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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2 / 2)

“闫老师,您甭说了,是我拿回家去一棵花,罪大恶极。”洪兆武平和地如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平淡事,这却如平地一声惊雷,唰地,老师们如训练有素的国家仪仗队员听到口令般,同时回头看去最后一排的洪兆武。

“是啊,是这么回事,”闫玉东如遇大赦,擦擦额上津津细汗,“你不应该这样哇,是不应该吧?不应该、不应该……”

程立达站起来乜斜闫玉东一眼,气势恢宏地道:“老师们,一株花是小事,我若有花,不管是多么高级的,谁搬去我也不会有意见,拿回去学生献来的一株花就是大事了,它关系到不尊重学生感情的问题,表现出一个人恶劣的思想品质。我们可以想想,学生从家里几十里路拿来的这株花,是拿来了一份对学校的爱,也许他是冲破家长的阻拦才拿来的,这是多么不容易啊!可是洪老师,人予他取,取回家的时候难道不想想对得起学生对得起学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这种极端自私自利的表现,不能不让我们痛心!”

台下鸦雀无声一片死滞。非要找出一点动态来,那唯一的就是赵存秋元旦留下的纪念——脸上那如蚯蚓一样红红的疤痕神经质地蜿蜒游动了几下。

七十来人的会议室里终于有了声响,是不知谁把笔掉到地上的一声清晰的轻响,大家的魂魄似是被唤回来,纷纷动一动发出一片悉悉索索的响动。洪兆武异常地坦然,若会吸烟,他此时定能悠闲地吐出一串烟圆来,他不会吸烟可看上去比吐一串烟圆悠闲自在得多。有些老师不是那么自在了,与洪兆武挨在一起的徐学勇汗出如浆,宋志林也有把花拿回家去的病,这时已控制不了平衡颤索起来,有这病的人汗毛炸起来的为数不少。

赵元伦似是没把问题看得太严重,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宽杯大度和蔼谅解地道:“我们只是让洪老师及大家认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引起注意,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改正,还是好同志嘛,我向来主张一事一论,不以一事而论一个人,希望洪老师不要有思想包袱。”

牛利众弹开了“我认为”的老经:“我认为洪兆武老师之所以这样做有思想基础道德品质基础,为什么近一百教职工没这种现象独独在他身上出现了?我认为这样做有愧老师的称号,自己思想品质不行怎么能教好学生?就是这样的言传身教不把学生教坏才怪!我认为洪兆武快把私心杂念老老实实地收起来,老老实实做人,我认为……”

刘义校也急不可奈地口诛一通,当他看到杨泉生紧盯在他身上的冷峻目光时语无伦次草草收场,这倒引得大家奇怪。

洪兆武更是少言又寡语了,对其同情的老师们故意和他搭话,他都以一个同样的“嗯”回话,马晓要约他热乎,他如没听懂般翻眼不解地看一看等在他跟前的马晓,又低头批作业了。别人看来,他心境平静得很,照常上课,照常一页页翻来批阅每天必上的学生作业,只是疲劳中偶尔抬抬头时,两只呆滞的大眼异样地吓人。马晓问起给班里几个优等生补课的事,他谈起每个学生的情况,眼里才现出了少有的光彩。

这是一个平静如常的上午,洪兆武走进课堂才看到,教室里已坐有听课的领导。牛利众近来才提高出的微笑管理水平又挂在脸上,进了教室在讲台前一站,万分之一秒里把笑容抹去脸拉长二点零五公分,仇视的目光扫一遍学生。洪兆武与学生都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不同寻常的一课。不同寻常的感觉在班长打着弯的起立口令里,在双双含了惊恐的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在被领导们请来听课的老师掉落钢笔听课记录本的声响里。

