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这个问题阮师爷也没搞清。即便阿贞不识字,庄里总有识字的人,也会将意思转告阿贞吧——嗬,当晚好象下了一声急雨,墙上墨迹就在夜里漫污不见了。回想到这儿,阮师爷恨恨地跺了跺脚。
“您第二次表白不是再写诗吧?”覃小贝觉得阮师爷挺适合搞行为艺术。
“当然不是了,那次庄里请龙王,我携琴过去助兴。事情完后,我特意坐在阿贞门前柳树下,着意演奏了名曲‘凤求凰’。昔年司马相如就是操绿绮名琴,奏此曲打动帘后卓文君的心扉,上演了‘文君夜奔’的千古佳话!”
覃小贝呵呵地笑出来。看来书诸多,典故知多,还真不一定是好事。她完全想象的出阿贞门外垂柳下,阮师爷投入地多情演奏,屋内人却茫然不知所措,顶多觉得好听而已。有个成语叫对什么弹琴来着。
“阮兄,阮老,阮爷,您第三次又是怎样表示的呢?”覃小贝肚内的笑气都快把肠子涨断了。
“第三次,我就直截了当了。与杜虎一起外出时,专门买了一袋红豆,送到阿贞手上。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这意思是最明白不过的。”
“阿贞嫂真的明白了吗?”
“明不明白我也不太确定,反正她把豆子都放锅里炖汤了,还请我喝了两大碗。”
“啊,红豆能吃么?”在小姨的花店,覃小贝见过用红豆作镶嵌饰物的小礼品,却没听说过红豆还能吃的。
阮师爷神情忽情怪怪,扭扭捏捏说道:“其实,买来送她的,也不完全是红豆——红豆我们这个地面是不产的,所以我选了颜色同样是艳红的红小豆,我家老家也叫赤豆,用以代替红豆。赤豆炖汤还是很香的。”
好么,原来送的红豆还是“山寨版”的!覃小贝问清了三次告白经过,赶紧告辞,她的肚子实在受不了了,当着主人的面暴笑又实在不礼貌。
覃小贝与阮师爷约定,明天上午她进庄找阿贞,下午过来汇报情况,兼讨教奇门遁甲的学问。
阮师爷扶在门框,依依不舍与覃小贝挥手道别。他也该拿上桌上的大碗,到寨中食堂打饭去了。
覃小贝出门几步,正遇上疤脸杜虎和一个细高精瘦的人从紧挨的院子中出来。小花轻声告诉覃小贝,那个细高精瘦的中年人就是阮师爷的姐夫、三寨主巴犬。覃小贝仔细看看,果然巴犬身上有种德国牧羊犬的味道:结实、敏捷、肌肉发达,警惕、且充满活力。
杜虎、巴犬同时也看到覃小贝她们。杜虎眉头一皱,冲着杜凤大声训斥:“谁让你们到处乱转的!赶紧回院子里去!”
杜虎嗓门宏亮,疤脸狰狞,但杜凤才不吃他哥哥这一套,梗着脖子同样大声回道:“大寨主允许的!朱小姐可以在山寨自由行走。”
听到左云龙有话,杜虎哑一下声,但随后望一眼阮师爷的房子,瞪圆了眼珠子冲覃小贝吼道:“少去阮师爷那里蛊惑!”上个月枣林设伏,让进了圈套的覃小贝又漏网脱掉,自己还被王子默杀了个灰头灰脑,杜虎想起来就脸上无光,满胸怒气。
巴犬在一起冷冷地看着,端午节那天,擒拿覃小贝原本一帆风顺,谁想到覃小贝偏偏要打开一个莫名其妙的荷包,结果将自己射得中毒受伤,连累得自己被大寨主一阵臭骂。哼,这个鬼鬼的女孩打一进山寨起,就给大家带来了霉运气。
覃小贝感受到杜虎的怒气和巴犬的敌意,不由得打个哆嗦。看来这山寨今后的日子,实在不好混啊。不过管那么多呢,明天去农庄找阿贞,回来向阮师爷学奇门,待能看懂地图,自己就一走了之。你们对我好些,还则罢了;惹得本姑娘不高兴,定带领官府大军和王府人马将山寨杀得鸡飞狗跳,哼哼。
覃小贝不和杜虎一般计较,挺着胸脯昂着头,鼻子里哼着小曲,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过去。
听见杜虎在身后重重哼了一声。还听见他问巴犬:“庄里现在人心慌慌,小孩子又突然兴唱起一首童谣,老三你听说了没有?”
