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寻?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罗迪没有生气,他完全恢复了平静,放弃了辩护,反驳等一切挣扎的行为。他开始打
算自暴自弃地坦白。之前我所看见的,急乱的,发怒的,慌张的罗迪都消失了,或者
说,躲藏起来。他又是最开始那个罗迪。
“你知道我偷拍他,”罗迪淡淡地笑道:“那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既然会偷拍,自然
也会偷偷地去打探。那些事情,是我打听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打听他大哥?”我忍不住问。
罗迪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不是平常那种总是自嘲的,微微的笑容。而是像普通人
那样,露出一个普通的笑容。
“我看见一个男人老是来找他,我开始不知道那是他大哥。”他低下头,轻声说:“
我,我有些妒忌。”
我沉默不语。事实上,我开始有些后悔。因为我知道我再继续问下去,那些腐朽的东
西会被从墓中拉出。它们身上盖着的衣衫已经成为褴褛的布片。
我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你看见一个男人老是找他?你怎么看见的?”
这话问的太直接了,我已经做好他真正的愤怒,然后翻脸的准备。然而他没有发作,
甚至没有激动。完完全全地放弃掩盖。
“你猜的到的。”他笑了笑:“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为什么经常看见他,那是因为
,”他淡淡地说:“我住在他对面。我搬到了他的对面。”
因此,他躲在窗帘后,偷偷地看着对面楼房那一个房间里的动静,在暗处偷窥着大卫
的一切行为。
怀着不可告人的痛楚与自虐的愉悦。
“他和大哥关系怎样?”说实在的,我已经不太忍心继续问下去了,所以顺口把话题
转移方向。而且我心中自始至终有一个声音在问我,我有什么资格问他。我以什么身
份问他?
若是罗迪这么反问,我会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然而罗迪没有这么问。
不知是他没想到,还是灰心丧气,所以放弃了一切反击的打算。他只是努力回想中。
“他和他大哥?”罗迪陷入回忆之中:“开始关系挺好的,后来不知有什么事情,他
们经常发生口角,有几次说着说着还打了起来。”
“他们两兄弟打了起来?”我惊讶地问。
罗迪没有听到,他似乎沉陷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那段时间大卫应该比较烦躁,我有
时候看见他在饭馆,连等菜的时候也不停地抽烟,一直到服务生叫他不要再抽,影响
其他客人。回房间也抽,有时候半夜起来,开灯之后就站在窗边抽烟。”
啊是,罗迪曾经说过,大卫烟抽的很凶。
罗迪轻声说:“开始还以为他察觉到我了,后来发现他只是起来抽烟而已……有一次
似乎是没有烟了,又是半夜,他站了半天,把烟盒揉成一团,狠狠丢下去,然后就爬
到阳台上,坐在栏杆上吹风。那时我看的很悬,担心他会不小心掉下去。”
我心中一动,大卫他有曾经爬到阳台的栏杆上的过去。
看来大卫和他大哥的关系在他临死前很糟糕。
大约还是他大哥的缘故吧。我抬起眼,看见罗迪正在看我,他接触到我眼神,有些讽
刺地笑了笑,说:“还有需要我回答的吗?”
我尴尬地说:“没有了没有了,谢谢你。”
罗迪淡淡地笑了,说:“不客气。”然后转过身,准备收拾画具。
我见他收拾东西的背影,顺口问:“罗迪,那大卫死的时候,你有看见吗?”
罗迪缓缓地转过身,说:“没,当时我没在房间。”
我“哦”了一声,准备离去。
走到门边,我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问道:“你曾经说,大卫跟你说‘你自己也抽烟,
没资格说我。’他真的抽烟很凶吗?”
罗迪平静地说:“真的。”他看着我,说:“只是他说话的对象不是我,是当时在饭
馆和他一起吃饭,劝他戒烟的那个人。”
我问:“他大哥?”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另外一个人。”
我心中一动,说:“是不是看起来很沉稳,说话声音比较轻?”
