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蕊一把抱住胖奶娘,哽声道:“奶娘,我保证,将来发达了,置了宅业,就接你去孝养天年,买两个丫头伺候你,以后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陪娘说话,帮娘带带孙子,请你信我,信你从小抱大的槿蕊,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分开只是暂时的。”
海棠附声道:“奶娘,你就收下吧,既然小姐……槿蕊既说了接你养老,就不会食言,你放好心了。”
槿蕊亲手把锦袋塞进胖奶娘的腰间,拭干她脸上的泪水,强笑道:“奶娘,风大雪大,娘和海棠不能受寒,还是让她们进车厢里歇着,咱们就此别过吧。”
“那奶娘等着你。”胖奶娘摸摸脚旁白球的头,掩面啜泣道:“记得要把主子看好了。”
白球呜呜两声,摇着尾巴,前腿趴上胖奶娘的肩膀,用舌头舔着她的眼泪,场面令人动容,槿蕊扭过头,扶着云娘和海棠上车了,关紧车门,随后打开窗子,趴着窗棂对着胖奶娘挥手说道别。
一直不作声的李二瘸子的大儿子开口了:“您老放一百个心,我会把她们平平安安送到,谁敢欺负她们娘几个,先问问我手中的马鞭答不答应。不过这时辰不早了,我们就赶路了,天冷,您也快回去,别冻出个好歹。”
就这样,在胖奶娘的泪水中,槿蕊带着两人一狗往青桥镇出发了,她最不放心海棠,在后面追着切切交待,殷殷叮嘱:“少奶奶,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还是双身子,走路做事要悠着点,可不能再像从前乱跳乱跑……”
“知道了,奶娘回去吧。”车轱辘压着深雪的吱呀声越飘越远,马车最后消失在眼际,“奶娘,快回去……我们会来接你的……”
深恐海棠和云娘的身子吃不消,槿蕊不敢着急赶路,停停走走一个多月,一行才到达青桥镇,心里想过白氏会不给好脸色,但是实际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糟,虽然有地安身立命,有饭吃,但是日子却比起原先更加艰难,待把喻梅勤的寿棺葬入祖坟后,白氏话里话外就有赶人的意思。
如今她们两手空空回老家避难,白氏早不见当初的殷勤小心,只是碍于四下高邻的面子,不能将她们拒于门外,为此是寝食难安,脾气一日差似一日。
一则海棠胎心不稳,天天喝着安胎药,海棠在途中到底动了胎气,□常出血丝,虽说药钱和诊费都是自掏腰包,可是银子总有花尽的一日,往后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那请郎中吃药那不是张嘴管她要;二则,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担忧她们住舒坦了就赖着不走,抢家产,便日日夜夜琢磨如何让她们自动离去又不落旁人口舌,能保面子光烫。
首先,家务活计、菜园农作等脏活累活撒手不管,统统扔给她们,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其次,成天无事生事,处处刁难,得到丁点差池便骂冷嘲热讽,恶言奚落,骂得话是一天比一天难听,闹得合府不安。
云娘自觉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不敢多言,包下煮饭和针线活计,而槿蕊就管襞柴挑水搓衣洗碗的粗活。云娘不论白氏说什么都受着,也不让槿蕊还嘴,气郁集于胸,加之思子心切,又想冤死的亡夫,还有海棠肚里的孙子,夜夜咳嗽,难以入眠,身子反倒不如在金京的好。
所幸的是,海棠底子壮,加之调理得当,躺了两月余,昨日郎中诊脉后,笑着恭喜保住了胎,海棠可以下床走动,还能平平安安的生产,云娘阴霾的脸总算是亮起一丝阳光。
☆、第 57 章 剪发换银羞白氏