山寨卷 17 童谣
“大寨主一直这么忙吗?”覃小贝问阿花。
“当然不是。平常日子,大寨主常常亲自下场,与二三四寨主习枪抡棒,有时也到潭湖钓鱼。奇 怪{炫;书;网这几天,事情怎么就扎着堆都过来了呢。”阿花告诉覃小贝。
早上左云龙过来待客院,覃小贝向他提起在寨设立书屋之事。左云龙一口答应,说在寨堂内腾出两间空房就是,并叫覃小贝列个书目,首次购书不设上限,以后每半年拨二十两买书。
覃小贝自是欢喜,但要她开列书目,不免有些为难她,她就是想破脑袋也列不出一百本古籍,她若写下《红楼梦》、《悲惨世界》、《金庸全集》,南京书肆里有得卖么。——这个需得和阮师爷商量。
左云龙挺高兴,覃小贝主动提出建书屋,是个好事,可能意味着她有了长期扎根山寨的念头。买书可以一日完成,读书可是长久的事儿,左云龙心里希望她要买的书越多越好。
左云龙告诉覃小贝,最近事务较多,只能早上过来一次,待忙完这一段,就好好陪着她逛逛山寨。但这几日,覃小贝最好不要进去农庄。
“为什么?农庄里有奇门遁甲,还是有吃人老虎?”覃小贝问左云龙。
左云龙挠下头说:“这两样都没有,不过,我要知道有什么就好了。庄里近日出现一些奇 怪{炫;书;网之事,总之你先别去就是了。”
覃小贝歪着脖子笑着说:“这样,我偏偏要进去庄里,看看到底有什么样的怪事,或许能把那个‘怪’给抓出来呢。”
左云龙笑笑不和她争,只是说:“你安安稳稳就是。明天有贵客到来,不要生出新的风波。”
覃小贝说:“是公孙三兄弟要来吗?”她真的很想见见这三个传奇人物呢。
左云龙看看杜凤和小花,对覃小贝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不是,是山寨自己家人。”之后,再不肯透露什么,大踏步出门去了。
山寨还有自己家人,他们又是谁呢?覃小贝问杜凤和小花,她俩都不肯说,显然左云龙有过交待。覃小贝也不再问,反正明天就要见到,现在,该进山庄看看了,看看有什么怪事,还有那个可爱的阿贞大嫂。
农庄与寨堂之间,隔着大片的水稻农田,除了田间阡陌小路,中央还有一条可并行四、五匹马的大路。时值春末夏初,田中已插满水稻,绿油油一丛丛,让覃小贝想起上班时偷玩的“开心农场”。一头水牛卧在远处地头,周围不见牧童,几个农人在田间忙碌。
野花杂开,草香淡淡,一派中世纪的田园风光,走到蓝天白云下的黄土地上,覃小贝体味到一种久远的宁静与放松。如果现在让她选择,她很难在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和眼下田园牧歌式场景中立下判断,最好上半年都市,下半年田园。
农庄近了,看清了白墙乌顶的农屋,屋前的桑树、柳树,还有从庄里奔出来的一群欢叫的孩子和几条狗。
狗们汪汪叫着向她们奔来。这一次,杜凤没有了从桃花林边逃走时做贼心虚般的害怕,她弯腰俯身,假装捡起石子,口里大声喝道:“嘘!”
几条狗便停下狂奔的脚步,转在原地虚张声势地叫着。小孩子们却没有被吓倒,转眼便围到了眼前,对杜凤、小花自不陌生,全部盯着覃小贝看,象是看一只从马戏团里跑出的熊猫。
“姐姐,她是谁呀?”
“她就是寨主的新娘子!”
“新娘子!新娘子!哦~哦~~”
孩子们开始拍手跺脚地起哄。
对着一帮可爱的小屁孩,覃小贝一点没害羞,她伸手去抓一个留着抓绺、拖着鼻涕胖胖小家伙,小家伙一扭头想跑却没跑掉,覃小贝一下将他抱了起来。三岁多的小家伙足有三十斤重,沉得象个小猪娃,踢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