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沉吟半晌,回道:“就回说我不在。”
抹翠神情一僵,“小姐?她……她不是旁人,她……可是喻小姐啊。”
玉清拧眉叹道:“抹翠,我也难,何况她来得不是时候。”
抹翠怔怔的望着玉清,直觉心里发凉,“小姐,抹翠出身穷苦,当年抱着妹妹走街讨食,很多时候,讨来的饭发硬发馊,妹妹年龄小,咽不下,我要先放进嘴里嚼烂了再喂给她吃。我还记得,那是寒食节的前三日,有位好心的公子给我买了两张大肉饼,刚出笼的,冒着热气,里面夹着油乎乎的五花肉,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肉饼。他对我说,他家里也有个小妹妹,身子骨弱,如果我能把她当成亲妹妹悉生照料,就让我们全家天天吃肉饼,喝肉汤,他就是三公子,来了这里,家中的日子才渐次好转,三公子对我家很是照顾,抹翠在菩萨面前立过誓,今生要报答三公子和小姐的恩情。抹翠沿待讨饭整整五年,养成了一双会识人的眼睛,唯错看过一人。小姐,现在咱们是吐气了,可有又几人是真心真意待您,他们都是冲着三公子的富贵,想想当初咱们被人欺负时,除了三公子,有谁为咱们说过话,只有喻小姐啊,她不为别的,单只为你这个人,小姐,贫贱之交不可弃。”
玉清脸腮一红,难堪道:“抹翠,不是我无情,昨嫂子问起了槿蕊,不知道是谁透的风,她很是不高兴,拉着我一个劲问槿蕊的事,我好容易才支吾过去。她又是个火爆脾气,万一被她撞见对谁都不好,我虽和槿蕊是手帕之交,但毕竟还是嫂子亲,不能因她坏了兄嫂、姑嫂的感情,你先打发她走,晚些时候再去瞧瞧,要钱要物给她送去便是,这事我交由你办,我要陪嫂子说话,免得她生疑。”
抹翠无话可说,应声退了下去。
☆、第 54 章 泪湿衣襟血染银
“什么?不在?”槿蕊焦灼等待候半天的信,等到得竟是这句话,当下心里明白许多,自迟修泽订亲后,玉清是再没捎过一句半句的问候,挣扎老半晌,下唇瓣咬出四个深深的牙印,方才艰难启唇:“那……那你家三公子在吗?”
抹翠摇头道:“他不在。”
“那方泰呢?”槿蕊不甘心追问:“我找他也成。”
“他也不在。”抹翠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真不在。”
三人皆不在家,槿蕊冷笑道:“玉清向来深居简出,两三月不会出门一趟,原先我回回来找可是回回在,怎么如今就不在了,她去哪了?你为何不在跟前伺候?”
抹翠目光四处闪,就是不敢正视槿蕊,“喻小姐,小姐当真……真的不在,您有什么难处或是需要,只告诉我就行,等小姐回来,我立马就告诉她,保准不耽误你的事。”
等?!槿蕊等不起,她转身就走,不是离开,而是往迟修泽的院子跑去,玉清不在自已屋中,多半便是在迟修泽院中,就是豁出脸面不要,也定要把银子讨到手,边跑边喊:“玉清,迟修泽,你们出来,我有事找你们帮忙。”心里是又气又悔,悔不该将方泰拒于门外,如今还要巴脸相求,人生该低头时须低头啊。
抹翠急急在后面追赶,想拦下她,欧阳锦和玉清这会正在屋里闲话家常,槿蕊过去是要坏事的,“喻小姐,三公子出远门了,已经好几月不在家了,我真没骗您。”
“哦,是吗?我去看看便知他们到底有没有出门。”槿蕊推开抹翠,快步向前跑去。
欧阳锦忽听见外面有人连名带姓喊迟修泽,甚觉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待要寻声探究,玉清按都按不住,未想她的脚还未迈出两步远,只见一位素衣的女子已然冲进屋里,口中直呼迟修泽的名字,便想起日前玉纯曾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提起过一个叫槿蕊的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俩的关系匪浅,等看清她的脸宠,登时如芒刺背、如梗在喉,未施粉黛,却生得是百般娇娆,千般可人,面容身段与玉清不差几分,“你是谁?找我夫君做什么?”
