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到极致的脸靠过来,似乎在问她什么。她听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不是相公。
端静扭开头,重新直起身板,蹲坐平稳,试图引导那股乱窜真气。
宣凝将同意撤退的黄旺丢回黑风第一寨的人堆里,趁他们内部乱成一团,消灭了一小撮人。干瘦脑袋见大势已去,受不了黄旺叽叽呱呱的吵闹,总算下令撤退。
宣冲冲黄旺的背影喊道:“你姓黄一定要穿黄色的才能相得益彰!下次别黑不溜秋的出来了。实在不行,脱光了也比穿黑的强!”
宣家家仆与解差们一阵哄笑。
宣凝回家属区,发现端静又坐起来了,皱眉道:“她怎么了?”
宛氏说:“别人她不喜欢,一刻都离不得你。”
宣凝:“……”近墨者黑,娘这样贤良淑德的人会说这种话,一定是被爹污染了。
想是这么想,还是蹲下来,轻轻地拉了拉端静的胳膊,一个“你”在还含在嘴里,端静已经倒了下来,直接瘫在他怀里。
宛氏愣了下,暗暗点头:这儿媳妇有点手段!
宣凝僵了僵,耳朵悄然地泛红,正想让她规矩点,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娘!”
兵荒马乱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廖辉带着扁轲清理战场。
一个是立志混吃等死的世家子,一个是没见过啥世面的武状元,哪里遇到过这等情况?
最后还是宣冲出马。
这次退敌,宣家功不可没,廖辉论功行赏时也没有错过,一通感谢不说,镣铐什么的也都收了起来。
战后疲乏,挑了个可攻可守的地方就扎营休息。
两堆篝火,廖辉分了宣家一个,见宣凝抱着一动不动的端静,目光在她包扎过的手上顿了顿:“徒手接箭的姑娘?”
宛氏说:“就是伸手撩了一下……”自己都糊弄不过去。
好在廖辉也没有追问。
宛氏跑去和宣统说悄悄话:“没练过武功的人也接得住箭吗?”
宣统那时候忙着打架……嗯御敌,并没有看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想象了一下:“除非拿自己当靶子。”
以身挡箭这种案例还是挺多的,但新儿媳显然不是这种。
宛氏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抬起手,往空中一撩,箭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手里,脸色一白抛箭那是后头的事。她踌躇道:“你说她的来历,会不会和善善说的一样?”
她想到的宣统当然也想到了,但胸怀开阔,不以为意:“宣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图什么?”
“这可难说,今天这群山贼我看就不安好心。”要是真的救人,哪里是这种打法,还想方设法地激怒解差。她心神不宁:“他还不想放过我们。”
宣统搂紧她:“别担心。”
宣凝见端静久久不醒,正要过来找宣统和宛氏想办法,抬眼就见他们又打开你侬我侬、容不下旁人的模式,忍不住捂眼。
端静醒来时,天色全黑,身边只烧得有气无力的火堆照明。
她动了动脑袋,看到一个冒着淡青色胡茬的下巴和有些干燥却轮廓优美的嘴唇。
所谓美人,就是五官分分合合都美若天仙。
那么强烈的凝视,让宣凝想无视都不行。他睁开眼睛,低头看她,正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容貌不差,虽不似宛氏那般倾国倾城,也不如柳氏娇俏明媚,却胜在清雅秀丽,尤其是眉宇之间,杂糅着不晓世事的憨气和锐不可当的英气,脸红的时候也不例外……
嗯?脸红?
他霍然发现她脸上渐渐浮现的羞意。
她竟然也会害羞?
宣凝如见铁树开花,眸光越发专注。
端静睫毛颤了颤,抬眸匆匆地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见他始终在看自己,终于忍不住道:“你……愿意了吗?”
如冰雨倾盆,宣凝立时从来不及成形就被打回原形的旖旎中冷静了下来。他说:“没有。”
端静嘴角垮下来:“为什么?”
众目睽睽这个理由用过一次,她显然不在意,宣凝只好换了一个:“你重伤在身。”
“区区小伤,不碍事的!”端静焦急地说。
“既然是区区小伤,”宣凝慢条斯理地说,“那你就起来吧?”
“啊?”端静还没有闹明白情况,后背已经被顶着坐了起来。
宣凝动了动发麻的右腿,换了个姿势,躺下就睡。
端静再迟钝也发现自己又搞砸了,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哼哼唧唧地说:“手有点疼。”
宣凝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区区小伤不碍事的。”
端静咬着嘴唇:“刚才不碍事,现在碍事了。”
“为什么刚才不碍事,现在碍事了?”
端静想了想说:“刚才色|欲熏心,现在清醒一点了。”
宣凝:“……”现在哪里清醒一点了?!
端静见他睁开眼睛瞧自己,立刻将伤手递过去。
宣凝看着她的手,状若不经意地问:“你会武功?”
“会啊。”端静毫不犹豫地回答。
宣凝:“……”和预想的不一样,还以为她会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他心里放下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压上的大石,重新坐起来,拉过她的手细看。
他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他。
虽然相貌不如宣净那么好,又不知道哪里有毛病,总不想和她洞房,可是,优点还是有的。比如说……
端静想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一条——
他娶了一个很好的老婆!
上辈子一定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可惜啊,大英雄这辈子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端静幽幽地叹了口气。
“怕疼还徒手接箭?”听她叹气,心情陡然变得不好,宣凝语气也严厉起来。
端静说:“我没想到突然出了岔子。”以她的武功,徒手接箭就和举杯一样轻松。要不是那股真气不听管教,在肚子里乱窜,害得她突然散了内力,哪里会受伤。
怕他嫌弃自己,她强调:“我平时武功是很好的,很好很好的,今天是意外。”
宣凝挑眉:“有多好?”
端静骄傲地说:“天下第三!”
☆、路上不太平(一)
额头轻轻地挨了一下。
端静揉着额头,哀怨地看着他,似乎责问他为什么欺负伤患。
宣凝心情总算好了点,嘀咕道:“从来不知道手受伤,脑袋也跟着变坏的。”
端静反驳:“脑袋明明是你敲坏的!”
宣凝笑了笑:“好,怨我。”
好像哪里不对?
宣凝都闭上眼睛睡觉了,又被端静摇起来:“我脑袋没有坏。”
宣凝:“……”为了这么一句话,需要扰人清梦吗?
他冲端静勾勾手指,深黑的瞳孔透着专注。
端静心快跳了两下,有点羞涩地靠过去,半途觉得他之前拒绝得那么狠,不会忽然改变主意,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然不是奸,那多半是盗了。她踌躇着要不要主动把私藏的嫁妆拿出来。
宣凝见她姿势怪异地顿在空中,被点穴似的不上不下,忍不住拨了她一下。
端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缓缓地倒入他的怀中。
宣凝:“……”早该知道她擅长这一招,竟然还不闪不躲的自己才是脑袋坏掉的那个吧?
端静在他怀里等了会儿,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幽幽地叹了口气。
又是个平安无事的日子。
昨天是廖辉打出生以来过得最惊心动魄的一天,睁眼闭眼都有刀光剑影随行,一夜的辗转难眠。次日,天未亮,就迫不及待地坐起,巡视一圈,处处是同病相怜的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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