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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路都是自己选的(1 / 2)

一排排灰白色的墓碑依次排开在半山腰上,仲夏的阳光在大地上蒸腾出一缕一缕的暑气,就连萦绕在墓园里经久不衰的阴冷气息都消散了不少。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一个寻常而不寻常的好天气。

梅晚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方簇新的大理石墓碑,黑白遗照上的年轻男人笑得有点傻气,耳边除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似乎还可以听到男人“阿梅、阿梅”的呼喊声,带着那股蓬勃的热气喷洒进耳蜗,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滚烫温度。

“阿梅,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

“我们可以盘个小店铺,我当老板,你就当一个坐在柜台后面数钱的老板娘。”

“阿梅,嫁给我好不好?也许我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钻戒、婚纱、教堂都不会少,你喜欢大海,我们就去海边举行婚礼仪式……等我回来,我们就退了帮派,远走高飞好不好?”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黑白遗照上,男人一无所知的笑容都透着一股盲目乐观的残忍,梅晚晴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仿佛感知了自己情绪而变得有些异常活跃的腹部,另一只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腮边不断滚落的眼泪,带着颤音的哭喊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需要什么钻戒,也不需要什么婚纱。”

“邓小琥,你跑了就跑了,做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你不仅欠我一场婚礼,一个好老公,还欠我的孩子一个爸爸……”

她哭到发抖的从地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张B超的影印件,一团小小的阴影安静的蜷缩在温暖的子宫里静待萌芽,给予它生命的那两个人,一个伤心欲绝的站在墓碑前,另一个死不瞑目的躺在泥土里。

梅晚晴用打火机点燃了手中这张薄薄的B超图,明红色的火苗舔过墨色的影印纸,很快就化作了一簇簇灰烬顺着女人白皙的指尖落在了墓碑前的祭拜台上,被风吹得打着旋儿的盘旋在泥地里却久而不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当爸爸了吧,所以才会这样恋恋不舍。

女人试着扯了扯嘴角,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的在米白色的水泥地上砸出一朵朵小小的深色花朵印迹,梅晚晴低垂的目光顺着面前这堆被风吹得聚拢在一起的灰烬落在了祭台上,不由微微一怔。

——只见一束犹带露珠的洁白花束静悄悄的躺在大理石墓碑的侧边,旁边还有一条被人拆开了一个角的香烟,包装盒上印有五角星的LOGO,正是邓小琥生前常抽的那一款。

她迟疑的弯下腰,余光里有一块小小的铭牌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

同一时间,口袋里的手机也传来一阵震动,梅晚晴掏出来一看,短信提示有一笔新的银行到账待确认。

她皱着眉头打开银行账户的界面,流水上最新一笔入账的数字后面是一串短时间内都数不清的零,那是一个足以支撑她还有她腹中的胎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丰厚数字。

……

梁文礼站在冠如华盖的松柏树下,用手挡住风点燃了嘴里的香烟,他猛吸了一口,辛辣而绵长的烟草气息顺着鼻腔喷吐而出,廉价烟草粗糙的味道带着一股呛人的烟火气,有别于他以往惯用的那款贵价的香烟品牌,冲得人脑壳都嗡嗡作响。

他把吸了一口的香烟递给站在一旁束手而立的钟如一,后者捏着烟没有说话,目光遥遥隔着这一排排环山而立的墓碑看向半山腰上那个几近哭倒在墓碑前的女人身影,直到指间的香烟烧到了末尾就快烫上指腹也浑然不觉。

“你在埋怨师父见死不救吗,如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文礼的目光也远远地望着半山腰上那一排排环山而立的墓碑,几乎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徒弟罕见的沉默背后的原因,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我们做卧底的,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嘛,整日不是被人追着砍,就是追着别人砍,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钟如一嘲弄的勾起嘴角,英俊得有几分轻佻的脸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用指腹碾熄了烧到屁股的香烟,“我知道师父你也很难做,只是那天灵堂上,小琥看向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

梁文礼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看向站在身边脸上表情很淡,气压却很低的爱徒,道:“觉得什么?”

“……好似我与那些谋害了他性命的恶徒也没什么分别。”

“……我除了站在那里,看着他被那些杂碎凌辱,也别无他法。”

“……是不是做卧底的就该天生如此?修得一颗铁石心肠,即便同僚倒在自己面前,为了所谓的大局,也要无动于衷的继续表演下去?”

钟如一的声线平稳而冷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卧底久了,就如同参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角色扮演游戏,习惯性的把真实的自己包裹在一个又一个嬉笑怒骂、坚不可摧的壳子后面,那些容易动摇本心的脆弱情绪早就被粉碎在过往的风雨中。

梁文礼凝望着钟如一坚毅而沉默的侧脸,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孔,嬉皮笑脸的问自己要跑路费,还苦兮兮的卖惨扮演马仔的日子不好过,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多给点节日费……

邓小琥不是第一个在自己手下折损的卧底,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为了清扫出一条通往正义的康庄大道,哪怕一路上注定会鲜血淋漓、尸骨累累,他也不得不倾尽手中一切的砝码去跟那群游走在黑暗里的豺狼虎豹之徒殊死一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拼出一片浩然无暇的新天地。

“路都是自己选的,”梁文礼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脆弱动摇的神色,“我让他避走邻市安全屋,他不听我这个上级的话,落在兴荣帮手里,几百号门徒,凭你一个人又怎可杀出重围救下他?”

“我不后悔那天给你下达放弃他的指令,如一,你要始终记得,无论是做卧底,还是做警察,都绝不可感情用事。冷静而克制,清醒而理智,这是我对每一个跟着我的人的要求。”

钟如一又怎会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形自己从兴荣帮门徒手中救出邓小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师父只不过下达了一个看起来极其残忍却又极其现实的指令——让他放弃他。

他们都没得选,没得解。

刀尖舔血的卧底生涯,行差踏错,便是致命深渊。

比起那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同僚们来说,邓小琥也许算是幸运的——至少还留有一个全尸,还有人记得他的身份,还有人会来这里悼念他,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是混混,而是警察。

钟如一伸手找梁文礼又要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干嚼着烟草苦涩的味道,很难想象那个大大咧咧的邓小琥会习惯这般辛辣冲脑的烟草味道。

他想起那日沐浴城匆匆一面,临行之前,大男孩一般的男人笑嘻嘻的跟自己碰了碰肩,牵扯到伤处疼到龇牙咧嘴却笑得很是灿烂。

他说:“师兄,有空一起吃饭哈哈,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们两个同门可得好好聚聚!你可不许不来!”

