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坐在那辆绿得发亮的跑车上,异常嚣张的横在警务大楼门口的空地上,他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楼出口的方向,心里焦灼万分的念叨着他的一哥可千万别有什么事。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汗毛直立,钟如一跟律师老头并肩走出警务大楼的时候,就听见面前空地里汽笛声嘟嘟,紧接着亮仔那头黄毛便探出摇下的车窗冲自己兴奋的囔囔道:“一哥!这里!这里!”
律师老头看了手腕上的高级手表,冲钟如一点了点头也算就此别过,毕竟雇主不在场的情况下,他只负责把对方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礼节性的寒暄问候也只针对高价聘请自己的客户,显然钟如一并不是,所以他也不需要浪费寸口寸金的时间去做无意义的社交。
钟如一见怪不怪的扣上了外套的扣子,三步并两步从台阶上小跑下来,手刚刚碰上副驾驶的车门,就听见后面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夹杂着呼啸而来的风声,紧接着裤腿便被什么潮湿的东西给咬住。
“汪呜——”
他低头一看,只见威风凛凛的大金毛此刻泪眼汪汪的咬住了自己的裤腿,耍赖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明了不让他上车的模样。
亮仔目瞪口呆的还来不及下车帮钟如一解决这只难缠的大狗,只看见台阶上又下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眉眼却依稀可以窥得几分绰约矜贵的气质,那个人在叫如一哥的名字,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有力量。
许明熙一眼就看到了叼住男人裤腿不放的honey,拾级而下没几步就走到了一人一狗的身边,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上无奈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是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瞳仁此刻却疏离的望着自己,英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从未用这样的神情抗拒的望向他。
乍一意识到这一事实,许明熙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攒紧揉捏似的,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但是他却伪装得很好,至少面上平静得坚不可摧。
“钟如一,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事情……”许明熙几乎是不眨眼的凝视着钟如一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孔,冰冰凉凉的声音宛如凝结起冰霜的湖面,“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呵。”钟如一弯下腰摸了摸缠住自己的大金毛,抬头终于笑了,他望着即使一脸执拗却依旧英俊得让人目眩神迷的高级督察,说:“哇哦,所以呢?这算是警告?还是教导?许sir你今天不上班也要出警教育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误入歧途,你难道要跟你父亲一样走他的老路被家族所不齿?”
即使隔着车门看着钟如一骤然沉默紧绷下来的背影,粗线条如亮仔也察觉到了他老大的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何况此刻车里还坐着另一尊大佛——
许明熙敏锐的捕捉到眼前人眸子深处的旋涡。
被浓云遮挡住的那弯残月静悄悄的露出了半边脸孔,从千万尺的夜空中静静地洒落下薄纱似的光束。
在他们二人之间,笼罩着这同一片月色,沐浴着同一种光辉,刹那间时光颠倒,就好似回到了还未别离之前。
数不清的夜晚,也许映照着跟今晚相似的溶溶月色,相爱的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着度过。
“如一,不要再错下去了。”
钟如一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快要恍惚了,许明熙的脸孔被眼前这片皎洁无暇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朦胧又梦幻的光晕,漂亮的眼睛以及柔软的嘴唇还是记忆里引人沉沦的致命毒药。
纯洁而柔软得就像从枝头坠入他怀中的曼塔玫瑰。
就像是最难捱的那几年远走他乡午夜梦回偶尔会梦到的场景,梦中人此刻就站在他眼前,只要他往前一步,伸出手,就能触手可及的这份美好。
但是他不能。
钟如一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跑车的车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同时另一道贵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慢的笑意在空气中响起:“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的八点档剧情,可惜夜晚的时间很是宝贵,请容我不解风情的暂且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熙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推开车门走出来的贵公子身上,只见那双微微上扬,琉璃珠子一般的漆黑眼眸似笑非笑的几乎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决不能称作是友善的眼神,犹如被一股低气压劈头盖脸的包围裹挟,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贵公子漂亮而危险得就像悬崖峭壁上的一株毒花,绚丽多姿的色彩下掩藏的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一旦沾染便不可全身而退。
钟如一终于狠下心把缠在自己腿上的大金毛踢到一边,对站在一旁等着他回答的许明熙视而不见一般,只是冲贺佳辰若无其事的扯了扯嘴角:“既然贺少看累了戏,不如回家泡澡睡觉。”
未料贺佳辰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拉开车门的行径,反而冲几步之遥的许明熙伸出了手。
“贺氏集团贺佳辰。”
见许明熙没有伸手的意思,他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格外淡然的收回了那只细长白皙的手掌,半晌只听见年轻的高级督察绷紧了脸冷冰冰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在前几日的新闻报纸上认得他这个声名鹊起的归国阔少。
贺佳辰闻言骤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坐在车里的亮仔瑟瑟发抖,笑得许明熙一脸戒备又不解的望着他。
钟如一心里警钟狂响,拿不准这贵公子又要发什么疯,而后者却在一连串的笑声过后,罕见的没有发作的迹象,竟然云淡风轻的望着许明熙翘起了嘴角:“能成为报纸上家喻户晓的明星面孔,是我的荣幸。”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喊了一声“阿钟”,便干净利落的转身上了车。
钟如一直到上车前,都没有再看站在原地的高级督察一眼。
亮仔战战兢兢的开着车,一路狂飙,甚至不敢在后视镜里观察老大的老大的表情,只觉得车厢里压抑得难受,他试图打开车载音乐找点动静掩盖一下内心的不安。
“老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车厢冷不丁响起的嘲讽吓得亮仔一下子又缩回了扭动车载音乐按钮的手,方向盘差点被他这个一惊一乍的动作碰到猛地打个摆子,幸亏坐在副驾驶的如一哥帮他扶了一把,这才没在深夜的马路上玩出漂移。
“以前警校时期的同窗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哦?你确定是我在紧张,而不是什么别的人在紧张?”
钟如一扯了扯嘴角,一手扶住亮仔的座椅后背,一边有些困难的转过半边身子冲一直盯着自己后脑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贺佳辰夸张的咧嘴道:“不是吧?大佬,你从哪里看出我跟那位阿sir之间有什么紧张不紧张的?”
“他看你的眼神,比亮仔看电影里的宅男女神还要疯狂。如果不是老相好,那是什么?”贺佳辰不为所动的看着钟如一夸张的挑起了眉。
就好像那些炽热得快要化为实体的视线交错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警局里的哪位阿sir看到我们这些混迹黑道的人不是两眼发光?再说了,暗恋我的人可以从螳螂街排到你的公司楼下,我难道还要一一记下来再自证清白?”
“噗嗤。”假装很认真开车实际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亮仔想象了一下钟如一所说的情形不禁笑出了声,立马就感觉到后脑勺快要被车厢里那束冰冷的目光望出两个大洞,顿时讪讪道:“是呀是呀,我可以作证,暗恋如一哥的人,据我所知,酒吧里就不少于这个数。”
“是么?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还有招蜂引蝶这一个特长?”
“那贺少你是蜜蜂还是蝴蝶?”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夜里,钟如一差点死在贺佳辰的床上。
这个性格乖张的贵公子闭口不提先前他跟亮仔不按套路出牌惹出的这些麻烦,也没有诘问他跟这些警局的阿sir们之间的陈年往事,只是一遍又一遍身体力行的榨干了他的所有精力,确保他这张总是花言巧语的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
他可以是他的女王蜂,也可以是扑闪翅膀鳞粉落下便可毒死燕雀的长翅凤蝶,淬毒的血液只为扞卫独属于自己的那一抹芬芳,容不得任何其他人染指。
钟如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他揉着乱糟糟的短发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楼下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几个佣人模样的人鱼贯而入的拎进来数十个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他们训练有素的把这一大堆战利品放到一楼客厅的地毯上,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贺佳辰穿着一件崭新的黑底暗花的西装从门外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绸缎般的短发罕见的全部都梳了上去,露出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更显得那双狭长上扬的眼睛黑得发亮,闪烁着让人心神荡漾的璀璨光芒。
他站在客厅里抬头看向楼梯上的钟如一,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是睡美人吗?”
