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茵茵跟着陆兆元在金陵,我怎么会不知道,洛虹山庄早就是一座空庄子。
“你是谁?”
我依旧不会答他这句话,他也没执着于此,又忽然激动,发狠道:“不管你是谁,你那身手至少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为何要做朝廷的爪牙!”
心里恼起来,我不怒反笑:“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在大夏朝的地界上绑邻国公主,跟北蒙国王谈判,不知你又是哪个朝廷的爪牙?”
他一梗,随后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冷哼一声,我再不理他,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弱点,问出幕后指使只是时间问题,无需在此刻纠缠,于是转身离开。
“派人通知皇上,京北蓟州,洛虹山庄。”
对着已经发觉了什么,亦步亦趋跟着我的蔡安,我只这样道。心里头想着,这次之后,柳茵茵再见我时,会拿几柄剑来杀我。
“是,”蔡安应着,却不动弹,面上挂了小心,“奴才送娘娘回行宫。”
垂一下眼睛,我没说什么,点了头。
一路无言,回到行宫院落,蔡安恭敬的告退离去,再没有多一句话。
聪明如他,知道景熠想要传递给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我也明确的接受了,他自然要赶着去报那个头等重要的信儿。
看着蔡安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我转身,静默片刻,声音不大的开口:“国王跟了一路,现在可以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念卿惜君前(三)
眼睛淡淡的盯住一个方向,很快迎面对上那牧的目光。
“就知道瞒不过你,”他欣然现身出来,有着微微的自嘲,发觉我并不答话,又收了表情,“怎得如此生疏了?”
我看着这个明朗的北蒙男子,心头闪过一丝焦虑。
同样身为君主,景熠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危险,哪怕是拥有着无上的慑人魅力,依旧是危险,分寸接近都是谨慎。可是那牧,初见时热情无害,我清晰记得他在萨郡王府的温暖笑颜和坦率爽朗,后来再见,又看到他的细腻周全,再之后,他对我的那些莫名言语以及此时的孤身跟踪——
尽管被我发觉,但他到底是无声无息进了行宫,虽说并不是太难的事,与他早前带给我的印象还是有些出入。
于是我轻微扯动嘴角,道:“本也不算熟悉。”
那牧没有就这句话提出反驳,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静默不答,他片刻跟进:“洛虹山庄,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是不是?”他追问着。
“如果你在得到想要的消息之后依旧一路跟来,就只是想确认这一件事,”我失了与他谈话的兴趣,打发道,“那陛下可以回去了。”
说着,我回转身子,丢下一句:“下次别再如此,我不喜欢被人跟踪还要假作不知。”
“你手上的伤没事吧?”
此时的我背对那牧,若说掩饰,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但我还是猛的顿住身子,回头盯住他。相信如果景熠在场,一定可以在我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杀机。
他竟然……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么?
很快我又推翻自己的猜测,这伤,连水陌都不曾看到。
大概是我的表情实在难看了,那牧很快解释道:“我看到了。”
我眯了眼睛,不大敢信他这句话。
当时柳风诺冲那娅过去,我在那娅和景熠之间犹豫了一下才动作,待赶过去已然有些迟了,一步迟步步迟,搂住那娅旋身的时候便几乎是把手送到那刀下,自是没能避开,左手腕被刀锋划了一道血口。我当时一半因为心急担忧景熠,另一半恼怒自己失手被个无名之辈伤及,这才亮了暗夜下狠手。
但那过程极快,那牧站得又远,怎么可能被他看到。
“可能还是不可能,”那牧仿佛总能猜到我心里的问题,此时道,“端看是否留心。”
左手微微动了动,那伤不重,回来我便自行包了,没惊动任何人,左右宫装阔袖,手腕常年隐在袖中,也不会有人瞧见。
口中轻哼一声:“那种境况,陛下留心的地方还真是特别。”
他闻言笑了笑,没理会我的揶揄。
我想到他看见却不揭穿,留到此刻来言破,倒是与方才我对待他跟踪的心态做法如出一辙,相较起来,还些许被他扳回一城,不觉也是嘴角略弯。
见我如此,那牧的笑容漾开来,依旧是那个温暖爽朗的模样,让我一时无言。
“你的消息可准确么?”少顷他问我。
“当然。”
“我能否问消息的来源?”
“不能。”
他一顿:“可是你却敢让我在你们皇帝之前知晓,就不怕我擅自行动,坏了他的计划?”
我淡淡的:“你会么?”
他又笑起来:“我想我不能奢望你不知道我傍晚派了人跟你下山,虽然一到山下你就消失不见,但你能肯让人跟这一段,就是想告诉我你在插手,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罢。”
他这样说让我反而无法苛责,只道:“他自会有最好的安排。”
“你便甘愿听他安排?”他很快问,仿佛早早就准备了这一句。
面对着那牧又开始走样的腔调,我已经不再表露情绪:“陛下又要说什么?”
“你看,”他如得了什么印证般,“一提到他,你便一脸防备。”
顿一下他又道:“就如同在他面前提到你一般。”
“陛下关心的事有些过多了。”我的声音冷下来,无名的不悦翻生。
他扬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那又如何?”并没有正面否定他的说法,“如你所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问,那个所谓遗训,到底是什么内容?值得那些人不要命的大费周章。”
我当然并没有探听那个遗训的兴趣,不过是不软不硬的将他一军,提醒他注意分寸。
不料他却几乎没有犹豫的欣然开口:“是我父王临终前留下的,要我无论如何,善待那森。”
我愣住。
倒不全是因为那个他和景熠都讳莫如深的遗训被如此轻易的说出来,还因着这里头所包含的其他东西,比如那牧为何要告诉我,比如那森。
我知道那森,在瓦刺的时候景熠提过,是那森与瓦刺的汗王合谋,想要杀掉那牧和那娅,再嫁祸给大夏朝,我也清楚的记得我当时的结论,那森想抢他哥哥那牧的王位。
后来事件因景熠和我的介入而失败,一直到一多年以后那牧继位,没再听说过那森的消息,现在看来——
“既然如此,”我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想来你没有做到。”
“起初我也曾照做,”他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只除了眼底浮起的一丝冰寒,“但后来发觉,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垂眼:“怪不得。”
“什么?”他问。
“就是知道在这件事上你不会轻易妥协,所以那些人才会到这边来生事,当着整个大夏朝的面要你遵从遗训,以防你一时应允,日后再出尔反尔。”
我意指他对其已故父王的食言,他怎么会听不出,却没有半句反驳,只略含轻笑的别开了眼。
一会儿听他开口:“你也是懂政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