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梯,走进长廊,尽头是我哥的办公室。现在那办公室的门半开着,留出一条缝隙来,我知道那是为我而留。
走廊里也静悄悄的,我哥似乎把人都支开了。
我推门进去,他不在往常的老板椅上,让我愣了一下,就这么几秒的功夫,我听见身后的房门砰一声关上,紧接着是落锁声,让我心中不由得立刻揪起来。
我当即转身看去,只见我哥站在门后,默默瞅着我,对上我的眼神,还嗤笑了一声。
“紧张什么?不是你自己要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紧张,但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慢慢吐出来,我连不由自主绷紧的肌肉都松懈了,用力过度的肌肉有些泛酸。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我勉强冷静下来,试着找回场子。
我哥沉默了一下,却反问我:“手段?什么手段?我在你心里,连这点信誉都没了?”
我才要反问呢:“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过来的?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
我哥扯扯嘴角,不想和我打嘴仗,自己慢腾腾踱步,坐回老板椅上。
“你不用在这和我绕弯,也别和我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来。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哥拿起一直钢笔,捏在手里,“现在你知道了,你妈妈——阿姨——她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无欲无求,说着把公司、股份都给我,自己不还是偷偷留了一部分?现在你回来和我抢继承权,不瞒你说,我早有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玩钢笔的时候,就是他内心紧张,转悠着坏点子的时候。
我盯着那支笔,心中已经难过到一定程度,十分麻木,思路几乎全凭情绪流动。所以他一直没信我,一直对我有所防备,才表现得忽远忽近。原来如此,我全想通了,他想让我留在他身边满足他的私欲,又防着我清醒过来和他夺权,不愧是关海,原来他平静无波的面孔下,隐藏着那么多的心思。
所以,当他和我接吻的时候,当他说他只有我的时候,他是表露真心,还是居高临下地嘲笑我呢?
此时,竟不知从哪里窜来一股勇气,我不再畏惧他那些坏点子,反冷笑起来,威胁他道:“既然你说我们心怀不满,那不如,我直接把这件事坐实了。”
我哥一愣。
“我要你必须解决学校里那些舆论风波,”我仍看着那只钢笔,没有和他视线相对,木然道,“否则,我就会亮出股份,对外宣扬你的性向。你不是说自己找人约过吗?那我就去把他们找出来,等到他们纷纷指认你的时候,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
“公司内暗流涌动,那些董事也不全听你的话,抓住了你的绯闻,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隐忍不发吗?”我继续道。
我哥半天没说话。
我不知他听了我这一番言论,作何感想,但现在我也不甚在意了,只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让我不由得抬眉瞅他一眼,才见他眉头紧锁,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我说。
我哥突兀地泄了气,低声笑出来,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说的那些我曾约过的人,不过是骗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骗……”我反应过来,“你没约过?”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也有点像是懒得和我废话,我哥道:“有没有过又如何?反正你找不到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关泽,你能跑过来和我对峙,倒是很有胆量,是我小瞧你了。”
竟然是假的?
不知为何,我反而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
可如果那是假的,我岂不是没了指认他的证据?
“不对,你恐怕忘了一个人。”我灵光一现。
我能想到的,我哥估计也能想到,是以他的脸色变了,眉目间那股运筹帷幄的从容也消失不见。
我微微笑起来,为自己总算扳回一局而高兴。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疯了!”我哥愣了许久,怒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我争?你这么做,只会给自己惹上一身腥!遗嘱上已经写了,公司是我的,你现在是来威胁我,要和我夺权?你真让我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遗嘱上已经写好了,我又在这里争什么呢?实在可笑。
我心里交瘁,再也不想和他纠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终说:“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会公布这一切。”
公司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想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因为他脸色怔然,许久后才一声苦笑,摆了摆手。
他终于让步,揉揉眉心,说这件事我会派人处理,现在你该走了。
