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去跟他说啊!你跟他说他一定会听的。”
向子纱淡淡一笑,没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这段时间她的心稍微平静了些,这般生活,于她和她的身体而言,是好的,正因为好,她才不言,引发再多的不能够。
见她不应声,顾依依也不追究,端杯喝水,一直看着她提起新买的菜进厨房。厨房跟客厅是连着,半开放式,又见她将菜一一取出,或放料理台或拿进冰箱,又问,“你买这么多菜啊?今晚有客人吗?”
“喔,我请了一个朋友来吃饭。”她如实答,上次秦天亲自下厨请她到家做客,她想礼尚往来,刚好今晚并不忙,于是约了他。至上回一起吃饭后她碰到秦天的次数挺多,这小半个月,也有那么五六回,相对于之前他一周半月都不来一次的记录,这频率算高了。而且,上回碰面,秦天跟她说童小清近日常提及她,挂念她,想请她抽空过去看望妻子,她亦有如此打算;继而秦天再道她精神状态似不佳,可以考虑在疗养院住上几天,若是她愿意,一切由他来安排。她想了想,觉得主意不错,一来自己可以趁机休息,二来又能陪童小清,于是欣然同意,他们预定了这个周五晚过去,周日再回来。
现在,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下班,工作愈加忙起来,顔海勋黏她的时间不多,就算悠闲有时,顾依依也总会出现,夹在他们之间。
她想如此也好,甚好。有些关系,宜淡,不是吗?
“朋友?Fred?”顾依依猜测,随即摇头,向子纱不会在自己跟前这么称呼他,“难道是你那个什么韩学长?”
向子纱头一摇,含笑说,“不是。是一位兄长。”她把童小清当作姐姐,那么秦天,自然是她的兄长。
“果然是个男的,”顾依依撇嘴,跟着猜疑,“该不会你最近找其他人谈恋爱去了吧?”
“依依,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她们天天见,加上有顔海勋在,她能跟谁谈恋爱?就算有,那个人也是她自己吧?
“谁知道啊?我又不时时跟着你,再说我最近都跑医院。”她的精力全都在亲亲表哥身上呢。
向子纱但笑不语,知道她也是随口说说而已。
“子纱,你要是谈恋爱,也行,不过只能找我哥。”顾依依又道,明摆的强迫。
这语气,真像是乐乐对她的‘威胁’啊!向子纱又是一笑,当她孩子气。了解得越多,越觉得顾依依其实是一个孩子气很重的人,和某个时候的他,有点相似,不同的是,他的那份孩子气只在她跟前表现,而顾依依则不然,对谁都会,而且不分限度。她很喜欢顾依依性格的直接,虽说情绪化却也容易相处,不拐弯抹角也不藏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热情有活力,好奇心盛,天天都能活出新鲜来,生活就该如此不是吗?至于她自己,虽然也算得上是个直接的人,但放不开的时候居多,甚至大都时候活在自我世界里,一半虚幻一半现实。
“依依,留下一起吃饭吧。”她另道。
“不了,我还要等我哥回来,我今天来找你,一是有事跟你说,二是有样东西给你。”她不仅有决心,还有更多筹码。
向子纱笑了笑,等她继续说。
顾依依从包里取出日记,“我哥后天生日,你没忘吧?”
后天?啊,对,七月十一号,她点点头,是没忘,记得一年前的那天她还接到顾依依的祝福电话,又点了点头。
“让你陪我哥过个生日,应该不算过分吧?”
“依依——”过生日,就只有她还是一群朋友?
“我想要你陪我哥过生日,只有你们两个人。”顾依依更直白。
“依依,我——”她摇了头,意识下拒绝,她好不容易抽开身了,不愿再陷入,再陷入,对任何人,特别是她自己,毫无任何益处。
“怎么了?你不愿意?还是担心?你在顾忌Fred吗?”顾依依心里有火,但却没有完全爆发,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把事情搞砸了,“向子纱,你到底是无情还是花心,看似两个都不想要,但两个都放不下,我真不懂了,你到底还放不下什么?你已经不爱Fred了不是吗?你对我哥不可能没感觉吧?既然有感觉,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心意?你知道我哥爱你爱得多痛苦!”
“依依,我那天有事。”她的确有事,她已经答应秦天了。
“那件事难道比我哥还重要?”顾依依嗤一声,“你这样逃避要逃到什么时候啊?你搬来这里,我没意见,于我而言,是清除了障碍,可是对我哥来说,你这样做,却是在加剧他的痛苦,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已经分手的Fred,也因为你这样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她天天缠着他又如何?他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呢向子纱?你们都说我任性,我想,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做人就该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像她如此两头不明,能解决什么问题!
