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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顶平坦深阔,松树柳杉居多,夹杂着些不知名的大树,如今开满了粉盈盈的花。巍峨壮阔的主殿独玉宫在最高处,两侧一左一右为流火宫和碧沙宫,三宫鼎足而立,殿宇楼台均为整块大石筑成,并称为天水三宫。
再稍稍往下,四处略小房舍,分别为玄冥居、紫霄居、赤霞居、白云居,如今两处空着。玄冥居的玄冥使钱塘管着山外的八大分坛,出任务去了。曾经的白云使和紫霄使年前被教主派出去跟人斗殴,死了。这次补上个韩云汐,四大使尚差一个。
环绕三宫四居还有不少房舍,零星分布在峰上,住的人物闻睫说有什么六大山人,余下的杂七杂八不好说,韩云汐也就不问。闻睫又给他讲诸般教规,教中各种来回传讯之法,韩云汐便一一牢记。
天水宫中的人都很忙,韩云汐平常见不到什么人,就是跟着闻睫例行去流火宫见过檀乔几次,檀乔淡淡地寒暄几句,交给韩云汐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有水纹标识,是出入天水宫用的,又给他一把紫云刀,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还有一副青铜面具和几张人皮面具,是出门时候带的。想来魔教中人,没脸见人,是得用什么遮着。
檀乔的流火宫里经常有尖利的哨子声传出,闻睫说那是檀天君在折磨手下的二十四位影卫。梁霜白的碧沙宫里偶尔有悠扬沉静的琴声传出,闻睫说那是梁天君在附庸风雅对牛弹琴。
至于其余人,闻睫说都下山出任务去了。
韩云汐说:“妹妹,那你呢,你怎么不出任务?”
闻睫立时显得闷闷地:“我犯错了,被罚禁足。我的消息是负责八大分坛和总坛的消息传递,不出去也行,看好自己的鸽子即可。”
韩云汐道:“犯什么错了?”
闻睫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羞红,不肯说,只是带着他去赤霞居后面的一条小谷中,看自己养的各种信鸽。
信鸽扑扑腾腾有几百只,韩云汐把那雨点灰将军盔什么的依次看了,说道:“妹妹,我会做椒盐鸽子。”
闻睫拼命忍住了口水,怒道:“这是信鸽,不能吃!”她转头,一拳捶在韩云汐胸口:“你一定是故意的!你看起来这么老实,心里头坏死了坏死了坏死了!”
然后过了几天,活泼可爱的闻睫哭着来找他了,还是半夜。扒开了试图阻拦她的北斗和木奎,梨花带雨地站在韩云汐的床前:“二哥,你说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韩云汐瞬间就睡意全消,爬起来坐得笔直端正,答道:“不……不知道,我没爱过。”
闻睫哭道:“我爱他啊,就好比爱你做的卤凤爪,恨不得天天抓在手里,一会儿咬一口,一会儿咬一口,在口中连着筋,带着皮,慢慢嚼碎,一点点吞咽下去,让他和我融为一体,骨肉纠结,再不分开!呜呜呜呜呜!”
韩云汐呆呆地看着她,在这漆黑的夜里毛骨悚然,心道:“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第 3 章
韩云汐呆呆地看着她,在这漆黑的夜里毛骨悚然,心道:“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闻睫接着自说自话:“他也说他爱我,他说他不嫌弃我是魔教的,可是我因为他被禁足,他却一转脸就去跟别人成亲了,那他从前跟我说的情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韩云汐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拭去额头的冷汗,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闻睫在他床边坐下,
然后扑在床头上接着哭:“我不活了啦!他去娶别人,听说就在四月初六。不行,我不能放过他,不能放过他,我要下山去杀了他!”
