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书记赞叹罢黄其善高度的责任感,征求对孙仲来的看法。黄其善既不避亲友,当然也不避仇,况且,他与孙仲来从本质上说是没仇的,道:“孙书记是个好同志,只是在具体管理上欠魄力,这是他的素质与经历所决定的。他原先在一个小联中当了几个月教导副主任,遇上文革受到不公正对待,平反后就升任了刘庄乡教育组第三副组长,调到我们这里才升为教育组组长。他从来没有从事学校的具体管理工作,现在又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学校的管理工作他很难胜任。”
沈镇长在他的两次否定中惊异起来,问:“谁能胜任中心中学的工作?”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希望领导尽快选拔出合适人选,我愿在良好的教学环境下充分发挥我的教学管理经验,把学校办好。不管从业务上还是学校宏观调控上,我都会充分发挥工作热情……”
黄其善又把老师们中流传的“竹死桐枯凤不来”等代表老师心声的话向庞书记解释,这是全校老师对当前学校主要领导人失望的反映。
沈镇长与镇主要领导们对中心中学第一领导人的人选问题又一次交换了意见,为了实施县委领导的意图,对孙仲来工作能力的肯定似是没被其他领导们理解,想着怎样进一步做庞书记的工作,回家刚到院门口,便听到妇人在训斥赵元伦的勤务兵王永禄。一个大男子汉被如小学生样训斥让人同情,沈镇长要平息妇人的怒火,当妇人道出原委,他也怒上心头。
事情是这样的。王永禄来给灌煤气,往外提煤气罐时妇人说这罐子质量好,防备被人家对换去。常来常往的王永禄随便得很,道:“这上面有镇长的名号不会给弄错的,你不认识罐上的字吧,怪不得孙书记说……”话到此打住,一时失口追悔莫及的样子。再问他听到孙书记说了什么,他死活不说了,就在这时沈镇长回来遇上。
“镇长,我这人嘴臭,您原谅点吧。”王永禄哀哀地求告。
“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沈镇长也冲上气来。
“镇长,不光我听到,这话是孙书记在赵校长那里喝酒时说的,刘副校长与耿会计都在,你问他们好了。”王永禄可怜兮兮地道。
沈镇长如老师罚学生站般让王永禄站到院子一偶,一个电话便把赵元伦传到,对待这主仆二人象对待不老实交待就把狗头给砸烂的反动派一样。赵元伦对这个不知轻重乱说乱动的仆人是气极恼极,喝斥道:“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镇长的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有什么就快说,说错一点我扒你的皮!”
王永禄道:“是这样,孙书记那次在我们那里喝酒时,说这里嫂子是大字不识一筐的农村妇女,没资格当幼教中心的校长。”
“好象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喝醉了,也没怎么听清,听过去一恍就记不起来了。”赵元伦拍拍脑袋,“是有这么回事、是有这么回事,好象耿会计他们几个也在。”一停,便大骂开王永禄嘴没遮拦,把小事弄成大事让镇长生气,光骂似是不解气,把王永禄捣上几拳。
第九章 四
老师们看到,自称要享清福的赵校长时刻忙碌着,不管是老师、学生的生活小事,还是有关学校秩序的大事,他都发挥着不倦的热情。那次,一女生中暑,已显臃肿的他指挥着师生把学生背向医院,彭凌背着学生,看到他跑在前面的背影,有朱自清看到父亲背影的感受。在急诊室里,年轻的大学生大夫翻白眼轻蔑地道:“你就是校长?”赵元伦谦逊地回答也没赢得尊重却得到训斥:“我几年前也是学生,非常明白学校领导对学生的关心,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你们学生暑假前后中暑的出现了十几例,学生为什么反复中暑?就因为住得太挤,你们不加强生活卫生教育又不采取措施,宿舍里是让人窒息的脚臭汗臭气息,学生能不中暑吗?”赵元伦面红耳赤虚心向大夫请教,针对当前学生居舍条件应采取哪些措施,又问跟前老师,学生的住宿状况如何。老师们说三间房子中住七十来人时,大夫恨声恨气地道:“什么学校,集中营也没这么残酷,你当的什么校长!”老大夫批评年轻人不礼貌,赵元伦连说批评得对,他要豁上命改善师生居舍条件,又对这个爽直的青年大夫夸奖不已,诚邀去学校做客。
不仅学生宿舍成问题,因赵家坪又合并来十几个老师,老师居舍更是拥挤不堪,赵元伦为此大伤脑筋。他让高会计详细报告学校现有节余资金,高会计毫不含糊,三下五去二算盘一阵响,便把账目背给他听来。本来入学所收学费应该有些现款,可光为上届饭馆里的吃喝就支出了一万三千余元,对当前学校来说,这是惊人的数字。这事赵元伦很清楚,老师们也有耳闻,气得都是握紧了拳头的。他在校会上义愤地道:“我赵元伦不开支一分这样的钱!”高会计报出学校仅有四千六百元时,赵元伦沉重地摇了摇头道:“真是天要灭我们学校了!我上任的第一天起就去镇里申请建宿舍,到现在没结果,收的学费都糟了,学怎么办,真逼死我老赵了。”高会计当时跟着马成祥没少吃喝,惭愧地低下头。
“能投入建宿舍的能有多少钱?”
“只能少,不能再多了。”
“怎么?还要少?什么理由?”
“例年教师节及元旦都是要花销几个安慰老师们,现在不留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留出多少?”
“一千五百元左右,从例年情况看最少也要花费这个数。”
“还有什么要开支?都列出去!”
高会计把日常办公用款、必买烤火煤的钱、期末考试等例行费用扣除,算盘一响报道:“还余一千四百二十元。”
赵元伦听着精确到十位数的现有建房钱,恶狠狠地道:“把这些钱分为三包,两份四百的,其余连分钱也包上,明天赶早和我到镇里走一趟。”
这一招果然灵验,只等了一天零一小时零一分钟,三万元款批了下来。
好消息传来全校振奋,如拨给每人三万元甚至三十万元似地让人高兴。赵元伦立即召开了教职工会议,让大家广泛发表建议,怎样用仅有的三万元生出最多的房子。老师们众口一声,只要能自己出力干的工作自己干,校长怎么安排怎么干!赵元伦也激动不已,颤着嗓子道:“有这样的老师,还怕学校搞不好?老师们,这是为我赵元伦建房子,是为我赵元伦贴金贴银,使劲干吧!”这句反话更激发了老师们的激情,按捺不住地嚷嚷乱乱喊叫,为赵校长建私房也愿干!
劳动工地上,到小河里拣石头还是清地基,赵元伦负着一身肥白的肉,比小青年们干得还欢,尽管效率与青年人不能相比。一边挖着地基,赵元伦提醒大家,一定要把地基挖好,不能象现在正住的有些教室,地基下沉使墙体出现裂痕。这引来了大家对开裂教室的担忧,有人说,墙再开裂,真不敢进去上课了。有人说,现在三万元建九间房子,以这样算来,去年投进校建的一百三十万能建五所这样的学校。老师们义愤上涌,大骂揩建校油水的腐败分子。
赵元伦擦着汗招呼慢慢干,老师们打趣:“谁象你?到屠宰场里能打上特等的印记。”
“我可没胃病也没胆囊啊。”赵元伦笑哈哈地道。
马晓知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