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2)

每当这个时候,大树就会从树身中走出来,飘到我旁边坐下来,用几近透明的手抚过我的叶子。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它这样做,我就会平静下来,舒展开叶子。

黑猫达成了目的,也就老实的趴在旁边,盯着大树看。

有一天,它兴冲冲的跑过来,嘴里叼着一个圆形的果子。

大树正安静的坐在那儿,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发呆。

那颗果子骨碌碌的滚到了大树脚边,它转过头,看着黑猫,再看看脚边的果子,有些不明所以。

黑猫用爪子拨弄着那棵果子,在大树身边,把果子推过来推过去。

实际上,大树和黑猫之间因为物种之间的巨大差距,一直存在着沟通障碍。

也是是时间太久了,即使是耐性极佳的植物,也会有些烦心,大树终于伸出手。

那颗果子就被它收在了手心。

红色的果子,看起来像颗荔枝,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大树用了点力气,果皮被它涅破了,汁液溢了出来,从它透明的五指间滴落。

就好像收集的露水一样,大树把枝叶浇在我的叶子上。

这些汁液顺着我的茎杆流入了那个小小的坑洞中,一部分被我的根须吸收,一部分进入了大树的树身。

在送出了这颗果子之后,那只黑猫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就好像它突兀的出现一样,它的消失也无声无息。

这只黑猫也许是在示好,也许是在报恩,不管怎么说,清静的日子总算回来了。

但是大树却习惯了变幻成人类的样子。

于是,在这片草地上,长年累月的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半透明的身影,坐在一棵小树旁边,默然不语,却格外温馨。

大树也学会了睡觉。

它会躺在我身边,闭着眼睛,呼吸变得绵长而悠远,就好像大树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那样。

在它睡觉的时候,那只住在石头下的野兔就会悄悄的探出头来,一蹦一跳的在大树旁边的草地上啃食着嫩草。

它胆子很小,但是在大树身边,却总能大起胆子,甚至还敢靠过来,闻一闻,嗅一嗅,然后等大树轻轻动一下,它就立刻缩了回去。

这种悠闲的日子似乎会过很久很久。

就好像大树的年轮一样。

一圈代表着一岁,层层叠叠,时间就在这些圆圈中流逝了。

*************

夜晚,树林里静悄悄的。

猫头鹰发出一种拉长的,音节短促的“欧——欧——欧——”的叫声,这是树林中最原始的催眠曲。

不太明亮的月色下,随着风摆动着的树枝,影影绰绰的,大部分动物都睡着了,唯有那些夜晚的生灵还在活动。

大树轻轻的从树身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

乳白色的雾气在树林中浮起。

因为这是片沼泽树林,空气非常潮湿,总是会形成一些薄雾,在贴近地面的那点高度,空气中氧气的含量就比较低,无形中限制了很多植物的生长。

月光照在大树身上,大树把手伸出来,那些穿透它身体的光线凝聚成了乳白色的实体,一点点的缠绕到它的指尖,过了一会儿,大树就会走过来,把收集到的那点光芒放在我的枝叶上。

只要有月光的晚上,都会如此。

今天晚上的月色虽然不太好,但是大树也依然如故的走了出来。

它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天空。

我不知道大树到底有没有灵智,会不会思考,它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是被程式调控好了一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似乎还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

然而,这样的大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也并不清楚。

因为我既是一棵树,却又曾经是一个人,很多时候,我会以人度树,难免会出很多差错。

对于树来说,自然而然的生长,自然而然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极好的生存方式。

有了喜怒哀乐,便有了爱憎恐悲,平白多了许多烦扰,少了许多纯粹。

月上中天的时候,大树已经做完了今晚的事情,它坐到了我身边,看着我笼罩在那点光芒中,慢慢的吸收着。

它用手抚着我的叶子,看着我的根须,我的那根长在坑洞外的根须已经接触到了地面,正用极快的生长速度扎根于大地,再过不久,我就能完全依靠自己汲取水分和养料,制造食物。

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传来了一阵风雷声。

我不自觉的摇晃了一下树叶,想起了上次遭遇雷雨的惨状,不觉有些心惊胆战。

大树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

不远处,两个黑影划破了天际,留下一些五光十色的光芒,就好像五彩的流星一样,一闪而灭。

随着黑影的远去,那种风雷声也消失了。

看到这种异状,我觉得我应该早点习惯这个世界的疯狂。

就在大树往树身走去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我身边的草地上,地面被撞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我看到那个黑影看起来是个人类的样子,只不过他长得有些奇怪,在朦胧的月色下,我看到这个人的头上的发冠是个树根的样子,看起来怪模怪样。

他趴在坑洞中,半天没有动静。

大树走了过来,蹲下来,看了看我的枝叶,再看看那个坑洞,大概是觉得有些困扰,过了一会儿,大树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伸出正常的右手,乳白色的半透明的手,渐渐变成了一根树枝的形状,探进那个砸出来的洞里,把那个人给捞了出来,放在了离我最远的那一边。

然后大树就坐在了我旁边,看起来打算守着那个不明的闯入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昏迷的人终于醒了过来,那个树根状的发冠就那么歪歪斜斜的戴在头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弄完了这一切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这个人穿了件很古雅的长袍,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抬头看了看四周,当看到大树的时候,他眼睛一亮,然后再看到大树身边的我,更是满嘴的啧啧声,“没想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能有这般灵物,当真难得,难得。”

这个看起来很滑稽的男人,有一张端正的脸,白皙的脸上却长着几点俏皮的雀斑,让原本应该是成熟俊秀的男人面孔硬生生带上了点孩子气,倒也并不是很突兀,反而让人印象深刻。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是你把我从那坑里救上来的吧?”他问大树。

大树只是看着我,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别这样冷淡嘛,好歹我们也算同类。”他指了指自己树根状的发冠,挤眉弄眼的说。

大树还是不为所动,透明的手轻轻摸着我的枝叶。

“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那个男人低声说,然后也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叶子。

大树对他的这一举动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不过总算是有了点反应,那个男人兴奋的说,“既然你救了我,我们又是同类,那就是缘分,像你们这等灵物,要活下来可不容易,不说天灾人祸,就是被那些人发现了,也是个有死无生,我就做做好事,伴你们一程。”

这个男人说完,就伸了伸懒腰,嘟哝了一句,好累,然后我就看到他走到那个他自己砸出来的坑洞旁,跳了进去,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太阳底下,又一棵树从地面快速的生长着,短短的时间内,它抽枝发芽,冉冉生长。

枝繁叶茂,直立云霄,也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

这是一株楠木树。

这棵楠木比大树更高大,更茂盛,树身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然而,我还是更喜欢大树。

楠木晃动着叶子,沙沙作响,就好像那个男人在得意的笑着一样。

而我担心的则是,这株过于高大的楠木,不但抢夺了地下的养分,还抢夺了属于我和大树的阳光。

它的叶子把大树的那有生机的半边都盖过了。

大树对它的肆意妄为沉默着。

土壤里的养分开始减少,都被这株楠木树发达的根系给汲取了过去。

一片领地只能生长一棵树,现在两棵树挨得这么近,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是一种必然要决出生死的格局。

我想,这棵能化成人形,性格很开朗的楠木树,怎么会犯下一个这么明显的错误?

如果不是他的本体就扎根在我面前,我会以为那天晚上遭遇的一切只是个梦。

大树还是会走出树身,但是出来的时间却在慢慢的减短。

就连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差,因为吸收不到太阳的能量,以便制造食物。

那株楠木树的叶子实在太稠密,把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短时间内还不会怎么样,毕竟是在夏季,但是时间长了,迟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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