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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再一次把焦点引到音乐的问题上,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音乐已经成了我和爸爸之间永不可逾越的沟堑。那时候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那么仇视音乐,仇视玩音乐的人。当然我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去思考那个问题。那时候我只想着要坚持自己选定的道路。
所以听到爸爸的话,我没有去抑制自己心里沸腾起来的那股叛逆的血液,我几近疯狂的扑到爸爸的身边想要抢回我的吉他。
第二十章 决裂
第二十章决裂
我的目的很简单,要回吉他,然后赶去金哥的场子。
但是我没有预计到父亲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见我想要抢吉他,直接避过我然后将吉他抡起来砸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吉他和茶几同时碎裂开来。
我突然就感觉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降临了。那把吉他是我省了两年的零用才换来的。虽然买的时候就是二手,可是它毕竟伴我走过了三年的时光,一直在我坚持的道路上与我为伴。所以它算是我最亲密的战友。
可是那天我眼见它碎裂在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我伤心了,真正的伤心。
我忽略了摔碎它的那双手是我父亲的,我只记得我咆哮了。咆哮着,我推了父亲一掌。
有人说打骂父母的儿女是要遭雷劈的。苍天不允许忤逆的儿女存活,因为苍天也为人父,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儿女。为人父当然要维护父亲的尊严。
我不知道那天我推父亲的那一掌算不算是忤逆,因为我忘记了那一掌是无意还是存心。当时我已经没有理智。痴狂,或许是我当时的状态吧。
但很久以后,母亲告诉我,那天父亲的确是在我那一掌之后向后趔趄了一下,似倒非倒。究竟真的倒没倒,母亲没说,我也没有问。反正那已经是很久以后,再追究也没有必要。
不过记忆犹新的是那晚天没有变,没有雷声。走在街上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白天里骄阳留下的余热。我没有遭雷劈,但却是顶着满脸的鲜血冲出家门的。
我从碎玻璃碴子里拾起装在袋子里的吉他。拿在手里的时候我感觉它就像是一个醉酒后的酒徒,浑身酥软,软哒哒的卧在那只低端吉他袋里。那一刻我就像是一只被装在笼子里的雄狮,亲眼见到自己的妻子或者儿子死在面子,强烈的悲愤让我只想冲出囚笼,在属于我的原野上狂奔。
我需要宣泄,而最好的宣泄方式就是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
可是在我到门口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今天要敢踏出这个门,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我说过那一刻我是没有理智的,我是痴狂的。所以听到父亲的声音我没有丝毫的悲伤,因为失去吉他的悲伤已经到了极点。
“不是就不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当时的原话,反正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表达这个意思的时候我是转过身子的,忘记了当时是什么力量支撑我转身的。但是现在如果再让那天的情景重演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背对父亲说那句话。因为少了转身的那十多厘米的位移,父亲扔过来的那个烟灰缸便会落在我的肩膀或者背脊上,而不是额头。
没有等到血流下来我便冲出了家门。
看过很多武侠小说,某个被仇恨蒙蔽心智的大虾在血流出来以后会变得更加疯狂,更加的失去理智,也会更加的威武。我不知道书写那个大虾的作者有没有亲历过流血。他为什么会去那样描写我也不想追究。我只想说,那段描写或许是有问题的。因为我清晰的记得当时冲出家门的时候,电梯还没有到底楼鲜血就已经顺着面颊流到了我的脖子上。等走出住宅区,肚脐上的衣服便紧紧的蒙在了肚脐眼上。走到街口,我就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
鲜血黏住了我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让我抬不起脚,那种无力感我一生也忘却不了。
我蹲在那里拨通了张墨的电话。
但是后来把我送到医院的是金哥。张墨出不了家门,于是通知了金哥。
医生在我额头缝了四针。
当晚在医院里我一句话没说。我怕金哥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会误会是因为他的缘故。因为除了张墨、小鱼和柳丁和,再没有人知道我的家庭不支持我玩音乐。金哥也不例外,就包括中考前的那晚他也不知道我是偷偷溜出家门然后去到他的场子的。
但是后来金哥还是知道了,他还试图去向我父母道歉。但是还没等走进我家的门,我父亲通过猫眼看到是他就直接将他轰走了。
金哥是隔天从张墨的嘴里知道的。
隔天天刚亮张墨就到医院里来了。看到那厮两眼血丝密布,我骤然觉得安慰,至少还有人会为我通宵不眠。
“吴叔他也太狠了点吧!”
张墨的乖巧其实并不完全是装的,至少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他永远都会保持一种尊重。
“没什么,还受的住。”我耸耸肩膀,“给我带的衣服呢?拿来我换上,这衣服‘颜色’太惹眼。”
我身上一直穿着前一天的那件白色T恤,不过那歌时候已经不再洁白。于是我让张墨给我带了件衣服过来。
张墨从洗手间弄来水和毛巾,将我肚皮上的血渍擦拭干净,然后将一件T恤递给我。
“这下怎么办呢?”张墨问我。
“没什么怎么办啊,又不影响行动,再呆两天回学校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墨把脸扭向窗外,声音里有一丝焦急,“我说的是你和家里的关系!”
“哦,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其实那时候我惊慌过,因为我也想要找一个办法去解决和家里的冲突。但惊慌并没有维持多久,我心里竟然更多的是解脱,因为我觉得彻底的决裂反而好些。一棵被风刮的似倒但是又不倒的小树,扶正很困难,那么还不如索性连根拔起,然后重新种上另一棵树。于我来说,我和家里的关系就跟那根小树的境况相差无几。
“你不要整的那么无所(炫)畏(书)惧(网),那么没心没肺。”张墨似乎很不满意我言语中故作起来的轻松,他的话有些愤怒。
“你知不知道家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依托?我们从那里来,在它的庇佑下长大,我们的一切都是它给予的。能说放就放、、、、、、”
那一刻张墨的眼神是肃穆的,那种虔诚绝不亚于基督徒对于耶稣的膜拜。那时候我终于明白,其实张墨能够赢得我们几个家庭的长辈喜爱那是一种必然。那并不是他刻意逢迎的结果,而是他从根本上体会出了家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并且他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理解的一切。无疑,张墨是成功的,他没有愧对那140的智商。
不过,当时张墨的话并没有深入我的内心,它只在我的身体表面逛荡了一圈,然后就悄无痕迹的飘走了。飘了一圈,等它再飘到我面前的时候那已经是两年以后。
我没等到张墨说完那一大堆话,因为那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去听那些,只觉得腻味。
“墨子,别整这些大道理。我懂,只是还不明白而已。我不想放弃我自己的、、、、、、”
而张墨也没等我说完要说的话,他摔门而出,迎面碰上金哥。
金哥和张墨在门外聊了很久才进来。
“我听说了。”金哥进门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