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渴吗?”赵冠容先开了口。
“不渴。”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张罗。”
“不饿。”
“或者你想……”
“我什么都不想。”他粗鲁地打断她的温柔,眼底出现危险的讯号。“我甚至搞不懂既然你口中所谓的‘丈夫’曾经在大喜之日丢弃你,让你在众人面前出糗难堪,进门已经一个多月,却连喜房的门都没踏人过。历经如此重大的羞辱后,为什么还对我好?”
赵冠容脑子一片混乱,面对直接的问题几乎无法招架。
吞了吞口水,她艰难地回应着,“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应该……”
“没有什么是应该不应该的。”他往前逼近,“老实说,你真的想嫁给我吗?想为我生儿育女?想和我共度一生?”
步步倒退,好多的问题,她无法回答。女人嘛,凭媒妁之言得到的婚姻,哪能奢求许多。要与不要,早已经注定,由不得意愿与否。明知道他是夫君,是未来自己托付幸福之人,此刻却也只是个陌生人,突然要她坦诚相对,依然感到万分尴尬。
“你是我的丈夫,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服从……”这句话解释了一切。
嗟,景焰感到丧气,还以为是个有点骨气的女子,原来本质上根本就与他人无异,简直无趣得紧。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丈夫是什么,居然能让未曾谋面的你甘愿死心塌地。罢了!”语毕,他索性拂袖而去。
她的回答有错吗?
赵冠容因他的离开而为之气虚,颓然瘫倒在椅子上。
首次见面,她与丈夫居然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局势下不欢而散。而造成这结果的,正是她自己。
阿娘曾说当女人要认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就是女人的天,女人的地,女人未来的一生一世,绝对不能反驳。女人的幸运只在于嫁个好丈夫,会被捧在手掌心珍惜。柔顺乖巧的女子最吃香,只要乖乖听话,就能换取美好的未来……
但现在,她开始怨恨起所谓的宿命,怨恨自己何苦身为女人,居然要背负这些重担?
如果能够,她多么希望身为男儿,亲手打造自己的未来。
泪水开始泛流,嘤嘤哭泣的声音虽然被强自压抑住,到底还是无法避免。
在这个家中,她还有未来可言吗?
※※※
站在门外,霍日晰全都听见了。
直到景焰离开为止,他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进去,远远地看着厅堂。因为明白她的骄傲将无法面对被旁人怜悯的感受,所以默默地守在门外,直到吸泣的声音渐歇才离去。
血液里流着冰冷的痕迹,那些无礼的对话冲着娇滴滴的女子而来,她如何承受得起。
他的内心万般的不舍与心疼,如果是他的妻,必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哪容得下这许多的委屈。景焰到底知不知道,因为粗心与大意将错失何等宝贝,居然嚣张猖狂至极,真是暴殄天物。
在后花园里寻到祸首的踪迹,霍日晰快步跟上。
“为什么要羞辱她?”紧紧揪着景焰的衣袖,他替赵冠容抱不平,“她到底哪里不合你意?”
拍开他的手,景焰整整衣裳,“亲爱的大哥,你替谁强出头呵。”
“打你回到家之后,竟然仍让她独居,传出去之后,要她如何做人?”
“与我无关。”
“不准你再欺凌她。”
“你在警告我吗?”景焰的唇畔在笑,笑得有几分邪气,让对面的男子蹙深了剑眉。
“这是警告!”霍日晰慎重地点点头,眼底射出的认真不容忽视。“而且我发誓,一旦听闻她有任何的闪失,我唯你是问!”
“好严厉的警告。”景焰不为所动,一迳地浅笑吟吟。“我姑且听之,万一她自个蠢动,祸首可不是我。”
“她是个好女人,值得用心体会的好女人。”
“既然如此,你大可放手一搏。”他说得潇洒恣意,“我有成人之美,反正拜堂的人是你。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娶妻的意愿,赵冠容再好,只怕都无法吸引我的注意。”
“不可能的。”霍日晰黯然低下头,语气充满自嘲,“赵家看上的,是货真价实的景家少爷,我只是个不入流的远亲,寄居在此地已是千恩万谢,哪还能萌生坏念头,试图夺你之妻。”
“大哥,如果你喜欢……”
“别多说,我不会同意的。”语气由强转弱,他用力拍着兄弟的肩头,“景焰,算我拜托你,好好地对待她。幸福来得太容易,或许对你而言,并不值得珍惜。但冠容真的是个好女人,请别伤害她的心。”
伤脑筋,话都已经讲得如此白,为了大家的幸福,选择最合适的道路才是上策,偏偏遇上食古不化的卫道者,简直有理说不清。景焰搔搔头,目前没有方法能将问题解套。
第四章
“发什么愣?”
景焰的怒火朝着兀自思量的樊悠闲,无辜的双瞳眨了眨,异样地朝内室望了跟,他今天吃了炸药吗?
难得的清闲时分,樊悠闵跨出重重深锁的书斋,悠闲地穿梭在豪华的庭院里,欣赏美丽的造景与花木,顺便与整理庭院花草的景荣聊了几句。
少了心烦的人儿,她明显地平易近人多了,笑意盎然。
等发现该回去了,已经是日暮时分,小跑步回到书斋中,幸好景焰仍未出现,正暗自庆幸时,却听见冷如冰霜的声音由内室中传出——
“回来了?”
“是,少爷有何吩咐?”认命地叹口气,她生疏地应着。几乎可以想像她脸上的表情,定是那副忍耐的模样。够了,他是毒蛇还是猛兽?教人避之惟恐不及。
下午,当他无意间从花园里穿梭而过,竟听见银铃似的笑声荡在空气中。藏身在树影后,瞥见她与园丁谈笑风生,展露出羞涩的笑容,心头隐隐产生怒意。而现在终于愿意回来了,却吝于给他一句简单的问候。为什么和旁人就可以有说有笑,和他就只能冰冷地相对。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当然,是书斋内伺候少爷的丫头。”身子一僵,她咬着牙回答。
“你是景府买回的丫头,没有私自玩乐的时间。”
她闭起眼睛,眉头深锁,任内心的伤痛在血液中流窜。明明都是人,她恨上天的不公平,为何有的人吃香喝辣,一辈子不解人间疾苦,有的人却得受尽折磨,还无法换来平凡的日子。
好半晌,眨去暗生的泪意,她才又坚强地开了口,“小悠知道了。”
“既然知道,进来帮我擦背。”明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份,景焰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占有意念,无法将她出让给别人。
“不……那不是我该做的……”倒吸几口气,她吐出拒绝。
“谁给你权利决定工作内容?”
“少爷,我不能……”
那本是贴身男仆的工作,绝非未婚的女子该有的行为,如果进去了,只怕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樊悠闵苦恼而面露不耐烦,正要开口拒绝,忽然门外传来耳熟的声音。
“少爷,太夫人请你今晚到大厅用膳。”带着战战兢兢的态度,景福尽责地将命令带到。
还好有人及时到来。她轻轻吐口气,以为眼前的危机应该解除。
“明白了。”
半晌,门内门外都无动静,用力清清喉咙,景福再次提醒,“太夫人、大少爷还有少夫人此刻都在大厅等着你。”
“下去。”他火气旺盛地说。
“是。”景福瑟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