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焖蜗牛,谢唯安尝了尝,很喜欢,可以当明天的早饭吃。
乐队在邵潜铭身后不远处拿起了活计,男女纷纷牵手走下舞池。
谢唯安当然没心思去干这种情趣高雅的东西,别人跳舞,正好没有人回来注意她在干什么。
况且……都跳舞去了,这些东西没有人吃,可惜掉了。
塞了几只白玉蜗牛,塞不下了,抖了抖,再塞了两只,某人从侍者手上顺走一杯浅蓝色溶液,端着自己的盘子功德圆满的退到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邵潜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边几人都是房地产商,见邵潜铭这么一笑,也都纷纷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一个皮肤白白清秀的小姑娘旁若无人的大吃特吃。
邵潜铭三言两语表示失陪,穿过舞池朝她走过去,中途顺便端了杯果汁,取了盘子加了些茄汁、水果和蔬菜,坐到谢唯安身边。
他用手里的果汁换掉她那杯蓝色溶液。
谢唯安咕噜一声,邵潜铭微笑着解释道:“调味酒,易醉。”
谢唯安点点头,喝了口果汁。
邵潜铭把自己的盘子放到她面前,“蔬菜也要吃。”
谢唯安一脸菜色,菜吃多了就吃不下肉了,会亏啊。无奈的舀了点奇异果汁,“你怎么不去跳舞啊。”
邵潜铭说,“因为有人吃得太饱了,我怕她跳不动。”
谢唯安想了想,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美女好多诶,你不去请就被别人请走了。”
“我去和别人下舞池,你跟别人跑了,我该怎么办?”
谢唯安听到这话,小脸不由一红。心虚的抬头看邵潜铭。
灯光下,邵潜铭微笑着喝掉那杯浅蓝色的酒,琥珀色瞳仁如同水晶杯中流光四溢的红酒。
076
谢唯安把盘子里的东西解决得一点不剩,满足的摸摸肚子,“好神奇,衣服居然还完好无损,莫不是我瘦了。”
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大部分夜空,远处有焰火燃起。
谢唯安惊叹,“市区竟然让放烟花了!”
邵潜铭见她开心,说,“顶楼视野很好,要出去看么。”
谢唯安道:“好啊!”
两人从花园潜上楼。谢唯安因为穿着小礼服行动不便,只能由着邵潜铭拉着她。
邵潜铭也下意识的放慢脚步。
谢唯安记得只有大年三十那晚才让放焰火,还是限时的。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政府竟然网开一面,她大为兴奋。
这酒店地点很好,市中心,视野正像邵潜铭说的那样,非常好,焰火就燃在他们四周,将这顶楼花园包围了起来。
在白天,这顶层也是个大好的休息所在,别致的花园设计、白色圆桌和凉椅,很有一番西方宫廷花园的味道。
谢唯安扶着栏杆对着烟花高兴得像个小孩子,邵潜铭在她身边笑她,“一个烟花,就把你开心成这样?”
谢唯安说,“这两年都忙的没心情看烟花了,以前每年最开心的就是过年放焰火,那就意味着要吃好的要领红包了。我这人就爱热闹,越吵越喜欢。”
邵潜铭微微眯起眼,“喜欢的话,我每天都为你放。”
“这是你让放的……”谢唯安惊叹,你面子好大啊,“天天放那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一年一次才有喜悦。”
楼下的乐队声音很响,在楼下宴会厅里听着就很吵了,在这深夜顶楼花园,音乐袅袅的传上来,却似夜莺一般,别有一番优雅情趣。
大提琴、小提琴和手风琴声响起,谢唯安侧耳听了一下,“啊!Por Una Cabeza。”
“喜欢小提琴?”邵潜铭见她来了兴趣,问。
“这种高雅的东西我当然不懂……”她说,“看过《闻香识女人》,对里面那段探戈很是惊艳过一把,所以特别清楚。Por Una Cabeza,译作‘只差一步’或‘只为伊人’。当时大二舞蹈课还特别迷,专诚逼得探戈老师教了这一段。”
谢唯安一边蹩脚的说着阿根廷语,一边情不自禁的跟着哼起来。
邵潜铭转过身,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左手带到自己肩上。
谢唯安愣了愣,“你……”
邵潜铭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一手绕到她后背,却只是用手腕轻轻扶住她,以便将她稳住。
是很尊重她的姿势。
邵潜铭侧耳仔细听了听旋律,慢慢带着她起步。
他呼吸就在耳侧,身体温暖的温度一点点逸散,干净的气息扑到她脸上。
轻缓的动作,完全没有套路。
邵潜铭很懂套路,一步一步带着她前进后退,她只用跟着他就行了。
一直到钢琴的声音响起,一个轻轻俯身的动作,邵潜铭怀抱着俯看她,谢唯安终于惊喜的不由自主笑出声。
夜里邵潜铭瞳仁漆黑深沉,因为要从头顶嘈杂的焰火里去分辨那悠扬的乐声,要带着谢唯安起舞而特别专注。
一瞬间谢唯安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脾气古怪的的史法兰克中校,那个勇敢无畏,有时深沉有时低俗的冲动易怒老男人,而自己就是电影那个有些胆怯,却不由跟着他舞步而渐渐找到自信与喜悦的无名女子。
连复杂的转圈起舞,被他一只手牵着,有了中心与方向,而格外安心。
谢唯安开始不由自主去配合他的动作,跟着音乐尝试做一些更复杂的变化。
“谢唯安。”邵潜铭突然低声喊。
“嗯?”
“你想好了么。”
谢唯安的声音被有一个冲上来的紫色烟花的爆破声湮没,接连而来的是更为浑厚悠长的钢琴与大提琴的完美合奏。
“我也许不能给你太多承诺……”他声音很淡,却低沉而有力,“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害,不会让你为我流哪怕一滴眼泪。”
我会给你一方安静的所在,与世无争。
我绝对会还你一方净土。
音乐越发嘹亮,邵潜铭却突然停下来,紧紧握住住她的双手,“谢、唯、安!你答不答应。”
舞步骤然停下来,谢唯安一个不稳险些扑到他怀里。
谢唯安失笑,看着自己被他握的发白的手,“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不放手?”
谢唯安看着他紧握自己双手,恍然间又想起那年烟花。
那时少年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别走丢了。
“是。”邵潜铭一个字说得铿然有力,“我绝对会纠缠到你没有力气再对我说‘不’字为止。”
谢唯安终于将头低下窃笑。
世事难料,我们没人能主宰自己的未来。
地老天荒其实再简单不过,因为那不过是口头上一句而已。
你说承诺不了,那到底是对的,到底没人能预知未来的路。
对着生命只有那么一瞬的烟花,说一生一世好像真的有些可笑。
未来我们谁又说得清楚?
有刹那烟花就够了。
到底有过。
她突然不想管邵潜铭是真心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是真是假又怎样呢。
有这一刻就足够了。
谢唯安抬头来,看着自己被他握到泛青的手腕,“我答应了,你都还不放手,要握到什么时候?”
邵潜铭眼神微微动了动,似乎心中万般流过,到眼神中时已经只剩很淡一点了。
他轻轻扣过谢唯安的手,十指交扣,握得更紧了,严丝密扣,不留一点余地。
邵潜铭声音低沉温柔,“十二点一过,魔法就消失了,不抓紧了,如果你反悔,我又该上哪里去找你。”
谢唯安笑了,“那你是不是要让我把手截下来留作物证,如果我跑了,你就挨家挨户来对?”
邵潜铭低垂眼眸,搭下的睫毛像透明的翅翼,“……谢唯安,你把我的什么都拿走了,你休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