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赤着脚走路不疼啊?”许佳宁看了看向子纱沾了灰的莹白双脚,眉头微拱,又瞟了段嫣桃钻车的背影一眼,有点责备的意味。
向子纱对她一笑,摇头。
许佳宁也摇了摇头,不甚理解不予认同那种。待段嫣桃钻到车厢,她也坐进去,向子纱正要跟在她后面,斯哲的声音又起:“Please come to the front,Miss向。”(Miss向,请到前面来。)他刚才未出声,一直看着她们,确切的说,一直在看她。
“去吧,后面挺挤的。”许佳宁道,并不觉得斯哲的提议含有其他用意,倒认为合情合理。
向子纱对她点头,又转眼看了看斯哲,没看深他的眸,对他露了个轻浅的笑,从车头绕过,坐上副驾驶座。
待她坐定,斯哲发动引擎,将车驶出。
彼此之间并无交谈,车厢只有低沉悠缓的钢琴音乐在萦绕。
上车后扣好安全带,向子纱轻轻靠上椅背,将袋子放置腿上,身姿似放松又紧绷,她微微别过头,目光锁在车头玻璃的斜角上,姿势静止。而车后座的许佳宁和段嫣桃,也没有说话,一个靠在座背闭目休憩,一个勾首发信息。
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向子纱一直保持着那个微微偏首的姿势,只是时间一久,颈部肌肉渐渐紧僵酸胀起来。她抬手揉了揉脖子,无意识垂眼,视线在自己的小半径里流转,转到双脚上,才发觉自己沾有灰尘的脚在这辆名贵干净整洁的车里显得有多不协调!这认知浮上来,她不由蹙紧眉,下意识将头垂得更低,目光在双脚间做360度旋转又一番仔细查看,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左脚脚踝后方沾了一小坨灰泥,已经全干,再旁上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淤泥印。
她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的脚真的好脏,又脏又丑,垃圾似!完全玷污了这辆名贵的车,不禁对自己有点懊恼,生自己气似嘟着嘴,从斜看斯哲的方向抬起头。不预期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下子就对上斯哲那笑意凸显的剑眉深目,整张脸霎时充血般涨红,她慌急,迅速别开脸。斯哲倒没反应似,完全忽视她的赧然和尴尬,他目光往下,带着一种热灼直直盯着她的脚踝处,脸上的笑纹一再加深,目光上移,他又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她那尬意尽显,勾首咬唇的侧脸,才将目光全部收回,专注开车。
直到眼角余光接收不到斯哲意味满满的热目,向子纱才微微放松下来,暗自在心底吁了一口气,她拉开包包的拉链,要找纸巾擦脚。
翻了好一会儿,没找到,她正要打开另外的袋子,斯哲修长精瘦却充满力感的右手伸至她眼前。
他手上有一条深黑色的手帕。
“谢谢斯先生,我有纸巾。”向子纱惶顿,看到那抹深黑,猛然想起之前在电梯间他给她用来捂鼻子的那条同色同款的都尚未还他。其实至电梯那次碰面,而后海上意外撞过一面,今天才是她这两个月来第三次看到他,那条手帕她早就清洗干净,一直放在上班用的随身包里,希望在公司碰见他还给他,却始终未能如愿。她也曾想过让顔海勋代劳,但又觉得不妥,所以只好一直拿着。而今天她背的是休闲包,没将手帕带上,她是根本就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他。
斯哲没说话,也未扭头看她,直接把手帕放在她手上,准确无误,正好置于她手心。
那短暂轻微的肢体碰触让向子纱霎怔,但她很快回过神,看到已经安放在她手上的手帕,表情微微一变,望了斯哲两眼,他深刻的脸部线条从她的角度望去更显完美惑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斯哲微微偏过头,扬着一抹淡笑,目光与她的只交汇半秒,便转回前方专注开车。
“谢谢斯先生。”
“Kamal或斯哲。”斯哲表情不动,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命令。
