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耆英见刘寄看似温和的笑容突然消失在脸上,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干笑了几声说道:“大约要花百十两银子吧?”
刘寄正色问道:“到底多少银子?”
耆英低着头想了想回道:“可能七、八十两。”
刘寄的手指在榻上敲击了起来,半垂着眼帘问道:“爱卿一餐就要吃七、八十两,一月如果吃九十餐,爱卿不是要花六千三百两到七千二百两之间吗?看来爱卿挺富裕的。”
耆英脑海里一震,这皇上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算帐了。他脑海里飞速的盘算起来,皇上难道想查内务府的账,耆英想归想嘴里说道:“陛下容奴才想想。”
隔了半响耆英回道:“陛下,奴才一时愚钝算不清账,这一餐应该是五两银子左右。”
刘寄从身后摸出一本内务府会计司带来的账本说道:“那为何朕的大管家让朕每天吃二百两银子一顿的高价饭?”
耆英扑通跪倒在地上,却神色自如的说道:“御膳房给皇上用的食物都是自个喂养、栽种出来的,比如说御膳房的猪是用白米鲜面喂出来,那蔬菜每天用米汤浇灌,自然比起市场上的要贵许多倍。”
刘寄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耆英一张无辜的脸半响,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他从榻上坐了起来,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账本上换一把乾清宫门的铜锁为何值2000两银子。”
耆英想了想回答道:“京城中的锁王张名头响亮,他做出来的锁本来就比别人贵,听说是给宫里造的自然加足了料,所以要贵一些。”
刘寄从榻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他已经不打算问为何一个鸡蛋要五两银子,衣服上的补丁要三千两银子。刘寄把屋外的曹进喜叫了进来,吩咐他立刻派人把宫里换下来的锁拿来,另外唤人把锁王张请到宫里来。
耆英见皇上动了真格,心里不安起来,他捂着肚子向刘寄说道:“陛下,奴才内急出去一下。”
刘寄估计耆英或者是想出去威胁锁匠,或者是去搬救兵。他想了想这京城中能为耆英说情的有那些人?挨个数了一下,皇太后长年在深宫中,和耆英不见有直接的往来;皇后的父亲三等承恩公舒明阿和耆英倒是有一些交情,不过会不会为耆英就难得说了;三个皇弟端亲王绵愉还在流鼻涕暂且不说,怀亲王绵忻正是十八岁的花季少年,整日飞鹰走狗玩的不亦乐乎也可不提。那个刚被自己罚了俸禄的恪亲王绵恺听和耆英关系不错。其他王公们十个有大半会为爱新觉罗耆英求情吧。刘寄想到这里自然不会让他出去,他决定来个杀鸡儆猴,狠狠的煞一煞宗室中人的骄气。
北京城的天桥一带人来人往,放眼看去满是拖着辫子的脑袋。各类艺人的露天场子让他们围的人山人海。这些卖艺的,有敲着花鼓又说又唱的,有在茶馆里搭伙曲子的,也有在空地里刀来枪往的对练的,还有吹糖人的,捏泥人的,凡此种种,各类的把戏多的数不胜数。吸引了当时许多的北京人到这里游玩。
锁王张的铺子就在离天桥不远处,最初锁王张是借着这里的人气让生意红火了起来,现在天桥的锁王张已经有了自己的招牌。几个宫中的侍卫和太监到锁王张的铺子前时,吸引许多围观的人。锁王张和宫中有过来往,知道宫里的规矩,赶紧肉痛的递给几个差人一些碎银,这些银子加起来近一两银子,可是锁王张一家人半月的生活费,难怪锁王张肉痛。
好在有了银子好办事,侍卫太监们的脸色一下缓和了下来,一路上客客气气的把锁王张带到了宫中。
这一路锁王张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神思不定。暗自猜测自个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一会儿担心自个的锁质量不好,一会儿又担心自个的锁质量太好丢了钥匙打不开门。锁王张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进了紫禁城中。