“睡美人”故意打着呵欠从二楼慢吞吞的拾级而下,表情夸张的扫了一眼客厅里琳琅满目的礼盒购物袋,又上下打量着贺佳辰不逊于当红明星的新造型,语调懒散的揶揄他:“不是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得贺少这么好的兴致早起去血拼。”
“双十一还早着呢,还是中彩票了?喂,有钱赚的好事别忘了带上兄弟一起。”
贺佳辰扯了扯嘴角,转身从一旁的购物袋里扯出一套黑色的衬衫扔了过去,钟如一单手接住看了一眼上面数不清几个零的吊牌,只听见贺佳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脱了,换上。”
钟如一挑了挑眉看了贺佳辰一眼,也没有问什么,很是洒脱的就反手脱下了身上这件汗衫,亮出的肌肉在日光下一览无余,每一寸都饱满紧致得可以媲美健美先生,有别于健身房里夸张油腻的肌肉男,那是经年累月刀尖舔血生涯里所洗礼出来的强硬体质。
贺佳辰的目光落在那片小麦色胸膛上仍未消退的暗红色的印迹上,昨夜放浪形骸的记忆难免一瞬间涌入脑中,身后隐隐作痛的地方更是反复提醒着自己贪婪应该付出的代价,疼痛总是伴随着快感,到达巅峰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他是个疯子,早已习惯了在痛苦中寻找覆灭的快乐,在愉悦中品尝失落的苦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总有另外一个人陪他一起体验这无边地狱,半晌天堂。
钟如一换好了黑色的衬衫,他很少有穿黑色的时候,虽然外面那些喊打喊杀的马仔们都以黑色为荣,但是钟如一却固执的在穿衣上保留了过往浅淡素净的审美风格,顶多穿个皮夹克试图更好的融入一下角色扮演,内里始终还是那身白色的T恤以不变应万变。
贺佳辰拿出一条跟自己外套同款花色的领带在钟如一的脖子间笔了笔,手指灵巧的就打好了一个漂亮的领结,他端详着这张因为睡眼惺忪而显得杀伤力弱了几分的俊脸,桃花眼里倒映出自己锐利的眉眼,忽然就笑了。
“准备好参加今晚的宴会了吗,如一。”
……
当街头的霓虹灯接连亮起的时候,以往通往半山豪宅渺无人烟的公路上车马喧嚣得宛如白昼。
如果不是沿街洒下的一路纸钱以及宅邸门口风中飘舞的白色灯笼,不知道的看这阵仗还以为今晚又是哪个富豪在山上豪宅开狂欢派对。
程铮跟另外一车同僚低调的守在摆满了白色花圈的豪宅门口,傍晚的山风吹得鸡皮疙瘩直冒,更何况在这样不吉利的日子里,看着这些平日里街头巷尾喊打喊杀的混混们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在门前磕头上香,伴随着宅内僧人念经诵佛的声音更是遍体生寒。
耳麦里传来沈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三点钟方向,‘老板’已经到了。”
他定了定神,顺着耳麦里老大的指示看过去,只见又一辆车在豪宅门口稳稳停下,紧接着两个同样是黑西装打扮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车,还未行至门口,便被那群门徒模样的马仔们团团围住。
程铮警惕的盯着眼前这场骚动的情形,只看那群马仔如临大敌的围住那两个黑西装,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
他们反黑小组早就对今晚可能会发生的黑帮火拼等事故做出了防范措施,两个面包车的带枪同僚连同山下随时待命的特别行动组组员就等着上面一声令下的冲出来维持秩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我们要上吗?”
“等他们打起来再说。”
沈放屏气凝神的看着不远处陷入了包围圈的钟如一跟贺佳辰,没想到他们还真敢挑日子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今夜是宋兴扬的头七,兴荣帮早就放话出去要拿贺家门堂的人给枉死的小少爷做陪葬。
听说前日贺家现任当家的幼子疑似被绑架也与兴荣帮脱不了关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灰燃尽之后的味道,山风呜呜咽咽的犹如鬼哭狼嚎。
隔着一段空地的距离,沈放听不见他们这群人说了什么,只恨他们能快一点打起来,自己才好渔翁得利的一网打尽这些杂碎败类。
当然也包括自投罗网的钟如一。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为首的马仔似乎接到了一个电话,对于沈放来说,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很快就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状态的马仔们缓缓散开,给包围圈中的二人让开了一条直通宅内的康庄大道。
一身黑色打扮的两个男人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众人紧绷的视线之下,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幽深不见底的宅院深处。
“真的是疯了。”沈放盯着消失在豪宅门口的男人身影,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一座造价不菲的半山豪宅,据说是数年前兴荣帮发展得如日中天之际,几个最赚钱的堂口一起花了大价钱请了当时归国赫赫有名的园林设计师费时一年而建成,为了讨一帮之主的欢心,豪宅并没有设计成当时流行的欧式风格,反而参照了不少苏州园林挖渠引水的造了小桥流水、怪石嶙峋,庭院深深的景观。
钟如一跟贺佳辰在这帮门徒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走了进来,朱红色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关上。
那个为首的门徒穿着一身黑短袖,头上戴着一圈白帽子,一言不发的领着他们二人上了桥,过了流水潺潺的人工河,和尚吹打法器、诵经念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空气里那股纸灰夹杂着香火燃烧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钟如一手里拿着一个乌木陈金的匣子,匣子很轻,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是出发之前贺佳辰突然交到他手里的。
“哎,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购物狂欢节吗?”钟如一看了一眼不远处庭院中央和尚们围成一团的背影,轻轻地抛起手中古朴精致的匣子,单手稳稳接住,“人家过生日开party你带礼物来就算了,吊唁带礼物,不是吧?”
贺佳辰微微侧过脸斜睨了一眼长吁短叹的钟如一,后者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手里的匣子,狷狂不羁的脸孔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分毫对接下来的鸿门宴畏缩的表情,反而真像此行是来参加一场慈善晚会那般潇洒自如。
走在他们身前的门徒停下了脚步,回头几乎是凶光毕露的盯着钟如一警告道:“你他妈的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我有跟你说话吗?你是应声虫吗?不要随便接大人的话,懂不懂?小弟弟。”
“我看你他妈是欠扁是不是!”轻而易举被钟如一激怒的门徒几乎是撸起了袖子就要冲着他这张帅得欠揍的脸孔挥起拳头了,却被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另外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制止了。
“他们是二小姐的客人,不得多事。”
“二小姐的客人?谁不知道宋爷早就下了江湖追杀令,但凡是他们贺家的人,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笑眯眯的看着这个门徒气得青筋暴起又无能狂怒的模样,忍不住落井下石道:“现在马仔都这么敬业的吗?主人家的意思都敢忤逆,看家护院属你叫得最响了,要不要给你颁发一个奖牌啊?汪汪汪。”
管事的中年男人这才看向了捧着匣子一脸欠扁的钟如一,幽冷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这方精致的匣子上,淡淡地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钟如一挑了挑眉,丝毫不提自己对手中的匣子也是一无所知的空白,反而大惊小怪的摊了摊手:“早在进门之前,门口那些马仔都把我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个遍,你不会觉得这个小盒子里面放得下一把手枪吧?”
