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顔海勋边应她边接下向子纱递来的粥。
韩俊余端起杯子,笑道:“难得有机会和大家坐在一起,各位,先干一杯。”
“啊,我不想喝啤酒。”乔可彤望着那黄色液体皱眉。
“女士们随意,不过男士要喝完。”韩俊余笑说,三位男士端起杯子,很给面子的全都一口饮尽,一杯酒下肚,暖了胃,气氛也热络起来。
大家边吃边聊,乔可彤不住向顔海勋介绍各种菜式和吃法,一向话不多的易彬还是一种平静无澜的状态,偶尔插入他们的话题,也只三言两句,他倒像是怀有心事的那个人,不经意抬起头,目光不自觉望着向子纱的方向,但什么都没说。这当然引起了单萱和顔海勋的注意。顔海勋如是,也不时望向子纱,向子纱不承接任何,偏着头,只专心听韩俊余说话。
酒喝得最多的是漆宇宁,二锅头量少,喝完了又倒啤酒,还抓易彬跟他猜拳,易彬陪他喝了两杯就打住,劝他少喝,他不听,又找顔海勋,顔海勋婉拒,他又挑上韩俊余,韩俊余心情好,与他喝了几杯,最后也逃战,剩下他一个倒也无谓,自饮自酌,一杯又一杯。
一沾酒,他那股怒火和郁气全都跑出来,谁也劝不住,最后由他去。
可即使酒量过人,这么个喝法,没一会,他也有了三分醉。
“学长你少喝点!对身体不好!”乔可彤见他那状态,担忧气恼浮脸上,出言相劝。
“没事!可彤,你学长我可是千杯不醉!酒量好得很。”他甩手,对乔可彤的劝阻不以为然,朝她咧嘴笑,表示自己依然很清醒。
单萱蹙眉,问易彬:“宇宁怎么了?”
“可能和雯珊闹了情绪,心情不好。”
单萱了然一声,本来想出言劝一劝,但转念一想,知道他的脾气如此,劝不听的,也知这点酒对他不算什么,也就作罢。
“你呢?”她侧首,轻问易彬。
易彬不解她的问题。
“好像有心事。”单萱直接言明,平时易彬也是极少说话的,但他会在意桌上的气氛,倾听或加入其中,而这一次,他的沉默带着一种分心,虽然不明显,但她轻易就感觉到。
易彬却对她笑笑,摇头,“我很好。”
单萱望着他,怀疑他的话,身体向他微微倾近,手下放,准确无误覆上他随意放置腿上的手。
她的突然触碰让易彬身体一动,不解中带讶,下意识要抽手。
“彬,在这个时候,请别拒绝我。”她倾身在他耳边低语,然后顿了顿,吸口气,“你说过,我们,是好朋友。”
易彬抿了抿嘴,“萱——”对她摇首,是抱歉和拒绝。
单萱没有放,手握得更紧,那么用力,甚至有点发颤。
易彬抽不回手,几分无奈,又不愿看到她受伤的表情,干脆偏了脸,什么都不再说,似在忍受。
单萱望着他,咬了咬唇,无言中又倔强又骄傲,那手,就是握得死紧,不肯放。
韩俊余瞟了他们几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直接转回向子纱身上,对她说:“子纱,我有样东西送你。”
“好啊!”热络的气氛,热热暖暖的食物让向子纱双颊微微发红,一种属于女孩子的娇可一点一滴展现,她朝韩俊余甜甜一笑,应答。
“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韩俊余边说边从随身提的小纸袋取出了一本书,长臂一伸,直接递至她手上。
他说话时,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们。
一本封面很干净的书。
简洁,米黄色的封面右侧,竖写的宋体黑字:仓央嘉措诗传。
“啊!”向子纱一声轻呼,抬首望韩俊余,很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3。5——谁是你的童话城(Ⅱ)(8)
她将书捧手上,还没翻,就被乔可彤瞄上,“是什么书,子纱姐给我看看好不?”
向子纱无所谓,就给了她。
“喜欢吧?”韩俊余笑问。
“学长怎么想到突然送我诗集?”她真的意外,她只是曾无意间与韩俊余提到仓央嘉措是她眼里的性情之佛,他的爱情诗很美,可鉴可赏。
“看到就买了,不喜欢?”韩俊余带笑反问。
“呵!我从来没有买过诗集。”她笑。
“哦?”韩俊余扬了扬眉,“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读诗。”理性中带点小文艺,这是向子纱给他的感觉没错。
向子纱摇头,“我很少读诗,看得不太懂。”笑笑的,这是实话。除了还上学那会儿课本上必要学习的诗词之外,她不曾特意读过诗,偶尔瞥见也会看看,但兴趣不浓。她的思维,虽然不好归类,折折回回,却也不在文艺一列,如果要细算,她还是偏于理性多些。只是近年这位藏区六世□喇嘛的爱情诗很是流行,她也是无意中了解到,然后发现这位佛上师作诗时的心情竟与自己某些时刻,对某些记忆的感思是那么的相似,不由就关注了些。
“那就正好了,这本诗集最适合你,就把它当做唯一来收藏吧!”韩俊余眼波流转在易顔二人身上,泛着笑,别有深意说。
向子纱笑纳:“虽然很意外,不过,还是谢谢学长。”
“啊!原来是仓央嘉措的诗传。他的诗曾经在网上很流行呢!电视剧和一些歌曲里都有唱到。”乔可彤看到书名,惊呼,打开书,一页页翻起来。“就是这首,前两年在微博上疯传,我最喜欢了!”才翻开几页,她又叫道。
干脆读起来——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不是闲事
就是这一首,写得好好!”