钟如一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记得那双洋溢着热情欢笑的眼睛,被吞噬在了那个鬼气森森的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梁文礼递给他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雅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笑容很浅,看向镜头的目光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之下没有人知道掩盖住的是一丛丛暗绿的水草还是一叠叠森冷的白骨。

“他叫陆鸣泉,五年前作为我手下的卧底去接近贺暮生调查洗黑钱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场游艇爆炸案么?”

钟如一盯着手中照片上儒雅男人白净的脸孔,嗯了一声,“三年前的游艇爆炸案,除了贺暮生一家老小,加上船上的工作人员,死亡人数一共三十三个。贺暮生的独子贺佳辰当时人在国外躲过一劫,除去他不算,这几乎称得上上是一场灭门之灾。”

梁文礼赞许的点了点头,对徒弟过目不忘的大脑信息库很是满意,他的目光落在旧照片上男人熟悉的脸孔上,脑海里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又冷静的告诉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得意弟子:“当时鸣泉也在游艇上,但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人数也对不上。”

“师父,你是怀疑……”

“如一,这几年我派你跟在贺暮生的儿子身边,不仅仅是为了继续调查贺家洗黑钱的事情,也是希望你能找出鸣泉当年失踪的真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会放弃手底下的任何一个卧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夹杂着霉味的阴凉空气,客厅里的布艺沙发灰扑扑一片已经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缺了玻璃的茶几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斜斜的影子。

钟如一抬腿走进这间充满许多回忆的屋子,他把从楼梯转角花盆底下拿到的钥匙随手丢到玄关的柜子上,反手吱呀一声带上了门。

傍晚的光透过灰蒙蒙的百叶窗映进屋子,不知谁家的饭菜香也顺着夜风一阵阵的飘了进来,依稀还可以听见隔壁挥舞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算不出数学题的小孩被母亲拎着耳朵骂得鬼哭狼嚎的叫声也透过隔音不好的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某一户上了年纪的老人调大了电视音量播放着某一年的联欢晚会。

闹闹哄哄的,嘈嘈切切的,充满烟火气息的背景音接连不断的传入钟如一的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少时的自己跟在父母的身后,背着书包哼着歌走进这间被称作为“家”的屋子,客厅里角落里堆满了来不及整理的行李,大多数都是一些昂贵而毫无实用性的摆设品,从那个被抵押出去的豪宅里搬出来,再被挪到这个闹市里的旧屋里,割裂的划分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新搬来的一家三口与麻木度日的原住民邻居们注定不会产生共同语言。

每天早上男主人都会西装革履的拎着公文包走出这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偶尔也会跟路边摆摊卖早点的阿伯聊一下股票,谈吐间流露出的自若气场丝毫不逊于那些出没于金融中心的天子骄子。

女主人起初还有试图跟邻居这些热情八卦的家庭主妇们结伴去抢购超市菜场临期打折的蔬果食物,明明都是一样的蔬菜,卖给那群呱噪琐碎的家庭主妇们是一个价格,卖给女人却又是另一个价格。即便不再拥有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即便穿上已经过气的朴素衣裙,却还是能被那些阅人无数、目光毒辣的商贩一眼识破“富贵可欺”的内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出现在一家三口餐桌上都是便利店里干巴巴的盒饭。

直到上初中的大男孩单枪匹马的杀去凌晨的菜市场,跟那些忙着进货卸货的商贩们斗智斗勇,又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料理一些简单的菜式,一家三口吃便当速食的不开火生涯这才终于画上了句号。

钟如一有些留恋的摸了一把缺了一个玻璃角的餐桌,指尖在积了一层灰的桌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在这张算不上宽敞的二手原木餐桌前的温馨画面,醉眼朦胧的父亲举起酒杯谈天说地的畅想着东山再起的未来,母亲的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略有忧愁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青涩的脸孔,也是一副笑弯了眼没有烦恼的模样。

钟如一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漆黑的夜空吞没了橘红色的残阳,就连他脚下细长的影子也被吞噬在这片顷刻间降临的夜幕里。

他笑着笑着就沉默了下来,推开卧室半掩的门,走到摇摇晃晃的写字桌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钟如一掏出手机打开某个隐蔽的软件,戴上了蓝牙耳机,断断续续的杂音过后在耳畔响起的是男人气定神闲的嗓音,而他手中的笔也随着耳机里的声音动了起来。

……

“哥们儿几个老早就放过话了吧?今天就是最后期限,要么交出一百万,要么——”染着一头红毛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递给身后的小弟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掏出一只锋利的小刀在楼道昏黄的灯下把玩起来。

沈国富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些地痞流氓的无赖嘴脸,但是听到那个翻了一倍的数字,不免还是下意识的讪笑着对堵在自家门口的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们辩解道:“我、我明明就找你们借了五十万,这才不到一个月,哪、哪里来的一百万?”

剃光眉毛的平头上前一步攥紧他松松垮垮的汗衫衣领,粗声粗气的吼道:“你找我们钱庄借钱不算利息的吗?!今天是一百万,明天就是一百一十万!”

沈国富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如老狗,他想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眼前这群人摆明了是油盐不进的只要钞票,偏偏今天沈放又不在家,比起被整天冷着张脸的警察儿子发觉自己借钱赌马这件事情,当然是自己的老命重要。

他现在才开始懊恼自己之前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去找这种地下钱庄借钱。

憋得通红的老脸上露出的表情瞬息变幻莫测,落在这群讨债的混混眼里倒成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为首的红毛踢了一脚身侧的楼梯铁质扶手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回声,紧接着他身后另外几个马仔便得心应手的拎起地上的油漆桶在沈国富“嗬嗬”的喘息声中朝半空中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红色的颜料在半空中倾泻出一道痕迹,沈国富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浑浊的视野里骤然出现一条长腿猛地踹上了朝他家大门口飞来的油漆桶,就像是电影镜头里的慢动作一样,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飞来一脚改变了油漆桶飞行的痕迹,直到哐当一连串巨响,刺鼻的味道在台阶上蔓延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小溪。

男人从转角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扫过在场脸色惊疑不定的混混们,很没有诚意的说:“不好意思,挡我路了。”

沈国富猛地挣脱了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三步并两步跑到男人身边,就快要喜极而泣的连声呼喊道:“如一、如一!救、救我!”

钟如一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拉住自己手臂不放手的沈国富,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些横眉竖眼的混子们,很快就对眼前的形势有了一定的判断,他有几分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对身后人说:“沈叔,你又欠了外面多少钱?”

沈国富自恃有了钟如一这座靠山,胆子也大了不少,底气也足了起来:“我没有又欠他们钱,是他们硬要诓我加倍的利息!如一,还好你来了,你可得帮我跟他们说说理!”

