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再次到这个城市,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快乐而又彷徨的菜鸟,为了能多打几分钟比赛而拼命努力;那个时候我会为头顶开过的游艇感到震惊,而身边的老将福耶尔却像什么都懂似的会给我解释一切;那个时候我最痛苦的事情是客场比赛睡不足,主场回家吃不到正经中餐。而这个时候,我像一个美国人一样游刃有余地活跃在这个联盟里,每场的目标不是为了多打几分钟、多投几次篮,而是希望早早拉开比分做看队友们去收拾垃圾时间。这个时候,老福耶尔早已经不在队中,取而代之的是希尔、韦伯这些老家伙。这个时候,我能在奥克兰天天吃到老妈亲手做的中餐,也能调整自己随时随地睡一个好觉,但赢球的巨大压力却无时无刻不压在我的身上。
“高兴,你看,你看!那里居然有游艇,看起来跟在天上似的!”齐菲摇着我的肩膀,很是兴奋。
她的欢快把我从沉重的思绪中捞了回来,我笑着拉过她的手:“我说,咱俩还真有夫妻相,我第一次看到这玩意的时候,也和你一个反应。”齐菲把手一抽,嗔怒着拍着我胳膊:“臭美,谁跟你夫妻相,你侮辱我长相呢。你那是没见识到大惊小怪,我这是对造物主神奇的由衷赞叹,咱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好吧?”“好吧,好吧,你级别高,你是首长。我低级趣味,我比喻不恰当,我有罪,我写检讨,中英文双语的。行不?”两个人肆意的笑闹着,这一刻我远离了压力和束缚。
前面开车的司机笑着搭腔:“高先生,你们是在讨论头顶的水面和游艇吗?这确实是这里的特色,非常值得一看。你们很幸运,一年中水位上涨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这个黑头发的家伙应该是拉美后裔,英语里还能听出较为明显的卷舌音。他应该听不懂我们的中文对话,但也能猜出大概意思。
“是的,非常幸运,我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借着这种幸运来求婚,我想我可能会成功的。”我开着玩笑回答他的话。
“那是,我想一定会成功的。到庞恰特雷恩湖下求婚,多么浪漫的想法,我怎么就没想到?高先生,你真是一个天才!”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看谁都顺眼吧,反正我觉得今天这小伙很可爱,特会说话。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早已经有人为我们打开车门、接过行李。当然,也少不了媒体记者们的闪光灯问候。我毫不避讳地牵起齐菲的手,两人一起步入酒店,把记者们隔在身后,径直上到了15楼,那里有专门为我准备的豪华套房。房间的阳台处,是硕大的落地窗,庞恰特雷恩湖就在脚下。我踩着松软的地毯,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瓶苏打水,拧开递给齐菲,而我自己则用水杯接了一杯自来水,缓步走到阳台上,看着湖面上的夕阳倒影,把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就是全明星吧。”
入夜,我们俩肩并肩地徜徉在新奥尔良的街道上,尽管距离飓风灾难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这座城市的重建依旧仍在进行中,这次全明星赛放在这里举办,也有帮助这里的人们凝聚士气、重建家园的意思。夜里的户外气温并不高,加之这里的经济远未恢复到受灾之前的水准,所以街上显得很是冷清,但这却很合我的心意。我享受着和齐菲手牵手漫步的感觉,毕竟,这些对于普通情侣来说最为常见的事情,在现在的我这里却成了难得一遇的奢侈品。
“这样真好。”一路走着,我俩说说笑笑,临近回到酒店的时候,我有感而发:“真想和你这样一直走下去,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理会,管他什么的比赛和训练,统统滚到一边去。”
“别傻了,你这是偶尔为之才会感到有意思,要是让你天天陪着我逛街,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得烦燥症的。”齐菲揽着我的胳膊,笑着说。小巧可爱的鼻尖已经开始发红,毕竟,二月份的户外不能待的太久。“再说,如果你真的想这样,那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总不能打一辈子球吧。你应该知足了,多好的工作,只要工作十几年,就可以赚到到别人几辈子都积累不到的财富。然后剩下的就是享受生活。这么说起来,那些退役的球星都怎么生活啊?投资、理财?还是到处花钱玩?”
