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安宁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许久的呆。 她总以为自己仍是可以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孩子,可转眼间,母亲没了,她也到了该议亲嫁人的年纪了。 忽然,门外来了个丫鬟,惜月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罐膏药,看向安宁还微微泛红的手腕,道:“小姐,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药膏,涂在手腕上可消红消肿。” 安宁一愣,喃喃道:“姨母连这点小伤都注意到了……” 见安宁不讲话,林夫人顿了顿,柔声解释:“好孩子,姨母不是想赶你走,我也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待些时日,只是良人不可多得,缘分不可错过……” 安宁终于抬起眼,她看向林夫人,淡然一笑,轻声说:“是因为我的父亲吧。” 林夫人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安宁道:“姨母,宁儿都明白,所以宁儿全凭姨母做主。” 林夫人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她点着头说:“好,好孩子,明日姨母先见一见那孩子,绝对不会出现像冯广那样的人的。” 惜月在一旁打开了一个木盒,说:“小姐,万一今日林夫人会让您过去瞧一眼呢,好生打扮一番吧。” 安宁道:“瞧一眼而已,有什么好打扮的。” 惜月当即道:“小姐,虽然奴婢不懂男女情爱,可奴婢觉得,人都会喜欢上第一眼看着就惊艳的人。” 安宁听着什么都不懂的惜月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轻声笑了。 安茹在一旁听得满脸惊愕,忍不住开口问;“敢问姨母,姐姐是要嫁给谁?” 林夫人道:“不论是谁,家世自然差不了。” 安茹的指甲掐入手心,勉强笑着说:“是啊……” 林夫人又说:“你姨夫忙得很,不然他也能帮你好好看看。” 安宁忙道:“没关系的,麻烦姨母了。” 安宁没回答,惜月便直接为她戴上了。 一通忙活过后,安宁出神地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自己。 她许久没有打扮得这样俏丽了,衣裳的颜色也很明艳。 惜月夸赞了安宁几句,忽然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安茹小姐那张脸,今早就难看得很,估计是嫉妒小姐的良人是由林夫人亲自挑选的吧。” 安宁面色倒是很平静,说:“什么良人不良人的,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算见了又怎样,人心本就是最复杂的东西,见一百面,也不一定看得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左右无事,时辰又还早着,她便道:“好,你为我好生打扮一番吧,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打扮过了。” 惜月将木盒往安宁眼前一推,里面都是放了些乱七八糟的珠花发钗,眼花缭乱。 惜月道:“小姐挑几个吧,奴婢帮你装饰在发髻上。” 安宁只扫了一眼,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对耳坠。 她觉得这对耳坠有些陌生,拿起来看了看。 惜月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来了个丫鬟。 林夫人身边的丫鬟走进来恭敬道:“小姐,林夫人请您前去正堂,堂内搁置了一面屏风,还请小姐在屏风后侯着。” 看来那人已经到了。 是海棠花形状的耳坠,样式奇特,颜色淡雅。 她疑惑地询问:“我之前有这样的耳坠?” 惜月歪了歪头,不确定道:“小姐的首饰有很多,奴婢也记不清了。” 安宁又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喃喃道:“还挺好看的。” 惜月一笑,拿过去说:“那小姐今日就戴这对耳坠。” 他异常镇定,听到安宁怯生生唤他大哥。 顾玄祁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安宁这张精致的脸,开口询问:“你要出府?” 她的双目似一泓清水,眼中含了些许紧张的情绪。 安宁道:“不是……我要去正堂。” 顾玄祁还想再问,一旁的丫鬟道:“世子爷,夫人让安宁小姐过去。” 只是为何林夫人要派两个丫鬟分别过来,方才送膏药的还偏偏单独来了一趟。 安宁没再多想,站了起来,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她今日穿的衣裙有些长,伸手微微提着裙摆,乌发间华丽的珠钗流苏微微摇晃。 丫鬟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夸赞道:“小姐倾国倾城,不论是谁,一定都会喜欢小姐的。” 安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玄祁淡淡点头,突然发现了安宁耳垂下悬挂的一对耳坠。 是他买的。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随后就听到安宁说: “姨母要我看亲,我现在就去瞧瞧……” 三人继续往前走,原本再穿过一座凉亭便差不多到了正堂前,偏偏就在凉亭下,安宁碰见了顾玄祁。 他坐在石桌旁,两根手指间夹着棋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复杂棋局。 安宁一愣,一想到现在自己是精心打扮过的,莫名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顾玄祁听到了脚步声,一转头,便看到绝色容颜的美人立在一旁,腰间的细带系起,将她纤细柔韧的腰勾勒出来。 “啪嗒”一声,棋子掉在了桌上。 萧世砚一双狭长凤眼,没有顾玄祁身上的分毫凌厉之感,反倒是多了几分女人身上的魅惑,面容妖冶,眼眸似黑渊,吸引着人坠入其中。 他的面容有些雌雄莫辨,五官精致,笑起来时有着说不出的神秘危险。 林夫人一笑,突然,顾玄祁从门口走了进去。 她的笑容顿时更大了,当即道:“玄祁回来了,快坐。” 顾玄祁神色泠泠,在踏入正堂的那一刻起,天生上位者的仪态让萧世砚不得不注意到他。 他刚刚还有些隐秘快感的心,随着这一句话,迅速冷了下去。 眼前的棋盘自然是无心再看了,他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也去帮你看。” 安宁:…… 她勉强一笑:“好啊,有姨母和大哥在,宁儿也就放心了。” 顾玄祁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转过身去沉默地走了。 萧世砚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玄祁,道:“想来这位就是世子爷,久仰大名。” 安宁提着裙摆,也跟着过去。 她跟着丫鬟从侧门走了进去,刚好是在屏风后面。 安宁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随后站定。 “世砚许久不见伯母,伯母竟还想着世砚,此番前来,父亲嘱托世砚为伯母送上三十两燕窝。” 堂内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安宁的耳中,她透过缝隙偷偷去看,入目是一双暗红色的靴子,往上看,绣着红色暗纹的衣袍显得异常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