钟如一默默咽下那句他只是恰巧路过的话,暂且不忍心打破沈国富一腔情愿的美好幻想,面前这群拿着家伙虎视眈眈的混混们可不是能讲道理的模样,那个红毛已经不耐烦的在用手中的甩棍反复敲打着楼梯扶手了。

但是他们有些拿不准这个飞来一腿的男人是什么路数,毕竟这身古惑仔标志性的皮衣外套打扮不由得让人忌惮是不是遇上了道上的同行,倘若踢到了铁板就得不偿失了。

“喂,利息就免了吧,别欺负空巢老人了。”

沈国富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悄咪咪的拽了拽钟如一的外套衣角以示抗议,他什么时候就成了空巢老人了?

红毛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盯住讨价还价的钟如一:“你算老几?也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料后者摊了摊手,表情很平淡,话语却很挑衅:“不算老几,名字带一,我不介意你们叫我一哥。”

钟如一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这个傻不拉几还自以为很酷炫的红毛不出所料的被激怒了,嗷嗷大叫着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甩棍冲了过来,另外几个杀马特小弟也一并咿呀怪叫着包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身后的沈国富到楼梯转角里,微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来我要以‘德’服人了。”

当然是武德。

……

沈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始终亮着灯闹哄哄一片的楼洞,从楼层的数字判断出这个发出吱哇乱叫怪声的走廊正是自家那条,他像一只敏锐的猎豹几乎只花了几十秒便赶到了自家门口,只看见自家那个不服老的家伙正背对着自己躲在楼梯转角处探出半边脑海嘶声力竭的呐喊着:

“如一!打得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哎哎,小心旁边那个偷袭!”

“……”

沈放紧绷的目光落在了一片混战的走廊里,只见披着皮外套的年轻男人轻而易举的摞倒了一个拿着油漆桶的黄毛怪,侧身又游刃有余的避开了另一个无眉男阴风测测的手刀,长腿一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另外几个贼眉鼠眼虚张声势的小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坐在地上的混混们哎哟哎哟的发出惨叫,男人抖了抖肩膀上的皮外套,低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转身朝楼梯走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招牌式笑容,沈放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记忆里一直都是如此肆意妄为的英俊脸孔,恨不得活生生的望出两个骷髅洞。

在男人哼着歌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语气里的寒意犹如一把磨得锋利的冰刃:“钟如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国富从围观钟如一给自己出气的兴奋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家里那个阎王爷一样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竟然怒不可遏的制住自己的“天降神兵”,忙上前打圆场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沈放你这个不孝子快松开如一,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钟如一挑了挑眉,沈放在沈国富碎碎念的声音中不情不愿的缓缓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凌厉的目光扫过那群地上横七竖八的混混们,还未掏出警员证就吓得这帮虾兵蟹将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

钟如一抱着手臂看着这群手下败将惨兮兮的逃下楼去,他刚刚与他们缠斗起来都没用几分力气,甚至都没发挥出全部功夫的十分之一,如今这个结果倒算是意料之中了。

他噙着一抹笑意摇了摇头,回过神却撞进沈放快令人窒息的眼底,不由失笑道:“你不要搞错了,今天上门来找你爸麻烦的人可不是我。”

沈国富清了清嗓子,一手拉住一个,劫后余生的和稀泥道:“有什么话进屋子说,如一你还没吃晚饭吧,沈叔给你煮点东西吃……还有沈放,多久没见到如一了?别板着个脸了!想当年,你们兄弟两个可是好到……”

“够了——”

沈放冷冰冰的打断了自己父亲唏嘘不已的念叨,看了一眼被沈国富扯进自家大门的钟如一,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一语不发的跟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旧又拥挤的客厅里堆满了一箱箱印有养生保健广告的饮料,褪色的墙壁上一张张泛黄的奖状翘起了边角,就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枯叶蝶。

沈放皱着眉头看到钟如一轻轻松松地迈过那些挡在过道里的纸箱子,大大咧咧的在客厅里用来吃饭的圆桌前随手捡了张空的凳子便坐了下来。

“哎,你跟沈放这混小子也有几年没见了吧?”沈国富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汗,扭动着啤酒肚进了厨房还不忘吩咐自己面寒如冰的儿子好好招待一下客人,“你们俩好好聊一会儿,我去煮点夜宵给你们吃。”

“不用那么麻烦的,沈叔。”钟如一翘起二郎腿,自来熟的摁了摁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非常没有诚意的客套了一句,似乎这才想起站在门边闷不做声的黑脸沈放,回过头语调懒散的眯眼笑道:“站那么远,是想当门童还是服务员?不用特意为我服务的,沈Sir。”

沈放竭力控制住自己轻而易举被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挑弄起来的糟糕情绪,暗自捏了捏拳头,跨过地上那些障碍物走到圆桌边坐下的时候,钟如一已经百无聊赖的握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男人痞气十足的侧脸,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手铐把对方捉拿归案,拷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密室里,任他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了。

钟如一伸出手在目光如炬的沈放面前挥了挥,戏谑道:“看美女看呆了?”

电视机里传来女主播音调轻快的播报:“兴荣集团二千金宋思邈近日作为代表出席了第二十届海明贸易博览会……”

沈放越过钟如一那张欠扁的脸扫了电视机屏幕一眼,新闻报道中插播的现场活动音频里,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西装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上落落大方的进行演讲,那双妩媚灵动的眼眸里折射出的自信与野心,显现出有别于寻常女子的气度风华,一时之间很难让人挪开视线。

然而沈放第一眼就辨认出这个新闻里的女主角就是那个在半山豪宅里阻扰自己查案的兴荣帮二小姐,当下便以为钟如一是在借此嘲讽自己上次无功而返,额角青筋崩裂,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钟如一,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但凡你做过了的事,必然就会留下痕迹,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任何证据,否则——”

钟如一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完全不知道沈放为何突然又像被人踩到尾巴了一样,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望过去:“否则怎样?喂,我说沈Sir,这里不是警局,也不是拍片现场,回到家里,你能不能暂时卸下你威风凛凛的警长架子,短暂的回归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你少来!”沈放最恨钟如一这副轻描淡写把人气得牙痒痒的样子,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刚想发作,他那身宽体胖的老爹便风风火火地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汤碗挤到了二人桌前,“哎,沈放你怎么也不把桌子收拾一下?喏,冰箱里刚好还剩一些我早上包好的云吞,索性和面一起煮了,如一你小时候就最爱吃我包的云吞了,今天多吃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沈叔。”钟如一热络的从沈国富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云吞面,一边叫着好烫好烫,一边又抱着碗埋头苦吃,丝毫不去理会站在旁边快把自己后脑勺盯出两个大洞的沈放。

沈国富欣慰又自豪的看着钟如一对自己的厨艺赞不绝口的样子,余光看见家里那尊阎罗王杵在餐桌边不声不响的盯着人家干饭。

那锋利的目光不像是看多年未见的挚友,反倒像是盯着穷凶极恶的逃犯,他心下了然自己这不孝子大概是职业病又发作了,忙拍了拍沈放挺得笔直的后背,虚张声势的教训道:“难得回家一次,还板着个脸给谁看呢?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如一,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整日里绷着个脸是想吓唬谁呢!”