听到她非常轻松地说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心中暗暗一叹,恍惚间无数愁绪又涌了上来,强压着那种阴郁,理智地将不该提起的话题忘却:“都有吧,有成钢铁大亨的、有当议员的、有做品牌卖东西的、还有落魄街头要饭的。各种各样的都有,混得好的呢,去压榨广大劳苦百姓,混得不好的呢,去被广大劳苦百姓压榨。在30岁之前就有了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我觉得这真不是什么好事,人生直接就失去奋斗目标了,所谓的生活意义就是怎样把这钱体体面面的花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倍儿有钱。我估计那些最后去要饭的,估计就让这想法害得。总之,钱多不一定就是好事,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当你还年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已经多的怎么花也花不完了。这种时候,只能靠大把的撒钱去寻找失踪已经的激情。所以说,钱是万恶之源,一点都没错。”
“得了吧,我就一句话,引出你这么长篇大论的慷慨激昂。觉悟这么高,不如把你那些罪恶统统给了我吧。”
“大小姐,你们家那么多钱,还惦记着我这些零花啊?再说了,我在你眼里早已是恶贯满盈,索性我就本色到底,把所有的罪恶都揽入自己的怀中,让我在罪恶的包围中度过余生吧。您,还是别惦记跟我争夺牺牲权了。”我一把揽过她,就要往酒店里面走去。
“等等,对面有家书店哎。走,去看看。”说着,不由我分说,齐菲就拉开我的胳膊,反而是拽着我的手,一路把我拖向了书店。这丫头,特别喜欢逛书店,要是碰上有好的中文图书,更是会开心的不得了。书店,可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想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和书本是最没缘分的一对冤家。但好容易陪她出来一次,总是要陪的她开心满意才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沾染文化气息了(她是这么总结的)。
是很传统的街角书店,没有轩敞明亮的大厅,也没有堆积如山的畅销书,与一街之隔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但却仍执拗地立在街角,和时代洪流做着殊死搏斗。见我们进门,老板如同见了老熟人一般的热情地招呼我们:“你们好,欢迎来福克斯书店,就当到自己家好了,随便看吧,总会有你们喜欢的书的。”条绒裤、格子衬衫,这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白人,齐菲礼貌地还礼,眼神里却有一种只有我才能看懂的失望:在美国人开的书店里,想找到值得一看的中文读物,是非常困难的。我拉她胳膊一下,眼神示意她:既然没有,不如走吧。她轻声回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没什么事,看看吧。”
第266节易读
我只得由她去,转身间已经投进了书海之中。我环顾四周,此时书店里并没有几个顾客,看起来满目都是我看起来极度费力的英文书,于是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高脚木椅上,随手拿起一本看不明白的音乐图册,翻弄起来。老板殷勤地送上咖啡,我接过道谢,请呷一口,唇齿留香,想然不是那种速溶系列。别说,不起眼的街角书店,确实有它的特别之处。见我满意,老板更进一步,搬过另外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略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HI;高兴,很高兴见到你。”
我略一怔,然后摘下了自己一直戴在脑袋上的棒球帽:“我也是,老板。”
“哈哈,果然没错。我从你进门就开始注意你了,越看越像,果然是你。来这里参加全明星周末的吧?”老板那厚厚镜片下的眼睛,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你知道的,本想做点伪装,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我也笑了,摆弄着手里的棒球帽,自嘲地说道。
“没关系的。多好的青年人啊,不去夜总会,而是陪女朋友逛书店,比那群混小子,强多了。听我告诉你,如今美国的青年,都没有希望了。看看他们,每天只想着酒精和女人,还是你们中国青年有希望啊。”老板很认真地说着,我只是笑着摇头,心里只觉得好笑。这逛书店本不是我的本意,至于美国青年中国青年谁进步这个话题,若换作中国,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