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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见他受伤,也不恋栈快速向后逃逸。
冷如风想追,头却昏了一昏,全身乏力。他低头一瞧,见肩头血成黑红色就知道糟——
这箭有毒!
“冷二爷!”两名伤痕累累战家家丁见他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他两个字才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小楼才在发愣,还未完全吸收冬月姊今晨便已离开的事实,心中只想着自个儿今后在这儿便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却听门外有人急嚷着。
“不好了,夫人,二爷受伤了!”小婢女慌张的跑进如风小筑传报。
“什么?”小楼呆了一呆;她还未确定将来该怎样和他相处,小胡子竟然就出了事!她忙站起来急问!“他人在哪里?”
“正往这儿抬过来了!已经有人去请三爷了!”小婢女话才说完,就见家丁们已把冷如风抬了进来。
小楼见到他肩上触目惊心的黑血,吓得脸都白了。
宋青云跟了进来,忙着帮他止血疗伤,白晓月和冷民不一会儿也到了。宋氏夫妇面不改色、手脚稳定俐落地合作无间,而冷民和小楼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看着那被拔下的黑色箭头,和那一盆又一益的清水被染成黑红色的血水,让人忍不住要怀疑他快不行了。
小楼的手被婆婆紧紧握着,她感到婆婆的手微微的在发抖,转头一看,才知虽然婆婆脸上一副相信他绝不会有事的模样,眼中却闪着恐惧和担心。她心中一紧,不由得紧紧回握婆婆的手,给予她无言的支持。
冷家主母发觉她安抚的动作,抬头看着这个新媳妇,勉强露出微笑,嘴角却微微颤抖。
“娘,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小楼开口加强她的信心。
“嗯。”冷家主母点点头,更加握紧媳妇的手,婆媳相互扶持,极力镇定的在一旁等待着。
小楼虽然不喜欢冷如风,却也不希望他死掉;何况她才嫁他一天,他若死了,她非但要守一辈子寡,还会在疯女人的名号上再加个“克夫”的罪名!更何况……在她心中,无论是好是坏,她的确是一直占了一个很大的位置的。
她当然不希望小胡子死掉!小楼在心底祈祷着,希圣他能安然无恙。
好不容易,宋氏夫妇停下了治疗的动作,白晓月首先回身对她们露出笑容,轻声道:
“放心,箭头上的毒大部分已经跟着血水流出来了。二爷没什么大碍,只是失了些血,让他休养几天,调养一下就会复原的。”
听到这番宣告,两个女人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宋青云和白晓月听了,不约而同的道﹕“这是应该的。”
发现对方和自个儿异口同声,夫妇俩互看一眼,不由得笑了。
宋青云见妻子手上还沾着些黑血,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到一旁以清水洗净,然后拿布擦干。
冷氏先行到了床边看顾儿子,小楼的视线却离不开在桌旁的这封登对的夫妻。
还未嫁进风云阁前,她当然见过这位名闻京城、温柔俊帅的宋青云,还见过好几次;但当时她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好虚幻,有着那种高不可攀、不可侵犯的光环,是那种圣人般的好好公子,但不像是真人,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可是如今他的表情变得比较生动,好像从圣人变成会动的凡人,整个人活起来一般;也许这是和他复明的双眼有关吧!抑或是和他新娶的媳妇有关!
瞧他一双眼,从刚刚就全神贯注、温柔的看着晓月。
他们俩一举一动皆表达出对另一半的爱恋,那种两人间毋需言语的默契和相互的关心,让小楼不禁羡慕起来。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如此在乎她?
小楼低首看着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夫婿,只能低叹。
唉,小胡子的风流花心是全城皆知的,这辈子要他只爱她一人,只怕是绝不可能。
不一会儿,冷氏回房休息,宋氏夫妇也一起离开。
因为小胡子是她的夫婿,理所当然的,在他尚未清醒前,照顾他的重责大任便落在小楼的身上。
不过据晓月的说法,他目前只是在昏睡已无大碍了,那么大个人躺在床上既没发烧也未失温,她除了盯着他看,什么也不用做。
好无聊啊……
她已经瞪着他看了一个下午,他嘴上那两撇胡子有几根毛都快被她数得一清二楚了,接下来要干嘛?数眉毛吗?
