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缺笑道,“我师父性子虽然冷淡了些,对我却十分关爱,这十年里为了锻炼我的神识,他每日都会分出时间弹琴助我修炼,我若是抵挡不了,他便在一旁守护着,不管我提出甚么问题,他都会细心回答,从不藏私,从不厌烦,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师父了。”
朱志凌看着炼缺谈起墨云华时一脸温柔的表情,忍不住揶揄道,“好吧好吧,这世上哪里能有比墨师叔更好的了?”
“你师父待你如何?”
“我师父虽不及墨师叔修为,却也是女中翘楚,她平时十分严厉,可我知她视我为己出,怎么样?我也得了个世上最好的师父。”朱志凌笑眯眯的说道,“我自小因为灵根杂驳多受排挤,自从进入师父门之后却备受宠爱,我师父也是个三灵根,靠着后天的勤奋走到今日,我定会向她学习,不落人后。”
两人又在一处说了些平日修炼的事情,朱志凌一面佩服炼缺进境之快,一面暗下决定——以后要更加勤奋的修炼。
待外派贵宾聚齐之后,典礼即将开始,两人各自寻了自己的师父站定。
这时,广场上的宾客皆已落座,座位分至两侧呈四列排开。东侧为门中的真人真君,西侧为外派嘉宾。一人一个方桌,桌上摆放了一些蔬果糕点。炼缺四顾望去,想寻找碧瑶的身影,一眼瞥见管平涛就坐在远处,微微颔首。管平涛觉察出是炼缺,想起当日之事,心中怒气陡升,横了一眼便不再看向这边。炼缺不予理会,他在止水峰待了十年,心境比起以往更淡定了些,旁人的一些看法早已不会搅动他的心绪。
大典开始,执事堂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上到台前说了些贺词,之后,钟声响起,文浩然从广场的中央走上台去,这回他一改素日形象,法袍加身,发髻束起,神色庄重,显示出一派元婴真君的气象。他跪在祭鼎前对着灵隐子祖师上了三炷香,长老为他加上法冠,大声宣告道,“文真君,此回喜成元婴,门中欲重赐你一座灵气更盛的山峰,你打算选在何处?”
文浩然起身道,“我还是在玉竹峰吧,那些虚的就免了。”
长老神色一滞,门中赏赐乃至高荣耀,众人受之不及,从不推拒,何来不要的道理?偏偏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背道而驰,上回拒绝门中赏赐的是墨云华,此回是文浩然,皆和赤松老祖有些关系。长老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这二人若是因为门中惩戒了赤松子置气而故意使出难堪,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不过长老也只在心里这样一想,面上并不显,冷淡了觑了文浩然一眼不置可否。
礼毕,奏乐,台下诸位开始享用美食。
文浩然从台上走下,管天韵迎了上来,颇为自己的师父自豪。她之前虽因墨云华拒他入门有些埋怨,可去到玉竹峰之后,文浩然对她教导细致悉心,加之文浩然随性温和,两人相处惬意,管天韵渐渐就忘掉了昔日不快。再联想到墨云华那千年不变古井不波的脸色,未必能有眼前的师父这样称心,便放下了心结。
今日,文浩然坐东侧第二座,紧挨着他师父赤松老祖的位置。师徒二人相聊一阵,赤松子见自己的徒弟终于放开心结顺利结婴,很为他高兴,老感怀慰,多喝了几杯,语重心长道,“然儿,以后你与云儿要守望相助,为师便放心了。云儿心性冷僻,孤傲执着,若一心向道倒还好,若是动了凡念,怕是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为人豁达,对他要多加提点。”
文浩然安慰道,“师父过忧了,师弟向来谨守心念,定不会犯下这些错误的。”
赤松老祖望一眼墨云华那处,“为师是怕那个祸害精捣出什么事故牵连了云儿。”
文浩然笑道,“师父放心,炼儿心性灵慧,为人纯善,我看他待师弟是一万个真心。”
赤松老祖无奈的叹道,“那样是最好不过。”
文浩然与赤松老祖喝过几杯之后,起身走到墨云华桌前,“师弟这十年深居简出,都不曾相见,可好?”
