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信件一看,出事的竟然是米迦勒——她妹妹雷米尔所生的那个叫撒玛尔的小男孩,经过天界调查团的调查,竟然被查出和米迦勒有着一半的亲缘。现在,审判庭急召撒玛尔的父亲德兰西斯回去,和米迦勒进行比对。
我不由得拍着大腿叫:“还记得吗?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那小孩是雷米尔和她哥乱伦搞出来的,不然怎么会长得那么像?!”
德兰西斯长叹一声,道:“没想到米迦勒竟然这么傻,真会答应自己妹妹这样的请求……雷米尔一直想要得到我,我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于是,她便和自己的哥哥发生关系,怀上孩子,再来要挟我,让我负责……”
我把手搭在了德兰西斯的手上,安抚道:“别再想这些事情了,雷米尔已经去了,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吧。”
可德兰西斯却说:“让我叹息的不是雷米尔,而是米迦勒——在天国,近亲相奸,要砍断所有的翅膀、在身上打上耻辱的烙印的,若不如此,就会受到诅咒,被踢到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光是听到这些刑罚,我就吓得全身一个哆嗦。可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轻轻拍了拍德兰西斯的肩膀,我告诉他:“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我在筹备庆典的时日里忙中偷闲,陪着德兰西斯一起去了异界。
在第四狱的审判庭上,我们看见了米迦勒和撒玛尔。
昔日力量非凡、备受景仰的南方之君,如今却带着手镣脚镣,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审判庭中央的两根柱子上,红发散乱,衣衫不整,形容憔悴。
过去的我恨他入骨,可今日看见他,心头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德兰西斯对我说:“过去犯下逆天之罪的时候,我也曾是这样狼狈不堪地接受了折翼之刑,那种痛苦,我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今天,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我也要为他辩护,使他免受刑罚。潘希利亚,你一定要帮我。”
“当然。”
我看见小撒玛尔被一个女性天使抱着,在见到德兰西斯的时候,隔着老远就不停地哭喊着叫父亲。可这时,米迦勒却苦笑着对他说:“别叫了,孩子,我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审判庭的审判长尤利尔听到这话,不由得长叹一声,道:“米迦勒法座,没想到你真的承认了……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即使我想为你脱罪,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没想到,米迦勒的脸上竟露出了和德兰西斯分外相似的微笑,从容的微笑。
他说:“尤利尔,你只管对我行刑就好,不必为难。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助雷米尔得到她心爱的男人,只要她喜欢,她开心,我就不后悔。现在她死了,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情急之中,德兰西斯一把扣住了尤利尔的胳膊大声道:“撒玛尔是我的儿子,我认他还不行么?!”
尤利尔却说:“事实就在这里摆着,我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又怎么能指着黑的东西说他是白的呢!所以,德兰西斯法座,我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见软的不行,我上前一把揪住了尤利尔的领子,“带我去第七天,让我去见你们的神,我就不信他不卖我这个面子!”
似乎是怕我记仇,尤利尔在我面前吓得直打哆嗦,竟连点头都不会了。不过估计这个耿直得让人想揍的家伙就算能活动,也断然不会点头。
难道米迦勒这次真注定的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突突然从天而降,像是在宣读圣旨一般地宣告:
“米迦勒是无罪的。”
我隐约感到说话的人离我很近,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站在我身边的德兰西斯汇聚了过来,我这才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的!
莫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那声音分明是个女声啊!
明明没有使用处女加护,可德兰西斯的头上却突然冒出了圣光!然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女性竟在他的身体中渐渐冒了出来,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她面容妩媚,一头红发,一双碧眸,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身旁的女性灵体,德兰西斯不由得大惊道:“蒂法,你、你怎么醒了?!”
原来这女人就是德兰西斯的母亲蒂法?!
怎么?身为灵体的她竟一直沉睡在德兰西斯的身体里吗?!
蒂法抬手向前一指,说道:“是他将我唤醒的。”
众人沿着蒂法手指的方向向着审判庭的门口望去,竟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法诺亚。
法诺亚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可以证明米迦勒无罪的人证,终于带到了。蒂法,请你告诉大家,米迦勒是你所生。”
法诺亚说罢,所有人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米迦勒是蒂法所生,那岂不是说他也是蒂法的儿子?如此一来,那米迦勒岂不就成了德兰西斯的亲兄弟,而非雷米尔的哥哥?!
原来,那一封急信要召回的不是德兰西斯,而是沉睡在他体内的蒂法,原来,法诺亚将蒂法唤醒,就是为了由她来证明,她是德兰西斯和米迦勒共同的母亲。
尤利尔虽然对这个说法感到惊骇,但还是一丝不苟地验证了两个人的血缘。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米迦勒和德兰西斯果然拥有同一个母系,那就是蒂法!
说来也是,米迦勒的身形、容貌、能力,与德兰西斯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身上那种淡淡的迷迭香气味更是一模一样,还害得我上次在安吉利可玩会上认错了人。这么说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我同时又糊涂了,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阴错阳差地就成了这样一种被误会的关系?法诺亚不愿意解释,而尤利尔又没有资格继续调查,蒂法更是讳莫如深,看来想从他们口中套出个一二三来,是很困难了。
不过,看着德兰西斯惊喜的神情,我已经不想再去探知这些无聊的事情了——米迦勒与雷米尔无血缘,于是近亲相奸之罪自然不成立,也就是他免除了刑罚。撒玛尔被认定为米迦勒的儿子,而米迦勒则被认定为德兰西斯的亲弟弟。
想想几人之间错乱的关系,再想想沉睡在德兰西斯身体中的蒂法,真是弄得我头脑一片混乱。
不过,眼前的这个结果却当真是大团圆。
借着这危机得以化解的喜悦,我向法诺亚和米迦勒发出了婚礼的邀请,他们都欣然接受。
如此很好。
回到奥林匹斯山的时候,我问德兰西斯,蒂法为什么会沉睡在他的身体里。
德兰西斯没有正面回答我,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告诉我,蒂法陷入沉睡的时候和不存在几乎没什么两样,叫我不必介意。
哎,每个人也总该有点保留在心底的秘密吧。既然他不说,我也就不问。可是却还忍不住调笑上他两句:“没想到米迦勒是你的亲兄弟——他倒是免受刑罚了,你却失去撒玛尔的抚养权了,是不是很郁闷呀,我的德兰西斯?”
德兰西斯却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米迦勒那么爱雷米尔,失去了她,却还能守着她的孩子,这也算是一种寄托吧。”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西代克斯,那个曾经属于我们,而今却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的好儿子。
不管怎么说,他在我们的心中,会一直一直,一直地存在着。
同为男性,不能生育我们自己的后代,这或许是我和德兰西斯永久的遗憾。但是,我们两人机能相守在一起,又何必再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寄托?眼前的人,才是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啊。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过得和那些子孙满堂的人同样幸福。
就这样,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第二天就到了我和德兰西斯婚礼的日子了。
也许是真的心老了,没有了那份浪漫的情怀,按说应该兴奋得一夜无眠的我,竟然睡得比平时还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