被点名表扬的钟如一夹住大云吞的筷子微微一顿,抬起头笑得非常应景的打圆场道:“沈叔,这你就不懂了,沈放他做警察的嘛,整日笑嘻嘻的哪镇得住场子?”

沈国富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可别替他说话,这年头当警察的还不如从商的,你看看,他老子都被人上门讨债了,当警察有什么用?!”

钟如一笑而不语的用汤勺吹着面汤,没有点破沈国富歪曲逻辑里的漏洞,沈放只觉自己那不靠谱又好赌的老爹跟眼前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一唱一和的表演起了双簧,当下也没什么好气的反问沈国富:“你又去外面赌?这次又是多少?早晚有一天你要被那群放高利贷的人逼到上天台才肯收手是不是啊?!”

沈国富似乎没有料到沈放会当着钟如一这个外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阶,几乎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高声囔囔道:“我、我那只不过是看走了眼,失手了而已!哪有做儿子的咒老子上天台的啊?!再说你一个月都难得进几次家门,做警察做得还不如隔壁跛子儿子开KTV的,我养你到这么大有什么用啊?!”

“沈叔,你别生气……”钟如一放下了手里的汤碗,试探着扶住沈国富盛怒之下气得发抖的身躯坐到椅子上。

沈放冷眼旁观钟如一把自己恼羞成怒的不中用老爹扶到椅子上,一时之间这两人倒表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而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局外人,这场景实在是有些滑稽又可笑。

他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掏出黑色皮夹,一张张抽出所有的钞票啪的一声放到圆桌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工资卡也抽了出来,冷言冷语道:“最后一次,这些钱给你拿去还债,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替你准备后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放撂下狠话,转身便一脚踢开过道里那些纸箱,也不管面红耳赤的老父亲脸上是什么表情,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摔门而去了。

沈国富数了数桌上沈放留下的钞票,动作飞快的把儿子的工资卡收入怀里,又开始长吁短叹的向钟如一大吐苦水的抱怨起自己这不孝子的狂妄任性。

钟如一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桌上另一碗未动分毫的云吞面上,脑海里浮现出沈放嫉恶如仇的冷峻脸孔,身旁冥顽不灵的沈国富还在絮絮叨叨的大发牢骚,他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了半个钟头,刚走出沈放的家门,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忙完了?”钟如一沿着老旧的台阶脚步轻快的往下走,手机另一头的贺佳辰语调倦懒,却心情不错的样子,察觉到这一点的钟如一也笑着打趣道:“刚做完生意就急着找我查岗?莫非你现在是一刻也离不了我了,大少爷。”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离不开你还不快点下来?”

钟如一夹着手机的肩膀闻声松了下来,歪着脑袋朝门洞外面探去,只看见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下停着的那辆醒目的绿色跑车,顿时对着手机听筒半真半假的笑骂道:“贺佳辰,你他妈的是在跟踪我?”

“啧,别说得那么难听。”贺佳辰似乎有些嫌弃他的粗俗:“怕你故地重游黯然情伤,我亲自来接你回去还不好么?”

钟如一挑了挑眉,还想反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下意识的收了手机转身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远比大脑的意识要快,他偏过头躲开了朝自己面门挥来的拳头,转瞬间却被男人的手臂勒到了墙上。

模糊的光线里,沈放拧在一起的剑眉,还有那双黑沉如夜充斥着戾气的眼眸出现在钟如一的视野里,他反手握上对方攒住自己领口的宽厚手掌,嗤笑道:“同样的招数你还要来多少遍?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几个按摩店试试。”

沈放恨极了钟如一这副满不在乎的嘴脸,他泛红的眼眸死死的盯住男人近在咫尺、溢满笑意的桃花眼,刻薄的反唇相讥道:“我可不像你那样喜欢玩男人屁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怔了一下,推开沈放拦在自己面前钢铁一般的身体,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哦,那沈Sir喜欢什么类型的?火辣大波妹还是清纯玉女那挂的?我都可以推荐给你。”

“钟、如、一!”沈放的低吼像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无用的咆哮,钟如一漫不经心的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手臂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紧紧抓住,他心底叹息一声有完没完,回过头只觉嘴唇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就像这寂静无声的深夜,处处诡谲而布满陷阱。

钟如一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男人鸦羽似的睫毛,直愣愣的扫过他的眼帘,他手里握着的烟盒不由自主的掉到了地上,沈放几乎是用掐住他脖子的力气蛮横的亲吻上他的唇瓣,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亲吻,而是野兽一般的撕咬。

胜负欲让钟如一忍不住反客为主的噙住对方在自己口腔里没有章法只知道野蛮掠夺的舌头,几乎是身体力行的让对方体会到什么叫做吻。

沈放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下来,显然在这场争夺对方唇齿占有权的游戏中落了下风。

沈放被钟如一反客为主的吻到几欲眼冒金星,男人的舌头宛如灵巧的蛇游弋在自己的唇齿之间,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钟如一不仅手脚功夫厉害,就连舌头也异于常人,他被吻得大脑缺氧的同时不禁产生某些不恰当的联想——究竟是这该死的家伙天赋异禀生来如此,还是在许明熙亦或是另外的男人身上千锤百炼练就的绝技?

长长一吻结束的时候,沈放明显感觉到胯下那物都起了反应的支起了帐篷,好在楼道里光线昏暗,一切都看不大分明。

唯独面前钟如一洋洋得意的脸是那样真切,只见他抹了一把唇瓣上沁出的殷红血珠,嘴角噙着一丝带着邪气的笑意,就好似在嘲弄着他的不自量力。

钟如一的确也没有太多的顾及到沈放的自尊心,意有所指的点评道:“没交过女朋友还是太久没有找对象了?该练练了,沈Sir。”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道刺眼的车灯打了过来,整个黑乎乎的楼洞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日。

钟如一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抬起手臂遮挡住刺眼的灯光,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对沈放的告别,然后一路小跑的冲停在巷口的跑车走了过去。

坐在驾驶座的亮仔不等钟如一发难便率先举起手投降,眼神往车后座心虚地飘了飘:“一哥,别打我!贺少的吩咐,说你要是再不过来就要我直接开过去了!”

