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军听令,不准让敌人靠近一步,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疯狂地向下攻击,射得冲锋而来的兵马突然间乱了套,才一瞬间就没了队形,纷纷中箭坠马。
“啊……”惨叫声戚怅作响,团团鲜血四溅,竟是生灵涂炭的猎杀!
这战争,竟像是完全一面倒,倒向芋军那边!
“等下……停!快停!!”突然对方的禁军将领惊恐地瞪大双眼,一边俯身冲着下面看,一边大叫收箭。
城楼上的芋军将士仓惶收箭,一时茫然得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白将军……是我们……我是程萧啊……”城楼之下,一个身着蓝衣的将士手捂着染红的胸口,抬起脸大声叫道。
“程副将军……你是……南执军队的……程副将军?”芋军的将领身体几乎要俯到城门外,声音也不由颤抖起来!
“是……南执大人他……他……”那个叫程萧的男子骑在马上几乎摇摇欲坠,终究是一箭已刺穿他的整个身体,整个捂着伤口的手上血流成河,无比艰难。
“白将军……是他们逼的……”另一个男子颤颤地往后指。
我坐在茶楼之上,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他们背后,洺瑰两军的弓箭手拉足的弩,对准的方向不是城门之上,而是对准了前方!
手里的茶杯颤了一下,再平淡的心也刹那冻结冰寒!
我看向一边悠闲的末夜,他的笑容无邪得连一丝怜悯都没有。镜,这就是你要送的礼物吗?我忽然有一种恐慌,眼前的人,仿佛我并不认识,那个在仙月坊打着秋千而下,在燃烧的火光前紧拥过我的男子,是面前潋滟的他吗……
“勇敢的战士们,大家冲啊!”突然,怀木和久烈同时断声令下。
这一次,身后的两万大军齐齐地往前冲去,架起粗重的木头往城门上撞过去!
“这……”城门上的将领怔怔地望着前方。
只一犹豫间,瑰洺两军已经冲到中央,所有的人都融在一起,蓝色的芋军,蓝色的洺军,红色的瑰军,红色的芋军……
“白将军,现在怎么办?”城门上一个副将军焦急地问。
“白将军!不要管我们了!”突然那个叫程萧的男子仰天长啸,“白将军,下令吧!反正横竖是死,决不能让敌人攻下芋墨!勇敢的芋族兄弟,大家听明白了吗?”
“好!大家调过头打!”
“生是芋族的人,死做芋族的魂!!!”
“对!白将军,下令吧!”无数鲜血淋漓的血人仰天狂吼。
城门之上,那白将军像是在颤抖,流下泪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脸,使劲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大声喝令:“好!芋军听命,放箭!格杀勿论!!”
“瑰军听令!冲上去撞开城门!”
“洺军听命!掩护瑰军,放箭!”同一时间,洺军怀风、瑰军久烈也清晰地发出了两道命令。
真正的箭雨!从天而降的,从地而射的,就像是嘶厉了风,就像是万物皆靶,一批一批,倒下了,站起来,一批一批,战亡了,前赴后继。满眼望出去都是杀戮的鲜血,一片一片,酿成一场残酷的战争!
箭雨中,一块巨大的木头迅速往城门移去。
“哐!哐!哐!”数百瑰族战士抬着木头一下一下顶撞着城门。
无数洺军战士策马骑上前去,将一桶桶携带的东西往城门上扑去!
“瑰军听令弃木!撤退点火!”久烈大喝一声,随即纵身跃起,抢过举起的火把,就往城门扔掷过去!
呼呼!顷刻间,芋墨城门燃起大火,连同那木头一起,通天烧了起来!
“洺军战士听令,撤退!!”怀木的声音跟到,他亦跃身而起,却冲向城口,不知要干什么。
所有士兵掉头回撤。
可是,已经不是说撤就撤了!失控的战争已完完全全变成一场杀戮,反叛的芋军,从天而降的羽箭,每个人的战衣上都是血!都是鲜血!砍下对方头颅洒上的鲜血,被对方砍断臂膀的鲜血,马蹄溅起的死人的血,抱起同僚沾湿的血……像一场血雨,触目惊心!
我静静地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场厮杀。
我害怕那些鲜血会流到我的眼睛里,灼伤我的视线。
茶楼上,雅座里,一片沉默。
茶已变得冰凉。
也没有人想着再斟。
我抬眼,看看身边的花玥和末夜,他们都只是凝重地盯着战场,而手中的瑶卮,早已捏碎……
这场战争,持续到凌晨才结束。
芋军死1万人,两位副将双亡,主将重伤。
洺军死5000人,伤2000人。
瑰军死3500人,伤2300人。
唯一留下的,是尸首如山的广场,染成暗红色的土地,大火弥散后的浓烟,还有,城门之上,悠哉优哉悬挂着的,南执的人头——
送给茈绛的,最昂贵的礼物。
35 决战
夜半。月冷露寒,清虫低鸣。
广场外十里的军帐依旧灯火通明。透着白色的帐营,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身影,或立或坐,或互相商量,却唯独没有人睡。
“报告!”一个洺军将士掀帘走了进来。
“何事?”发问的是却商,末夜的军师。
“报告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刚才茈绛突然出兵,腾伽带人烧毁了我们的一个粮仓!”
我的眼神忽地一闪,放低了手中的茶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花玥一闪而过的震惊,然后微微抬手,示了那人退下。
“逼茈绛发怒,真的好吗?”待通报的人一离开,却商就转向末夜,“四天两场战争,双方都是平手,战士的士气已经落下了。”
末夜静静地站在帐营里,雪颜上是少有的严肃,他转身看花玥:“花玥,你怎么看?”
“茈绛不易对付,战争是无可避免的。”花玥浅红的瞳仁有些许深邃,“但是,今晚主动出兵,说明他已经失去耐性了,至少,我们希望他认定的,他已经认定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末夜点点头,幽蓝的目光清寒而透彻。
“可是……宿鸢真的能让茈绛输掉这场战争吗?”却商又问道。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呀?”末夜看了我一眼,目光里闪烁着几分俏皮:“宿鸢可是让茈绛相信‘真相’的关键人物哦。”
“离珏,现在我们的粮食还能撑几天?”另一边,花玥别过头淡淡地问。
“回大人,顶多2天了。”离珏躬身答道。
“两天吗……”花玥喃喃着,他站起身来踱到营帐边缘,仰头看着星空中的那轮清辉,“差不多,后天应该是最后的决战了……”
“嗯。”末夜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想了一想转身道:“琉石。传令下去,两军明天休息一日,准备决战!”
“是!”琉石领命大步离开。
空气中突然一阵静默,末夜缓缓走到花玥身边,也抬头望向苍穹。
月华投下两个人帐中汀冷的身影,末夜的声音如同夜色中摇曳的小花,“那些死去的战士,一定要让他们死得有价值的,花玥,你说对不对?”
“一定。”
正午。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