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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第26部分(1 / 2)

>  “并不至于九族……我无亲无友,也谈不上宗族,夫君之族人数亦不算多,虽是九族,便如你所见,也只有数百人。只是所逃过一劫的,终只有他一个。”

“他祸乱天下,只为一己之权心过重,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个这般下场,旁人不说,连得娇妻幼女亦是命陨,英雄枭雄,不过只差一字,却谬之千里。”

一直看着幽冥黄涧的女子忽然轻笑出声,漾起复杂难辨的笑意中有极不明显的鄙夷与不屑,却又带着些微的自嘲与清明。

“那昏君待天下百姓为猪狗奴仆,纵使造反,也是人心。”

“那你可曾想过,万一他是骗你的呢?这种事,从来都没有个分明的曲折是非黑白两清可言……至亲之人犯下这等重罪,你们下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你不会不懂。”

青年没有得到回答,一时间沉默弥漫。他摇了摇头,笑了笑,又说道:“也罢,说是要问你个问题的,却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话。”

他敛了笑意,凝重了神色,极慢的吐出一字一句,仿佛那是藏了千万年的秘密,在唇中舌上埋的生了根,极艰难才拔除。

素颜素衣的女子俯首看水,那水飞羽皆沉,映不出任何东西,偶尔发出层层水波击打的轻微声响,在这寂寥的空间中,亦是动静颇大。

“我只想知道,你悔也不悔。”

“我不后悔。”

“为什么,他是叛乱的祸首,他搅得天下不安,他被世人唾骂名声不堪,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为何仍是这般无怨无悔。”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些,没有人

会比我更清楚了。”

她回眸一笑,恍惚间竟似有光芒闪烁,像极了鬼界永不可见的阳光。

“但悔不悔,就只是我们两人间的事,我只知道,我爱他,他爱我,这便足够,其他所有,根本不重要。”

多么痴傻,多么愚蠢,多么固执,多么自私。

但那么彻底决绝,任性到随意,便如这天下算来,不过只是我和你。

痴儿。

青年扯起嘴角,露出个清淡的微笑,恰如云破日出。

不见有丝毫动作,上一刻他还在拂平衣上褶皱,下一刻只是手略抬身便已至岸上花丛间。

小小的女童惊奇望去,却见浓雾又起,渐渐遮盖了那人头身,只余一双含笑眼眸若隐若现,看着她们的小筏子缓缓远去。

雾中有花招摇,鲜红如血,长长的茎纠缠在一起,不可分离。

远处传来鬼差的吆喝之声,也渐渐能够看清一座石桥,桥上重影绰绰,竟似人间旧时光,月上高天看花灯。

她伸手揽过女童,轻轻拍着哼起歌谣,随着水流一摇一晃的上下起伏,沉沉睡去,直到彼岸。

他两条长腿交叠躺卧,嘴里叼着草根,一如尚在阳世时那般慵闲散漫的模样,只是曼珠沙华毫无味道,他叼了这许多年,自是无比想念那嫩草微微的苦涩和清甜。

他想起女子背影即将堙隐没在远处,有声音悠悠荡来。

“你是在等什么人吧,纵然我看不穿,却也猜得出……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痴傻呢。”

是啊,多么可笑,聪明一世,今时方知才我是这世间最痴傻的人。

可是,我也不后悔。

故人故事,其实都已忘的差不多,即便隐约记得,也都已入了轮回,但为何,还不肯走。

他忽觉很想喝酒,却着实想不起那酒的名字,只记得甘甜滋味,舌底酸涩,津液微苦,绵长如一梦。

清风吹拂,原本倾倒于地面的树木纷纷如画面倒退般自行立起,再度深深扎根于地底,枝叶微移,日影晃动,摩挲出细小声响。

仍是一派的寂灭之景,全无虫鸣鸟啼,只有森寒冰冷之意弥漫如雾,再度笼罩上来,缓缓游移,遮住渐渐合拢的地缝,隔开这片幽深秘境。

逐渐变得逼仄狭窄的裂谷中,黑暗愈加深浓,只能依稀感觉出是向着地底深处而去。

这狭窄裂缝弯道极多而凸凹不平,不时便只能容一人通过,沿路石壁上参差巨石如同獠牙般森森伸出,奇诡刁钻,隐藏在黑黢黢的空间中

,仿佛无形的利刃屏障,阻挡撕碎一切过往者,稍不留神,便会在其上撞个粉身碎骨。

那两道身影急速跳跃穿梭其间,丝毫不为那尖利巨石所困,游龙般矫健灵活,瞬息消失,只留残影依稀。

一时寂然,只有行动间衣衫簌簌的声响被风吹走。

不知这般穿行几时,便觉眼前逐渐有光,淡淡自斜下方远远亮起,却是幽蓝如海,与渐逼身前的炎热气息不符。

玄霄凝神细看,只见那亮光处似是并非绝壁,其后仿佛有巨大洞穴,虽是乾坤莫测,却也一时振奋,行动愈快,几乎一弹指间,便已到达。

他长袖在风中扑闪如大鸟双翅,一时心中百感,无法否定那有些不寻常的喜悦,最后也只托了两字浮出水面。

羲和。

重楼在先,自是早便瞧出个中曲折,他欲探之,虽无何结界所挡,灵力所及之处却如泥牛入海,又似是被流沙吸水,毫无踪迹可循。不过既然事先已知此行所求应在此地,便也没多大的惊讶,只是提高了戒备,动作微缓,等待身后人追上。

“如何?”

“并无结界法阵守在入口,但本座竟无法探得内里虚实。也罢,在这里空说也是无用,还是进去方知。”

看似平淡无奇的入口也确无何障碍阻挡,他们轻松便进入其中,但甫一进了洞穴便觉不妙,自己周身灵力竟不知何时去了近乎九成,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几番努力之下却依然是回转无效。

许是因事前已知此地甚是诡异,凶险莫名,也许是此种境况并非初次遇到,玄霄察觉己身已去九成功力后,倒也没有太过的情绪反应,只是淡淡道:“这里虚虚实实难辨真假,或许此刻只是你我幻觉也未可知。只是即便是真,事已至此,断无回退之理,”他眼眸陡然亮起,绽出耀眼神光,“今日我一定要达成此愿,谁敢阻挡,神魔皆杀。”

“啧,就只剩了一成许的功力也敢说大话,狂妄这方面你还真有魔的潜质。”重楼非褒非贬的评价道,却没有驳斥,想来其实也是赞同之意,但对于玄霄,他一向不肯老实答出心中真意。玄霄撇他一眼,旋即转身向着深处走去。

虽是深处地底,却并不同来时路上一般漆黑一片,竟不知自何处散逸出淡淡光芒,只觉整个洞窟尽皆被幽蓝光芒晕染得犹如海底之穴。

同沿路的石壁一般,四周尽是参差突兀的尖利巨石,仿佛森林中的茂密树木一般密密麻麻的生长在石壁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乍看去,恍惚间又觉得是以某种奇异规律而排,但细查之下,又

觉此前竟是错觉,毫无章法可循。

其横斜倒卧,妙似南疆的石钟乳群,锐如笋,长若寸,但也有过尺者,且无细洞,比之又坚硬数倍不止。

玄霄看那千奇百怪的石头,沉吟半晌,便去伸手触摸,触手处滑润无比,却没有一点图案覆盖其上,灰白一片,若是望之时间过长,竟会有种迷失了时空之感。四处望去,竟不知从何来,到何去,哪里是出哪里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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