钟如一收回敲亮仔车窗的手指,转身拉开了车门,坐在后车厢里的男人半边脸被晦暗不明的阴影吞没,只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在模糊的光影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形状姣好的嘴唇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钟如一弯腰坐进去,强掩住心底那丝微弱的不安,嘻嘻哈哈地问:“干嘛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花?”

贺佳辰突然伸过手指恶狠狠地擦过他的唇瓣,钟如一痛得发出嘶嘶的凉气,吓得坐在前面的亮仔忍不住回头一个劲的问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却被贺佳辰冰冷的声音打断:“滚下去。”

“啊?”亮仔摸不着头脑的看向后视镜,顿时躁得满面通红,狭窄的镜子倒映出两张英俊迷人的脸孔交叠在一起的画面,贺佳辰握住钟如一的下巴,吻得滋滋作响,而后者只是有些怔忪,却并没有推开贪婪追逐着自己嘴唇的男人。

亮仔快要惊掉下巴了,他的如一哥,怎么会跟贺少……

难道道上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他万分敬仰的黑道英雄如一哥是贺少豢养的小白脸?不、不不不,如一哥哪里像小白脸了?!

但是如果不是小白脸的话,又怎么会忍受得了跟身为同性的贺少亲热这件事?还是说这是如一哥为了上位而忍痛付出的代价?

亮仔思来想去,一颗拧巴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他的目光无法从后视镜上挪开,然而本应沉浸在热吻里的贺佳辰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立马吓得亮仔手忙脚乱的去拉车门:“我、我这就下去,不打扰你们那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贺佳辰在湿吻的间隙一把薅住钟如一的短发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目光依旧落在似笑非笑的男人脸上,破了皮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水光,本应是独属于他的专享……

钟如一的喉结动了动,当然没有忽视掉贺佳辰泛红双眼里逐渐癫狂的预兆,他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贺佳辰嗤笑一声,伸出嫩红的舌尖缓缓地舔舐起自己湿漉漉的唇瓣,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又准备开始新一轮进攻,偏偏男人大煞风景的打断道:“没套不做。”

“呵,我都不介意你还在介意什么?”贺佳辰的喉咙里发出一串低哑的笑声,就好像钟如一在讲什么冷门的笑话一般,伸长了手臂对驾驶座上进退两难的亮仔说:“把避孕套给我,然后滚下去。”

亮仔又“啊”了一声,在贺佳辰令人如坐针毡的目光下终于后知后觉地会过意,慌慌张张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头也不敢回的递到了对方手里,颤抖着手扶着打开的车门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等亮仔跑远,贺佳辰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翻身坐上了钟如一的腿上,跑车里的空间有限,即使折叠放下座椅,也并不怎么舒适。

他抬手搂住男人的头细细亲吻着对方发间的头皮,嗅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兴奋到了极点的身体更是叫嚣着想要释放,往日繁琐细碎的前戏只会让人更加焦灼,贺佳辰近乎癫狂的隔着西裤爽滑的布料用饥渴的臀部反复磨蹭着钟如一裤间隆起的部位。

“吻我……”贺佳辰半褪下西裤,呼吸困难的嘴唇尽情吸吮着对方微微汗湿的鬓角,手指拽开衬衫的领子,露出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递到男人唇边。

钟如一蜻蜓点水的亲吻落在那片赤裸滑腻的肩头,仅仅是浅尝辄止的力度便激得贺佳辰爽到颤抖着腰肢呻吟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大少爷今天又是发的哪门子疯,非要玩车震,除了打晕对方他只有配合这个选项。

钟如一心不在焉地吻着贺佳辰肩上漂亮的锁骨,终于还是拆开了避孕套的包装,他拍了拍身上男人四处点火的臀部,哑着嗓子说:“起开一下。”

亮仔提供的避孕套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味刺鼻的润滑液弄了一手不说,硅胶套子乍一套上半勃的阴茎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总感觉质量不太好的样子。

然而钟如一身上抬起半边屁股的贺佳辰却没有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低头看见他手里那根格外精神的肉刃戴上了一层油光水滑的避孕套,便猛地沉下身子,丝毫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几乎是连根吞下了自己身下那根涨得发痛的阴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啊——”

“嗯哈……”

两人不由自主地喘息出声,钟如一下意识地搂住身上男人汗津津的窄腰,贺佳辰颤抖着眼睫毛,似乎撞到了深处,尾椎骨都一阵阵地发起痛来,他索性抬手紧紧地环住钟如一的肩膀,低下脸嘴唇交叠在一起无休止的痴缠,然后疯狂地前后扭动起两瓣圆润的臀部,大开大合地用殷红的后穴操弄起那根火热跳动着的肉刃。

如此癫狂放纵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少爷是不是又磕了药。

钟如一快被对方淫乱的姿态纠缠得理智脱轨,摇晃的视线里只有男人沉浸在性爱快感里潮红的脸颊,整辆车都随着贺佳辰大起大伏的动作有节奏的摇晃着。

他闭着猩红的眼眸扶住钟如一的肩膀,沉着腰每一下都撞到了深处,含住男人阴茎的穴肉被撑出一个严丝合缝的形状,随着他每一次挺动抬腰,避孕套上黏腻的润滑液牵扯出丝丝缕缕淫靡的白线挂在彼此的性器官之间,沾湿了皮质座椅留下一条条湿漉漉的淫靡痕迹。

钟如一摇摇欲坠的理智也轰然倒塌,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投入这场来势汹汹宛如世界末日的性爱,终于开始忍不住挺腰配合贺佳辰骑乘的姿势挺弄起身下被男人后穴嘬得发麻的性器。

他们吻得如痴如狂,身下密不可分的地方更是接连不断的耸动研磨着,就连什么时候弄破了避孕套也无从顾及。

哪怕天崩地坍,也要拥有彼此,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

仿佛是抱着这样同归于尽、不顾一切的爱意,载满一车滔天欲火的跑车摇晃得更加疯狂了。

不远处的楼洞里,沈放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烟盒,翻出那根只剩一半的烟头用打火机点燃,倏然亮起的红色焰火里,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倒映出不远处还在震颤的跑车,他恶狠狠地抽了一口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然后翻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贺佳辰单手撑住车窗从钟如一胯上翻身下来,抽了几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一片狼藉的大腿根部,余光看见男人蹙着眉头把已经破掉的劣质避孕套打了个结,一脸无奈的表情活像是生怕被自己搞大了肚子的纯情女大学生。

