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这个畜生,没人性的东西。”当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天起,林琴哭得天昏地暗,哭瞎了双眼。
当林琴再次复明时,当她看到外面世界时,她双目近视达300度,要戴上一块厚厚的眼镜片,方能看清楚眼前东西。其实,林琴宁愿看不见、听不到,宁愿自己双目失明,也不要再见亲生儿子,更不愿意听到“儿子”的称呼。林琴总算看清人间冷暖,看清了丈夫的本性。林琴是在雯婷照顾下,在邻居安慰和关心下,才顽强地留在人世。
这时,林琴被公安局传唤,还是雯婷带她前往,当听到丈夫因诈骗被拘留时,林琴没有流泪,反而大笑:“天报应,老天爷终于给了他惩罚。”
办案人员说:“我们听你丈夫说,钱都在你手中,只要你交了出来,他就可以放出来。”
林琴问:“他说有多少钱?”
“大概50至60万吧!”
“做他的大头梦吧,50万,他连50元都在自己口袋里,还会放在我这里?”
“如果这样,他就要吃官司,作为夫妻和家属关系,你和家人还要承担他的经济赔偿责任。”
“让谁赔,让我赔,我拿什么赔?要不把我卖了,也没这个50万。”
“你还有亲戚吗?让他们先借给你。”
“我都是睁眼瞎,无法做工作,借了,拿什么还?”
“这些我们就管不了。”
“你们管不了,我就更没法管,让他到监狱里赚了,自己去还吧。”
“你们毕竟是夫妻,能见死不救吗?”
“他见我要死都不救,我为什么要救他?”
“只要你们是夫妻,就要共同责任。”
“我马上跟他离婚,请你们转告他。”
“离婚也要经过他本人同意。”
“你们带我见他,要是他不离,我死在他面前。”
“他家里有经济条件好的人吗?”
“他有老妈一个,退休工人,条件不错,靠退休工资过日子,还要管我女儿生活。我没法上班,也没有经济收入。”
“还有亲人吗?”
“他还有一个妹妹,条件还可以,让他妹救他吧,但她不可能有50万,最多5、6万。”
“我们希望你能想清楚,拿出了钱,他就没事了。”
“办法只有一个,把他妈的房子卖了,让老太婆住到街上,或者住到你们这里,管着她的生活,他也可以放心了。”
“孩子你不管了?”
“孩子姓他们的,随便孩子跟谁,如果他们不要,我带了回家,难怪人们说,宁可跟讨饭的娘,也不要跟做官的爹。只要我有一口,就有她的半口。”
“我们听他说,你哥在国外,可以解决困难,帮助还清钱。”
“让我哥帮助他还钱,他是我哥的老祖宗啊?昏了头,真是死不光。他跟老头子一个德性,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跟了他?”
“是我瞎了眼,跌进了火坑。”
办案人员见林琴说话神志不清,结束与她谈话:“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会再找你的。”
“不用找,我就留在这里,随时听你们调遣。”
“这不行。”
“什么不行,你们的事好了,我的事没办好,我今天就要与他离婚,办好了这件事,我会走的。”
“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已经没道理可言,全听你们的。”
办案人员叫来在门外等待的雯婷,让她带着姑娘回家。林琴听从嫂子的话,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林琴回家后,产生了绝望,想着母亲的不幸遭遇,就是被逼自杀,就此想着要结束生命,便模仿母亲的自杀办法,上吊、喝毒药,吃安眠片,都是被雯婷及时发现,才救下了姑娘的性命。
第八回
第十章
你也许永远无法走进我的生活。(张学友的歌《心碎了无痕》)
雯婷救下了林琴的生命,并陪着林琴到监狱探视她的丈夫,办完了俩人离婚手续,根据法院判决结果,女儿晶晶由林琴抚养。
林琴带着女儿回了家,从而摆脱精神上的压力,就在晶晶被带回的那天晚上,晶晶的奶奶咽了气。
林琴接到姑娘的电话,问:“你是谁?”
