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易匀不会说假话。可是他们在一起一年了，她一直以为他在勉强。勉强跟她在一起，勉强做好一个丈夫的职责，勉强不表现出自己的后悔。结果，他却说，他心甘情愿。
“昆彦，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在飞机上，她忍不住问易匀。
“不知道。可能一两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易匀翻着杂志随意地答。合上最后一页，他才抬起头看她，“小陌，你，真的要跟昆彦离婚么？”他的眼神很认真，还夹杂着些犹疑。
“算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半晌，他耙了耙头发，低低一笑。
回去后家里没有人再打电话找她。似乎四周的压力都被挡在了外面，她只需做好她的事就可以了。
下周一有个刑事案件要开庭，虽然材料她都准备好了，她还是要些时间再整理一下。下周二要见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如果顺利，星期三她又要出差。看了看她是日程表，似乎这个月余下的日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周一上午八点半，她到法院。
故意杀人案件。她的当事人被人买通，杀了被害人。这个案子接的时候，她研究了下案情，有些复杂。不过案子嘛，复杂了才有挑战性。可是看着法庭门口满满当当的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超越了她面对挑战时的兴奋。而当一溜目光像箭一般刺向她时，她的预感，也成了事实。
“你是怎么当律师的，你还有没有良知，居然帮那种人打官司！”有个妇女冲过来扯她的衣服，一脸疯狂。她暗暗压抑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冲动而已。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马上开庭了，先进去坐吧。”有人将扯着她的衣襟的手掰开，许陌回头，看到赵启徽皱着一张脸，不露痕迹地将她带到一边。
“没事吧，小陌？”赵启徽低声问。
“没事，进去吧，赵检。”许陌看了眼穿戴整齐的赵启徽，看了他也做足了准备了。
“呵，还真是公私分明啊！”赵启徽伸出手，“那么请多指教了，许律师。”
“请多指教！”许陌伸出手，握住赵启徽的，淡淡一笑。这一刻开始，他们的立场便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开庭了~~希望不会写出太多Bug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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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躺床上码字，码着码着就睡着了~~汗~~
果然身体摔坏了脑袋也会跟着坏~~~
许陌的当事人作案时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许陌第一次去看守所见他时，他镇定地看着她，秀气的脸上偶尔也会显露一点疲惫与绝望。这个孩子名叫黄山。初次见面，看到他乖巧的模样，许陌心里顿觉可惜。
“后悔吗？”她曾问过他。她想任何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必然是会后悔的。他却说不悔。他说即使再来过一次，他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黄山的母亲患了尿毒症，家里没钱，他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说，用他的命换母亲一条命，值了。
那么那个人呢？他不是用一个人换，而是两个人。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那个人，他注定要死的。”他一句话，让许陌哑口无言。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明白的。只是那种透彻，让她觉得悲哀。因为那种与年纪完全不符的透彻，才让他最后走到这一步。
九点，准时开庭。由于这个案子的另一个犯罪嫌疑人，也就是黄山的雇主，那个最应该站在这个庭上的被告潜逃了，被告席上就坐了许陌一人。
庭里有些乱。尤其是黄山出现的那一刻，法官的法槌都无法制止哄乱的场面。最后法警拖出去了几个人，才让场面控制住了些。
冗长的一段陈述后，案件审理进入了正题。许陌抬头，正好看到赵启徽拿着起诉书，读得很认真。这份诉状她拿到有段时间了，也仔细研究过，完美得挑不出任何漏洞 。这就是他这些年的成果吧，从理论到实务，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许陌的答辩词很简单，因为案件事实很清楚，黄山也认罪了，她无法去抹杀他所犯下的错，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帮他将刑期降到最低。
她记得她最后一次见黄山，他对她说，许律师，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愿意抵命。
他想用他的方式忏悔，她却无法轻视他的生命。
她无法从道德、理智、情感那么多角度去考虑他是否该死，单从法律和证据的角度，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即使他在别人眼里最大恶极，她也要帮他争取到活下去的权利。
黄山在作案后自首，协助公安机关工作，认罪态度良好。在此案件发生前，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许陌从这些事实入手，强调法定情节和酌定情节，请求法院对黄山从轻处罚。
她的答辩词刚念完，旁听席再次沸腾，许陌叹了口气，终于见识到众怒的威力了。
这个案子从九点开到下午近两点。质证因为有证人出庭，耽误了一些时间，加上中途不断出现的特殊情况，让时间一拖再拖。听到审判长说出庭审结束时，许陌再也忍不住，轻轻嘘了口气。
以后再遇上他赵启徽的案子，她一定不接！跟他做对手，脑细胞都快用光了。
多喝几年墨水，还是有好处的。说话滴水不漏，法官再刁钻的问题他都能一一作答。
那般睿智，一如当年。且添了几分内敛。
赵启徽，你终于变强了。恭喜，如愿以偿。
起身走到后门看到一张不算熟悉的脸，许陌非常吃惊。想了想，又觉得了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管嘴上怎么抱怨，心里，还是不舍的。
任凭黄山想得多透彻，他却忘了，他还有家庭。他的牺牲，或许换回了母亲的重生，却也将他的家庭推向了地狱。这样的牺牲到底值不值，除了黄山，没有人能够衡量。
“你还我的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一个妇女疯狂地扯住黄父的衣服，又拉又拽，又踢又打，哭闹不止。黄父任她打骂，表情麻木。
一段恩怨，毁了三个家庭。是对是错，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实在不忍黄父被困，许陌掰开人群，将黄父挡在身后，“这件事与他没有关系，你们不要为难他。”
“跟他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有人一把拉住她，“跟你吗？你这律师怎么当的，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居然给那种人打官司，他们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背着良心做这种事！”
有人从侧面用力推了她一把，许陌穿着高跟没站稳，一个踉跄，只觉天旋地转。后脑似乎撞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很疼。
“许陌，许陌……”她看到赵启徽冲过来，一脸慌张，“有没有事？哪里不＇炫＇舒＇书＇服＇网＇？”
“没事，只是撞了一下。”许陌摸了摸后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黏在手上，“扶我起来。”她对着赵启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些腿软。”
周围终于安静了，许陌站起来，除了黄父，其他人都离开了。这就叫心虚吧。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追究什么。“您也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我没事，真的。”握了握拳，她努力笑笑。看着黄父离去的背影，她终于觉得眼皮很沉，晕了过去。
半清醒之中，许陌听到有人叫她，小陌，小陌，一遍一遍，那个声音，很温柔。他搂着她，她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有些粗重的呼吸。她动了动嘴，想说句什么，可是全身似乎没有一处受她控制的，她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唯有入梦。
“昆彥，小陌进医院了。”接到易匀的电话时，昆彥正在甪直的一家茶馆喝茶晒太阳。小陌进医院了……这句话完，他听到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的一声，像是砸在他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了甪直，怎样踏上了飞机，怎样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