“没关系,生下来,算我的。”贺佳辰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促狭的笑声,发泄过后的身体传来一阵舒爽却疲惫的倦懒感,他摇下车窗,意味不明的目光遥遥看向不远处楼洞黑暗里骤热熄灭的那点亮光,鲜红欲滴的湿润唇瓣翘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钟如一也抽了湿巾擦了擦自己胯间那二两软肉,一边拉上了裤子的拉链,一边冲身旁这个仿佛吃饱了肚子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姿态的大少爷啧啧有声道:“哪能啊?贺少你私生子那么多,再多一个怕不是抢破头也分不到一碗残羹剩饭。”

贺佳辰收回视线便对上钟如一那双写满戏谑的桃花眼。

男人本就生得极好,英挺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张总是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笑意的浅色薄唇。这张漫不经心的俊脸不知道过往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宛如骄阳烈火的致命吸引力。

偏偏他自己本人却完全不知道那些投注在他身上虎视眈眈、充斥着欲望与渴求的炙热视线,总是这般云淡风轻地置之一笑。

就像豢养在自己身边的野兽,那些艳羡嫉妒的目光只会让贺佳辰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愉悦与兴奋从自己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这绝顶的快感丝毫不逊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所带来的。

——只因为他拥有他,他才是这只温柔野兽的主人。

“如一,怎么会是私生子呢?”贺佳辰慵懒性感的声音在夜色里荡开一层不经意的魅惑,他推开车门,半条腿迈出去的同时,回过头对车厢里的钟如一伸出了手:“你可是我的正宫,要做‘大嫂’的人。现在,是不是应该邀请我去你的家里坐一坐了?”

钟如一握住贺佳辰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贵公子的手保养得宜,细腻光滑的肌肤薄薄的覆盖在手背上简直像是电视广告里手模的特写。

他抬腿下了车,不远处狭窄昏暗的巷子口露出亮仔鬼鬼祟祟又醒目的一头黄毛,钟如一伸了一个懒腰:“老房子年久失修,又脏又破,哪比得上你的靠海别墅,还是别了。”

“这么不欢迎我?”贺佳辰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抬头看向窗户密密麻麻挨在一起的老式居民楼,从上往下数也不过六层的楼高,没有电梯的楼道里灯泡都忽明忽暗,对于他这个生来就不知道贫穷二字怎么写的贵公子来说,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贫民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钟如一过往的身世,当然不是从对方的嘴里。

那是一个俗套又浪漫,以悲剧结尾的三流爱情故事。富家千金看上了毫无背景来海明市打拼的穷小子,不顾家里人威胁断绝关系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跟一穷二白、只不过是替富人管理股票基金账户便觉得自己也有机会在瞬息万变的金融市场里搅弄风云的小小交易员结婚生子。

也许是时势造人,也许是女方的家族影响力,头几年这个倒插门的交易员也确实乘风而上赚得盆满锅满的吐气扬眉,夫妻二人也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衣食无忧、其乐融融的中产家庭完全可以当做是童话故事里的happyending了,可是现实远远不会这么梦幻美好。

当年私家侦探传来的调查报告上对这灰暗悲剧收尾的故事只有短短几句带过,而三年前的贺佳辰也只不过是为了检验这个准备收入麾下的“打手”背景是否干净安全,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如今,他看着站在路灯下披着皮衣外套揣着手,一副很无所谓模样的钟如一,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散漫不羁的男人遭遇家庭剧变,由奢入俭的少年时期,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在这样破旧不堪的筒子楼里度过?

那个时候的钟如一是不是就已经从这大起大落的人生剧本当中体会到了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隐藏在美丽面具后残酷的内在本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也许是热血而天真的,不然怎么会放弃入学名牌大学的机会,一派热忱的加入了出头无望的警校?

而命运犹爱拨弄那只看不惯逆势中顽强抗争之人的巨掌,空有拳脚却毫无背景的警校新星,一场校外“挺身而出”的“斗殴”,便落得个除名出局的惨淡下场。

贺佳辰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个时候在自己酒吧里一坐就是一整晚的钟如一,明明背负着这样落寞讽刺的过往,偏偏还能笑得云淡风轻的在闹事的地痞无赖面前站起身,告诉他们身为一个海明市守法公民应尽的本分,全然已经忘记自己上个月是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见义勇为”而被警校开除的事情,他再一次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站出来,哪怕他背后空无一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目睹了事情始终的贺佳辰就觉得这个很能打的热血仔有一种古怪而致命的吸引力,他能够为了抛弃了自己的信仰献出全部,真的是天真又迷人的赤诚之心,让人忍不住开始幻想,想要成为这只孤勇野兽的信仰,让他全身心的为了自己而献上所有。

“喂,别站在那里发呆了,你饿不饿?”钟如一抖了抖肩上的皮衣外套,道:“我带你去吃宵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佳辰暂且收回了脑海里那些无边无际的联想,迈着胜券在握的步子冲路灯下的钟如一走了过去,问:“去哪里吃?”

……

拥挤吵闹的大排档里,亮仔拿着餐巾纸一遍遍的擦着方桌上油乎乎的塑料布,钟如一坐在塑料椅子上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命令亮仔擦桌子的贵公子,一脚把另一只空的塑料椅踢到了他面前,语调散漫的说:“大少爷,这种地方吃宵夜呢,讲究的就是一个烟火气,只要味道好,就好了嘛!”

擦桌子擦出了一头汗水的亮仔也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呀是呀,贺少你有所不知,这里的环境,越是脏,越是香!”

贺佳辰用脚勾住在地上划出刺耳响声的塑料凳子坐下来,矜贵傲慢的顶着一身名牌坐在这里,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割裂感。

因而大排档老板拿着菜单走过来点单的时候,粗犷响亮的声音都忍不住弱了几分:“几位老板,吃点什么?”

钟如一接过菜单驾轻就熟地打满了一面的勾,紧接着又对神情不大自在的老板说:“再加一份猪大肠跟烤猪蹄。”

老板点头拿着菜单走远,贺佳辰没有说什么,只是眯起那双琉璃似的眼睛打量着周围喝酒划拳的食客们,亮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钟如一和贺佳辰脸上的表情,突然趁贺佳辰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药膏模样的东西偷偷摸摸地塞到钟如一手里。

“这是什么?”钟如一奇怪的看向手里这个冰冰凉凉的药管,大排档里光线昏暗,那上面的字又太小,他得迎着光举起来对着看才看得清楚。

亮仔凑过脑袋刻意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一、一哥……这是我刚刚特意去药房买的药,你晚上可以用一点,我问过医生了,冰冰凉,消肿镇定很有效的。”

“冰冰凉?”钟如一皱着眉头打量着药膏上的蝇头小字,贺佳辰也回头看了过来,透亮的目光落在那支药膏上,不由嗤笑一声。

亮仔见无法掩瞒下去了,索性泼出去表忠心道:“一哥,这是治你屁股用的,不用谢,应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也咧开了嘴角,把这支药膏抛到桌上,递给贺佳辰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亮仔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味,亮仔干咳一声,看都不敢看贺佳辰,却小声道:“贺少,如一哥为了你在外面风里来火里去的,你好歹也要疼惜他一点儿。”

“李、鸣、亮。”贺佳辰从牙缝里冷冰冰的挤出亮仔的本名,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啊?”

