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无奈地哭了:“父皇,女儿不愿意嫁给郭苍子……”朱元璋喝道:“是朕让你嫁给他。”金兰扑通跪在朱元璋的膝前:“父皇,女儿以死抗争,绝不嫁给郭苍子。”
朱元璋恼怒地扭头别处,大声道:“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吗?在大明皇宫,除了朕,任何一个人都没权力决定自己和别人的生死!”金兰抬起泪眼看着朱元璋,仿佛看一个陌生人:“我有条件,最后一个条件,如果不答应,女儿撞死在你的面前。”
黛妃娘娘慌张地看着金兰,朱元璋的冷目和金兰的泪眼对视。半晌,朱元璋冷冷地:“说。”金兰认真地说:“林一若的掬霞坊因我调查曹云而被烧毁,我欠他一份人情,我要亲自监督重建,这是我的心愿,掬霞坊没有建好之前,我绝不答应这桩婚事。”
朱元璋沉吟片刻:“好,朕答应。”金兰一字一顿地说:“我还要你亲自题写牌匾。”朱元璋点头:“好,朕也答应。”金兰悲凉地微微一笑,没有跪安就转身走出寝宫。
金兰走在大明皇宫里,迎面而来的风吹落了她脸上的泪珠。她想让自己在绝望中坚强起来,却找不到可以支撑这种坚强的信念。
“我不要做公主,我不要做公主——”
刮了一夜的大风在清晨停下来,南京又收获了一个晴朗的天气。
这些日子,莲衣、林蝈蝈和素儿每到集市都打着我和掬霞坊的旗号在夫子庙外卖香品。他们三个不知道我的去向,但坚信我终有一天会回来找莲衣,回来重建掬霞坊。于是,林蝈蝈用自己做的香品,莲衣用自己绣的香囊,为掬霞坊的重建积攒着银两。
晌午时分,三个人在案前忙忙活活,想着快些把香品卖完。人们开始围拢过来。
一位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从远处走来。林蝈蝈认出他是上集的顾客,高兴地打着招呼:“哟,老哥,这集又来了,要点什么?”
青衣男子没有笑,脸上居然带着怒意:“当然来了,不来怎么跟你算账?骗子!”
林蝈蝈还未反应过来,素儿大声道:“把话说清楚,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
青衣男子生气地说:“上次买的檀香,你们说是林一若亲手做的,林一若在哪儿?你叫他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在南京。”
林蝈蝈听得一怔,并且误会了他的意思,着急地问:“他在哪儿?”青衣男子大叫:“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我要知道就能拿到十万两的赏银。”素儿听出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青衣男子用手指着庙外大声说:“有没有长眼睛?悬赏令贴满了南京城,谁发现林一若的下落赏银十万两。你们还在这儿骗人,我砸了你们的摊子。”
青衣男子说着把香案用力推倒,各式香品撒了一地。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林蝈蝈和素儿慌忙在地上捡着香品。
“小姐,愣着干什么,快点捡啊!”林蝈蝈大声喊着,抬头时发现眼前并没有莲衣,急忙起身四处寻找。莲衣已经顺着青衣男子手指的方向跑去。莲衣向前跑着,眼睛急切地四处寻看,最后发现夫子庙的院墙上贴着几张悬赏令,她一步步走过去看着,最后激动地一张张揭下来。
围观的人羡慕地随着莲衣往前走。
“姑娘,你真走运,发大财了!”
“姑娘,你真知道他的下落?”
“废话,不知道怎么敢揭悬赏令?”
莲衣仿佛没有听见众人的话,走回林蝈蝈和素儿的身边。林蝈蝈整理着香案,素儿看着莲衣把悬赏令叠起来小心地装进怀里:“小姐,谁在找少爷?”
“一定是金兰公主。”
第十四章:心留给了莲衣甘愿牺牲的快乐
烛光下,寂静的木屋里伤感地响着那枚银指铃的声音。
那是莲衣用抖颤的手往墙上贴着画有我肖像的悬赏令,她恍惚地看着,仿佛画像上的目光也有温度,正隔着一尺的距离,一点点烫着她的心。莲衣伫立良久,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床边从布包里拿出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慢慢把通缉令贴在悬赏令旁边。
我和她的画像紧挨在一起,莲衣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莲衣想着我的音容笑貌,想着内心的愧疚,想着我身在何方,颓废地坐在床边哭了,我的画像在泪光中变得模糊。莲衣想擦眼睛,左手摸到了包着香粉盒的手帕,慢慢把它解开,走到我的画像前。
“公子,从我们相识以来,我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带给你的只是烦恼。我感到惭愧,不知道你在哪儿,不能把这份难过告诉你,可是,我现在特别想为你做一件事,想让我的体味……为你消失,我愿意为你做一个透明的人,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莲衣走到烛台边把蜡烛吹灭,把粉盒放在桌上走到外屋。外屋响着莲衣沐浴的水声,就在这寂寞的水声里,墙上的两张画像陷在昏暗中,但是四只眼睛却安恬地看着静静放在桌上的香粉盒。
良久,莲衣走回里屋,伸出赤裸的手臂拿起它。莲衣的手在颤抖,她不是害怕让自己失去体味,而是因为激动的心里有一份悲壮,有了一份为我甘愿牺牲的快乐。在那枚银指铃晃动的脆响里,莲衣把檀木粉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白瓷盒,然后走到外屋,隐在从屋顶垂下的织锦后面。檀木粉盒里是一张叠好的纸,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字迹,那是我离开南京之前留给她的信,莲衣没有发现。
镂花窗纸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光,莲衣用粉扑慢慢在自己的脸和手臂上抹着香粉。她觉得粉扑滑过的肌肤正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使胸膛里的那颗心也柔软到了极致。
屋里有指铃好听的声音。屋里有风,房梁上垂下的丝线和织锦轻轻摇动。
莲衣把粉扑放在自己的肩头,脑海中闪现出那次花瓣雨的样子,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彩,当她把香粉扑满全身慢慢站起来,身边那些飘动的织锦陡地飘摇起来,仿佛要把她的感慨和恬静肆意张扬和包围。就在莲衣扑粉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着呼吸,或许她对自己的体香还有留恋,或许她对自己的体香即将消失还有些怀疑,所以当她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深深地做了一次呼吸。
莲衣想知道没有体香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她想像着应该是一种空旷和寂寥和陌生,也许是只有身体温度的暖暖空白,可是当她把呼吸埋进心里的时候,那一线呼吸竟引发了心的骤然狂跳,她像被雷电击中,一动不动。
“公子,难道……你说错了吗?还是研香的时候失了手,你说用了它之后全身会不再有气味,可我分明闻到了一种奇香,它温柔地直逼我心,这是一种引发思念的味道,这是一种复苏生命的味道,让人突然有了要……要热烈起来的冲动……”
莲衣近似贪婪地闻着身上的那股奇香,奇香一片片碎裂,迸发出灼人的热量。莲衣激动地仰头看着飘动的织锦,快乐得泪流满面:“我的生命在苏醒,我的心里有了激情,我想把这种感觉告诉你……公子,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说过粉性即是人性,难道一盒香粉一种香味,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情愫和悲伤?”
没有人解开她的疑惑,只有织锦在风中飘动。
“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等着你,等你回来,只要你看一眼这个木屋,你就会知道我的心……”
第十四章:心留给了莲衣忧郁消失殆尽
因为那盒香粉,莲衣完全变了,像换了一个人,以往的忧郁消失殆尽,眼里闪着重生的光彩。她去城里买来了只有新娘才穿的红嫁衣,还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布置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