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单,是小肃的朋友,你快跟我进来。”阿单急地想去拉程俊的胳膊,却被他轻巧地甩开手。
“有什麽事?”
冷著张脸的程俊让阿单迟疑了一下,但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又一次拉住程俊的胳膊就往门里拽,“你快跟我进去,小肃他……”
一听到‘小肃’两字,原本想再次甩开阿单的程俊忍住了,但脚却仍旧没有迈开,只皱著眉瞪著眼看向阿单问:“他怎麽了?”
“他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什麽电话?”
“澳洲打来的。”
听到这,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程俊心里冒起。
“小肃的妹妹出了车祸。”
“什麽?”程俊的脑袋突然空白一片,好在手臂处传来的拉力让他又猛然回神,而後他再一次甩开阿单的手,直直朝门里冲了进去。
“喂,你等等,没我带路你进不到员工休息室的!”
阿单跟在程俊身後奔进了“月色”的大门,好在因为人多,程俊没奔进去几步就被卡在人群中,不得不一点点从缝隙中挤进挤出,然後被赶上来的阿单拽著往员工休息室的地方靠近。
推开员工休息室的门,程俊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肃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双腿蜷曲、双臂紧紧环抱著自己,身体还在隐隐发抖。
那部老旧的手机被摔在地上,彻底地一分为三瓣,电池板也落在一边,估计以後是再也无法用的。
程俊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徐肃面前,然後弯下身伸出双臂,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颤抖的身体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止住,徐肃抬起头,一双被慌乱充斥的眼死死盯著程俊,而後就像是沙漠里看到最後一滴清水的人,猛地清醒,“程俊,我要去澳洲。”
有些事情,没有亲眼验证是无法相信与接受的。
“好,我带你去澳洲。”程俊眉都没皱一下就点头,而後松开徐肃,低腰拣起已经分散的那部手机,又找到徐肃的包,这才一手拿包一手拉起徐肃,“先回家吧。”
“可是……”
“我帮你跟老板请假。”阿单赶紧补上。
“谢谢。”徐肃苍白著脸朝阿单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围脸色各异的人,有为他难过的,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嫉妒的。
他又转头看向身边坚定地牵著他的手的人,第一次觉得,幸好有这个人在。
当第二天拿到护照和飞机票的时候,徐肃的整个心都已经飞到了澳洲,所以他没有想到去问问程俊究竟是怎样在一夜间做到的。
而程俊呢?或许就算徐肃想到问他,他也不会老实回答,以他的个性,又哪可能会告诉徐肃一向桀骜不逊的自己是怎样在越洋电话里向老太爷低三下四地道歉及请求。
连向来了解他的妈妈都一头雾水地在电话里问他:“Jeffery,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妈咪,真的没事,就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他试图轻描淡写。
程俊妈妈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这头程俊终於嘘出一口气,至少这一关算过了。
到了澳洲,程俊陪著徐肃去了警察局及徐姚的学校,得到的事实与在电话里听到的八九不离十:徐姚与男朋友一起出门郊游,在山路上遇险连人带车一起跌入山谷,因山谷下就是瀑布,因此尸体至今仍未找到,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奔波一日,原本坚持要守在警察局门口的徐肃硬是被程俊拖回了酒店,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和等待。
程俊定的是五星级酒店,无论从设施到服务都是一流的,但徐肃没有心情享受这一些,他仓皇无措得坐在沙发上,一手抓著电话机,一手捏著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他仿佛看到徐姚的生命也随著时间一点点从他的五指中滑落。
“我是徐姚的哥哥,请问有徐姚的消息了吗?”
“请问有消息了吗?”
“请问徐姚还活著吗?”
“我是徐姚的哥哥,徐姚找到了吗?”
“请问……”
啪地一声,电话被人扣住,然後听筒被强行挂回机身上。
“肃肃,不要再打了。”
“把电话给我。”
“肃肃……”
“把电话给我。”
“警察说了一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把电话给我。”
“徐肃!你冷静点!”已经一夜未合眼的程俊眼里布满血丝,可他不敢休息,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徐肃又会跑出去。
“你叫我怎麽冷静,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徐肃嘶吼著,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这样就能救得回她吗?”程俊踉跄了一下,脚跟一拐坐到地上,双手撑在身後,却没有起来,“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消息。”
叮铃铃,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刺耳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在呆滞过一秒後,徐肃突然跳起身,抓起听筒喊道:“我是徐姚的哥哥。”
“徐先生,这里是领事馆,我们刚才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很遗憾的告诉您,就在刚才警察在瀑布的下游找到了令妹的尸体。”
吧嗒一声,徐肃听到自己心里有东西断掉的声音,而後世界变得安静下来,他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听不到了。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领尸体办手续准备回国,徐肃跟在程俊的屁股後面,整天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样子,几天下来,连人都瘦了一圈。
程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几乎要替徐肃料理一切程序,已经疲惫不堪,再看到徐肃现在这样,他心里又是急又是无奈,催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徐肃一宿宿的失眠,直到他不得不在牛奶里放入安眠药,然後骗著徐肃喝下去。
就这麽熬到回国,程俊替徐肃请了丧假,而自己申请停薪休假,然後开始著手料理徐姚的生後事。
他选了块风水宝地,将徐肃父母的墓搬了过去落葬,而後又将徐姚的墓碑立在了他们身边,也算是一家团圆。
徐肃感激他,却不知怎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只能张著嘴哑著声,愣愣瞪著程俊,然後大颗大颗的泪就这麽顺著眼角流了下来。
“肃肃,我知道你难过。”程俊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一双手臂抱地死紧。
子辛、小非、许默然、萧霄是在同一时间知道徐姚车祸死亡的事,子辛担忧、小非心痛、萧霄难过,而一直不响的许默然也悄悄打了电话给程俊,留下一句带著恳求的话:“请好好照顾他,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忙。”
而知道徐肃的情况却是在五日之後,当子辛看到一言不发呆坐著的徐肃,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麽回事?”他拉过程俊小声问道。
“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们?”萧霄是和子辛、小非一起来的,看到徐肃的情况,他的一双眼都快冒火了,“程俊你到底在干什麽?”
“别怪他,他也不容易。”帮著程俊说话的居然是小非,只见他一手拉过子辛,一手挡住了萧霄,“程俊,你几天没睡了?”
“三天。”程俊的眼睛始终不离萧霄,可干涩的双眼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飞扬与活力,只剩下满满的疲倦,“他这样,我怎麽放心。”
萧霄闭上了嘴,几乎就是在这一眨眼间,他终於能够确认程俊对徐肃的心意,可不知为何,他没有感到欢欣,甚至有一股隐隐的担忧浮上心头。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来?”子辛冷静地建议。
“我们轮流看他吧,不然这样你也要垮的。”小非附议。
“心理医生暂时不用,我觉得他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徐姚去世的事实,需要点时间而已,我不想把他当病人看。”
程俊的沈稳就连子辛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与小非对视了一眼後,他们一起点头。
“如果一个星期後他还是这样,我会考虑的。”程俊的眼眶泛红。
“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萧霄拍拍程俊的肩膀安慰他,又问道:“那他妹妹的葬礼准备的怎麽样了?”
“都差不多了,大後天举行。”
“有通知人参加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小非问他。“我已经查过了,他们家公司倒闭後,因为欠债,很多亲戚都和他们断了关系,现在能找到的没几个,而且我相信肃肃也不会想联系他们,到是有几个徐姚高中时期的好友,我已经都通知过了,她们说会准时出席。”
“辛苦你了。”子辛深深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