“嫂子,是我。”
林琴熟悉这个声音,一想到儿子的事,心里就有气,便说:“谁是你嫂子,我跟你哥已经离婚,姑嫂关系断了。”
“我妈死了。”
“你妈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晶晶是她一手带大,能不能让她来一下。”
“法院已经判决了,她不再是你们家的人,告诉你们,我还要让她改姓,姓我们林家。”
“你这,不是太残酷无情了,你们夫妻离了婚,可她毕竟是我妈的孙女。”
“是你妈的孙女,行,你们想要,我给你们送来。让你又有儿子,又有女儿。我什么都不要了。”这时,晶晶听到母亲的说话,对林琴说:“妈,让我送送奶奶,我想她。”
“想你的大头鬼,你要是想去,就不要回家。”
林琴的姑娘听到这番话,便搁下手中电话,电话机里只有“嘟,嘟”的声音。
林琴的姑娘在办好母亲丧事后,带着丈夫和养子搬回了家住,守着这间几十年的老房子。
林辉捧着养母骨灰盒下了飞机,将林凤慧带回了家,当见到妹妹林琴和外甥女时,才知道林琴的一切情况,对她说:“好了,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你以后怎么办?”
“哥,人生真是一场戏。我回了家,你不反对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赶你走,逼你带着孩子嫁人。”
“人算不如天算,我原以为嫁给了他,就是得到了幸福,没料他眼睛里就是钱,为了钱,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就连儿子都可以当钱卖。”
“我还算可以,对他早有警惕,要是上了他的当,现在蹲监狱的大概就是我。”林辉庆幸没上他的贼船。
就在林辉为养母安葬的问题上,与雯婷发生了激烈冲突。原来,林辉在为养母刻墓碑时,拟定了几行字:“林凤慧母亲之墓,立碑人:儿:林辉,媳:雯婷,率子林木海。”
雯婷见了这些字,缺少了儿子“林木森”,心里非常生气,非让林辉写上他的名字,而林辉始终没有同意,最后断然定下了碑文。
雯婷知道丈夫心里没儿子,他的世界里也不可能存下这个智障儿,并还以他的存在为耻。林辉的行为深深刺激了雯婷,让雯婷十分心寒,夫妻间发生了第一次大争吵,而且吵得非常凶,根本无法进行调和,这在过去完全不可能。
雯婷认为这是原则,儿子是夫妻共同的结晶,不能因为林木森是智障儿,就磨灭了他的存在,况且他也不是拖油瓶,丈夫对儿子的忽视态度,就是向夫妻关系挑战,然而林辉还是决定不改。
林凤慧被埋入自选的人生后花园,让这个“少小离家老来归”的灵魂,总算能安息在国内,与亲人们相伴长眠地下。
当晚,雯婷没与林辉一起共眠,脑海中总浮现出一些镜头,就像放映一部家庭影片。
从雯婷与林辉结婚以来,他的每一次回家,家中都会发生灾难,首先是林辉母亲过世,生下智障儿林木森,林木海险遭不测,母亲为救外孙而亡,林琴的丈夫入狱,林琴与丈夫离婚,林琴的婆婆过世,养母林凤慧归途。如今他这次回家,家里还会发生什么?雯婷总有不祥预感,对林辉失去了信心,对他也麻木不仁,对他更缺少了安全感。
林辉回家之后,办事都像在走程序,总是按照他的想法做,从不与家人商量,雯婷懒得知道这一切。最为离奇的事情,当家人吃团圆饭时,雯婷再不提接林木森的事,却意外冒出另外一个人,他就是林辉的父亲史楚生。
望着突然出现的父亲,林辉有些不习惯,目瞪口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史楚生说:“我是这家的主人,我怎么不能回来?”
“你离家都十多年了,现在回来做什么?”
“你也不是离家十多年了,你怎么就能回来?”
“我跟你的情况不同。”
“情况不同,性质一样,都是离家啊。”
“没功夫胡说八道,你回来做什么?”
“让你们对我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
“负养老的责。”
“有空,凭什么要我们为你养老?你对这个家做了什么贡献?你都有自己的劳保。”
“劳保顶什么用?”
“劳保可以管你到死。”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翅膀开始硬了,厉害了,去过了国外,都发了大财,是衣锦荣归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以为我离开之后,就不关心这个家?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个家最困难的时期,你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不帮助这个家?”
“我凭什么要帮这个家,说起这个林家,让我一直无地自容,过了一辈子倒霉的日子。”
“既然过了一辈子的倒霉日子,离开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老了,不行了,要享福了,如今是儿子、孙子、外孙、外孙女全都有了,我要让你们为我养老,让我也该过上天伦之乐的好日子。”
“你不付出,还要享受?”
“谁不付出,你们的血管里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