我想,他还是在乎公司的。
但他现在脸上的愁容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我有点看不透了,他是在表演,是在以退为进,是在演苦肉计,还是真的拿我没办法?我可不信他对我束手无策。
但是不论如何,结果是好的,我手上有他的把柄。回去后,我又把录音文件给他发了一份,他已读不回,态度很明显。
就算他把我赶出去,挺丢脸的,但我成功了。
只是我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我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室友有的要上课,有的要吃饭,总之,都没在宿舍,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和我哥这点破事,只能算是他们人生中的谈资而已。
我没点灯,就一个人窝在椅子上,攥着手机,颇有些惶惶然不知所以。我哥把我赶出去了,那我还能去哪里?米国?我凭什么听他的?可不听他的,我又该怎么办?想着想着,顿时觉得未来一片无望,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夜间天气微凉,我穿的不多,这一叹气,倒是觉得身上都要被冻僵了,忽冷忽热的发着冷汗,想来是白天太耗费心力,现在情绪平复下来,才觉得好像大病初愈一样虚弱。
也是因为这口气,我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
我要给小王打电话。
当然是要求助了,但为什么选择她,我也是有过慎重考虑的。首先,小王是我认识的人里,对我哥最熟悉的人之一,她是我哥的助理,很多事情问问她,要比我自己胡乱猜测更好。再者,我和她关系不错,她应该也愿意帮我。
还有一点,她是我能信任的人中,最接近真相那个。我肯定不能毫无保留全告诉她,就像我哥说的,我们那些丑闻抖搂出去,公司倒了,我也落不着好,破产清算就够我吃一壶。但是我隐晦和她说说,她大概就能明白吧。
我想了想,没留在宿舍,去了走廊上的平台,这才拨打了小王的电话。
米国那边是早上,小王应该已经起床了。
但是……真的好吗?说不定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我是说,如果要参加夏令营的话,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我自己努力罢了。而且,我如果把事情摊开和她说,不就是在逼她做选择吗?小王还是我哥的员工,她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总不能让她把饭碗也踹了。
我还思来想去的,踟蹰着,却感到手机一震,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上面的名字,赫然就是小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姐。”我先喊了一声。
肯定不能叫小王啊,我得叫她王姐。
“我都听爱德华说了,”小王——我记得住,但是怕看我故事的人记不住,她大名叫王雅——很是雷厉风行地说,“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做的?你哥?那钱他拿走了没?你现在在哪?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这么一连串问题把我差点砸晕了,我忙连声叫停,忍着鼻酸,大致和她说了些目前的情况。
“我哥恐怕要记恨上我了。”我低落极了。
“什么?!他还散播流言?他这是要毁了你啊!”
王雅说话也太直接了吧!我受不了。但是人家说的是实话呀,我也反驳不了。
“他说他不想让我离开……”
王雅听了一半就要打断我:“你听他胡说!他就是想让你困在国内!国内是他的地盘,到时候你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没答应他吧?”
我说:“当然没有,我哪能啊,后来我直接去找他了。”
“哦,”王雅语气冷静了一点,“他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我顿了一下,还是打算省去不能说的部分,“我找到了他的把柄,他会按我说的做。”
王雅哼笑一声:“你信他?我还说我是太平公主呢!”
我讪讪的,没问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武则天。
“不信他也没办法,我一个人的确处理不好这事。如果他最后没有照办,我就只好放出把柄了,王姐放心,没事的。”
王雅说:“我放心?我放心有什么用?钱呢?现在股份还在你手里吗?”
一听这话,我慢慢眨了眨眼,谨慎道:“在倒是在,怎么了?”
“那就好,”王雅显然松了口气,“你还有资金就好,这可不能被他弄走了。”
“嗯?为什么?”
“因为我要辞职了,”王雅带着笑意道,“我已经入股爱德华的公司,怎么样?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
“这也太突然了吧。”我感叹道。
“给人打工久了,就想自己出来做点什么,”王雅也感叹起来,“爱德华在研究的东西挺不错,我去看过,感觉还真有点前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些惊讶:“你也懂这个?我以为你会觉得,这都是小孩子的东西。”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王雅气笑了,“我和赵助理差不多大。再说,小孩子的玩具,也有小孩子的市场,你自己为那些娱乐花了多少钱?同样也有别人愿意花。”
我干笑两声,心情松快多了。
王雅等了一会,又说:“小泽,你年纪还小,可能不明白,也别怪我说话直接。你哥这么做,根本不是对你好,也不是……额,爱你,”她卡了一下,我则心虚了一下,“要是他真的要对你好,也根本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这是不健康的,你懂吧?”
