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花玥回过头,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脸上,登时将我抽得摔在地上。
“宿鸢,你究竟知不知道廉耻?”他的目光澈寒,双眼恨极,仿佛两柄利刃,透着冷冷杀意。
我摔在地上,震得一动不动。
左颊被打得立刻肿胀起来,可是心几乎在那一刹那痛死了过去!那一巴掌,更像是打在我的心里,清脆的巨响,拍碎我的精神支柱,摧毁了我仅存的希望……
呵呵,是谁说责罚会比无言好受些?那样只会让痛更痛!
你知不知道廉耻!!……温柔如花玥大人,从不会说重话的花玥大人,竟然能狠下心打人,竟然用那么残忍的字眼指责人!!那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和恨意啊!
鲜血,从嘴角慢慢流出来,细细地划向脖颈。
心仿佛套上枷锁般的沉重,我伏在地上,僵硬地爬起身子,重新支撑着跪好。
花玥的眼神射在我脸上,有一瞬间,是那么的矛盾,却突然又冷漠起来,仿佛两颗石子搁在他眼里,刺伤了我的眼。
我低下头,重归无言。
“大人!大人!”
一阵躁动,殿外匆匆忙忙有脚步声奔了进来,响起令弘低沉而急切的声音,“大人……”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嘎然而止,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突然支吾起来,“这……宿鸢大人……”
“找我何事?”花玥站起身子,截住他的话头。
“是!”令弘立刻收起刚才的事态,急忙抱拳,“大人,洺族末夜带人全数离开了瑰和宫,我们是否要出兵?”
我跪在地上,身子猛地一震。
末夜……
花玥低头看了我一眼,刺骨的沁冷如冰,然后他默然移开视线,断然道:“不用了。让他们走。”
“是!”令弘看看我,大概是看出气氛不对,接了命令立刻退了出去。
花玥收回视线,重新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问,语气很冷,但是似乎稍稍缓和了些,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的答复。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想解释什么,可是头脑却是空白的,怎么也说不出解释不出,残酷的事实早已昭然若揭,还需要解释吗?解释了我又能说服自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我淡淡道。
“是吗?”花玥的双眸盯住我,颤动如深夜暗涌的波,仿佛千万道柔光重迭交错,深深,深深,刻划出极痛的坚硬。
“好!”仿佛是极费力地吐出这个字眼,他的视线越过我:“来人。”
“是!”门外的侍卫齐刷刷地走了进来,“瑰王有何吩咐?”
花玥站起了身。
“将宿鸢押回‘瑰延居’。”他朗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房间半步!”
51 求死
第二天一早,瑰和宫里突然传出两大爆炸性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洺族末夜及随行在一夜之间失去行踪,宫里却没发生任何事变,也没采取任何行动,只留下一份尚未签约的协议不了了之;第二个消息,则是瑰王下令,将他身边最信赖的臣子宿鸢软禁于宫。
对此,花玥除了点头承认以外,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然而一夜惊变,特别是宠臣被擒,在宫里却像炸开了锅一样,到处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这件事。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交换着意见,猜测着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不用说了,那个洺王一定是宿鸢放走的,瑰王一气之下就把他打入了冷宫!”
“切!我看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宿鸢和那个洺王暗中勾结,被我们的瑰王大人识破。哼!我一直觉得这个宿鸢成天阴不阴、阳不阳的,看就不是个好人!”
“嘘……你们知道伐?我听瑰和殿的守卫说啊,那天宿鸢被罚跪在地上,拉出来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
“……”
流言如一面无风不透的墙,被走动的宫女侍卫带来带去,小声议论。我听在耳里,却都像是耳边风,全然不理,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只是呆呆地坐在“瑰延居”里,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枫红似火,零落成泥。
这些,根本触动不了我的悲哀……因为我的心里,早已被更大的悲恸深深填满,自责、愧疚、害怕、绝望……根本再装不下任何的东西……
当那深黑的夜,花玥下令软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再装不下任何的东西了。
……将宿鸢押回“瑰延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房间半步!……
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一直一直支撑着我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像是五雷轰顶,像是世界里一片黑暗,没有亮光,没有温暖,一片废墟,一片荒芜……
我并不是害怕软禁。
而是,当被人带出瑰和殿的刹那,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和花玥之间的那种默契已经完全碎了!
那维系了十五年的默契,那份我贴心收藏的默契……就这么,断然碎了!
回忆里,那玫瑰丛中高雅温润的暖笑,那采芝亭央提携与尊重的呵护,多少个无眠之夜的共勉,多少次生死之间的相守,就在我们一转身之间,断然碎了!
我不舍不想不甘,可是,在那双黑夜的眼睛里,我真的绝望了……
而更加可悲的是,毁掉一切的那个人,正是我不顾一切爱上的人!
几许枯藤,几声鸠鸣,一点残阳映水。
“瑰延居”本就少有人走动,被隔绝了以后,更是清冷了许多,与外面热闹如过年般的议论像是分开两个世界。
无事可做。
一连几天,面前的茶热了变凉,凉了又倒,倒了又凉,缕缕热气化为白雾,一点一点融化在寂寞的空间里,钻进我的心底,变得冰冷,冷着冷着也逐渐地习惯了清闲。
那不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吗……
呵呵,只没想到的是,这清闲,却是如此难熬……
当时的我,其实并不知道,此时所有的留言早已嘎然而止,也并没察觉到整个宫里突然严肃起来的气氛。
我只是,与外界完全隔绝,继续沿着自己的轨道生活下去。
浮光幽幽,云影忽明忽暗,像是正卷起一片阴霾,我坐在窗前,琴弦瑟瑟,自怜幽独。
“大人,令弘将军在外面等着,想要见您。”言褚推门进来,垂首请示。
我抚琴的手轻轻放下,心像是窒了一下,眨眨眼,平静转头道:“由请。”
感觉心跳有些些加快,我吸了口气,浮起一丝微苦。那个宣判,是时候要来了吧。
片刻之后,令弘跨进房间。
看见我,他表情似犹豫了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作揖:“臣令弘参见宿鸢大人。”
我的眸子忽地一闪,淡淡苦笑,抬起眼转向他:“我如今只是待罪之身,不必如此称呼我的。”
他怔了一下,点点头,有些尴尬。
我看看他,笑笑,先开了口:“是花玥大人派你来的吧?”我想,现在除了花玥以外,估计也没有人敢接近这个软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