此时二年级办公室里,几个烟民一支接一支地吸烟,马晓几次说话被王业坤制止,摘下三弦琴弹起了《九天长烟》,这支激扬的曲子弹得充满了愤怒。老卢忍不住寂寞,谈起家里的地;赵家坪来的徐学勇这几天嗓子哑了,便恨声恨气地说自己不争气的喉咙;欧阳绛梅从眼镜底下泛出来的冷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拍打桌上的尘土拍得山响。一会儿,李文来向徐学勇讨要宿舍钥匙约上同去。倪诚走出去了,欧阳绛梅长长吁口气,看看办公室里向她注目来的几人:“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别人接话又被王业坤制止,马晓扔下琴道:“老王,你直接说都不要涉及洪兆武的事岂不爽快些。”

王业坤不客气了:“你少罗嗦!”自己却又叹一声,“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突兀地说出课文《桃花源记》中这句话,问道,“既然原先有标志,我想这桃源世界能找到。”

“别无聊了!”欧阳绛梅恶毒地道,“你不是正按着标志找吗?你找错了,找去的不是通往天堂的路!”

“凭着宽畅大道不走,为什么人们都苦心找通往地狱的路?”王业坤摇摇头,“不可思议。”

“那你就先作个示范,离开地狱之路!”马晓道。稍停,似是自语,“就把这路走下去吧,也许你是对的。”

“因为我无路可走,别无选择。”王业坤黯然。

“老王,先说明我不是针对你来的,”马晓道,“人不会没选择,选择仕途的飞黄腾达,选择金钱的辉煌耀眼,选择为人的奸诈,选择处世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选择死亡以至选择与这个地球一起粉碎!这是因人而异的,你的选择正确吗?”他终于爆发出了胸中的积懑。

“什么是选择?”冯升平道,“选择是智慧的测试,是胆略的考验,是灵魂的爆光。”

有几人听不出他们“选择”的滋味索然离去,上午最后一班的玲声随即响起来。办公室里已没了让人忌讳的人,马晓肆无忌惮地愤慨道:“谁能选择帮我一把,一同搅出一段波澜。”

“你这人有狂躁症。”欧阳绛梅道,“你早应选择当一条摇尾乞怜的叭儿狗,似是还来得及,有的人虽作了这样的选择,可稍晚了些。”

“我不会这样选择。”马晓冷峻地道,“我就是我,或者以尼采的话说,我选择一个我自己!”

“痴迷得可怜!”欧阳绛梅又以释道的口吻缓缓道来,“人常在拥有多种选择的时候作出了痛心疾首的错误选择,是悔恨不已的错误选择――这正如在繁花似锦的岔道口选择道路比在没有路的地上开拓道路困难一样。”

洪兆武从课堂上回来,这里几个人说话宽慰他,可他冷冷地说别把他身上的臭味沾染了去,众人被他远拒得不知如何是好。余若夫踱进来,还如先前的样子目光茫远不与任何人搭话,随口打了个偈语:

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

湖洲司马何须问,金身玉来是后身。

当前处境下的洪兆武,沉寂中默默等待,是唯一的选择吧。

教职工会上,赵元伦语重心长地告诫老师们,讲课要见真水平,反复演习出一堂课来糊弄人不行,这样尽早会露馅的,只有且实多学习充实自己,把课备好,才能把课教好,并举实例:“上次县里来听课,洪兆武老师的课受到肯定,我们自己又随便听了他一堂课,怎么样?我是外行也看到课堂气氛差劲,王业坤虽是语文教师,听了大家的评课也说这样的课太差劲了嘛。”问坐在前排的王业坤,“老王,是不是这样?”

王业坤在大家的注目中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我听领导老师们的评课,据说学生回答问题是不好……”

赵元伦打手势制止,道:“就是嘛,老师只管讲,学生能听进去多少?学为主体贯彻到哪里去了?当然,我们并不是说洪老师的课一无是处,可取的方面总是有的嘛!”似突然想起,“年轻人水平总是有限,象洪老师前一段和学生闹不愉快,也是不对的,我们是老师,要照顾自己的形象,不能……”

洪兆武成了每开会必被点到的典型人物,赵元伦整人已不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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