“打开。”管事对钟如一的满嘴跑火车是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身旁强压着怒火的门徒下达了指令。
门徒也早就注意到这个欠揍男人手里的盒子了,不等管事说完便上前一步想要从对方手里夺走,未料此时一旁眉目稠丽如画的男人忽然伸出手臂强硬的挡住了他伸向盒子的手,锐利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门徒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些畏惧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所倾泻出来的气场。
那是……杀气吗?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贺少吗?”管事认得贺佳辰标志性独此一份的脸孔,打量了一下他这身黑色的装束,不肯松懈半分的问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贺佳辰收回了拦在钟如一身前的手臂,望着对身旁人手中的匣子如临大敌的管事不紧不慢道:“不过是一份表示诚意的随礼,当然是要亲手送到主人面前。你们兴荣帮做下人的是不是都有点喜欢越俎代庖的毛病?上供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先把银钱拿给你们摸了再呈上去给当家的?”
这话说得管事的脸黑了几分,做人手下的最忌讳被揣测有欺上瞒下的罪名,倘若传到别人的耳中再加上一些添油加醋的妄言,就算资历深厚如他,也难免少不了一番折磨人的拷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内诵经声停了下来,到了宾客上香的时间,管事迟疑又抗拒的看了一眼钟如一手中堪堪只装得下一串珍珠项链的匣子,终于还是退后一步,让开了通往灵堂的路,只道了一句二位不要误了时辰。
钟如一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匣子,若有所思的大步跨过门槛跟在管事的身后走进了内院。
今夜黯淡无光,灵堂搭设在院子中央,四周依次排开了白茫茫的花圈,拿着法器的僧人围坐在花圈下面,正中间停着的是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椁,宋兴扬的黑白遗照以及摆有花果香烛的祭台陈列在前方,两侧的空地上,一边整整齐齐的跪坐着披麻戴孝的亲眷,一边乌泱泱黑压压的是前来吊唁的各路人马。
宾客们陆陆续续的排成队上着香,钟如一跟贺佳辰进来的时候,祭祀的司仪古怪的看了一眼名单上没有的这两个人,在跟管事耳语之后,拉长了声音喊出二人的名姓之后,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小声啜泣的妇人们还不知道那些道上有头有脸的宾客们为何纷纷朝入口处这两位年轻人看去,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时之间盖过了僧人们有规律的敲打法器声,有沉不住气的高级门徒已经杀气腾腾的站起身,更有好事者交头接耳的期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血腥场面。
夜风吹过庭院,带动着白色的花圈都左右摇摆,祭台上的香火也忽明忽灭,半明半暗的灯火里众人各怀鬼胎却恶意满满的目光聚集在一起,是足以把这两位年纪轻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所淹没的无尽沼泽。
“肃静——”
回过神的祭祀司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具有穿透力的借着风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嘈杂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来,只有停在空地中间的棺材后边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夹杂在呜呜的风声里,给夜色蒙上了一层不祥又诡异的色彩。
“我正愁不知道拿什么给阿扬陪葬,好好的祭品就送上门来了,看来也是老天垂怜我宋之昂白发人送黑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穿着一身黑马褂的老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供桌前,布满褶皱的手颤抖着抚过遗照的玻璃相框,回过身用那双充满血丝却异常狠辣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站在入口处的贺佳辰。
这是一双饱经风霜却叱咤江湖的眼睛,纵使年岁老矣,却依旧狠厉如初,熟悉兴荣帮的人都知道,一帮之主的宋爷从自立门户、发扬光大兴荣帮的那一天起,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流血的日子。
宋爷不等贺佳辰开口,猛地一挥手,就立马有守在一旁的马仔会意的从棺材后面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前排的女眷在看清楚突然被扔到棺材前的东西之后不由捂住嘴避开了视线。
站在数米开外的钟如一还在思忖这是团什么东西的时候,只看见有马仔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开水朝地上这团东西浇下,伴随着响彻天际的惨叫,一道嘶哑的声音支零破碎的划破这片不安的土地。
“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钟如一握住匣子的手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原本轻若鸿毛的盒子此刻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万斤那么重,在手里发着烫的往下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而站在他身侧的贵公子的脸上却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场好戏等待着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宋爷微微抬起手,便有马仔粗鲁而蛮横的像拖破抹布一样拽起地上这团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型的东西。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布满血污让人无从辨认的面孔,从头到脚都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一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寸好肉,不人不鬼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生物。如果不是这个血人的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拉风车一样的喘息声,想必在场大多数人都会以为面前这个血淋淋的物体已经是一具尸体。
钟如一远远地看着这具跪在棺材前被狼狈拎起来示众的人影,总是噙着一抹漫不经心浅笑的嘴角终于抿了起来。
狂风席卷云层四散而开,总是半遮半掩的月亮得以展露真容的照亮了这方庭院,不安的女眷们低垂着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吊唁的宾客们各怀鬼胎的面面相觑。
空气中那股纸钱燃烧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被风吹拂围绕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徘徊而久久不散,就像不愿离开的枉死之人的灵魂。
灵位上宋兴扬的黑白遗照面带微笑的静静注视着堂前的众人,可惜没有人能从这样千篇一律、属于亡者的平静祥和目光里获取任何关于他死亡真相的信息。
贺佳辰遥遥看着这张属于年轻人的黑白遗照,脑海里浮现那日对方不自量力的嚣张嘴脸,情不自禁的有些想要发笑,他估摸着就连这张遗照也是经过PS技术修复过的——毕竟一个人蠢而不自知的废物生前可不像是会露出这番平静神色的样子。
Love&peace只会存在于人死之后的世界。而宋兴扬应该感谢他才对,不是吗?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滑稽的事情,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灵堂上随风飘舞的白色帷幕映衬下更显出几分鬼气森森,然而落到旁人的眼里却成了一种挑衅的信号。
马仔一手拎着破抹布一样的血人,一手掏出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出嘶哑的叫声,用足以响彻整个灵堂的声音不负众望的指认出站在十步开外神情自若的贵公子。
“是他——那天少、少爷把我们一干人等带到码头,跟少爷碰面的人就是这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都是贺氏门堂的人跟兴荣帮起了冲突,新仇旧恨添在一起直接码头火拼无一活口,就算受人指使,那也是如今掌管贺家大小堂口的贺涛生的主意,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敢单枪赴会?
“这小子眼生得打紧,道上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
“怕不是贺涛生那老狗找来的替死鬼?”靠近过道的一个独眼龙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几步之外的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道上混的人,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很不经打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光头胖子露出色眯眯的猥琐笑容:“我看是贺涛生这老鬼包养的玩物吧,不然也不会代表他来这里,那老鬼心够狠啊,这么漂亮的货色也舍得拉出来当替死鬼……”
他们调笑的声音不高不低,显然没有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贵公子放在眼里,周围不入流的宾客们大概也是抱有相同的想法,赤裸裸的盯着贺佳辰漂亮得有些过头的脸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钟如一对贺佳辰这张具有杀伤力的脸所带来的的影响早已深有见解,只是此刻他却没有心情去料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探入西裤口袋的手指飞快的敲打着手机的屏幕,盲打的技巧终于派上了用场。
耳边骤然炸开一声哀嚎,上一秒还在意淫贺佳辰的胖子捂着破了个窟窿鲜血直流的脑袋惨叫连连,不知道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贺佳辰松开了手里染上了猩红颜色的烟灰缸,拍了拍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如刺一般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孔,忽而一笑道:“初来乍到,本应自报家门,想必方才司仪叫客的声音不够响亮,那么容我再重复一次我的名字。”
“贺氏集团贺佳辰,谨代表贺家来吊唁宋三公子英年早逝。”
灵堂正位上的宋之昂冷冷的看着这个被指认与自己儿子的死脱不了干系的年轻人昂首阔步的走到贡桌前,不紧不慢的上了三炷香才稳稳站定,憋闷在胸腔里的丧子之痛还未来得及发作,只看见一身西装革履包裹得黑压压的年轻男人弯下腰打量着地上这个一脸血污的脸孔,似有不解的反问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知你为何血口喷人。你既然说那天我有去过宋少交易的码头,有什么证据么?”
