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寻问他看到了什么,却见他带着赏味的神情说道:“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希腊小镇,一座临着爱琴海的小房子,白色的墙面,蓝色的墙裙。我一手牵着你的从屋里走出来,另一手抱着一个又像我又像你的小孩……”
“是么……”
我已经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迷茫之间,手却已经被德兰西斯紧紧拉住,一把拽到了镜子前面。
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镜面已经开始泛起了涟漪。几秒后,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德兰西斯兴奋地问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睛在下意识地回避着镜中的画面,德兰西斯看着我的反应,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对她解释?!谁能告诉我?!
看着德兰西斯迷惑不解的神情,我权衡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认定他是我的另一半,我就不该对他有所隐瞒,因为隐瞒在一定程度上讲就是欺骗。哪怕是这样不堪面对的事情,我也应该让他知道。
于是我说了。原原本本,毫无掩饰,毫无隐瞒,让他知道了我在镜中看到的一切……
那双牵着我的手突然僵直了。
我反手紧紧扣住了德兰西斯的手臂,声嘶力竭地说着:“如果我爱伊菲斯胜过你,我是绝不会这样欺骗你、玩弄你的!我对你的感情时间为证、天地为鉴。如果我不信任你,是绝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你的。所以,德兰西斯,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坚定地相信我!”
“是的……”兰西斯的嘴唇似乎在颤抖,“但,我无法相信莎莉叶的血化成的魔镜——这面一只忠实的映照着人心的魔镜会故意欺骗你……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单单去欺骗你呢……你该怎么对我解释?”
我的全身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德兰西斯的脸。在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我的内心痛如刀搅。
我不由得苦笑道:“原来,我们彼此之间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原来,我这颗一直在你身边烫得发热的真心,对你的说服力还比不上这面镜子……”
听到我这么说,德兰西斯的眼神顷刻间慌乱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些什么,我已经泄愤似的狠狠推了他的肩膀一把,转身离去。
他没有来追我。
没有……
呵!
他当然也觉得委屈,当然也有一肚子的理由!
我回到了感恩城,大步踏向环绕王城的那条血红色的忘忧河。
凝望着如同鲜血一般的河水,我仰天大笑三声,神情却纠结到了极致。
“忘忧啊忘忧!好一个忘忧!古往今来万顷忧愁,通通随着血泪流啊……”
哈,哈,哈……
苦笑渐渐漫过了我的脸颊。我沿着忘忧河向前行走,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思绪犹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水中倒映出的我,依旧是那般清隽,依旧是那般魅人的风姿、傲人的英气;一双漆黑的眼睛流露着夜一般的深邃,整个身体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我,凭什么不能自恋自惜?!
德兰西斯啊!我也是个男人,可是我追逐你这么久,深爱你这么久!在你的面前我可以温软如水,不顾尊严地暴露自己的心,奉献自己的情感,难道你以为这是我欠你的?!
事实上,我亏欠的人只有伊菲斯,而不是你!相反,你欠我的太多!
我自觉喜欢你到无以复加,但细细回想,其中一多半还是在受激情地支配。
他妈的,如果是你逼我重新考虑,别以为我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倒影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的位置。
我的反应接着就把我的骄傲出卖了——
“德兰西斯?”
然而,一回头,却是罗斯玛丽。
我不该表现出失望的,真的不应该……
可是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失望到了极致……
“怎么了,潘希利亚?你看上去好像很惆怅?”
一听到罗斯玛丽那优美而关切地声音,我突然感到一阵安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事,正常。”
“和德兰西斯吵架了?”
我说:“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是我真希望,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吵架这么简单。”
作为我的红颜知己,罗斯玛丽当然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恐怕这事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们都是聪明人,会小心处理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抓着头发,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罗斯玛丽,我拜托你一件事情,把我藏起来几天。”
罗斯玛丽笑道:“我明白了。把你藏起来,然后再有意无意地向德兰西斯透露一下你的行踪?”
我的脸不由得红了红。“别说那么直接么……”
罗斯玛丽拍了拍我的肩膀,神情渐渐慎重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稍微主动一点,因为一旦错过,后果就可能是吃了后悔药也补不回来的了……德兰西斯要是真的中了你的计来找你了,那当然皆大欢喜,但他如果没有来……”
“那我就跟他耗着么!”
“可是三天后,就是他要出战攻打天界的日子。”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却依旧咬着后牙槽狠狠说道:“罗斯玛丽,凭良心说,我到底哪里欠他的?!我这回偏就狠了心不妥协了!如果三天内他不来找我,这种人,我还跟他较个什么劲!”
罗斯玛丽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随着罗斯玛丽来到了她目前居住的地狱第十层。
这里是模样妖冶的生有一对骨翼的魔族地盘。这里的都城名叫“明灵”,是一个在魔族历史上有过重大影响的女性的名字。
明灵城的西部有一个造型古怪的“安西古堡”,被我罚禁闭的瑞恩斯和蒂奥就待在这里面。
现在,我把自己也关了禁闭。
过去,瑞恩斯和蒂奥的吵吵嚷嚷总会弄得我心烦意乱;可现在,他们的喋喋不休反而能使我在心烦意乱中转移一下注意力。
瑞恩斯对我身边的人评头论足,侃侃而谈;而蒂奥则饶有兴致地摆弄我的头发,说要实践一下他刚琢磨到的新发型。
我从塞缪尔那里拿了一堆史书,整日以书为伴,任凭这两个小家伙折腾。直到有一次我正在走神的时候,瑞恩斯突然说起了一些事情,让我忧思又上心头。
他突然问:“主子啊,那个伊菲斯,是不是非常喜欢你?”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瑞恩斯意味深长地说道:“咳咳……因为我注意到了他看你的眼神,只有非常非常爱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啊!”
我沉默了。
蒂奥又接过了话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主子,你还记得上次吗?你的手腕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可你自己却没注意到,是我提醒了你你才包扎上的。其实,我也没有注意到,是伊菲斯小声告诉我,说他看到你的手划伤了,让我替你包扎一下的。他还特意叮嘱我,别说是他让我做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越发心乱如麻。
瑞恩斯又说:“主子,路西法把你灌醉的那次,我们可都在场,亲耳听见你说你对伊菲斯还有感情。你俩……是不是过去真的有点啥事啊?”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