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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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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慢说。”孙子亮令孙管事在门外严守;方才开口道言;孙子亮看不透朝局的门门道道;凭介其祖父辈的荫功官脉;也探得一二缘由,“听说是他们把皇上给得罪了,说是案子审得不顺皇上的意;他娘的,这杀了贪官,追缴贪款,充盈国库,怎么就不顺皇上的心,想当初还不是皇上下旨要求急速督办。大妹子,我是一介武夫,里面的弯弯绕琢磨不明白,朝堂就是不如沙场来得痛快,真他娘的憋气!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鼎力相保逸君,逸君的案子尚有挽回的余地,不过迟待郎就难说了。”

槿蕊急问:“怎么说?”

“除了党争,他还有另外三宗罪,私授官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尤其是第一条,不赦的重罪,迟尚书撒手不管,他要大义灭亲了。”

“欺男霸女?”槿蕊攸地腾起身,拔高声量愠骂:“子虚乌有,莫明其妙,他那般的琼姿玉树的翩翩公子哥,用得着霸女吗?其它两项我不敢说,这条绝对是污蔑,污蔑!!”迟修泽一出事,他老爹就急着撇清关系,令人心寒齿冷。

“你先别急,可知被他所霸女子是谁?”孙子亮顿了顿,伸手头指了指槿蕊,“便是你。”

“我?”槿蕊一下子没了气焰,诧异嗫喏道:“怎么会是我?”

“对,就是你,池家告他危权压民,欺凌良善,严逼休妻,另外两桩也与你有关。”

槿蕊怔怔跌坐回椅子,淌泪泣声相求:“孙大哥,我想去看看二哥,能有法子吗?”

很担心他们两人,死牢阴潮寒冷,逸君被押走时,连袍子都不上穿,寒冬腊月的,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耗,最近发生的事让人如堕烟海,她也想见见迟修泽,问清楚里面的文章。

孙子亮满色为难,逸君、迟修泽是钦命要犯,除非有圣谕,否则不得随意私见,可是逸君与他是过命的兄弟,硬声道:“且容我试试,不过,只怕成算不大。”

“那就麻烦孙大哥,这是两千伍两银子,我都带来了,该打点的打点,千万别不舍得。”槿蕊取出全部家当,孙子亮推拒不肯收,虎生虎气道:“妹子太见外了,我和逸君是生死的兄弟,我都打点过了。”

槿蕊劝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钱多好办事,往后要是银子使没了,我绝不同大哥客气,迟修泽也烦顺手照应。”

“迟老尚书是撒开手不管,可迟待郎还有徐老等一般老臣护佑,哪用得上你。”

“要的,多一分照顾总是好,我欠他的。”回想那日她亲登户部衙门,严辞逼迫迟修泽速速审结案情,当初他面露艰难之色,应该虑到会有此果,可见朝堂的利害关系并非表象所现般简单,其中的隐情不是她能看得通透,是她害了他,逼他走上死路,是她把他推向刽子手明晃晃的刀锋,胸中自责、愧疚难当,又是一阵泪珠狂落。

“大妹子别哭,实在不成,我劫了天牢大狱,他娘的。”看着槿蕊泪水沾湿衣襟,孙子亮血性上涌,捶桌而起,“我是不会看着上官死的。”

槿蕊瞅他了一眼,低低道:“孙大哥尽胡说,你真这么做,无疑坐实二哥的罪名,何况劫狱是杀头灭族的死罪,就算您不顾念自已,也要顾念高堂老母,顾念孙家三代的忠良之名,顾念孙家的血脉,嫂子就要生了,你要是存了这门心思,那槿蕊再也不敢登门了,望大哥要三思而后行。”

孙子亮无言可回,长叹一声无力的垂下了头。

虽然多方处奔波,还是没能见到他们,关了半个多月,官文就下来了,唯一见面的机会,竟是他们临刑前的最后一刻。

走进迟修泽的牢间,他身着粗布青衫,坐位抚琴,被关押两月,但是神情淡然,从容拨弦,琴声悠远,是《莲荷舞风》,他们从前常常弹奏的曲子,丝毫不像是即将处决的死犯。

静静听到曲毕,槿蕊轻声开口问:“迟修泽,事态为何会演变成如此境地?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皇上要工部尚书活着,根本不想他死。”迟修泽一语道破症结,向槿蕊诉说她陌生而黑暗的政治、权谋、帝王心术。

制衡之术乃是庆元新帝实行立国治吏的法门,为了平衡庙堂的势力,不许任何一方坐大,两党两派相互制约、相互抗庭,避免权臣只手遮天,专权擅用,这是新帝不道破的心术。

工部尚书是何等草包庸才,新帝如何不知,早起杀心,恨不得砍他三次头,暂且留他性命,只有一个目的,就为掣肘迟修泽,以防尾大不掉,待栽培出新的接班官员再拿他开刀祭旗。

新帝是英睿有为的少年君主,左手倚重迟修泽,新政要事都交予他全权督办,金银珍玩、府宅良田赏赐无数,因为他能少见的干臣治士,胸怀不世大材,政务不但处理得休妥当,而且桩桩件件都办到心坎上;但是,右手也防他,任谁都可以对工部尚书赶尽杀绝,唯独迟修泽不行,朝堂素以工部、户部两派对立,势同水火,案子交由迟修泽审理,不过是借他之手漂白了工部尚书,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普通百姓不懂制平衡之道,试想逮到死敌的把柄,还是人人唾骂的贪官,谁会放过绝好良机,但是迟修泽头脑冷静、清楚,对新帝的心思是心领神会,他们是一人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迟修泽对外摆出严审严查、绝不姑息的阵仗,然则不过是高高挂起抚慰百姓急愤心境的布幌子,对策就是拖。

天大的事也是一阵风,等过一年两载,风声过去了,待世井淡忘了,审理起来便好下手,论说迟修泽断然不会犯这种错,只要对头不倒,即便他犯些过错,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用工部尚书牵制迟修泽,反过来亦然,用迟修泽牵制工部,谁敢把对头扳倒台,同时就是自掘坟墓,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新帝严惩迟修泽、逸君实则敲山震虎,杀鸡慑猴,官再大,也皇上的奴才,可以扶你,亦可杀你。

逸君不顾性命整倒工部尚书是为报喻梅勤的养育之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迟修泽则是为情,为了重得槿蕊的心,可他昏了头,忘记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听完此番种种,槿蕊的心从头凉到底,是她把他推向深渊,让他自掘坟墓,泣不成声,语不成调,“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不明言种种的厉害关系?”

“我告诉你,你会信吗?你疑心重,你认定我是贪求权势的小人,难道还要再加上伪君子的恶名吗。”迟修泽握住槿蕊的手,“你曾说过,好男子只会做不用说,我要做你心中的好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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