邓小琥只觉眼前盯住自己的这双眼睛冰冷而妖异,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让他一瞬间都快忘掉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那把枪,慌乱之下只是不住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说谎……”
宋爷用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扫了一眼地上的邓小琥,马仔得到命令,咯噔一声拉开了手枪上的保险。
“真的,我对天发誓,那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还是我来吧。”一道婉转清越的女声冷不丁响起,贺佳辰偏过头望去,一个身形窈窕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从一旁的女眷中站了出来,戴有丝绸手套的手从马仔手里接过枪,黑漆漆的瞳仁一动不动的望向跪在地上指认贺佳辰的漏网之鱼,猝不及防的就按动了抢上的扳手——
“砰——”
“思邈,你!”宋爷又惊又怒的看向手里握着还在冒烟的枪的女儿,后者云淡风轻的将枪又扔回给马仔,一边摘下手上的丝绸手套,一边望着贺佳辰的脸微笑着回答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叛徒罢了,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弟弟带这群人去码头是因为他们当中出了二五仔,一个内鬼的话您也信么?”
台下众人闹哄哄的议论纷纷,对于宋二小姐雷厉风行的手段是大为震撼,宋思邈看起来柔柔弱弱与一般女子没什么分别,实则从小耳濡目染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对于那些三教九流的宾客们的非议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四两拨千斤的吩咐下面的马仔清场送客,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你不是说今日是代贺家来赔罪的么?你的诚意呢?”宋思邈意味深长的看了但笑不语的贺佳辰一眼。
后者蹙着眉头转而看向不远处乱糟糟的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那个身影,叫了一声:“钟如一。”
宋思邈的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站在人群里的那个男人很是惹眼,漫不经心的远远瞥来一眼,痞帅的脸孔上满是玩世不恭的意味,不像是寻常的古惑仔,倒有几分上位者的气派。
她之前调查贺佳辰的时候就听说了对方这几年远避重洋的时候身边跟了一号很能打的人物,有着警队的履历却不知怎的反水忠心耿耿的跟着贺佳辰做起了亡命之徒,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效命于另一个人这种事情,单纯的金钱关系可办不到。
宋思邈深谙此道,所以越发好奇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一分半毫能为自己日后所用的技法。
钟如一手里端着那个木匣子走到案台前的时候,余光只看见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以及倒在血泊里无声无息的人影,他握紧了手里这只轻飘飘的木匣子,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甚至含笑自若的说:“这是贺少为吊唁宋三公子而特意带来的赔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爷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木匣子上,忽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宋思邈若有所思的盯着钟如一手里的匣子,忽然挥退周围守着的马仔,笑吟吟的问贺佳辰这是何意。
贺佳辰笑而不语,只是让钟如一打开盒子,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后者当然是很快就执行了他这个当大佬的命令。
匣子打开的一瞬间,钟如一下意识的垂下目光扫了一眼,不禁怔了一下——只见一对快要干瘪的眼球还带着血丝黏糊糊的沉在木头匣子里,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四目相对,他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犹带笑意、不疾不徐的在夜色中响起。
“听闻父母都是爱子女就像爱自己的眼珠,我家叔父感念宋老丧子之痛,只好献上这对眼珠作为管教帮中下人不严的赔礼,还望宋老海涵。”
贺佳辰从钟如一的手里拿过这只装有自家叔父一对眼珠的匣子,仿佛这匣子里装的不过是一块玉石又或是珠子,很是淡定自若的将木匣子递到了宋思邈手里,后者代为转交给了一脸神情莫测的宋之昂。
他本以为道上那些三刀六洞的规矩就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竟然做得出生挖自家血亲双眼给对家赔罪的酷刑,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恍惚,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手心这只匣子里的时候,看到昔日里总跟自己不对付的那个人干瘪空洞的眼珠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匣子里任自己拿捏,不禁连声大叫几句“好好好”。
“不过,年轻人,你不会以为一对眼珠子,还是一个本就该死的老家伙的眼珠子,就足以抵消我儿子的一条命吗?”
“晚辈当然不敢以一对眼珠子换宋三公子的一条命,宋老倘若心有不忿的话,贺家门堂那些管事的任您处置。”
“另外,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谈一下我们两家日后的合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伴随着宅邸大门拉开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中响起,陆陆续续便有披麻戴孝的马仔引着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
程铮听见耳麦里老大“a”的命令,刚跟同僚拉开车门走下去,远远地就看见沈放早已逆着人流冲到门口的身影。
守门的马仔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然而在扫黑除恶这条道上有着无往而不胜战神称号的沈sir也不是吃斋念佛的,他一手掏出警员证,一手拿着枪毫不客气的指着这个看门狗的脑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刚柔并济的雷霆手段。
不等另外那群狗仗人势的马仔围上前来,程铮已经跟另外几个带枪的反黑组组员一同赶到了沈放的身边拉开了身形堵住了试图过来闹事的马仔们。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敢在我们少爷头七的日子来搞事情,我看你们这些臭条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骂谁臭条子呢!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立马以妨碍公共安全罪拷你回局子里聊聊?”
早就跟这群腌臜的马仔互看不顺眼的警员在对方的叫嚣声中也不甘示弱的掏出了手铐,倘若不是沈放这个做老大的还没发话,他们恨不得快一点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臭鱼烂虾通通抓走拉倒——谁愿意大半夜的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直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半山腰上吹冷风啊,又没有加班费,又没有表彰会。
细仔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晃了晃手里的枪,显然不觉得周围这些底层混的马仔能有威胁得到他们这些配枪警员的资本。
“你刚刚难道没有听到那声枪声吗?”程铮压低了声音问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紧张的情绪丝毫不减,就连握住枪的手都紧绷得如同铁铸。
细仔微微侧过头小声跟他耳语:“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啦!”
沈放拿着枪的手微微扬了扬,深不见底的眼睛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注视着拦路的马仔:“刚才那声枪响,我有理由怀疑你们里面有人非法持有枪械,不排除还有别的违法犯罪行为,你再阻拦我们进去调查,就是罪上加罪。”
黑黝黝的枪口直指着马仔的额心,更让人后背生凉的是眼前这个铁面阿sir所透露出来的低气压,他很难不相信如果自己被这个男人抓到局子里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毕竟会玩肮脏手段的死条子也不在少数,虐待起囚犯的手段并不比道上的干净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股低气压之下,他早已汗湿了后背,给身旁虚张声势的同伙递了一个眼色,终于还是不得不让出了通往豪宅内部的路。
沈放跟那干反黑组组员们健步如飞的赶到灵堂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空空荡荡的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椅子,宾客们早已在管事的安排下散了大半,徒留院子中间吊唁用的花圈跟香烛在夜风中摇晃出一片鬼魅的影子。
宋兴扬的棺材还停在台上,黑白遗照上的年轻面孔安静的注视着这群突然造访的携枪访客们。
程铮在沈放的示意下率先一路小跑到了灵堂的正前方,果不其然在那片空地上找到了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他弯下腰伸手翻过尸体的脸探了一探,站起身对沈放摇了摇头。
不远处有女眷模样的人避之不及的躲进了回廊里,只有佣人麻木的拿着扫把清理着地上的香灰污迹。
沈放蹙紧眉头,递给跟在一旁的下属们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就粗声粗气的盘问一同跟过来的马仔这是怎么回事。
马仔自然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沈放的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忽然问道:“之前进来的那两个男人呢?我没看见他们两个出去。”
“哪、哪两个男人啊?”