原来这位就是欧阳锦,健康的小麦肤色,两颊红润饱满,一袭红色劲装把高挑健美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真是英姿飒爽。
旧爱对新欢,心头似有万千针刺,槿蕊别开眼,而玉清就站她的身边,亲亲热热得拉着欧阳锦的手,不久之前,她也是与她这般亲昵,而今避而不见,如此简慢她,槿蕊顿觉伤情失意至极,玉清看见槿蕊,香腮是红白交错,羞窘尴尬,槿蕊幽幽投视玉清的眼睛,低声启语道:“玉清,我有事找你商量,能不能换个地方,我想私下与你说。”
不等玉清答话,欧阳锦欺身向前,她如何能忍受被忽视,盛气凌人指着槿蕊的鼻尖,清咤道:“你到底是谁?方才为何唤我夫君的名字?有话就在这里说,我是玉清的嫂子,有什么我听不得。”在马背上长大她身形比槿蕊高壮许多,压迫感十足。
槿蕊不作答,亦不看她,等玉清回话。
玉清连忙摁下欧阳锦的手,把她往后拉了一步,陪笑道:“嫂子,她是我的手帕之交,”还是同样怯怯柔弱的嗓音,还是同样的微笑,只是听进耳里找不见当初的感觉,“槿蕊,我知你家里有难处,是不是缺银子,还是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你只管说,能办的一定替你办到。”
玉清神色慌张,是怕自己搅和,槿蕊垂下眼帘,确认道:“对,我只是玉清的闺中好友。”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保况槿蕊这个软弱的年轻姑娘,提起银子,槿蕊再梗不直骄傲的脖子,云娘还昏厥在床,如若她醒过来发现喻梅勤仍然身首异处躺在堂中可如何是好,软声哀求玉清道:“是我无理了,只是你躲着不见我,我只能唐突进来。我被人讹了银子,不能为我爹操办丧事,已是举步维艰,走投无路,我万万不能让我爹断着身子走黄泉路,为人子女岂能不敬孝道。倘若我还有其它的法子可想,我是绝不会登门麻烦你的。玉清,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份上,帮帮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放心,我只是来借银子,并无它意,求求你…”说着说着,便抽噎哽咽的发不话,真是声声哀恸,催人泪下。
玉清听了心中酸楚,熟知的槿蕊开朗、豁达,眼前的她悲不自禁,她向来争面子、争气的要强性子,为了银子这般低声下气,低眉折腰,瞧她下巴削尖,脸色苍白,不过几月光景竟清瘦憔悴许多,想来吃了不少的苦头,懊悔不念往日的情谊,忙声问道:“这事好办的,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二百两。”槿蕊伸出两个指头,来时路上已粗粗盘算过,喻梅勤的丧葬费、颂经的超度费,槿淳的打点费、云娘的汤药费,满打满算至少要百两余,既然颜面尽失,索性多借点,以备不时之需,“我不白借你的,将来连本带利还给你,按双倍的利。”
“莫说生份的话,权当我的心意了。”玉清扭头对抹翠吩咐道:“快取二百两来送予槿蕊。”
抹翠面露难色,前阵给礼夫人买得寿礼,费了不少银子,道:“小姐,没有这么多现银,通共只余一百五十六银。”
“有多少就取多少,不够拿我首饰凑,怎么也要凑够了数让槿蕊带回去。”顿了顿,见槿蕊衣裳单薄,今年已是深秋,身上还是穿着夏裳,又道:“顺道把我的新做的秋衣、冬袍子各包两件来一并送给槿蕊。”
抹翠应声转身去取,侧眼瞥见欧阳锦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