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睁着眼坐了一夜,天不亮,聂麟就硬撑着爬起来,动手收拾行李。
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要带走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
聂爸爸说了,他走了以后,这间房还是会为他留着,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住住都没问题,所以他只需收拾些衣物、日常用品和必要的证件就可以了。
这么一来,他只装满了一只大行李箱,还有一只小行李箱还剩一半空间。
聂麟环顾一周,掏出钥匙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只从前装饼干的铁盒子,现在里面装的全是聂麒送给他的各种小玩意儿。
又取出两本相册,悉数小心地放进行李箱内。
抬头瞥见书桌上摆着的相架,情不自禁地拿起来,指尖轻轻摩挲过相面。
照片上少年时的聂麒双手插在裤袋里,表情酷酷地看着镜头,同样是少年的聂麟坐在厚厚的落叶堆上,冲着镜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聂麟还记得,那是一次清扫院落里的落叶行动前,温姨给他们照的。
低眉,聂麟把相架放进方才打开的抽屉,重新锁上。
收拾完,聂麟又坐在床上等到天亮,估摸着聂麒已经去上班了,叶夫人也起了,才拨通上回叶夫人给他留的电话号码。
走出房门,聂麒果然已经不在家里了。
聂爸爸瞪大眼睛看着拖着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的聂麟:“这么快就走了?”
“嗯,谢谢您那么多年的照顾,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聂麟乖巧地道。
“没事……可是小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我送你过去吧。”聂爸爸担忧地看向聂麟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些尴尬地发现仅过了一夜,聂麟便与他生疏了一些。
“不要紧的,让司机送我就可以,不麻烦您了,还有……”聂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聂爸爸,“这辆车是哥哥送给我的,我不好意思带走,麻烦爸爸帮我还给他吧。”
那辆车是聂麒为了庆祝他成年送给他的,可惜他平时上下班都搭聂麒的顺风车,自己也极少开,除了几次送林凯欣回家,就没怎么用过了。
“这……”聂爸爸为难地看着聂麟手中的车钥匙,“这是小麒送你的生日礼物,已经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不用还了吧。”
但聂麟很坚持:“我本来就不喜欢开车,这车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不如还给哥哥开。”
“那……好吧。”聂爸爸只好收下。
古有十八里相送,聂爸爸看着养育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要离开,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但其中又以不舍为最,让聂爸爸恨不得一送再送,舍不得回头。
别墅门前,聂家司机早已把车子开过来等候,只是聂爸爸依然拉着聂麟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对此聂麟颇为无奈,聂爸爸果真是单身久了,都具备做母亲的特质了么?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至他们面前,停在聂家车子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感谢大家支持!
☆、决绝
车子很眼熟,走下车来的人也不陌生,叶兆恒从驾驶座出来,打开后座车门,优雅的贵妇人款步下车。
穿着米色连衣裙和同色高跟鞋,挽着简单的发髻,化着自然的淡妆——正是聂麟的母亲——叶夫人。
叶夫人笑容优美而灿烂,亲切地打着招呼:“早上好,老聂,小棠。”叶兆恒跟在叶夫人身后,也礼貌地问好。
“小棠”二字让聂爸爸疑惑了一下,但随即想起了聂麟昨天告诉他的原名,便明白过来。
聂爸爸笑呵呵地道:“早上好,茗兰,这么早过来是接小麟?”
茗兰是叶夫人的名。
叶夫人上前一步挽住聂麟的手臂:“可不是么,事情小棠都跟你说了吧,我想既然小棠要回来了,户口什么也应该转回叶家来,我今天一来接小棠,二来就是和你商量商量,该办的尽快办妥。”
“你还真是心急,老叶呢?怎么不见他?”
“别提了,昨晚朋友请客,喝到三更半夜才回来的,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呵,这老叶还是那么爱喝。”
“总喝那么多也不怕伤身,劝死了也不管用,老聂你也帮着劝劝,我就怕他喝出什么毛病来……”
两个大人一来一往地聊着,就这样走进屋子,把叶兆恒和聂麟晾在原地。
“你要进去,还是就在这儿等?”叶兆恒问聂麟,如水清澈的嗓音略略低哑,透着一丝慵懒,顺手提起聂麟搁在地上的行李箱,把它们放进车子后箱。
“你还没睡醒?就在这里吧,进去就不知多久再出来了。”聂麟面向聂家的宅子喃喃地说,叶兆恒好笑地看着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还不是你,我今天可是休假的,被妈一大早召唤起来当司机。”
“很高兴你回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作出决定,但我能肯定,不是因为想念我们。”
沉静片刻,聂麟才浅笑道:“就是想回家而已。”
他也没说谎,不是么?
“你回来可要小心了,一定会被兆仪缠上的。”叶兆恒揶揄。
“嗯?”聂麟的视线从宅子移开,疑惑地投向叶兆恒。
叶兆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那丫头喜欢聂麒得紧,一定会向你套第一手资料。”
还没等聂麟回话,又一辆车停在别墅门前,聂麒下了车,看到站在一边的聂麟和叶兆恒愣了愣,修长的腿几个大步走到聂麟面前,西装笔挺的他与一身休闲打扮的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现在就走?”他皱着眉头说,目光定定地落在聂麟身上,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叶兆恒。
聂麟不敢直视他的眼,只低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留下来。”聂麒忽然这样说。
“嗯?”聂麟讶异地抬头,他是不是听错了?聂麒不是希望他早些走么?
“我说,留下来,我不想让你走。”聂麒不厌其烦地说着。
是的,他后悔了。
昨晚刚踏出聂麟的卧室,他就开始后悔让聂麟要走就早些走的话,他压根儿不想让聂麟早些走,不,是根本不想让他走。
思绪似缠绕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了他整整一个夜晚,早上也不知怎么起床去的公司,到了公司才发现昨晚带回家做的一份文件落在家里。
从来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聂麒,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当他回家拿文件时,竟然发现那个害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真的就要像他昨晚犯浑的时候说的那样早早离开,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但一向温和的聂麟却在这回特别决绝,他竭力做到冷静而平淡地看着聂麒,拳头握得死紧死紧,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不。”
聂麒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聂麟目光闪了闪,继续道:“我决定了要离开,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包括你,也包括我。”
“即使……我求你留下来?”
聂麟顿了顿,还是轻声道:“嗯。”
聂麟坚定不移的眼神闪亮,聂麒难得地发怔,方才的气势似乎“咻”的一下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叹息,但他随即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叶兆恒探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明净的镜片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也对,我们是该冷静冷静。”聂麒突然这样说,让做好打持久战准备的聂麟一时无法反应。
聂麒却不再与他多说,转向叶兆恒道:“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坐坐?”
叶兆恒斯文地微笑:“聂麟想在这里等一会儿,家母和聂伯父有些事情要商量,很快就出来了。”
“嗯,我进去拿些东西。”说完抬步走进屋子。
聂麒很快就出来了,手上多了一个文件袋。
“我先走一步。”他对叶兆恒道,经过聂麟身边时,聂麒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着,就像与普通朋友道别一般:“再见,小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