然后她就一跃而起,跑了出去。
韩云汐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尔后心中一动,伸手摸摸床头放东西的锦囊,发现檀乔给自己的那块令牌不见了,那是出入天水宫用的。他顿时了然,闻睫既然犯错被禁足,想来令牌是被收了去,这是偷自己的令牌来着。
他只得迅速穿戴整齐,跟到闻睫赤霞居去,果然闻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又撵到把守出宫路上第一道关口的庞氏兄弟那里询问,庞大说赤霞使已经下山,手里有出入令牌,他们不能不放行。
韩云汐想夺路去撵,被庞大一眼狠狠地瞪过来,庞二一伸手:“令牌!”
他只得退了回来。
檀乔半夜被韩云汐吵起来,带着一腔子怒火来见他,待听他说了事情经过,檀天君咯咯地笑了:“韩尊使,你真的是从郁孤城出来的?”
韩云汐微微红了脸,低声道:“属下给城主丢脸了。”
檀乔接着笑,他半夜也戴了面具,韩云汐看不到他的笑容,只见到他浑身抽搐花枝乱颤。韩云汐沉下心等着,等他彻底笑够,方询问道:“檀天君,如今应该怎么办?”
檀乔道:“怎么办?她偷了你的令牌下山,那就由你去把她给捉回来。”左手微抬,又扔了一块牌子过来,韩云汐连忙接住,檀乔道:“去吧,去山下桃源秘境外的五色马庄领一匹马,她情郎是扬州天风剑风春雷的长子风庆逸。”
韩云汐收拾东西,连夜下了山。
檀乔看着他的背影,接着笑。等到天色大亮,他去找了碧沙宫的梁霜白。梁霜白坐在一条溪流前,把一具七弦琴拨得有一声没一声,零零散散。檀乔将琴桌捶得通通响,笑道:“你说他像郁孤城出来的吗?像吗?竟然让闻睫偷了他的令牌,自己爬下山去了。”
梁霜白把一盏才煮好的枫露茶给端起来,免得遭了池鱼之殃,皱眉道:“睫儿那脾气,他能把人给弄回来?”
檀乔不笑了,也起了深深的怀疑之心,只得道:“那么我亲自走一趟扬州。”点起几名贴身影卫,呼啸下山而去。
扬州风家今日有大喜事儿,天风剑风春雷的独生儿子风庆逸要娶亲,娶的是沧海盟盟主段月寒的小女儿。因此风府大早上的就贺客盈门,敲锣打鼓地张罗起来。
风家在江湖中地位不低,虽然未曾挤入江湖十大世家,也未曾加入江北白道的沧海盟,但在这苏北一带,却也有极大的名声。况且这次跟沧海盟结了姻亲,联手之事就指日可待。因此来捧场的江湖人极多,几重院落中均都挤得快坐不下了。
江湖豪客到了一处,粗人们见面,吵吵嚷嚷免不了,风春雷派出所有的弟子及几个大管家,防备着将那些有宿怨、有过节的人小心翼翼地隔开。府内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森严,确保无仇家来闹场。
韩云汐半道上已经撵上了闻睫,本来说是劝他回去,结果闻睫梨花带雨地承诺他,只来看一眼就走,韩云汐只得跟着她来扬州。如今跟在她身后,躲在一堵高高的山墙后,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看闻睫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觉得自己又上了这姑奶奶的当了。
他死死按住闻睫的手,却按不住她冲天的怒火,忙低声道:“妹妹,你千万忍耐着。这里高手太多,打起来不好脱身。”
闻睫冷笑道:“你怕他们?原来你跟着我来,不是来给我撑腰的?”
韩云汐道:“我当然要给你撑腰,捎带看看琼花。”被闻睫狠狠瞪他一眼,只得闭嘴,片刻后漾起一个笑容:“我这里还有两只卤凤爪,我自己做的,给你收着呢,吃了咱就回去吧。”从腰间的衣袋中摸了两只卤凤爪出来,就要塞到闻睫的手里去。
忽听得门外鞭炮齐鸣,夹杂喧哗笑闹之声,原来新郎去接新娘子回来了,众人都往大门处涌。过得片刻,便见那玉树临风的风庆逸一身红色新郎装束,后面跟着的两个喜娘搀扶的新娘,盖头未揭,只看出身段窈窕,袅袅娜娜地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