吓得亮仔抖如筛糠,头往下埋得更深了,嘴里连声sorry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你跟如一哥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贺佳辰把桌上那支碍眼的药膏扫到了地上的垃圾桶里,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介意你以后尊称他为‘大嫂’。”

“啊?!”亮仔猛地抬起头,大惊失色的看向一脸无奈的钟如一,说话都不利索了:“如、如一哥,大、大嫂?!”

这是怎样呕心沥血的上位之路啊?他奉为偶像的如一哥,一路披荆斩棘的闯出一条血路,怎么最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嫂’呢?古惑仔的片子里可不是这样演的啊,再不济也应该是一路过关斩将的成为帮派里呼风唤雨的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对!

难道说出来混的尽头,就是成为大哥的男人?!

亮仔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他难以接受自己推测出的那个如一哥上位“背后的故事”。

老板终于把烤好的串端了上来,不锈钢的托盘上蒙了一层塑料膜,几十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肉菜烤串在托盘上堆成了山。

不等钟如一掰开一次性的筷子,老板转身又端上来他点的卤肥肠跟炸得焦香的烤猪蹄,一边说着小心烫,一边却不断打量着钟如一潇洒不羁的脸孔,试探着问道:“你是如一吧?”

贺佳辰接过钟如一掰开的木筷,挑了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钟如一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露齿一笑:“老板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好的记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我就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穿着背心的老板用力地一拍大腿,有些唏嘘的感慨道:“你念警校的时候就常来我家吃宵夜,还有沈小子,还有一个什么明来着?”

“许明熙。”钟如一低下头打开易拉罐的开关,老板很健谈的应道:“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你们三个臭小子就经常来我这里吃宵夜,一晃这么多年了。”

“我听说沈小子都当上警队里的小领导了,倒是没有看到那个阿明,还有你,如一啊,你这几年都忙什么去了?”老板乐呵呵的话起了家常。

亮仔本来就竖着耳朵在听老板讲他如一哥以前不为人知的过往,听到这里,不由自豪地介绍道:“臭条子的小领导算个屁啊?我们如一哥,还有这位贺少,现在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

“亮仔,够了。”钟如一打断亮仔的夸夸其谈,冲一脸茫然的老板轻描淡写地笑道:“都是打工罢了,风里来雨里去,勉强混口饭吃。”

“老板!再来十串烤腰子!”那边有人在叫老板点单,老板只能擦着汗留下一句失陪便小跑着离开了这桌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的桌子。

贺佳辰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扫了一眼钟如一裹住纱布的手掌,把桌上那盘焦脆的烤猪蹄推到钟如一面前,说:“多吃一点,以形补形,什么时候跟着我只能混口饭吃了?”

钟如一夹起一只香喷喷的猪蹄嗅了嗅,拉长了尾音道:“多谢老板奖励,那是不能混一口饭,要混很多口才够。”

亮仔端起蛋炒饭埋头猛吃,生怕这两个人斗起嘴来殃及池鱼,他可没有如一哥这样无所不能的通天本事,他还是乖乖吃饭好了,只是当他刚伸出筷子准备夹泡在红油里色泽诱人的肥肠,如一哥却突然把这碗卤肥肠推到了另一边,接着说:“以形补形嘛,贺少你也多吃一点。”

而贺佳辰微笑着掰断了手里的筷子,冷不丁地问:“哦,以形补形?你以前也请那个阿明阿沈吃这个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钟如一耸耸肩,对于贺佳辰的问题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他掰开一双新的木筷换下了贵公子手里不成形状的筷子,又往塑料杯里倒满了啤酒推过去,一边张罗着埋头苦吃的亮仔吃慢一点,没人跟他抢,一边笑着问举着筷子无从下手的贺佳辰:“喂,不是吧,你难道还等着我亲手喂你才肯吃?”

“噗……”猛扒蛋炒饭的亮仔听到这句无异于调情的话从一哥嘴里冒出来,呛到脸红脖子粗的直接喷饭,看都不敢看贺佳辰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现在只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他应该在车底,而不是在这里。

贺佳辰似笑非笑地睨了钟如一一眼,终于还是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推到面前的卤肥肠细嚼慢咽起来。

钟如一体贴地拍了拍咳得惊天动地的亮仔后背:“我就说了,让你吃慢一点,别搞得像饿死鬼投胎那么难看嘛。”

亮仔委屈地抬头对上钟如一带笑的黑眸,接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米粒,还来不及辩解什么,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邻桌醉汉划拳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刚点了单的食客甚至不等酒菜上桌便心照不宣地起身匆匆避走。

只见几个地痞模样的刺头三五成群地堵在了烧烤摊的入口,为首的寸头油腻地抹了一把打有唇钉的肥厚嘴唇,歪歪扭扭地挡在老板面前讨要着保护费。

显然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上演了,因为烧烤摊的老板几乎是赔着笑脸从布满油污的钱篓当中掏出了好几张大钞递了过去。

寸头抖了抖手中粉色的钞票,似乎是嫌少,又似乎是为了多捞一点油水,贪婪的目光越过老板战战兢兢的身体,扫向塑料帐篷下这几桌还坐在塑料板凳上的食客们,他甚至都不用说什么,手下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弟便勾肩搭背的一拥而入,径直冲在场的食客们要起小费。

醉汉们酒醒了大半,他们本来也住在附近,一看这几个讨钱的混子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难缠下三滥,只能暗自心疼今晚注定要大出血的钱夹子,掏出钞票放到桌上,甚至都顾不上桌上才上的热菜,便哆嗦着双腿溜之大吉了。

