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对单萱微微笑了笑,“萱,辛苦你了。”
“你还好吗?”单萱问,向她走了两步。
“嗯。”她点点头,“萱,你呢?你还好吗?”
“我也很好。”有同事在唤单萱,单萱应了声,对她说,“今天没有时间,过两天我会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她送单萱出了门。
再回童小清的房间时,疗养院的阿姨正在收拾床铺,看到她进屋,不免叹了一口气,“昨个儿还好好的人,今天就走了,哎!”
她只轻微一笑。
“秦先生走了,秦太太也走了,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一起走了也好,走了也好。”阿姨是过来人,再叹了几声就没再说了,她把床单被褥等叠好,一并抱起,向子纱望着她就要出门,突然大叫一声,“阿姨!请等等!”
“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摇头,失神喃语,还能留住什么呢?“阿姨,麻烦你,把它们都烧了吧。”
“是啊,这本来就是秦太太自己的东西,就烧给她和秦先生吧。”
“阿姨,这个房间,不用收拾了,我会搬到这里,我会跟黄院长说的,麻烦你。”
“好吧好吧,姑娘,你脸儿这么白,快中午了,还是先去吃饭,别弄坏了身子。”阿姨嘱咐完又叹两声才离去。
俞辰当晚乘机赶回。
在童小清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些事,我想,你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她把相册递给俞辰,“小清姐的遗体明天上午十点火化,我想争得你的同意,把她跟秦大哥,不,俞星大哥合葬一处。”
“我找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能跟他和嫂子用这样的方式相见。”俞辰几乎悲痛失声,“子纱,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秦大哥离开那一天。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他既然回来了,怎么一直都不来找我?就算已经改头换脸,为什么在活着的时候,不能来跟我见上一面?”俞辰悲恸难抑,他为了找到亲哥哥,拿着哥哥幼时的照片请专家合成他成年后的模样,他就照着那合成出来的相貌找他,没有停止过的寻找他,却不曾预料,命运居然如此对待他们。
“俞辰大哥,请节哀顺变。”最后能说的,却只有四个字,唯有这四个字。
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俞星来到百城之后保存的,关于那些事的一切,都销毁了,她不知道管择崇会怎么做,但她愿意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会竭尽全力把所有的事情都掩埋。
埋给过去,埋给已经离开的人。
当晚,她正式住进童小清原来的房间。
一个人,在黑透的房间,睁眼至天明。
她将童小清很久之前就绣好的光明小天使拆下,让易彬把绣图拿给了俞辰。
童小清说要绣给她的向日葵,已经完工,她把绣布清洗,亲自装框,挂在床头。
住进疗养院的前三天,她什么都没做,什么人都不见,就坐在落地窗前,静坐,从天明到入夜。
正当黄敏担心她会变得跟童小清一样时,第四天,她主动下楼,和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同在疗养院修养的人们谈笑聊天,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从那天起的一个星期里,几乎天天都有人到访。
好像彼此约好了似,一天一个,不会撞日,更不用担心撞时。
作者有话要说:
☆、5。11——已秋(7)
第一个就是说好会来看她的单萱。
当时已是午后申时,秋阳金暖,如花绚灿。
“好些了吗?”单萱直接坐进她身旁的空椅子上,望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窗外。
“嗯,我很好。萱,谢谢你来看我。”她笑了笑。
单萱注视着她,已经那么痛,为什么你还在笑呢?“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我们是朋友。”
“向子纱,一直以来,你都在退让,可是为什么结果,还是我输了呢?”
“萱——”
“可我输给的不是你,不是易彬,我只是输给了我自己和爱情。”还有那个人吧,说要给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的那个人。
“萱,对不起。”
“为什么你也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吗?这长久以来的退让,难道是因为你也在同情我吗?”
“不,萱,”她摇首,“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我自己。对一个人,因为太偏执太喜欢,于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那种想要得到的期盼而又得不到的绝望,我明白。我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我希望在你身上能够圆满实现,这不是同情,不是退让,更不是怜悯,而是,我懂得。我懂得你全部的心情。”只是萱,我却因此,一不小心,在意了你所在意。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轻轻摇首,“我只希望,曾经给你的祝福能生效。”
“是啊,你祝福我过我,真心真意的祝福过我,可是那份幸福,它终究不属于我。”
“萱——”对太多的人,太对的事,最终她只剩下无言。
单萱再对她笑了笑,微微偏首,目光落在房间床头的向日葵,“你很喜欢向日葵。”
“嗯。”
“我曾经听过一个关于向日葵的神话故事,你要听吗?”
“好。”
“其实关于向日葵的故事版本很多,而我记忆中,却只存得下这一个。”
“传说,在古老的希腊神话里,有一位水泽仙女,她的名字叫克丽泰,她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无烦无恼,自在逍遥。有一年,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与平常一样,路过那片她每天都经过的森林,也许那天的时间和往日不一样吧,是早了点,还是晚了些,她已经不记得了。”
“而就在那天,在那个树林间,她遇见了来此狩猎的太阳神阿波罗,不知早不知晚的时间成了恰好,只是远远看了阿波罗一眼,她就已深深地为这位俊美的神所着迷,并疯狂爱上了他,但高高在上的阿波罗却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就走了。”
“克丽泰热切地盼望有一天阿波罗能再出现,再一次出现在一个恰好的时间里,看到一直默默关注他的自己,对她说说话,甚至期盼他与自己发生美好的爱情。可是,除了那一次,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此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过阿波罗。于是她只能每天仰望天空,凝视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从空际划过,她目不转睛地追随着阿波罗的踪迹,直到他下山。每天,每天,她就这样呆坐着,仰视着,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她完全忘了自己,更看不到其他的人或神。”
“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大朵金黄色的向日葵。从此以后,她的脸儿就是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着太阳神,向他诉说她永世不变的痴恋。”
“向日葵,我记得是俄罗斯的国花吧,人人都道它是希望,光明向上的象征,其实却没人真正读懂她内心的绝望。向日葵,只不过代表那永远得不到的爱,她有多灿烂,就有多绝望。这样的绝望,你的体会并不比我来得浅,所以你放弃,早早的放弃了,而我,在下过地狱之后,也选择放弃,就把自己和余生,完完全全交给另一个人,说不定,能像你一样,绝处逢生,收获到意想不到的美好。”
她震憾于单萱诉说故事时的凄美,却知已无须再多言语,她们是朋友啊,一直都是朋友,“萱,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你会幸福的。”
“这是你新的祝福吗?这一次,我也跟你一样,希望它生效。”
“一定会的。”
“你跟易彬一起种下的向日葵,已经收成了,他把那些种子收藏起来,说要等到明年再种下,到那个时候,你会跟他一起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