“谢谢——Kamal。”她又一个怔,心房突兀的颤了一下,脸颊红热起来,不是带羞的那种,而是尴尬——应诺了他的事她却没有做到。
后车座,段嫣桃还是那副埋头沉溺于手机文字沟通全然不知周遭动态的专注,而先前闭目假寐的许佳宁早就在他们对话始时开眼,看到斯哲塞手帕的动作,先是一阵莫名,疑惑不解,跟着看到斯哲那抹珍稀的笑,心头的谜结顿时豁解。她一直不动声色注视他们,将所有发生的细节都收入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2。10——那个流年之藏冬(5)
在黑色路虎后方,相隔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正以相同的速度悄声尾随。
车里,一个微显年纪,但保养得很好,浑身都是那雍容贵气的妇人的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路虎上,她看着盯着,渐渐的眸光聚成一个点,锐利似刀剑。
“缇儿,小勋和那个叫向子纱的女孩子现在是不是住在一起?”妇人的目光终于从那辆路虎收回,头微微一偏,望着开车的斯缇,眸底锐芒已收,表情是那种可亲可近的温慈。
斯缇转过头,浅紫色太阳镜后的淡眸先是一缩,然后放沉,嘴角轻扯,似笑非笑:“Aunt,您不觉得,这个问题该由Fred本人来回答吗?”
“小勋那孩子,都一个月没回家住了,Aunt最近也不常去公司,甚少见到他人,每次打电话问他都跟我打太极。”耿诗寒轻叹一口气,神态是那种为人母,替儿女担忧的怅然愁苦,与方才精眸锐目逼视路虎的神情判若两人。
“那么,Aunt您希望是,或不是呢?”斯缇将话题逆转,把问题丢给耿诗寒。
“小勋这孩子,平时做事挺有分寸,可在感情上总是容易冲动,不像你和你哥,这些事情从不让你爸担心。”耿诗寒毕竟老谋深算,知道斯缇有探她口风之意,略为叹了口气,把话说得圆融而又滴水不漏。
“Aunt您真是过奖,Fred一向懂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斯缇唇角浅扬,看似温巧的笑纹里透着一丝冷意。
“哎!他若是真明白,就不需要Aunt如此忧心了;如果当初你和小勋能走在一起,现在Aunt是完全对他放心。”耿诗寒目光柔和,望着斯缇,面有慈笑。她的话半真半假,初始时,她是有想法将斯缇和小儿子凑成一对,就如顔天祈和舒婵。他们斯舒顔耿四家世交近百年,感情深厚,门当户对。若能相互联姻,于情于利,都是锦上添花,天作之美,毕竟四大家族早已拧成一绳。只是斯缇投身模特界后,从少女时代起绯闻就满世界乱飞,且常年不断,她才将那点想法掐灭。斯家两兄妹性格相似,乖戾不羁,我行我素,长辈的话从不放心里。但虽说他们各色情爱绯闻满天飞,至今却也没有真正做出让四大家族难堪蒙羞的事来。他俩玩是玩,但都还有个分寸,不似她的小儿子,土质的性格,孝顺自制,却也偏执固著,对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哪怕前方是死路,也会执意孤行下去。
“Aunt,若是Fred的行为给您带来了困扰,您何不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斯缇转个眼,睇着耿诗寒,唇边笑纹变浅若无,语态有八分的认真。
“缇儿,你觉得Aunt怎么做比较合适?”耿诗寒抓住她那八分认真,姿态正了正,恳切求教。
“Aunt,您的方法一定比我的多,我相信您也一定能够至善至美将您看来存有问题的事情处理恰分,只不过——”语顿,嘴角一斜,形成一个意味深延的笑纹。
“不过什么?”耿诗寒追着她的话,表情的急切放大。她之所以会放下长辈的身尊向斯缇请教,完全是因为她觉得斯缇和小儿子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更加了解他,能够告诉她一些更合适更完美的方法将事情处理妥当。
“只不过,”斯缇轻笑声逸出,“只要您能确定,您的方式不会伤害到Fred,任何一点都不。”才说完,她整个表情全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