罗迪点了点头:“嗯,是的。”
我和陈凌走出没多久,我听见罗迪在身后说:“如果……”他见我回头看他,有些赫
然地笑了笑,然后轻声说:“如果我没有承认,那张照片是偷拍他的。你是不是就不
会想这么多,也许就不会把它当回事,事情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忘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从当时我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我就觉得,
那张照片作为朋友来说,太不自然了。所以见到你之后没多久,我去问了房东,住在
我之前的那位房客,是不是有一位像你这样样貌特征的朋友。”
我一边看着罗迪的脸色,一边自我厌恶,我想我本来可以不说这些的,然而我不得不
继续回答:“他说他从来就不知道你这个人。”
“所以……”我踌躇着想着下面要说的结束语。
“明白了。”罗迪打断我的话,低声说。
4
在回去的路上,陈凌好几次想问我什么,但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大概是觉得全无头绪,并且在看到我脸色后,又觉得还是暂时先不要问比较好。
我挺感谢她的体贴。
回到了我住的地方,也就是大卫之前住的地方,我抬头看了看对面楼房,那之前曾经
是罗迪租下的房间,现在不知道是谁住在那儿。
吴志磊一早在房间里等我们,看见我们回来,有些惊奇的“咦”了一声,说:“怎么
回事?一个个耷拉着眉,就算没要到画,也犯不着这样呀。”
我走进房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做什么龌龊的动作吧。”
吴志磊说:“怎么没有,我对着镜子跳钢管舞来着。”
我说:“那你小心了,说不定对面有人偷窥呢。”
吴志磊跳起来,正要说什么,旁边的陈凌忍耐不住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了。
吴志磊睁大眼睛,好半天才说:“好家伙,比我还变态。”说完他兴趣盈然:“那个
叫大卫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哪?”
我想起来了,吴志磊一直没去过罗迪的画室,他从来没见过大卫。
我想起临别时罗迪的神情,不由有些黯然,忍不住在心中责备自己。
吴志磊见我没有说话,便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犹豫了下,说:“我想,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吴志磊理所当然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管的太多了。这些事情有他哥哥张罗着,
再不成,还有你说的那个许什么什么,你跑来跑去问东问西,也是那个叫罗迪的人,
看样子比较好说话。要遇到个跟我一样横的,回你一句:你什么来头啊,什么身份啊
,管这事。我看你倒是怎么答。”
我点了点头,吴志磊想的跟我一样。我一直担心罗迪会反问:你凭什么来问这些。那
时我一定会张口结舌。
然而罗迪一直没问。不知他是不是太惊惶了,所以没有想到。
陈凌在旁边说:“你想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吧,以后就别关心这事了。那张画像
啊,幸好我没要来。要不我还真怀疑你会挂在墙上,每天半夜起来看着发呆呢。”
我挥一挥手:“别胡说了。”
吴志磊在旁边笑着说:“对啊,再怎么说,这画应该送给他哥哥,让他挂在墙上,轮
也轮不到你啊。”
我想起什么,跟他说:“罗迪说,大卫在死前那段时间和他大哥关系好像很不好,有
几次还打了起来呢。”
吴志磊一下子坐起来,说:“你怀疑大卫的死跟他大哥有关?”他接着躺下去:“你
脑子坏掉了?”
我声辩道:“我可没说,只是挺纳闷的。你知道,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个人好端端的
,跑到阳台上去做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是这回事了。”
吴志磊点了点头,说:“看来是和大哥又发生争持,然后一个人想去阳台上冷静一下
,然而不小心掉了下来。”他顿了顿,说:“那现在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了想,的确没什么了,就老老实实地说:“没了。”
陈凌在旁边好奇地说:“不知道那两兄弟是为什么吵起来哦。”
吴志磊没说什么,我点头说:“也是。”
吴志磊倒是不以为然,说:“两兄弟打架有什么稀奇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跟我弟
弟打起来了,我拿起他的教科书,刷刷,撕成两半了。”
我和陈凌都做出了“你果然是这种人啊”的表情,我忍不住笑着说:“就你这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