程铮小跑回来看见马仔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还来不及报出那两个名字,就看见有人从回廊的二楼走了下来。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西装,眉眼里都透着一股慵懒而阴戾的劲儿,却又偏偏生得极好,此刻正低着头跟走在身旁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俊男美女的画面赏心悦目得与眼前萧瑟的灵堂格格不入。
在他们身后,另一个男人手上搭着一件西服外套,大摇大摆的从转角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剑眉星目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目空一切。
一行人闲庭信步的从走廊里绕过灵堂,管事模样的人毕恭毕敬的跟在他们身后,俨然一副送客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沈放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刺破了这片浑浊的夜色传递到了整个院子里,就像发现危险目标一般,他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跨到了走廊里,就差没有提起对方衣领的站到了男人的面前露出那种野兽捕猎之前充满杀意的眼神。
钟如一被这声狮子吼似的叫喊刺激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脑神经,就像叫魂一样,脑海里那些冗长而过载的信息量终于稍稍停止运转,他回过神这才发现拦在自己面前这个阴魂不散的熟悉面孔,不禁无奈的露齿道:“喂,沈sir你上辈子是跟屁虫转世吗?”
走在前面的女人忍不住噗嗤一笑,就连周围那些听到了钟如一说话的马仔们也笑了起来,一并赶到走廊这边的警员们想笑又不敢笑,面子上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家老大的尊严,只能故作威严的喝止那些看热闹的马仔死开一点。
沈放冰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解开的衬衫领口上,漂亮的喉结随着主人说话的声音滚动着,他强忍住自己想要捏住对方喉结的冲动,开门见山的问:“那边那具尸体,跟你有关系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片刻间,他看见钟如一的眼神暗了一下,快到就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男人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模样,甚至还笑着问他:“什么尸体?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的称呼宋少爷的灵体呢?”
沈放的下属从十米开外的地方吭哧吭哧的拖来了早就凉透了的这具身体,轰的一声砸到了走廊前的泥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程铮下意识的捂住嘴避开了扬起的灰尘,余光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师哥有那么一瞬间表情变得异常冰冷,逆着光都能感受到那股杀气凛然的寒意。
“或许你们谁能解释一下刚才那声枪响以及面前这具尸体?”沈放锋利的目光一一看向走廊上这几个人的脸孔,咄咄逼人的说:“非法持枪以及杀人弃尸可都是大罪,如果在场各位都想不起来刚才发生过什么的话,我不介意请各位来局子里慢慢回忆。”
贺佳辰的笑声冷不丁响起,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低头摆弄着手机,他扬起那张漂亮又倨傲的脸孔问道:“枪响?我怎么没有听到?你们听到了吗?”
马仔们当然忙不迭地的当起了应声虫说什么都没有听到,摆明了就是要睁着眼说瞎话的同流合污,钟如一更是煽风点火的告诉沈放:“耳鸣也是病,有病就去治。”
沈放怒极反笑的示意下属将扑倒在地上的尸体翻了一个身,只见血肉模糊的脸孔上,额心一个洞口昭然若揭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细仔他们更是直接掏出了手铐明摆着如果钟如一一行人不配合就直接来硬的。
“一个自尽谢罪的门徒罢了,各位阿sir能来清理残局倒也省得我叫人拨打报警电话的麻烦。”
年轻的女人从贺佳辰身边站了出来,摘下了丝绸手套的手撩了撩额间落下的一缕秀发,一双氤氲的眼眸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若无其事的微笑着看向了气势迫人的沈放,温言软语间锋芒毕露:“你好,我是宋思邈,是这座宅子主人的二女儿,今天是我弟弟的头七,各位阿sir不请自来可有拜帖?”
沈放看向女人的目光里终于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传闻中一帮之主的女儿,即使外表看起来娇美柔弱得与那些上流名门里的富家小姐没什么区别,然而能够从容的代表一家之主站到他们这群来势汹汹的警员面前,也是一个绝不可小觑的角色。
“搜查证我晚些时候会让同事传给宋小姐查看,只是现在要怎么解释出现在贵府的这具尸体呢?”
“解释?我想这位阿sir可能有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宋思邈浅笑着看向地上的尸体,抬眼目光对上难得沉声静气的钟如一,然后慢条斯理的告诉沈放:“需要向我们解释这具尸体来龙去脉的人应该是各位阿sir才对,毕竟保护民众的财产安全,调查一个来历不明的死人这种事情,才是各位阿sir的本职,不是么。”
贺佳辰拍手而笑,毫不掩饰对在场脸上青红交接的警员们的嘲讽,沈放料定了对方在他们这群配枪警员的面前也只有耍嘴皮子功夫的本事,就像钟如一那个该死的家伙一样,还不是得乖乖戴上手铐跟他进局子。
然而当他还未发号施令给身边这群忠心耿耿的下属之时,就接到了来自上司的一通电话。
寥寥几句只说让他们在现场看守尸体,等待专业同事来接管,不可节外生枝、惹是生非。
服从上级的命令是早已刻在每一个警员脑海里的一道铁律,即便沈放也毫不例外,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到手之前,他只能咬牙含恨的目送着钟如一一行闲庭信步离开的背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排排灰白色的墓碑依次排开在半山腰上,仲夏的阳光在大地上蒸腾出一缕一缕的暑气,就连萦绕在墓园里经久不衰的阴冷气息都消散了不少。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一个寻常而不寻常的好天气。
梅晚晴静静地看着面前这方簇新的大理石墓碑,黑白遗照上的年轻男人笑得有点傻气,耳边除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似乎还可以听到男人“阿梅、阿梅”的呼喊声,带着那股蓬勃的热气喷洒进耳蜗,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滚烫温度。
“阿梅,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
“我们可以盘个小店铺,我当老板,你就当一个坐在柜台后面数钱的老板娘。”
“阿梅,嫁给我好不好?也许我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钻戒、婚纱、教堂都不会少,你喜欢大海,我们就去海边举行婚礼仪式……等我回来,我们就退了帮派,远走高飞好不好?”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黑白遗照上,男人一无所知的笑容都透着一股盲目乐观的残忍,梅晚晴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仿佛感知了自己情绪而变得有些异常活跃的腹部,另一只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腮边不断滚落的眼泪,带着颤音的哭喊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需要什么钻戒,也不需要什么婚纱。”
“邓小琥,你跑了就跑了,做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你不仅欠我一场婚礼,一个好老公,还欠我的孩子一个爸爸……”
她哭到发抖的从地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张B超的影印件,一团小小的阴影安静的蜷缩在温暖的子宫里静待萌芽,给予它生命的那两个人,一个伤心欲绝的站在墓碑前,另一个死不瞑目的躺在泥土里。
梅晚晴用打火机点燃了手中这张薄薄的B超图,明红色的火苗舔过墨色的影印纸,很快就化作了一簇簇灰烬顺着女人白皙的指尖落在了墓碑前的祭拜台上,被风吹得打着旋儿的盘旋在泥地里却久而不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当爸爸了吧,所以才会这样恋恋不舍。
女人试着扯了扯嘴角,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的在米白色的水泥地上砸出一朵朵小小的深色花朵印迹,梅晚晴低垂的目光顺着面前这堆被风吹得聚拢在一起的灰烬落在了祭台上,不由微微一怔。
——只见一束犹带露珠的洁白花束静悄悄的躺在大理石墓碑的侧边,旁边还有一条被人拆开了一个角的香烟,包装盒上印有五角星的LOGO,正是邓小琥生前常抽的那一款。
她迟疑的弯下腰,余光里有一块小小的铭牌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
同一时间,口袋里的手机也传来一阵震动,梅晚晴掏出来一看,短信提示有一笔新的银行到账待确认。
她皱着眉头打开银行账户的界面,流水上最新一笔入账的数字后面是一串短时间内都数不清的零,那是一个足以支撑她还有她腹中的胎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丰厚数字。
……
梁文礼站在冠如华盖的松柏树下,用手挡住风点燃了嘴里的香烟,他猛吸了一口,辛辣而绵长的烟草气息顺着鼻腔喷吐而出,廉价烟草粗糙的味道带着一股呛人的烟火气,有别于他以往惯用的那款贵价的香烟品牌,冲得人脑壳都嗡嗡作响。
他把吸了一口的香烟递给站在一旁束手而立的钟如一,后者捏着烟没有说话,目光遥遥隔着这一排排环山而立的墓碑看向半山腰上那个几近哭倒在墓碑前的女人身影,直到指间的香烟烧到了末尾就快烫上指腹也浑然不觉。
“你在埋怨师父见死不救吗,如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文礼的目光也远远地望着半山腰上那一排排环山而立的墓碑,几乎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徒弟罕见的沉默背后的原因,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我们做卧底的,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嘛,整日不是被人追着砍,就是追着别人砍,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钟如一嘲弄的勾起嘴角,英俊得有几分轻佻的脸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用指腹碾熄了烧到屁股的香烟,“我知道师父你也很难做,只是那天灵堂上,小琥看向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
梁文礼的视线终于收了回来,看向站在身边脸上表情很淡,气压却很低的爱徒,道:“觉得什么?”
