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麽呢?为什麽那个人是唐宁……骤然一阵熟悉的剧痛袭来,李傲然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止疼片,仰脖咽下去,等待平息。
最近头疼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了,要找时间去看医生。
等了片刻,男人才驱动车子,向百盛科技开去。
空气里跳动著微尘,窗帘浮动。雪白的床铺上躺著一个人,仿佛不愿醒来一样安详。
一走进办公区李傲然不觉脚步一顿,喊来助理,蹙起眉峰道:“这怎麽回事,操盘室有那麽忙?”
Jassic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睇著他道:“五爷不是给唐特助放权了麽?他一上午都在组织操盘手攻击股票,对上市公司进行控盘。”
闻言,李傲然没有说话,沈吟半晌,以手掩唇,淡道:“半个小时之後让唐宁来见我。”
唐宁走进常董办公室的时候显得喜上眉梢,弯下唇角,道:“你是表扬我来的?目前控盘一路顺利,我们现在是市场上最大的庄股,这场游戏,你会是最终胜利者。”
李傲然看著他这样,没说什麽,只是笑了一下,淡道:“别太过火。我说过,这已经是昧著良心做的事。”
唐宁显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从後面枕上李傲然的肩膀,道:“还住在美国的时候,博士生导师说,我是一个天生的操盘手,相信我,不会出问题,没有人能查出来这件事。”
李傲然不准备把自己的意思再申辩一遍了,知道他现在在兴头上说什麽都是徒劳,淡淡道:“我八弟是我平生见过最优秀的股市天才,曾经有人说过,如果有一天VC澈要进行经济犯罪,就像福尔摩斯杀人一样,是毫无破绽的艺术品。”
闻言,唐宁微微挑眉,歪著头道:“李氏八爷,名声在外。我当年在课本上学的案例里都有他,什麽时候给我引见一下?”
他笑著摇头,手一用力,把唐宁拽到自己腿上,按下他的头抵在唇上吮吻,低声道:“这就别想了,我大哥护著阿澈就跟老母鸡护著鸡仔一样……”
唐宁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张开唇回吻过去。
第十七章 枕边人
唐宁是一个很优秀的操盘手,优秀到在短短几天内,就把这种控盘式的炒作玩的风生水起,毫无破绽。且持续保持‘资金链’不断,事实上,迄今为止市场上没有哪个“庄家”最後是能够真正凭借其操纵市场的本领而全身而退的,对於他们来说最为现实的结果就是在资金跟不上以後出现“爆仓”。然後事情败露,唐宁的自信恰恰在於他本身操纵市场的本领,以保证资金链的连续性。
这天他又是没吃早点,早早赶到百盛。看的李傲然直呼心疼,坐在他就近的办公桌上,抱著胸撇嘴,“你是有多爱百盛,挣钱挣的那麽不遗余力。”
唐宁嘴里咬著豆浆吸管,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你以为上岛市的金融圈有多大?这点事要不时时盯著,政府从背後螳螂捕蝉……咳咳,别摸我腰,呛嗓子……”
李傲然淡淡的笑,接口道:“这麽说吧,你还记得之前百盛打的最漂亮的一仗麽,对华庭鼎峰,对方常董叫张慕廷。他们对热钱太眼馋了,政府正好打击股市投机者,你以为上岛市的官有多少钱来支撑,背後若不是百盛,呵呵……”
闻言,唐宁敲击键盘的手指突然停下来,身躯显而易见的一颤,低著头道:“你是说,百盛不仅收购了华庭,之前那次内部经济暴动也是你在背後操纵的?”