“甚好,多谢关心。”
管天韵从文浩然身后走出,恭恭敬敬对墨云华见了一礼,“墨师叔好。”
墨云华淡淡看过一眼,点头示意。
炼缺见管天韵心胸豁达,不似她伯父那样记恨前事,对她印象又好上一分,也踱上前来问候道,“见过文师伯,见过管师姐。”
管天韵见炼缺相较十年前修为更进一步,甚至超过了自己,华光内敛,温和淡然,风华气度让人一见倾心,她本就对他无甚偏见,此回相见又增添一分好感,笑眼盈盈,道,“见过炼师弟,师弟天资过人,修为进益不少。”
炼缺谦虚道,“我资质愚钝,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又向文浩然祝贺道,“文师伯新进元婴,师侄在此祝贺了。”
文浩然本就喜欢这个心思通达的后辈,好生鼓励了炼缺一番才兴致盎然的离去。
不多久,宴会越来越热闹,各自皆随意起来。清静派那边的来人也开始走动,炼缺一眼就望见一位纤细温柔的女子朝自己这处走来,正是碧瑶。碧瑶闭关十年冲破金丹后期,此回来到上清门一为道贺,二为了来看看炼缺。上回,文浩然传信于她说墨云华收了炼缺做徒,她十分高兴,只是闭关在即无法过来探视,此回见到炼缺,修为已然筑基中期,心中宽慰。
炼缺见到碧瑶,顾不得长幼尊卑迎向前去,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出过分亲昵之举,只拉起碧瑶的衣袖,欢喜道,“碧瑶姑姑!”
碧瑶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风姿气度隐隐有些留云的影子,不免感怀,“炼儿终于成材了,又择了良师,姑姑替你高兴。”她走到墨云华跟前,温柔道,“墨师弟,炼儿承你错爱不弃收作徒儿,我在这里谢过了。他从小由我养大,情分自与别个不同。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加宽容提点。”
墨云华道,“炼儿既是我徒儿,我自会悉心教导,师姐不必忧心。”
炼缺见自己两个至亲皆在跟前,心下感怀,他自小聚散无常,对亲情的渴念比常人更多些。
碧瑶知他心思,道,“炼儿,现下不是久聊的时候,待宴会结束我便去止水峰看你。”
炼缺点点头,目送碧瑶回到清静派的座位。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宴会结束,门中精英皆三三两两离去,剩下的宾客由执事堂招待留住几日,仍停留在万仞峰上。
炼缺随墨云华正欲离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名字,回头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尤夏。炼缺在这处见到尤夏,十分意外。一想到玄丹门与上清门交好多年,他又是亲传弟子,来到此处也不是什么怪事。
尤夏和他师父简单说了几句之后跑到炼缺跟前,二话不说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朗声道,“想死为兄了,我闭关十几年,一直寻不到机会出门见你。先前在顶峰见到你我不敢相认,没想你真的入了内门,还筑基中期了,我怕是不久就要被你甩在身后了。”
炼缺拍拍尤夏的后背,道,“大哥,你修为也增益不少,可喜可贺。”随即拉开尤夏介绍道,“这位是我师父墨真君。”
“见过墨真君。”尤夏礼貌问候了一句。
“炼儿,你们既相熟便再多停留一会,为师自去了。”说罢,墨云华转身离去。
炼缺忍不住向尤夏解释道,“我师父是个冷性子,大哥别见怪。”
尤夏爽朗笑道,“怎么会?墨真君我仰慕多时,今日得见果然不凡,炼弟,你何其有幸得了这么一位师父,哪像我师父,天天只知道戏耍徒弟。”
尤夏话刚说完,就收到一记眼刀,炼缺望过去,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恶狠狠的盯着尤夏,察觉到炼缺的眼神,那名男子马上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尤夏伸了个懒腰,指着那名男子道,“那是我师父……神神叨叨。”
炼缺明白尤夏话里的意思了,他这位师父定是位平易近人又关爱弟子的前辈了。
尤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