“……好似我与那些谋害了他性命的恶徒也没什么分别。”
“……我除了站在那里,看着他被那些杂碎凌辱,也别无他法。”
“……是不是做卧底的就该天生如此?修得一颗铁石心肠,即便同僚倒在自己面前,为了所谓的大局,也要无动于衷的继续表演下去?”
钟如一的声线平稳而冷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卧底久了,就如同参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角色扮演游戏,习惯性的把真实的自己包裹在一个又一个嬉笑怒骂、坚不可摧的壳子后面,那些容易动摇本心的脆弱情绪早就被粉碎在过往的风雨中。
梁文礼凝望着钟如一坚毅而沉默的侧脸,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孔,嬉皮笑脸的问自己要跑路费,还苦兮兮的卖惨扮演马仔的日子不好过,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多给点节日费……
邓小琥不是第一个在自己手下折损的卧底,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为了清扫出一条通往正义的康庄大道,哪怕一路上注定会鲜血淋漓、尸骨累累,他也不得不倾尽手中一切的砝码去跟那群游走在黑暗里的豺狼虎豹之徒殊死一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拼出一片浩然无暇的新天地。
“路都是自己选的,”梁文礼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脆弱动摇的神色,“我让他避走邻市安全屋,他不听我这个上级的话,落在兴荣帮手里,几百号门徒,凭你一个人又怎可杀出重围救下他?”
“我不后悔那天给你下达放弃他的指令,如一,你要始终记得,无论是做卧底,还是做警察,都绝不可感情用事。冷静而克制,清醒而理智,这是我对每一个跟着我的人的要求。”
钟如一又怎会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形自己从兴荣帮门徒手中救出邓小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师父只不过下达了一个看起来极其残忍却又极其现实的指令——让他放弃他。
他们都没得选,没得解。
刀尖舔血的卧底生涯,行差踏错,便是致命深渊。
比起那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同僚们来说,邓小琥也许算是幸运的——至少还留有一个全尸,还有人记得他的身份,还有人会来这里悼念他,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是混混,而是警察。
钟如一伸手找梁文礼又要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干嚼着烟草苦涩的味道,很难想象那个大大咧咧的邓小琥会习惯这般辛辣冲脑的烟草味道。
他想起那日沐浴城匆匆一面,临行之前,大男孩一般的男人笑嘻嘻的跟自己碰了碰肩,牵扯到伤处疼到龇牙咧嘴却笑得很是灿烂。
他说:“师兄,有空一起吃饭哈哈,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们两个同门可得好好聚聚!你可不许不来!”
钟如一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记得那双洋溢着热情欢笑的眼睛,被吞噬在了那个鬼气森森的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梁文礼递给他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雅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笑容很浅,看向镜头的目光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之下没有人知道掩盖住的是一丛丛暗绿的水草还是一叠叠森冷的白骨。
“他叫陆鸣泉,五年前作为我手下的卧底去接近贺暮生调查洗黑钱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场游艇爆炸案么?”
钟如一盯着手中照片上儒雅男人白净的脸孔,嗯了一声,“三年前的游艇爆炸案,除了贺暮生一家老小,加上船上的工作人员,死亡人数一共三十三个。贺暮生的独子贺佳辰当时人在国外躲过一劫,除去他不算,这几乎称得上上是一场灭门之灾。”
梁文礼赞许的点了点头,对徒弟过目不忘的大脑信息库很是满意,他的目光落在旧照片上男人熟悉的脸孔上,脑海里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又冷静的告诉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得意弟子:“当时鸣泉也在游艇上,但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人数也对不上。”
“师父,你是怀疑……”
“如一,这几年我派你跟在贺暮生的儿子身边,不仅仅是为了继续调查贺家洗黑钱的事情,也是希望你能找出鸣泉当年失踪的真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会放弃手底下的任何一个卧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夹杂着霉味的阴凉空气,客厅里的布艺沙发灰扑扑一片已经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缺了玻璃的茶几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斜斜的影子。
钟如一抬腿走进这间充满许多回忆的屋子,他把从楼梯转角花盆底下拿到的钥匙随手丢到玄关的柜子上,反手吱呀一声带上了门。
傍晚的光透过灰蒙蒙的百叶窗映进屋子,不知谁家的饭菜香也顺着夜风一阵阵的飘了进来,依稀还可以听见隔壁挥舞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算不出数学题的小孩被母亲拎着耳朵骂得鬼哭狼嚎的叫声也透过隔音不好的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某一户上了年纪的老人调大了电视音量播放着某一年的联欢晚会。
闹闹哄哄的,嘈嘈切切的,充满烟火气息的背景音接连不断的传入钟如一的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少时的自己跟在父母的身后,背着书包哼着歌走进这间被称作为“家”的屋子,客厅里角落里堆满了来不及整理的行李,大多数都是一些昂贵而毫无实用性的摆设品,从那个被抵押出去的豪宅里搬出来,再被挪到这个闹市里的旧屋里,割裂的划分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新搬来的一家三口与麻木度日的原住民邻居们注定不会产生共同语言。
每天早上男主人都会西装革履的拎着公文包走出这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偶尔也会跟路边摆摊卖早点的阿伯聊一下股票,谈吐间流露出的自若气场丝毫不逊于那些出没于金融中心的天子骄子。
女主人起初还有试图跟邻居这些热情八卦的家庭主妇们结伴去抢购超市菜场临期打折的蔬果食物,明明都是一样的蔬菜,卖给那群呱噪琐碎的家庭主妇们是一个价格,卖给女人却又是另一个价格。即便不再拥有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即便穿上已经过气的朴素衣裙,却还是能被那些阅人无数、目光毒辣的商贩一眼识破“富贵可欺”的内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出现在一家三口餐桌上都是便利店里干巴巴的盒饭。
直到上初中的大男孩单枪匹马的杀去凌晨的菜市场,跟那些忙着进货卸货的商贩们斗智斗勇,又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料理一些简单的菜式,一家三口吃便当速食的不开火生涯这才终于画上了句号。
钟如一有些留恋的摸了一把缺了一个玻璃角的餐桌,指尖在积了一层灰的桌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在这张算不上宽敞的二手原木餐桌前的温馨画面,醉眼朦胧的父亲举起酒杯谈天说地的畅想着东山再起的未来,母亲的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略有忧愁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青涩的脸孔,也是一副笑弯了眼没有烦恼的模样。
钟如一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漆黑的夜空吞没了橘红色的残阳,就连他脚下细长的影子也被吞噬在这片顷刻间降临的夜幕里。
他笑着笑着就沉默了下来,推开卧室半掩的门,走到摇摇晃晃的写字桌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钟如一掏出手机打开某个隐蔽的软件,戴上了蓝牙耳机,断断续续的杂音过后在耳畔响起的是男人气定神闲的嗓音,而他手中的笔也随着耳机里的声音动了起来。
……
“哥们儿几个老早就放过话了吧?今天就是最后期限,要么交出一百万,要么——”染着一头红毛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递给身后的小弟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掏出一只锋利的小刀在楼道昏黄的灯下把玩起来。
沈国富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些地痞流氓的无赖嘴脸,但是听到那个翻了一倍的数字,不免还是下意识的讪笑着对堵在自家门口的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们辩解道:“我、我明明就找你们借了五十万,这才不到一个月,哪、哪里来的一百万?”