我不好意思吭声。
幸好王雅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她又说:“你离他远点比较好,我看,要不然你就到米国来吧?如果你导师说的那个学习营不同意让你加入,你也可以等等交换项目。或者干脆休学过来,机票我出。”
我哪能休学啊!她是开玩笑的,但心意我却已经收到了,我笑了笑,和她说:“学习营是目前最快的办法,如果表现优秀,我还可以直接留在米国。导师的意思是有两个名额,你放心,我肯定能行的。”
王雅也在那边笑。
她后来又和我说了些我妈的事情,有护工在,她的工作量减轻许多,基本可以全交给护工了。又说我妈恢复得特别好,英语也慢慢学着,每天都看着很精神。我再次谢过她帮忙,她说哪里哪里。
“小泽弟弟,你还挺厉害的呀,说实话,我面对关总的时候,都没办法像你反应这么机灵呢,”王雅又说,“以前我最佩服的人当属关海那小子,现在要多加一个你了。”
“我吗?”我有些惊喜,努力忍了一下,才没让声音中的喜悦暴露出来,“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你这么靠谱,说不定我投资你们是抓到好时机了,这样我就放心啦。”
挂断电话,我再去论坛上了看了一眼,那些帖子都已经消失了。
过往的痕迹全被数据流抹去,就好像雪落大地,一片空茫,什么都不曾存在过。但曾经那些过去只是被埋在雪下,厚积薄发,只等一日破土而出。
看来关海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我呼了口气,这段舆论压下去,我暂且在国内获得喘息之机,那学习营的人,想必也不会再拒绝我加入。
我尚不是关海的对手,他能这样设计一次,就能设计第二次,我还太年轻,能做到的只有逃离。我要离开他的势力,外面的世界或许很危险,但总有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至于王雅,我不知道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有可能她只是哄我玩的,反正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每个人接近我都有目的,王雅要自立门户,她自然会劝我前往米国,离开我哥,我不能全然依赖她。
我已经不感兴趣我哥到底在想什么了,那些都不重要,但有一点,我或许比王雅要清楚。
她不理解关海,但我可以。
我和关海,我们的身体中留着同样的血,他想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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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妈送回疗养院,经过五年的术后护理,她的状态好多了,每天吃吃喝喝,心态仍然稳定。只是手术到底对她造成了影响,岁月带来的痕迹慢慢爬上她的脸,曾经的美貌荣光,也要随时间逝去。
她对自己的面容很在意,贴身带着小镜子,也就是我一直在安慰她,米国这边又彼此都很客气,才让她情绪不那么焦虑。
看着我妈被院长接走,投向她那些米国朋友后,我才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自从我通过学习营面试,顺利来到米国交换,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但那段日子仍然不堪回首。我那时没日没夜学英语,没想到最让我头疼的竟然是专业术语的英文读法,不过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多亏我导师好像领悟到什么内幕,在旁边帮我说情,学习营才重新承认了我。
我来到米国学习,交换,留学,现在证载读原本专业的硕士学位,一转眼,已经过去五年。这五年间,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把关海拉黑,再没联系过他,他大约也知道我要和他彻底闹翻,所以也没来打扰我,是以,我得以清静了五年。
“来看妈妈?”疗养院的太太笑着问我。
米国的社区护理很发达,这类行业也很受支持。我对比过几家,这里是评价最好,最令人舒心的,负责人很好说话,和我妈关系尤其不错。
“劳烦您照看。”我对太太点头致意。
是啦,逃到米国,也免不了与别人客套寒暄。
我终于走出了疗养院的门。
与优秀服务相对应的,这里的价格也很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现在我手里有钱,那点股份到底被我留住了,等我来到米国,股份已投到爱德华的公司里,关海鞭长莫及。
说起爱德华的公司,我原本只以为他是小打小闹,后来我遇到困难,爱德华真心相助,又听王雅总在我耳边念叨,逐渐我也对这个小公司上心,一不小心真让我们办出来点成绩。
也是因为爱德华那朋友手里的技术不一般,他做的是基于虚拟现实的人体动作模拟,我后来试了试,捕捉动作很灵敏,已经有好几个头部公司向我们递出橄榄枝。只不过和头部公司打交道太危险,王雅提醒我们赶紧注册专利,才让我们这个小公司没有刚起步就倒闭。
说起来,爱德华一周前给我发了邮件,叫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看到晚宴这两个字就头痛,直推拒说不去,反正公司我和爱德华都算是公司代表,随便出一个人去就好了。但是爱德华死活不同意,他说自己胆小怕羞,不敢一个人出席。
我就知道,他是准备半路溜走,拉我做借口罢了。
那慈善晚宴的时间就在今天,我开着车,正准备过去。
到了之后,爱德华已经在宴会门口等我许久了。他也不进去,就待在门口的门卫身边,蹲着玩手机。米国这边风气的确开放,他都举止这样怪异了,来往的宾客却不看他,连门卫也不管他。
但是我有点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