唉,这笨蛋怎么那么喜欢管闲事?听那两个抬他回来的人说了当时的情形,她真想敲他一脑袋。爱管闲事也就算了,亏这家伙还算是武功高强,竟然连支飞箭都闪不过,贡是笨死了。害她现在得像坐牢似的坐在房里顾着他,等这位大爷清醒过来。
手里拿着绣线和固定好的绢布,她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一只鸳鸯,不时抬头看看他的状况。
说来好笑,她会捺着性子乖乖的学绣花,还是拜他所赐……好吧,事实是,她会想学很多东西,都是拜他所赐。因为当年被他那么一骂,心中也知道他是对的,不服输的个性让她开始努力的学习,学习做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不知死活的米虫。
刚开始是因为不服输,后来则是慢慢发现这世上真的有许多好玩、让她大开眼界的东西,值得让她好好学上一番。
在那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餐桌上的肉便是田园中那些人家养的鸡鸭牛羊,当然也不知道那是经过怎样的几道手续变成美食好菜;更不晓得原来那些可口的糕饼竟是金黄色的麦子和绿豆做的,还有身上穿的衣料有些还是虫儿口中吐出来的丝做成的。
太多大多的东西让她耳目一新、大感惊奇了,不知不觉地,她越学越有劲;而且学会了一样东西,然后现给别人看的成就感,实在是无法比拟。
她现在已经很难想像当年的她是多么无知。她喜欢知道一切事物的感觉,她想她是喜欢知识的。当然知识不一定要从书上学习,虽说这样能吸收较多的东西,但她特别喜欢亲身体验。尤其是身旁的事物,学起来较能记得清楚。
所以……或许她还应该感谢他?
小楼瞄他一眼,忍不住皱眉。算了吧,感谢他还不如感谢爹爹。
低头继续绣着鸳鸯,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学绣花并完成一幅小小的作品时,两双手十根手指头早被针刺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虽然那副刺绣实在是难入教她绣花的女师傅的贵眼,但她还是觉得很骄傲,还跑去现给爹和二娘及小雨看。
其实当时妹妹小雨绣出来的作品比她要好上几十倍,可她还是厚脸皮的到处献宝,若有人称赞,她就会高兴个老半天。其实她也知道大家都是口是心非的随便说说而已,可她还是很乐。
直到如今,她的绣花虽称不上是极品,但也不难看就是了。说起来,她也好一阵子没碰针线了,今儿个若非是要看顾他,她也不会去碰针线活儿。反正没事,打发一下时间也好,省得她真忍不住去数他有几根眉毛。
日落了,婢女进来点上灯,并送来饭菜。
她放下针线,见他仍睡得沉,她便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看,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小楼边用饭边想,嫁为人妇也不怎么困难嘛。
就这样,戚小楼嫁进风云阁的第一天,难得的和冷如风相安无事的度过。
入夜。烦恼的事来了。
小楼到月上枝头时方想到,这家伙大剌剌的躺在床上──那她该睡哪儿?
和他挤一张床吗?她才不要。
但他和她是夫妻,她不和他睡,难道要她和婆婆要另一间房不成?
不行,这下岂不是落人口实,说她戚家不会教女儿;是小胡子一醒来,铁会以这理由将她给休了!
对了,只要她和他同床共枕,造成事实──他就不能任意休了她啊!除非她犯了七出之条。
而且虽说她一天到晚在城里跑来跑去,看多了打赤膊工作的汉子,但也没人敢对她放肆,她也从未单独和男子相处过,连小手都少有男人碰过。今晚正好可以让她熟悉他一下,这样以后若要再和他睡在一起,她才不会太害怕。
呃……听说第一次和夫君睡在一起会痛的,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睡在一起会痛,但既然有人说会痛,那就是会痛嘛。
所以今晚他和她第一次睡在一起,正好可以让她搞清楚:因为他尚在昏迷中,可她是醒着的,这样她就可以弄清楚为什么第一次和夫君睡在一起会痛啦。
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怯,小楼在婢女的帮助下卸下外衣,只着罩衣便熄了烛火躺上了床的内侧。
蛟月银色的光华洒了一室,小楼侧躺着,先是望着床边随风不时微微扬起的纱帐,然后视线又落在冷如风的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当然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贴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肩上的药草味外,他身上还有股很好闻的味,不香,但闻起来很舒服。
瞧着他的测脸,小楼心中有些莫名复杂的滋味。
这就是她嫁的夫君了,她一辈子需服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