亮仔暗中观察的目光乍一对上其中一个花臂青年的眼圈发黑的吊梢眼,他甚至还来不及避开视线,就头皮发麻的听见对方唾沫横飞的呛声道:“看什么看?!保护费交了吗?”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混子也闻声围了过来,他们似乎这才注意到这桌跟周围画风格格不入的两个男人:西装革履的贵公子对他们制造出来的混乱充耳不闻,依旧姿态优雅的吃着碗里的卤味,而另一个披着皮衣外套的男人嘴里咬着塑料杯廉价的杯沿,一双桃花眼笑若春风地看向他们,完全寻不见任何一丝恐慌的迹象,就好像他们只是一群闹着玩过家家的顽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云淡风轻的眼神显然是另一种意味的挑衅,钉六歪了歪嘴角,把手中厚厚一叠钞票插到屁股荷包里,拍了拍手,在小弟们让开的小道当中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去。

亮仔低下头本想给钟如一递个眼色,但是在看到男人淡定自若的姿态之后,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气,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他已经不是当初流落街头给人家洗车看车的无名小弟了,仗着有神通广大的如一哥给他撑腰,亮仔几乎是赶在对方出声之前率先啪地一声从塑料凳子上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先发制人道:“凶什么凶?!都是道上混的,你敢找小爷我要保护费?!”

钉六早就看出这个黄毛仔只不过是个小跟班,他压根都不带搭理亮仔,接过小弟递过来的塑料椅子,也大刀阔斧的在塑料桌旁边坐下,饶有兴趣地看向喝着啤酒的男人,问:“哪条道上的?既然都是道上的,那也得讲一个规矩,今天到了我钉六管的地盘,也得交上这个保护费才算完。”

钟如一放下手中的塑料杯,挑了挑眉:“我只不过有几年没回来了,怎么就没听说过来这里吃宵夜还要交保护费的规矩,你可不要吓唬我这种一贫如洗的本分人。”

“你他妈的给脸还不要脸了是吧?!”脾气爆的小弟不等钉六开口便一个啤酒瓶砸在了地上,四处崩裂的玻璃渣混着酒水淅淅沥沥地淌了一地,钟如一“啧”了一声,似是嫌弃的挪开脚避开了酒水流淌的路线。

钉六也看出对方有恃无恐的态度,一时之间吃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是混哪条道的,他把目标转移到圆桌另一边那个对他们视若无睹的翩翩贵公子身上,问钟如一:“你老板?你没钱,他总该有钱吧?我这保护费也不是白收的,兴荣帮你听说过吧?我老大可是兴荣帮排行老四的堂主,有他罩着,我保你们在这条沙河街上平平安安、畅通无阻!”

兴荣帮?

钟如一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明显,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声嗤笑划破了紧绷的空气,众人侧目相视过去,只看见之前沉声静气享用夜宵的贵公子不紧不慢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唇边沾上的红油,抬眸看向这群不成气候的地痞流氓,冰冷的目光刺得人心头一紧:“兴荣帮排行老四?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钉六借着大排档昏黄的光线,只看见男人这双潋滟的黑眸垂下一抹让人不安的阴影,明明什么也没做,偏偏却让人后背生凉的不敢直视,无形之中似乎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压气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依稀想起前不久帮里下的追杀令,照片上男人的面孔渐渐与面前贵公子俊美矜贵的脸孔重叠起来……钉六有点印象,那道下了不到一天的追杀令很快便被撤销了,紧接着,他们兴荣帮甚至有了和水火不容的贺氏门堂握手言和的风向,只因现在主事的宋二小姐有意与贺家的人谈合作。

而面前这个贵公子分明就是……

钉六后背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偏偏手底下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弟还读不懂气氛的拍着桌子就要开干,那个黄毛仔也不甘示弱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贺少跟你们帮里现在的女当家可是非同一般的合作伙伴?!你动手试试?!当心被逐出去当流浪狗!”

“贺氏门堂的贺公子吗?”钉六赶在小弟抡拳头之前按下对方,强颜欢笑地打圆场道:“久仰久仰,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今晚算是叨扰了。”

贺佳辰没有接话,丝毫不准备给对方下场的台阶,钉六麻溜的从塑料椅子上站起来,在小弟们面面相觑的不解目光里颐气指使地叫来老板,吩咐搞不清状况的老板今晚务必好生招待他们这桌“贵客”,说罢也不管其余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向坐在桌前气场惊人的贺佳辰点头哈腰的告了别,便招呼着那群小弟风风火火地大步离开。

亮仔猛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塑料凳子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刺啦:“他们竟然是兴荣帮的人?好险好险……”

钟如一随手把塑料杯的澄黄色液体泼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取笑亮仔:“刚才不知道是谁那么威风凛凛的站起来,想当老大啊?”

亮仔扭曲着脸谄媚道:“我那还不是给一哥、贺少镇场子嘛!再说了,真打起来,只要一哥你出马,别说这三五个小虾米了,就算来十个,都不在话下!”

“你真当我是打手了?”钟如一好笑地看亮仔眉飞色舞的拍着自己马屁,余光里贺佳辰神色不变,冷不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钟如一“嗯”了一声,只听见对方淡淡道:“明天有一个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今晚早点睡。”

钟如一应了下来,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就像每一个称职的“左右手”那样,对于老板安排下来的每件差事,从来都只有执行,不问因果的高素质操守。

换一个角度来说,那些在警队里训练的学警们所学会的第一条守则,不也是要“盲目”服从上级的命令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就是太有想法才会格格不入的融入不到那个集体。

钟如一自嘲地回想起那段热血沸腾的往昔,除了挥洒着汗水的训练场,一枚枚象征着荣耀的奖牌,还有那些议论纷纷的目光,上级铁青着脸质问他知不知错,即使许明熙哀求的目光快要灼伤他的双眼,但他还是高仰着头颅,掷地有声地反问对方,自己何错之有?

他是错在不应该阻拦在酒吧逼良为娼的纨绔子弟?还是错在不应该揍得对方不成人形?或许说错的只是他们这种毫无背景的平民身份?

如果那一天他早一点出手,那个年轻的生命是否就不会从酒吧露台一跃而下?

事后钟如一曾无数次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年轻女人娇嫩如玫瑰花一般脆弱的脸孔,以及最后重重落在水泥土上绽放出一滩鲜红的尸体。

尽管当时还是恋人的许明熙也曾无数遍地安慰他,那不是他的错,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警校那边的处分问题,那几个纨绔子弟来势汹汹,丝毫不把闹出来的一条人命当回事,反而向警校施压要追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警出手伤人的恶性事故。

那段时间,许明熙为了平息这场极有可能给予开除钟如一处分的风波,忙到焦头烂额还不得不打着自己父亲的名号找关系跟那几个人渣周旋。

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也随之而来,因为钟如一并不领情,甚至无法理解在自己心里永远光风霁月的恋人怎会为了强安在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去跟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垃圾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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