李傲然浑然不觉他语气里的异常,眼神放到大盘走向图上,冷笑道:“如果一个集团突然之间买的股票太过集中,而且上涨路数有人为痕迹。说明资金链有假,背後有集团内部的托盘。但是,只要不出现几种情况,有你这样优秀的操盘手,也不至於出问题,第一,有人攻击资金链,第二,也是很悲剧的一点,内部走漏消息。张慕廷治人不淑,又很喜欢投机,怪不得我。”
“是啊……怪不得你……怎麽,怪得你……”唐宁听著他刀锋一样的一字一句,机械重复,神思恍惚的叹息,淡淡道:“可是,你就没想到,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和他是一样的,你也可能被走漏消息……”
肩上霍然一沈,是李傲然手一用力,把椅背转过来,搂上他的肩头,黑眸里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执著,柔声道:“你是最好的。我相信你。”
唐宁看著他的眼神,微微一笑,却掩饰不住眼底深沈的恨意,即使这样,李傲然还是忽略了。他忽略过很多事情,比如上次唐宁无端受枪伤的时候,比如他对炒热钱热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比如,他诸次神色有异。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面前这张和记忆里完全重合的脸。让他放下了一切怀疑,让他飞蛾扑火一样的不顾一切。
可是,当一个人过分执著於不想失去的时候,往往就意味著将失去更大的东西。
唐宁看著这个男人过分温柔的眉目,突然心里一痛,抬起手,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喃喃道:“傲然,你喜欢我什麽呢?”
李傲然蹙眉,又摇摇头,“这很重要?”
“这根本不重要。“唐宁无比笃定的回答了他,淡淡道:“三天後,我们可以动手了。不惊动市场的分批卖出,你能挣一大笔。”
李傲然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却没有搭理这个话茬,反问道:“这是你想做的事情,而且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可是,为什麽接近成功,你却不高兴?”
“是麽?没有。”唐宁下意识的否定,用侧脸蹭他的手掌,道:“明天,我想去涵馆那个海边。”
“好。”李傲然微笑,把他搂紧,酝酿许久才道:“阿宁,你最近太累,三天之後我给你休假,我们一起出去。一个男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让你有瞬间的血压上升心跳失速,但是,有的人让你愿意永远包容,互相扶持。我很庆幸看到你第一眼就发觉你是後者。”
闻言,唐宁嘴唇张开,想说什麽却没有说,眼眶里烟波流转,水汽肆意。
“不要……对我那麽好……”
开口何其艰涩。唐宁仿佛看到张慕廷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指控著他对幕後黑手的爱慕,虚情假意也会成真,才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事。
三天後,休假出去。大概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罢。
上岛市 组织 下午五点
还是那架藤椅,但已经不再是顾绍离躺著。桐黎慢慢走进门,点燃松香,看著那一袭白衣的男人,道:“老爷,三天後,唐宁收网。”
顾纯慢慢睁开眼,薄唇轻勾,眼底尽是讽意,一手拿过香炉,淡道:“唐宁做的很好。抓紧时间联系ICAC吧。”
“联署那边,我已经办妥了。”桐黎闻著每天渐趋浓郁的松香,蹙著眉道:“最近松香的量越来越多了,呛鼻子吧。”
顾纯伸出手指拨弄香,苦笑道:“我每天睁开眼睛闻到的都是血腥味。曾经被我杀过的人,被我算计死的人,和即将遭殃的人,松香不浓一点,很难受。”
没等桐黎说话,他展颜一笑,道:“走吧,我们出门走走。”
很多时候,顾纯的生活方式很像古时代的老人。他不喜欢坐轿车,每次出门都要走出去好远搭捷运,然後走好远去换乘,乐此不疲。
带著桐黎走向上岛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上岛之星,这是个永远用价格过滤人群的地方,能让顾客充分享受什麽叫一个人包场一层楼的快感。顾纯不想买衣服鞋子手表,直往通道最里面一家进口香料店面走。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後有人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哥?”
顾纯摇著头笑笑,转过身,刚想说你认错人了。但是看到面前这张脸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麽直直的站著,近乎贪婪的注视。
男人一身得体西装,身材纤细,狭长的凤目,一头黑色短发,鼻梁上架著金边眼镜,正是名震全国专攻经济犯罪的律师苏忍冬。市井称苏大状,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