乔可彤读完抬起头,热切的目光寻求认同,在座有的点头赞同;有在复思诗意的;有微微出神的;也有不予理会的,而后者,只有一人,就是她最在意的漆宇宁。她看了看几乎半醉还在自斟自饮的漆宇宁,神色微微变黯,气一叹,注意力再回到书上。
“原来没完,还有下一段,”她说着又往下读——
“谁的隐私不被回光返照
殉葬的开合有度
菩提的果实奏响了空山
告诉我
你藏在落叶下的那些脚印
暗示着多少祭日
专供我在法外逍遥
这一首写得真好!”忍不住感叹,“哎,要不这样吧,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来选一首自己喜欢的诗好不好?人家古人是饮酒作诗,我们就吃宵夜读诗,也蛮有文艺调调的!嘻嘻。”心血来潮,乔可彤开心建议。
“好啊,这主意不错。”第一个给予响应的居然是单萱,乔可彤有点惊讶,又看看其他人,没有一个反对,当他们全同意,于是续说,“那就先从我开始吧!呵呵!”她捧书继续翻页,翻了近三分之一,蹙眉自语起来:“咦,怎么没有那首《见与不见》,它不是仓央嘉措的诗吗?” 疑惑不解抬首,似自问又似问在座的友朋。
“《见与不见》的作者是扎西拉姆。多多,原名为《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并不是仓央嘉措所写。”再一次出乎意料,而且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回答乔可彤的依然是方才响应她的单萱,就连坐在她身侧,手还被她紧握不放的易彬也不禁小小惊讶起来。
单萱感受到易彬的惊讶,朝他笑了笑,竟有不少落寞和伤凉在其中。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选那首呢!那首真的写得好好,算了,我再找找其他的。”乔可彤说罢继续翻书。
韩俊余惊讶过后,盎然笑言:“原来,读诗的另有其人。”锁定单萱的两只褐黑眸底放光,兴趣更浓,继续又说:“单医生,如果不嫌弃,改日我送你一本诗集,可好?”
“不必了,谢谢。”单萱淡冷拒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韩俊余噙着笑,不再说话。
“嗯——还是这首最好,我就选这首吧!”说着轻轻在那一页折了一角,对大家说:“大家看到喜欢的就折起来,我来帮你们读。子纱姐可以吗?”这才记得书的主人不是她,向子纱一向爱书,不给人乱折乱画的。
“嗯,没关系。”向子纱没扫她的兴,点头同意。
“谢谢子纱姐。”乔可彤合上书,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偏到漆宇宁这边:“那就从学长这边开始吧。”推了推在喝酒吃菜的漆宇宁,“学长,到你选了。”书递给他。
“咳!这么无聊!我不参与。”漆宇宁微红的眼瞄了瞄,不起兴趣。
“学长——”乔可彤扯了扯他衣服,执拗的叫。
“得得得。”漆宇宁不想扫她的兴,放下酒杯筷子,接过书,应付般随便翻了翻,指着其中一首说:“就它。”随手折了个角,又把书还给乔可彤。
扁扁嘴,乔可彤不满却无奈,拿起书越过他递给单萱,“单萱姐,给。”
单萱接过,捧着书,放在桌沿,垂首打开,一页页的翻,动作轻而慢,非常认真的神态。对面的韩俊余不时望向她,笑着,思着。
五分钟后,她终于折了选好的那一首,然后把书递给易彬。
以此顺次过去,从易彬到顔海勋,再到韩俊余,向子纱,然后转了一圈,书回到乔可彤手上。
“大家都选好了!”乔可彤拿着书,乐滋滋的笑,“剩下的就是我的任务了,我来读,然后大家猜是谁选的。”她随手打开一折页,读起来——
“桃花刚落
我就知道我死得过于荒唐
哪一个祭日不配我复活呢
你有权崇拜我
但你无权拥抱我
大地山河轻得不堪承担
每一滴泪都流向大海
没有了有
有了没有
没有了有了没有
有了没有了有
如何把世上所有的路一次走完
我手捧银碗
拉萨河被一位女子反复斟酌
有啊没有的好绕口哦!”读完第一首,乔可彤吁着气,问:“大家猜猜这是谁的?”
几个人你望我望你,没一会向子纱道:“我想,应该是学长的。”朝韩俊余笑,眨眨眼,几分调皮。
“看来还是我的好师妹最了解我。”韩俊余点头承认,与向子纱相视而笑。
“好了,第一首找到主人,我们再看第二首——
一个人需要隐藏
多少秘密
才能巧妙地
度过一生
这佛光闪闪的高原
三步两步便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