剃光眉毛的平头上前一步攥紧他松松垮垮的汗衫衣领,粗声粗气的吼道:“你找我们钱庄借钱不算利息的吗?!今天是一百万,明天就是一百一十万!”
沈国富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如老狗,他想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眼前这群人摆明了是油盐不进的只要钞票,偏偏今天沈放又不在家,比起被整天冷着张脸的警察儿子发觉自己借钱赌马这件事情,当然是自己的老命重要。
他现在才开始懊恼自己之前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去找这种地下钱庄借钱。
憋得通红的老脸上露出的表情瞬息变幻莫测,落在这群讨债的混混眼里倒成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为首的红毛踢了一脚身侧的楼梯铁质扶手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回声,紧接着他身后另外几个马仔便得心应手的拎起地上的油漆桶在沈国富“嗬嗬”的喘息声中朝半空中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红色的颜料在半空中倾泻出一道痕迹,沈国富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浑浊的视野里骤然出现一条长腿猛地踹上了朝他家大门口飞来的油漆桶,就像是电影镜头里的慢动作一样,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飞来一脚改变了油漆桶飞行的痕迹,直到哐当一连串巨响,刺鼻的味道在台阶上蔓延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小溪。
男人从转角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扫过在场脸色惊疑不定的混混们,很没有诚意的说:“不好意思,挡我路了。”
沈国富猛地挣脱了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三步并两步跑到男人身边,就快要喜极而泣的连声呼喊道:“如一、如一!救、救我!”
钟如一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拉住自己手臂不放手的沈国富,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些横眉竖眼的混子们,很快就对眼前的形势有了一定的判断,他有几分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对身后人说:“沈叔,你又欠了外面多少钱?”
沈国富自恃有了钟如一这座靠山,胆子也大了不少,底气也足了起来:“我没有又欠他们钱,是他们硬要诓我加倍的利息!如一,还好你来了,你可得帮我跟他们说说理!”
钟如一默默咽下那句他只是恰巧路过的话,暂且不忍心打破沈国富一腔情愿的美好幻想,面前这群拿着家伙虎视眈眈的混混们可不是能讲道理的模样,那个红毛已经不耐烦的在用手中的甩棍反复敲打着楼梯扶手了。
但是他们有些拿不准这个飞来一腿的男人是什么路数,毕竟这身古惑仔标志性的皮衣外套打扮不由得让人忌惮是不是遇上了道上的同行,倘若踢到了铁板就得不偿失了。
“喂,利息就免了吧,别欺负空巢老人了。”
沈国富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悄咪咪的拽了拽钟如一的外套衣角以示抗议,他什么时候就成了空巢老人了?
红毛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盯住讨价还价的钟如一:“你算老几?也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料后者摊了摊手,表情很平淡,话语却很挑衅:“不算老几,名字带一,我不介意你们叫我一哥。”
钟如一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这个傻不拉几还自以为很酷炫的红毛不出所料的被激怒了,嗷嗷大叫着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甩棍冲了过来,另外几个杀马特小弟也一并咿呀怪叫着包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身后的沈国富到楼梯转角里,微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来我要以‘德’服人了。”
当然是武德。
……
沈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始终亮着灯闹哄哄一片的楼洞,从楼层的数字判断出这个发出吱哇乱叫怪声的走廊正是自家那条,他像一只敏锐的猎豹几乎只花了几十秒便赶到了自家门口,只看见自家那个不服老的家伙正背对着自己躲在楼梯转角处探出半边脑海嘶声力竭的呐喊着:
“如一!打得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哎哎,小心旁边那个偷袭!”
“……”
沈放紧绷的目光落在了一片混战的走廊里,只见披着皮外套的年轻男人轻而易举的摞倒了一个拿着油漆桶的黄毛怪,侧身又游刃有余的避开了另一个无眉男阴风测测的手刀,长腿一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另外几个贼眉鼠眼虚张声势的小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坐在地上的混混们哎哟哎哟的发出惨叫,男人抖了抖肩膀上的皮外套,低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转身朝楼梯走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招牌式笑容,沈放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记忆里一直都是如此肆意妄为的英俊脸孔,恨不得活生生的望出两个骷髅洞。
在男人哼着歌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语气里的寒意犹如一把磨得锋利的冰刃:“钟如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国富从围观钟如一给自己出气的兴奋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家里那个阎王爷一样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竟然怒不可遏的制住自己的“天降神兵”,忙上前打圆场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沈放你这个不孝子快松开如一,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钟如一挑了挑眉,沈放在沈国富碎碎念的声音中不情不愿的缓缓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凌厉的目光扫过那群地上横七竖八的混混们,还未掏出警员证就吓得这帮虾兵蟹将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
钟如一抱着手臂看着这群手下败将惨兮兮的逃下楼去,他刚刚与他们缠斗起来都没用几分力气,甚至都没发挥出全部功夫的十分之一,如今这个结果倒算是意料之中了。
他噙着一抹笑意摇了摇头,回过神却撞进沈放快令人窒息的眼底,不由失笑道:“你不要搞错了,今天上门来找你爸麻烦的人可不是我。”
沈国富清了清嗓子,一手拉住一个,劫后余生的和稀泥道:“有什么话进屋子说,如一你还没吃晚饭吧,沈叔给你煮点东西吃……还有沈放,多久没见到如一了?别板着个脸了!想当年,你们兄弟两个可是好到……”
“够了——”
沈放冷冰冰的打断了自己父亲唏嘘不已的念叨,看了一眼被沈国富扯进自家大门的钟如一,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一语不发的跟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旧又拥挤的客厅里堆满了一箱箱印有养生保健广告的饮料,褪色的墙壁上一张张泛黄的奖状翘起了边角,就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枯叶蝶。
沈放皱着眉头看到钟如一轻轻松松地迈过那些挡在过道里的纸箱子,大大咧咧的在客厅里用来吃饭的圆桌前随手捡了张空的凳子便坐了下来。
“哎,你跟沈放这混小子也有几年没见了吧?”沈国富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汗,扭动着啤酒肚进了厨房还不忘吩咐自己面寒如冰的儿子好好招待一下客人,“你们俩好好聊一会儿,我去煮点夜宵给你们吃。”
“不用那么麻烦的,沈叔。”钟如一翘起二郎腿,自来熟的摁了摁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非常没有诚意的客套了一句,似乎这才想起站在门边闷不做声的黑脸沈放,回过头语调懒散的眯眼笑道:“站那么远,是想当门童还是服务员?不用特意为我服务的,沈Sir。”
沈放竭力控制住自己轻而易举被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挑弄起来的糟糕情绪,暗自捏了捏拳头,跨过地上那些障碍物走到圆桌边坐下的时候,钟如一已经百无聊赖的握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男人痞气十足的侧脸,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手铐把对方捉拿归案,拷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密室里,任他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了。
钟如一伸出手在目光如炬的沈放面前挥了挥,戏谑道:“看美女看呆了?”