按着白氏的吩咐,家里多了三张半的嘴,生计着实艰难了,顿顿只能喝稀粥,云娘每次下锅的米都要拿捏得刚刚好,否则又是招骂。
这日已过午晌,白氏听戏未归,云娘做好午饭只等她到家同用,海棠保住了胎,云娘吊了几月的心落了地,胃口转好了些,不知为何,忽觉得腹中饥饿难挨,左等右等,还不见她回来,便偷偷喝了两口粥,好巧不巧,白氏悠闲闲的哼着调子进门来了,云娘心虚,怕被她瞧破,连忙拿起筷子把粥面拨匀,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被白氏撞见,她又是羞又是怕又是愧,心底一慌,失手打破了碗,白氏逮到机会,正好开骂:
“都说读书人是知书达礼,原来是这么知礼的,主家人没上桌,就偷偷摸摸吃起来了,我看那些道理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是亏你们吃的,还是亏你们喝啊,我可是白米、白面把你们当真佛供着,你做这委屈可怜样给谁看。”
“怎么了,还当自己是官家夫人,算我倒了八辈子大霉做了你们的亲戚,碰上你们这些讨债鬼。”
“老人常说救急不救穷,我为你们将来的盘算了出路,好心好意帮侄女寻了门好亲事,男家可是有百亩良田,采礼钱足足是纹银两百两,两百两啊!有了这银子,你们的日子不就能好过起来,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你倒好,嫌这嫌那,又是赚年龄大,又是嫌样貌丑,又是嫌不识字,你还真当她是宝贝小姐,能嫁有钱的公子哥?等过几年成了老姑娘,只怕是连三十两都值不上了,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早就沦落街头饿死冻死了。”
“整日哭丧着脸,只知道哭,真真一个丧门星,把我的运气都哭散了,自打你们一家来了后,博钱就再没赢过,把把输。”
云娘掩面哭泣,她不懂与人拌嘴争执,又觉得自己先吃饭,理亏在前,哪里敢出声,强摁下欲回言的海棠,海棠气得面红耳赤,只能抱着云娘,陪她掉眼泪,下嘴唇咬出几个深深的牙印子,就连槿梓两兄弟看不过眼,拉开白氏,劝她吃饭,白氏却不依不饶,越骂越得劲,兄弟俩管不了,又听不进去,索性跑开不管了。
家门口围来好多瞧热闹的邻居,从菜地里回来的槿蕊以为出了事,扔下锄头赶忙跑进来,只见白氏食指指云娘的鼻尖,狂言肆骂,槿蕊箭步飞奔,挡在云娘面前,一把打掉她那嚣张的手,震地怒吼一声:“够了!!!你别欺人太甚!”
槿蕊怒目圆睁,眼露凶光似要吃人,白氏尽管心生害怕,不觉往后退了两步,嘴里仍旧不依不饶,“哟,端我的碗,住我的屋,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嘛?”
云娘嫁入喻家二十余载,恪守妇道,与人为善,从未曾受人之气,如今白氏竟公然当面□她,槿蕊累积三个多月的委屈和怒气似山洪爆发,摊开双掌,“看看我的血泡子,我们是白吃白喝了吗?我们当牛当马的干活,陪小心伺候你,就算是下人也能混口饭吃,谁叫你不让多放米,天天咸菜豆腐干,姐姐给的好东西你被全部收走,肚子没油当然容易饿,先喝两口又怎么了?”
白氏双手叉腰,不甘示弱道:“槿莲送的东西是女儿孝敬娘的,姐姐疼幼弟的,与你们有什么相干,何况我们早就分家过了,你爹可是朝庭钦犯,我收留你们亦是人情,你可别不知好歹,还敢挑三捡四,挑肥减瘦,也不瞧瞧你们现在什么样。”
提起喻梅勤,槿蕊软下声线,对邻居诉说他的冤屈,指控白氏的无义,“各位乡亲们,我爹含冤而死,他生前是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官,没有拿过一分一厘昧良心的钱,他是被陷害砍了头,历史上清官被冤杀的事情还少吗?!不错,我们是分了家,可当初爹是把自己的那份房产和田产主动让给了大伯,非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