着,忍不住看暗希,不知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暗希看他怔愣,虽不解,但他是何等心思,只一想便耳聪目明,淡淡道:“只要这世间存在,理想便活着。我不是你们,我只喜欢看着你们去干,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愚蠢之极。”
“这个话,你可以同样复述给凡王听。”余聊一笑,“按这办事效率,也就几天功夫,这事儿也就成了。”他说完,等着暗希接话,但暗希并没有接下话茬,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再不说话。余聊有些无奈,叹口气走出牢门。
那牢门关上,隔着栅栏,暗希终于轻声吐了一句,“后会无期。”
那声音轻得很,守在牢房旁边的士兵也不曾听见,余聊却突然感到心跳慢了半拍,急急回头去看,那坐在稻草堆里的暗希眸子晶亮,眉峰轻轻上挑,意味不明地一笑。
那一笑,余聊的心紧跟着又慢了半拍。但他不懂,便继续回头走去。
一步一步,远离牢房。余聊回想起那笑,又回想起梦中的金戈铁马,折戟沉沙,还有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漫过原野的血海。那个笑,因为是那个人的笑,而那个人曾久经沙场,九死而还。这样想来,那个人的笑,是充满了轻蔑的,带着穿过时间的苍凉,嘲笑他那幼稚天真的满腔热血。
待回神时,已到十二将军帐下。十二将军牵着骑兽,正在帐边等他。他的白发已尽数包裹在头巾之中,身姿挺立,一如越庄初见。
“我们现在就上路。”十二将军说着,跨上鞍座。
余聊道:“你的仗不打了?”
十二将军道:“不劳你费心,赶紧给我上来。”他说着一拍后座。
余聊这才发现这骑兽上架的是双人座,想来,得找个时间学学骑马。他跃上骑兽,一把抱住十二将军的腰,说:“昨晚的药,你是故意的。”
十二将军道:“你没瞧见鞍座之间有一扶手,你搂着我的腰做什么?”
余聊一愣,连忙撒手,“都说女人的腰摸不得,将军的腰也不能随便摸,对不住。”
十二将军一揽缰绳,也不待余聊坐好,便扬鞭催起。那骑兽如离弦之箭,一跃而出。
余聊好不容易抓住那扶手,吓得冷汗直冒。
骑兽一路出了南方黑沼泽,天色愈见明朗,天高云阔,光明气清。一丝熟悉的景色出现在眼前,茂密的山林,奇异的怪木,缕缕白色的云气缭绕在山顶。这不是那座盘踞虬狂的山么?
余聊心中一惊。
山脚下,拦着拒马,驻守着几个军营。那军营的装扮十分诡异,五颜六色,奇形怪状,正是当时在上鍠城所见的怪异编制。进山的口子处用朱砂画着一个壮丽的图腾,如云雾缭绕,大鹏展翅。十二将军下得马来,递上令牌,守兵查看了一番,牵去骑兽,打开了拒马。
十二将军和余聊便徒步入山。
山里的温度比外边高了许多,外头寒风凛冽,里头却是春暖花开,碧色无限。一路上受了冻的脸颊和手指,到了此处,开始隐隐胀痛起来,奇痒无比。余聊抓了几下,只觉得隔靴搔痒,杯水车薪,丝毫解不了入骨之痛。
“不要抓,忍忍便好,这里的瘴气有毒,走出这一段就没事了。”走在前头的十二将军道,脚步却不停。
余聊急急跟上,抬头看了一眼,这参天古木间,绕着一层淡金色的雾气,这么暖的温度,却是飞虫不生,雏鸟不鸣。
再走了一段路,视野中的那层雾气褪去,逐渐清明,身上的痛痒也尽然消除。
这时,上山的石阶上,盘着一窝蛇,密密地团成一个圈。那蛇身上斑斓的红色,正是虬狂。余聊呼吸一滞,再不敢挪动脚步。而十二将军却抬脚走了过去,跃过那团蛇。那蛇却纹丝不动顾自绕着扭结。余聊便也想走,那蛇却突然立起身子,吐着红信看他。
“十二将军。”余聊顿时止住脚步,叫道。这一声,惊起了那一团蛇,群立起脑袋,左右摇摆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弹起。余聊再不敢说话。
所幸十二将军听到了呼声,回头看了眼余聊,便又踏脚退了两步,再次跨过那堆蛇。那群蛇仍对他无动于衷,只紧紧盯着余聊。余聊不敢动,不敢说话,只敢使个眼色。十二将军会意,俯下身子抱起那团蛇,放入了周围的草丛中。那群蛇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向着林子深处游去。余聊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轻轻上了几步,跟在十二将军后头。
“这些蛇不会咬你吗?”
十二将军道:“他们发现不了我。”
余聊闻言一惊,想起暗希说过,这十二将军曾经苦修,但不知修的什么行,但大约是有些关系。他的好奇心顿起,“你这是什么本事?”
十二将军道:“什么都敢问,要不是这副身子,你早就死了。”他说着继续爬石阶,脚步不停,“你现在有空,好好想想你昨晚同我说的话。我们要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