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被粗暴地扔到地上，看守转回身，一句“你谁啊？”还没说完——
看守也倒地上了。
牢里的杜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狐狸！？”
他一霎又惊又喜、又哭又笑，身子紧紧贴住大牢的栅栏，手臂从缝隙伸出去：“小狐狸、小狐狸……”
嘴里叫个不停。
和他同牢房的犯人骂道：“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发神经啊！”
杜公子惊喜中反应过来，小狐狸估计施了秘法，这些人看不见他。
不由放低声音，喜得发颤道：“小狐狸，你没事……你好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不过来点？”
小狐狸就站在杜公子的一臂距离外。
他眼望着杜公子在流泪，要不是牢房昏暗，杜公子也会发现他在哭泣。
杜公子心脏收紧，慢慢收回手，抓紧栅栏，柔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狐狸，你怎么啦？是不是受委屈了？你走过来，我看看你的伤……不怕了不怕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到底去哪了？”
一声大叫刺破黑暗，杜公子顾不得别人：“小狐狸——！！！”
可小狐狸再忍不住，跑到大街上，捂眼痛哭起来。
他哭得简直像个孩子，满腹的委屈，不知何来，不知何去，手里紧抓着看守摔在地上的杜公子的信。
将信展开一看，哪里是信，不过是撕裂了的布条，写了几个红色的字。
小狐狸破进路边一户人家，把床上的男人抓起来。男人本来是黑甜梦乡睡得正安稳，猝不及防被抓，爆粗口道：“他娘的有病啊——”定眼一看，直接跪地求饶。
“狐仙大人，狐仙大人，狐仙大人饶命……”
心里却是流泪道：这狗日的狐狸怎么又来了……
小狐狸把信塞给男人，急道：“这写的什么？”
“这……”男人把信拿过来，手都发抖，“这写的：妻回否？”
小狐狸听不懂：“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写信的人是个丈夫，在问他妻子回来了没有。”
小狐狸呆住，喃喃道：“妻子回来了吗……妻子回来了吗……”眼眶又在发热，回神要将再跳出去，又折了回来。
他随手一抓的男人，居然就是那日竹林，他偶然撞见的那对男女中的男人。
再看，这男人的房里，竟还有个女人。
这女人，可就不是竹林中的那位了。
“你不是有妻子了吗？”小狐狸凝眉。
男人不解，什么妻子？跪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连忙撇清关系。
“回大人的话，那朱小姐和我只是萍水相逢，可不是我的妻子啊！”
“你不是答应她，绝对不会忘记她吗？”
“我和她不过做了场露水夫妻，你走以后，我就向朱小姐坦白，我这一路进京赶考，已经睡了七八位小姐了……”
小狐狸惊道：“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魂飞魄散，心道完了完了，拼命磕头求饶说：“那朱小姐也睡过一二十位过路书生了呀！我们这你情我愿的生意……求大人明鉴！”
才子佳人的故事，小狐狸从前在酒楼听书，都不知道听了多少。
现在还是头一遭，听见有人用“生意”来形容。
他不可置信：“你难道不爱她吗？你不是和她……”
“和她什么？”书生眨眨眼，“你是说与她有夫妻之实吗？不错，朱小姐就是看中了这个，才和我行夫妻之礼。万一我今年高中，还惦记着她，说不定就回去迎娶她了……”
“可是，”他鼻孔出气，愤恨道，“今年朝廷突然查起了舞弊，我的老关系全没用了，凭我自己又中不了，只能——”
一只枕头兜头砸来，接着又是一个，书生“哎呦哎呦”，床上的女子还想拿被子砸他，又怕走光。
“狗日的，你不是说你肯定能中吗？你等着吧，老娘也不是白给你睡的！”
说完，披衣走人了。
书生捂头道：“大人，大人，我这可是全告诉你了……”
小狐狸早已听不进去，脸色微白，拿起杜公子的血字，又回到了大街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左是找九尾。他要是告诉九尾，他当初被这对书生小姐诓骗，以为欢爱就是相爱，九尾一定笑到大牙都掉了，然后劝他：赶紧杀了杜公子吧，还为时不晚！
往右是去大牢。大牢里杜公子还情况不明，但他要不管，估计过不了多久，杜公子也会被皇帝草菅人命杀了。
小狐狸站定，一时不知道去哪。
可他心里还有疑云。
杜公子不过做生意的，怎么就被抓了？
他既夺了他的尾巴，怎么还把他带回去养？
不怕他报复吗？
这么一想，他的脚步已经转向右边了。
继而毫无迟疑，小狐狸飞奔回杜公子身边。
他这一次回来，心神已经镇定得多，只当自己是来讨个说法，所以脚步匆匆，也格外可以理解。
但空气中一丝血味，飘进他的鼻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牢里密密麻麻关了几百人，就和天子名单上的簪花小楷一样，挤在一起。
其中不少人都受过刑，所以空气中如何污臭血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小狐狸现在闻到的，是新鲜的血味。
于是他步伐越发凌乱，心头止不住猜测，等到近了杜公子的牢房，才强迫地平缓下来。这时，牢里一个暌违已久的声音低低道：
“这些人也是，你不过说声梦话，又何必将你打成这样？”
杜公子比先前更低哑无力地回：“不是梦话，我是真的……见到他了。我，咳……咳咳……！”
他握拳咳嗽起来。
赵侍郎安慰道：“好好好，你先歇着。”
静了片刻，他又叹息：“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这两位昔日的青年才俊，现下全都灰头土脸、一身囚服、面黄肌瘦地缩在小狐狸脚下。
同房的狱友还觉得他俩不详一样，全都离得远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公子忽又微笑道：“看见他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唉，打了我也认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来了又走了……
赵侍郎觉得他不可理喻，摇摇头，背身睡了。
杜公子又枕着手微笑许久，才闭上眼睛。
他心里一块大石重重落下，于是睡着时，嘴角都要上扬起来。
这一切，全被小狐狸收在眼中。
他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只觉得一股酸涩从心头溢动出来，再溢回去。
他蹲下来，小心趁着杜公子睡觉，把他的囚衣剥开，底下一道道新鲜纵横的棍伤，再加许多乌青发紫的斑点，还有虱子从衣里爬出。
小狐狸慢慢地，用妖力抚平那些伤。
黑暗中一只手摸过来，握住他的手腕。
小狐狸手腕绷紧，立刻就要收回。可那手握得死紧，简直要把平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刻。杜公子从地上起身，用气音说：“别动，我看看。”
接着他又用满足欣喜的语调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牢里连月光都透不进，杜公子只能贴肉地看。他的呼吸喷在小狐狸的掌心，小狐狸手一缩，新长的肉是嫩粉色，接着，就湿了。
杜公子把手贴到自己心口：“不痛了不痛了……”
他把小狐狸拉过来，抱在怀里；小狐狸没有挣扎，他却抱得小狐狸生疼。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四个月，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我待在这里，都快急疯了。你的妖怪朋友呢？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