“依依,很抱歉,我那天的确有事,但是,易的生日礼物,我一定会准备。”每次顾依依大喊大叫她都有点头疼,可她的话又有几分在理,她如此对待问题,的确只能解决她自己的问题,可是该怎么做才最好,她想不出法子了,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更好的方法,她一定全力执行。
“礼物礼物,谁稀罕你的礼物!你知道我哥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最想要的是你!”顾依依怒气已在唇边,但她咬紧牙,再次告诉自己这次必须克制,“好吧,我也不想强迫你,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看完这个再跟我说要不要陪我哥过生日吧!”将日记塞进她手心,“要不要去,你可以自己决定,但是生日一定要你到场,这是我顾依依的决心。”无论她情不情愿,她顾依依都会用尽手段让她来。
看着顾依依甩手离开,向子纱站在客厅,怔忡了好一会,为难啊,为难,真要问心吗?他的生日,她当然乐意参加,但用什么身份?普通朋友?这身份适合单独陪他过生日吗?不适合吧?
她摇摇头,注意力转到顾依依塞给她的日记,深黑的硬纸封面,显得有点老旧,她打开,第一页是空白,和她的习惯不一样,她习惯在笔记本第一页的右下角写上名字购买日期及地点,她再翻,只有几个字——于1985年11月始。
1985年,快三十年了呢,那会儿她都没出生。
她再翻,看到了一张泛黄照片,彩色的,似比这日记更久远。
照片上的人不少,她从左往右浏览,视线移到最右侧的女人脸上时,刹那间扑面而来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啊!好像跟自己有点像。
她再细瞧女人的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不过又不大同,女人年纪稍长一些,显得更柔静从容,而她自己,单从外貌上看,孩子气偏重。
真是奇怪,依依怎么会给她看这样的照片?她再看其他人,年轻时候的顾泽峰和易鼎光甚至安韵都在里头,啊!倏然间,她回想起这三位长辈初见她时都面露惊讶神色,如此一致的惊讶曾让她极其疑惑不解,难道,其中的缘由,是因为她的容貌跟照片中的女人相似吗?
可这个女人是谁?
照片里女人坐在易鼎光前方,笑意淡淡,而年轻俊朗的易鼎光则双手搭在她肩上,脸上挂着与她相似的浅笑。
但身为易鼎光的妻子顾昕并不在。
蓦地她又想到易彬曾经对她说的那番话,那次关于梦境的对话,难道——
心一下子就悬高了,她连忙翻到下一页——
听到电话响时她惊了一跳,拿开一看原来是秦天,电话里他说可能要晚半个小时才能到。
这才想起自己约了他来家里吃饭,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这日记她一捧就是大半个小时,完全沉陷进去了。
依依为什么要拿给她看呢?为什么让她知道这样的真相?
从看第一行字起到现在,她心如潮涌,根本不能平复。
可是没有时间再看下去了,她合上日记,将之放进茶几底层抽屉,站起来,揉了揉胸口,心跳得还是急,满脑海都是日记的内容,但她不能沉陷了,深吐口气,进了厨房。
秦天到时,她才完成了两道菜。
她歉意连连,请他在客厅稍等,秦天倒随意,放下公文包,卷起袖子就来帮忙,她推了好几遍他才留在客厅,等待她的晚餐。
秦天无事可做,向子纱的客厅又没报纸杂志可看,于是端着水,来到阳台。
他们房子的视角相差不大,但向子纱之处,视野更广,看到的山景更多。
其实他很早就回到了住所,只是才进小区就意外看到顾依依下楼离开,他们是见过面的,毕竟顾依依现在算是他的客户,虽为客户,但他们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太多,他不想看到她以及之前还在的顾泽峰,于是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由阿力处理。
他说了,恨不会消的,管择崇三番两次劝说的那个团圆结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他习惯了靠恨而活,但是这恨,又无法让他掀起新一轮的复仇计划,至少,现在不会。
说到复仇,不知管择崇把那件事办妥了没有,口口声声说要他放心,一定会导演好这场戏,可是他等了又等,还是没动静。眼一眯,想起方才远远瞧见的顾依依的神色,有点不寻常,那个任性的大小姐,难得一脸严肃,而向子纱,似乎也有点心不在焉。
说不定——戏已经开始了?
念及此,秦天转进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5。9——夏之雨(Ⅱ)(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