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带著疑虑的回答。
『据医院提供消息,是由於他身体的撕裂伤导致的……』
『你们想怎麽样?』
『我们只是协查案情,冯先生,请您配合。』
『……』夜白在沈默。
『现在麻烦您随我们到局里备案,』另一个陌生人也开口。
『啧……他们是不是以猥亵未成年的罪名起诉的?』夜白似乎明白前因後果,十分沈著。连与我之间的不快也似乎不见。
『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一声。
『随我们走一趟吧。』一人还是重复著。
心中漾开了涟漪。苦涩的湖水在一圈一圈绽开。虽想不到他会有什麽遭遇,隐约觉得来者不善。
干脆地扔掉了烟头,踩灭。他的目光扫视著我的全部。一手抓紧了外套,一手拨通了工具。
『林佩兰……你有种……』那个遥远的名字,依稀,是少年的姐姐。
随之,又是一通与其他人的概述。门口的人也许不耐烦,脚尖在地上『笃笃』砸出不和谐的噪音。
倏地,温热的手抚过了我正蜷缩的那段木。温柔地,轻缓地游移,让我有种痛不欲生的战栗。怎麽如此像诀别?难道真的诀别?!
『走吧。』最後的,话语。
听得到门的关闭,听得到人去楼空。
『夜白,你去,哪里?』当跌落出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布满泪痕。明明决定不再见他,可是当他真的消失不见的时候,感觉浑身被抽空了气力。什麽誓言,什麽伤痛,都是鬼话!失去的苦,我已经有过体会!
忽然瞥见桌上的一个金色小盒。那个是,可以引燃火焰的东西。鬼使神差一般抓住了那个沁凉的硬物,上面似乎还有他的体温。贴在脸上,能够感到传来的熟悉的体温。
『痛苦麽?』
──『是的。』是我自作自受。
『想逃麽?』
──『是的。』压抑得快要崩塌。
『要解脱麽?』耳边的呢喃让我迷茫下有些清醒。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素雅秀丽的美颜。
──『是的。』
揉揉有些肿胀的眼,看清这张始作俑者的脸,没有变。
『紫,好久不见。』
『夜白,似乎,不记得你了。』讷讷开口。
他却没有惊讶,笑得云淡风轻:『早知道,我在天上能看见……』
『你舍得?』
『轮回往复,物是人非。我已为仙,他转世为人,再没有牵绊了。』眼中流转著清波,看透沧桑的清明,却是我不懂的。
『花梨,对不起。』低头。
『什麽?』他依旧笑得恬淡。
『我……』究竟什麽对不起?一时竟然哽在口中呜咽不出。满腹的抱歉只是怄在胸口迂回,痛,真切地感觉比身体发肤的创伤更痛!
『其实,是我害了你。』他哀怨地注来一束,成了苦笑。
『一切似乎注定,却又不可预知,只是都被上天作弄。』好似年长的人在自我安慰,不过,我却是已经年纪老朽。
『想要放下麽?』扭过头,他淡然笑道,『还是要等著挽回?』
『挽回?』摇摇头,已经太累了。
『紫……』见他欲言又止。我想著他本该是忙碌,怎会突然下界来体恤我这个故人。
『能不能让我休息?』我渴望卸下一切。
『你,厌倦了?』
『是背负得太累。床也好,人也罢。我想要找个安逸无扰的地方。』凝视著他,选择我的未来。
『我能帮你,如果你希望。』
『不要再这样飘荡徘徊,只想做个普通的人。可以麽?』最後的最後,依旧是逃避。我只是向往阳光,向往著鸟语花香,向往著能自由的存在,不被任何束缚。这样,应该会幸福。
『回去那株古木,它的灵气会助你转生。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他睁著双眸,面色凝重。
『谢礼?』他嘱托的被我搅乱,谢我什麽?
『当时,只是想著找个精魄守住木,守住情的见证。见到你的那一瞬,我改变了主意,想到让你陪伴著夜白,让他不会寂寞。我却是自私,自己到了天界,抛弃了夜白,怨不得他已经忘记我的存在。』
我看得怔怔,他在流泪?他是仙,仙也会动情?
『是我的执拗束缚了你,让你们彼此痛不欲生。』轻轻张开手,夜白的那个金色盒子碎裂开。
『噗──』盒中的水色液体撒在了床榻木身。
我乖顺地盘膝,窝在木中。哑然失笑:紫檀,你真正的主人在这里。
『劈啪劈啪……』小火在花梨手中引燃,窜到布幔上,木头上。瑰丽的火色开始一寸一寸吞噬著黑红相间的床榻。
『三昧真火,三界的所有都会燃尽。』刺耳的爆裂声夹杂著火舌的『!!』作响,他的声音有些破碎难辨。
『如果,情也可以灰飞湮灭……』皮肤开始刺痛,窜来了焦糊的气味。真正听不到,看不见,是何种滋味。面前的黑,慢慢变成火红,越来越红……直到,面前空灵,一片茫白,身体渐渐融化飞扬。
残存的意识只在讥诮,这人间一遭究竟是不是自讨苦吃?!又会成为阴间的好话柄……若有来世,但愿不再背负如此沈重。
木焚,魄散,情灭……对不起,夜白。
第二十六章──新生
『後来……每次走到那里,总会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哀叹。』杜朗绘声绘色地讲著上午才听到的传说,一脸狰狞。
『哀叹……叹,叹什麽?』胆小的项紫兰吞咽著口水,颤抖著声音问。切!明明胆小如鼠,还一天到晚听这种神神叨叨的低级鬼故事,他们的还真是与那群女生有得拼!
『在喊……紫──我的紫──』装作男版贞子,杜朗健壮的身体在凉席上扭动。
『啊──』娘娘腔在耳边尖叫。
『噗!』是我终於憋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