在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中锁王张突然见到皇上和一屋子的官差,他顿时吓的“噗通”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接下来的问话中,锁王张早把内务府的老爷们所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情况都倒了出来,完了还在书记官递过来的白纸上盖了个手印。锁王张的脑海里始终牢牢的记着,皇帝最大,这人要杀我,我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刘寄将锁王张留在了隔壁,手里拿着供词走到了看押着耆英的房间。刘寄缓缓的走到耆英的面前,将写着供词的纸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上面赫然写着,内务府大臣在锁王张处购买的虎头铜锁每把五两银子,共计购买了二十五把。
看到供词的耆英脸色一下变的雪白,过了半响他高声叫了起来:“皇上冤枉。”耆英看到刘寄转过头看着他,他拼命爬到刘寄的脚下,抱着刘寄的脚急促的说道:“皇上饶命,这宫中上下的规矩早就这样了,这些钱也不是奴才一人独得。”
刘寄一脚踹开了耆英,转身走出了房间。很快屋外进来了两名御前侍卫夹着耆英走了出去,宫殿中一路上留下耆英“冤枉”的喊叫声。
第二十三章起用王鼎
就在耆英被软禁起来的当天,他在崇文门外的宅子被达音泰带人抄了。与24年前查抄和啾龋馕荒谖窀芄艿钡钠鹨桓鲂『瞳|了。从他的家中抄出了两百万两的现银,一万两黄金,大量的珠宝、古玩,另外有田地一千顷,家人230名,妇女300口。
如此大量的财物让查抄的人眼花缭乱,协同查抄的刑部尚书那清安左右瞧见无人,悄悄向达音泰说道:“达大人,皇上派你我两人来此处查抄,就是让你我两人得些外快。我看将现银和田地分作三份,皇上一份、你我两人一份、手下兄弟们一份。皇上得四、你我得四、手下兄弟得二,如何?”
达音泰不禁有些犹豫,他是知道这其中的规矩的。可是达音泰觉得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这样如何对得起皇上的信任。思索了片刻,达音泰说道:“尚书大人,在下受皇帝知遇之恩不敢不报。可作为兄弟来讲,也不愿挡大家的财路。我看这样,大人自行挑选一件古玩,我达音泰只当没有看见,有什么事情大人自行负担。手下的兄弟,我自会在皇上面前为他们求得一份赏赐。”
那清安见达音泰如此无趣,也不好多说什么,打着哈哈笑道:“刚才只是和兄弟相戏而已,我那里会要这些东西,你我都是给皇上效命,自当尽心尽职,若有半点非分之想如何能办好事情。”
那清安虽然说的漂亮,暗地里却把达音泰恨上了。想那达音泰也是当惯了差的人,如何不知道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肯定遭别人嫉恨。只是他在刘寄身边当差,知道刘寄的想法,况且刘寄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今后飞黄腾达还不要靠着对刘寄的忠诚。
那清安虽说没有能私下分到银两,他和达音泰将大批财物抄回去后,还是受到了刘寄的重赏。
查抄了耆英这件事情并不代表就此为止,刘寄铁定了决心要整治内务府。就在耆英被抄家捉拿起来的同时,丁忧回京的王鼎被起用为内务府大臣。
由汉官担任内务府大臣在清朝还是少有的事情,但是熟悉历史的刘寄知道,要彻底整饬内务府非王鼎莫属。这位五十出头的山西人给刘寄的印像,非常的硬朗,说话中气十足,笔挺的身躯好像一根铁条似的。
刘寄和王鼎作了一次促膝长谈,这次交谈让刘寄真正了解了王鼎。以前刘寄对王鼎的了解,更多的是在1842年的鸦片战争中他以死相谏道光。现在自己进入了历史,刘寄相信王鼎的命运将会改变。事实上王鼎的命运已经开始改变了。王鼎即将前去管理由王公贝勒担任头目的内务府七司、三院,和下属的六库(银、皮、瓷、缎、衣、茶)、七作(铜、银、染、衣、绣、花、皮)、三织造(江宁、苏州、杭州),还有各处的八百多处产业。刘寄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心,王鼎是否管理的下来?是否能躲避开无数的干扰和诱惑甚至威胁,抵御这大染缸的污染。不管怎么样,刘寄给王鼎交了个低,让王鼎放手去干,一定要把一些恶习扭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