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乍暖还寒。
李云照以贺兰家养女的身份,跟着舅舅和舅娘,启程回长安。
贺兰拓的官职已被定下,擢升吏部侍郎,看似从地方到中央,实际上权利明升暗降,上头一下子压上三个官,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左仆射,还有一个尚书令。
杨氏抱怨了几句,没再多做声儿。总归是皇上金口玉言的调任,自家老爷能得皇上看中,回到长安,也算在明面上彻底摆脱与贺家的纠葛。
马车进城后,在一处繁华的大街上停下,避让人群。
李云照掀开垂帘,往外看了一眼,赫然看到英国公府的大门,朱红的大门前,两座石狮子霸气雄武,她愣了一愣,想起来这里是她原本的家。
贺兰拓也跟着看了一眼,“就没想过回去?”
“舅舅觉得我该回去吗?”
贺兰拓顿了顿,“那里有你真正的血缘亲人。”
“我认你也只是想弄清楚我是谁。”李云照放下垂帘重新靠回去,“至于这里,李云照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个死了三年的名字,搞不好麻烦得很,以后再说罢。”
亲爹后妈,万一没人想认她,到时岂不是很尴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贺兰拓在东市琴台街租了一套宅子,白天去吏部点卯,李云照在家帮杨氏收拾屋子、整理行李。等到彻底安顿下来,已是十日之后。
夜晚一场惊雷暴雨,长安夏至。桃花落尽,牡丹初绽。
李云照到长安已有多日,一直不得空出门,如今闲来无事,就犯了酒瘾。
她小时候,曾经偷偷尝过外祖父的藏酒,结果一口下肚,胃里跟火烧似的,当下就失去了意识。家里人找了一个白天,最后还是沼泽在酒窖里找到她,抱她出来时,她都没有醒过来。
这种事她自己当然不会记得,但偏偏从那时起,家里人再不许她沾酒。她只能缠着邵泽,每次都要用筷尖蘸一点他杯中的酒水,舔一舔。
后来她到了青云观,再没人拘着她。
观中的日子悠闲,玉虚甚至专门挖了个地下密室,窖藏各种美酒。久而久之,即使小酌一坛,她也只会醉意上头,却再不会让自己醉死过去。
闵州的青松醉清冽,扬州的桃花酿温柔,却不知长安的酒是何滋味。
李云照想出门,杨氏还有些担心,但贺兰拓大手一挥,放她出去,连帷帽也没让她戴。
何文惠指点过她,要想喝到好酒,就去当地最出名的妓院,好酒配美人,总不会出错。
李云照一个人在大街上随处溜达,很快就打听到长安最出名的烟柳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城中最富盛名的烟柳地叫花萼楼,但与其称它做妓院,倒不如说是一处勾栏之所,当官的和有钱人都喜欢来此,附庸风雅。
花萼楼里虽养着姑娘,但姑娘们都是自由身,讲的是一个你情我愿。未出阁的姑娘们平日只需陪客人们弹唱舞乐、吟诗作对,如果与哪家郎君公子相中了,纳一笔巨额出阁费,也不用搬离,只需每年再纳一笔折花费,划去花名,不再见客即可。
因此不少达官贵人的红颜知己,不愿去做妾的,都留在此处。
李云照拿出一锭银子,“我要你这最好的酒,和最聪明的姑娘。”
老鸨笑盈盈地收下银子,引她到雅阁,“娘子稍等。”
不一会儿,一位半老徐娘托着玉盘,款款进房。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李云照懵了一瞬,“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文娘。”她放下玉盘,娴熟地取下酒壶上的杯盏,斟满酒递过去,“文娘没想到今日竟能接待一位娘子,娘子请尝。”
“你真名叫什么?”
她抿了一口酒,眼睛盯着眼前这张风韵犹存的脸,天知道刚才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何文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文娘微微一笑,“娘子怕是不知花萼楼的规矩,楼里的姑娘只知花名,不问真名。”
她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跟何文惠是什么关系?”
“阿惠?”文娘的手一滞,“娘子认识何文惠?”
李云照没回答她,兀自将杯中酒喝完,“辣而不激,好酒。”
啧,居然真有关系!何文惠喝醉了都没提起过!
“我本名何文心,阿惠是我小妹。”何文心顿了顿,“娘子若见过阿惠,还请告知我家小妹现状如何,文娘感激不尽。”
“我凭什么信你?”这么巧?她有些狐疑。
何文心用手背遮挡住眼睛,“这样貌总骗不了人吧。”
两人轮廓和下颚如出一辙。
见她依旧沉默,何文心解释道:“阿惠以前也是楼里的姑娘,早些年喜欢上一个茶商,执意要跟他离开长安,我当时反对得厉害,一气之下与她断了关系,所以这十年过去,她从没联系过我。”
唔,何文惠居然出自花萼楼,难怪是个经商鬼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她想了想,道:“何文惠在闵州开了家青楼,日子过得不错。至于你说的那个茶商,我没见过。”
闻言,何文心喊了口气,“当初我便说么,天底下的负心男人还能少了,即便是花魁又怎样。”
“你当真是这楼里最聪明的,姑娘?”
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贬低朋友,李云照心底有些不痛快,“吹得那么厉害,看来花萼楼也不过如此。”
“娘子此言何意?”何文心不明其意。
“何文惠跟茶商离开的事已经过去十年,或许是她与茶商两看相厌,闹掰拿钱走了;或许是茶商死了,给了何文惠一大笔银子。经营一家妓院要不少的本钱,她一个人拿得出?”
李云照疑惑道:“你就不能盼着她好点,非得是被男人抛弃?”
何文心一愣,恍然道:“娘子见笑,是我当局者迷了。阿惠能得你这位朋友,我真为她高兴。今日酒钱记我账上,您还想喝点什么?”
“有点上头,不想喝了。”这酒后劲有点足,她有些发晕。
“那便喝些茶解酒。”何文心的心中松快不少,当即从木屉里拿出茶具,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