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请夜刈君先稍微等一会儿吧,我带千夜君去整理一下。”
……
由于咎刻意的遮掩,直到借着把衣服递给他的契机,黑主灰阎才完整地看清了对方腰后的那道伤口。
极长的裂痕从胯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腋下,透过破碎的衣物,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被猎人的武器灼得焦黑的皮肉与其下对比分明的白骨。
“即使是我,被你这样看也会害羞的。”千夜咎接过衣服,正准备向洗手间走时不经意瞥到对方的目光,“吓到你真是抱歉,看来因为伤口止了血但是不好包扎就懒得包扎,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你……”终于将视线移开,黑主灰阎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难掩虚弱的笑容,“不疼吗?”
“给你一下试试。”千夜咎毫不吝啬地投去一个白眼,轻描淡写地将缘由一带而过,“只是习惯了而已。不过,你不打算问些什么吗?这种时候应该问‘这是怎么来的’才对吧?”
“既然你没有主动说的话,那就是与我无关的事,”黑主灰阎摊了摊手,“只要不影响到我的计划,你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我是不会多此一举地询问的。”
“真聪明啊。”千夜咎赞许地微笑道,在金发猎人的注视下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停下步履,“说起来黑主先生此次不必为我登记请假,我要离开这里了,谢谢您的收留。之前没有事先提过,真是抱歉。”
——音调舒缓平静,语气泰然自若,除了没有转过身让第二人看到脸上的表情之外,其余的举止全部都完美得恰如其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猎人协会派来的人是他,真是万幸。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您帮助我照顾小枢,可以吗?”
黑主灰阎静静地看着前方即使满身难掩的疲惫,也依旧挺拔直立的男人,“觉得枢君需要照顾的人,大概只有你一个了吧。”
回应他的,是他并不能看到的,无声绽放在千夜咎唇边的苦涩微笑。
“啊,差点忘记了……不对,优姬的衣服似乎有点小啊……黑主先生,黑主学园的制服还有剩的吧?”
金发猎人顿了顿,还是未能成功忍住吐槽的欲望:“你是来抢劫我们家衣服的吗——!”
……
『吱呀——』
腐朽的大门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割裂了地下室亘古的死寂,踏着黑暗归来的千夜咎行至床边,俯身将手中日间部的制服放下,做完了这一切后,仿佛突然放空一般,他失神地凝视着昏睡的女子。
由于被他吸血过度,辉夜至今还未清醒——如果有足够的血液,辉夜就能很快醒过来,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可能已经被一条麻远布下陷阱的医院取血。如果不是吸血鬼的身份,就不需要以血液来疗伤,但是如果没有吸血鬼的能力,他们并不能如现在这般活着。
矛盾的现实是这样的狼狈,几乎令他手足无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因为一条麻远勾结猎人协会想要对付玖兰枢,他才不顾一切逃出,虽然是以守护的名义留在玖兰枢身边,但前提是,无论何时,他都绝、对不会为玖兰枢带来意外。
如今他还并不清楚,一条麻远一直以来的沉寂,究竟已经积攒了多少对付他,抑或是玖兰枢的力量,但是在玖兰枢成功地得到新的力量之前,他一定要保证玖兰枢的计划进行顺利。
所以对于致使他落入此番窘境的,发生在昨晚的一切,他并不后悔。如果他并没有去元老院,“玖兰李土出现”这条消息,很快也一定会传到玖兰枢耳中吧,到时候相同的杀戮还会发生。
与其让君王掌心的棋子遭受损失,不如牺牲他这颗棋盘外的弃子。
……明天之前,必须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阿咎一日比一日忠犬这真是极好的╮(╯▽╰)╭
话说回来我就是想知道窝的回复究竟怎么了为啥每次都会被审核Orz
明明是这样纯洁善良优雅俊美的回复啊为啥会被屏蔽……
☆、第六夜~迷失(上)~
似乎从他失控的那一夜起,一切就已经以倾塌之势,不可抗拒地错位了。
——对于此时被玖兰枢击伤而失去逃脱能力的现状,在经过了很久的失神后,咎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浮现出这样一句近乎任命的悲哀陈述。
回到地下室之后,太过疲惫的他还是未能抵过强烈的睡意,被辉夜唤醒的时候首要关心的竟然不是对方的身体状况,而是他已经睡了多久,还能不能赶得上再见玖兰枢最后一面。然而再次睁开眼已经过了夜间部的下课时间,也就是说距离已逝的午夜有一段距离了——结果就是,遇见了与玖兰枢有关的事情,他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本应立即动身离开的,却因为他任性地跑来偷窥玖兰枢被延后,甚至还……
他到达的时间似乎并不是很凑巧,刚好看到玖兰枢巧遇黑主优姬的那一幕,自然也没有错过他执起优姬发梢的情景。
“是湿的呢……”君王优雅温柔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无奈喟叹,使人完全预料不到接下来进行的竟然是那样充满了醋意的询问,“把什么冲掉了吗?”
简短的话语象征性太过强烈,咎怔在原地,为浮现在脑海中那绝对不想承认的猜测,而这片刻的停顿,也让他完全失却了逃离的先机。
面对在优姬之后出现的夜刈十牙那样无礼的咄咄逼人,玖兰枢甚至也并无多余的耐心去理会,“在对你的冒犯做出回应之前,容我先处理一下未经允许的窃听者吧。”
闻言的咎由于突发事件带来的惊讶而睁大双眼,转身想要立刻逃走的那一瞬间,腿部却陡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阿咎,”他无力的跪在藏匿的树下,听着玖兰枢一如昔日那般以亲昵的称呼念出他的名字,浑身上下的力气顿时都消弭殆尽,只能任凭无情发动攻击的君王步履从容地缓缓接近,“如果现在要逃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哦。”
千夜咎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敛去了所有的痛楚,低垂的睫毛下那双酒红色的眼瞳里已经盈满了浓烈的敌意,违心的话语更是在心脏近乎崩溃的逼迫下,以完美的讥诮语气说出:“我以为我伪装得足够完美,竟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终于在咫尺之处停下,玖兰枢不依不饶地反唇相讥,“只不过是你的气息,又有什么难以辨认的呢。”
分明是诉说着那样亲密关系的言语,却只是提醒他那些不堪过去的工具。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此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吗?”即使是蹲踞的姿态,也削减不了夜之帝王那高傲尊贵睥睨天下的气场,他捏着咎的下颔抬起他的脸,冰冷的视线如刃般直刺过去,平缓的语气陡然带上凌厉的杀意,“不说,就杀了你。”
尖锐得令人想要尖叫的疼痛自被钳制之处传来,千夜咎几乎听见了颌骨的悲鸣,但是他却硬生生咬破了舌尖倔强地压下几欲出口的低吟,眉眼间的痛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戏谑。他承接着玖兰枢充斥着惊人威压的注视,抬起手握住钳制着自己的胳膊,“我的目的只要没有影响到你的计划,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瞬间,从衔接的部分传来的轻微的足以让人忽略的微顿,却仿佛一把重逾千斤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千夜咎心头!
那是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即使是在最初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加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