电视机里传来女主播音调轻快的播报:“兴荣集团二千金宋思邈近日作为代表出席了第二十届海明贸易博览会……”
沈放越过钟如一那张欠扁的脸扫了电视机屏幕一眼,新闻报道中插播的现场活动音频里,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西装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上落落大方的进行演讲,那双妩媚灵动的眼眸里折射出的自信与野心,显现出有别于寻常女子的气度风华,一时之间很难让人挪开视线。
然而沈放第一眼就辨认出这个新闻里的女主角就是那个在半山豪宅里阻扰自己查案的兴荣帮二小姐,当下便以为钟如一是在借此嘲讽自己上次无功而返,额角青筋崩裂,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钟如一,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但凡你做过了的事,必然就会留下痕迹,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任何证据,否则——”
钟如一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完全不知道沈放为何突然又像被人踩到尾巴了一样,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望过去:“否则怎样?喂,我说沈Sir,这里不是警局,也不是拍片现场,回到家里,你能不能暂时卸下你威风凛凛的警长架子,短暂的回归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你少来!”沈放最恨钟如一这副轻描淡写把人气得牙痒痒的样子,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刚想发作,他那身宽体胖的老爹便风风火火地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汤碗挤到了二人桌前,“哎,沈放你怎么也不把桌子收拾一下?喏,冰箱里刚好还剩一些我早上包好的云吞,索性和面一起煮了,如一你小时候就最爱吃我包的云吞了,今天多吃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沈叔。”钟如一热络的从沈国富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云吞面,一边叫着好烫好烫,一边又抱着碗埋头苦吃,丝毫不去理会站在旁边快把自己后脑勺盯出两个大洞的沈放。
沈国富欣慰又自豪的看着钟如一对自己的厨艺赞不绝口的样子,余光看见家里那尊阎罗王杵在餐桌边不声不响的盯着人家干饭。
那锋利的目光不像是看多年未见的挚友,反倒像是盯着穷凶极恶的逃犯,他心下了然自己这不孝子大概是职业病又发作了,忙拍了拍沈放挺得笔直的后背,虚张声势的教训道:“难得回家一次,还板着个脸给谁看呢?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如一,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整日里绷着个脸是想吓唬谁呢!”
被点名表扬的钟如一夹住大云吞的筷子微微一顿,抬起头笑得非常应景的打圆场道:“沈叔,这你就不懂了,沈放他做警察的嘛,整日笑嘻嘻的哪镇得住场子?”
沈国富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可别替他说话,这年头当警察的还不如从商的,你看看,他老子都被人上门讨债了,当警察有什么用?!”
钟如一笑而不语的用汤勺吹着面汤,没有点破沈国富歪曲逻辑里的漏洞,沈放只觉自己那不靠谱又好赌的老爹跟眼前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一唱一和的表演起了双簧,当下也没什么好气的反问沈国富:“你又去外面赌?这次又是多少?早晚有一天你要被那群放高利贷的人逼到上天台才肯收手是不是啊?!”
沈国富似乎没有料到沈放会当着钟如一这个外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阶,几乎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高声囔囔道:“我、我那只不过是看走了眼,失手了而已!哪有做儿子的咒老子上天台的啊?!再说你一个月都难得进几次家门,做警察做得还不如隔壁跛子儿子开KTV的,我养你到这么大有什么用啊?!”
“沈叔,你别生气……”钟如一放下了手里的汤碗,试探着扶住沈国富盛怒之下气得发抖的身躯坐到椅子上。
沈放冷眼旁观钟如一把自己恼羞成怒的不中用老爹扶到椅子上,一时之间这两人倒表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而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局外人,这场景实在是有些滑稽又可笑。
他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掏出黑色皮夹,一张张抽出所有的钞票啪的一声放到圆桌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工资卡也抽了出来,冷言冷语道:“最后一次,这些钱给你拿去还债,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替你准备后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放撂下狠话,转身便一脚踢开过道里那些纸箱,也不管面红耳赤的老父亲脸上是什么表情,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摔门而去了。
沈国富数了数桌上沈放留下的钞票,动作飞快的把儿子的工资卡收入怀里,又开始长吁短叹的向钟如一大吐苦水的抱怨起自己这不孝子的狂妄任性。
钟如一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桌上另一碗未动分毫的云吞面上,脑海里浮现出沈放嫉恶如仇的冷峻脸孔,身旁冥顽不灵的沈国富还在絮絮叨叨的大发牢骚,他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了半个钟头,刚走出沈放的家门,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忙完了?”钟如一沿着老旧的台阶脚步轻快的往下走,手机另一头的贺佳辰语调倦懒,却心情不错的样子,察觉到这一点的钟如一也笑着打趣道:“刚做完生意就急着找我查岗?莫非你现在是一刻也离不了我了,大少爷。”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离不开你还不快点下来?”
钟如一夹着手机的肩膀闻声松了下来,歪着脑袋朝门洞外面探去,只看见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下停着的那辆醒目的绿色跑车,顿时对着手机听筒半真半假的笑骂道:“贺佳辰,你他妈的是在跟踪我?”
“啧,别说得那么难听。”贺佳辰似乎有些嫌弃他的粗俗:“怕你故地重游黯然情伤,我亲自来接你回去还不好么?”
钟如一挑了挑眉,还想反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下意识的收了手机转身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远比大脑的意识要快,他偏过头躲开了朝自己面门挥来的拳头,转瞬间却被男人的手臂勒到了墙上。
模糊的光线里,沈放拧在一起的剑眉,还有那双黑沉如夜充斥着戾气的眼眸出现在钟如一的视野里,他反手握上对方攒住自己领口的宽厚手掌,嗤笑道:“同样的招数你还要来多少遍?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几个按摩店试试。”
沈放恨极了钟如一这副满不在乎的嘴脸,他泛红的眼眸死死的盯住男人近在咫尺、溢满笑意的桃花眼,刻薄的反唇相讥道:“我可不像你那样喜欢玩男人屁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怔了一下,推开沈放拦在自己面前钢铁一般的身体,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哦,那沈Sir喜欢什么类型的?火辣大波妹还是清纯玉女那挂的?我都可以推荐给你。”
“钟、如、一!”沈放的低吼像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无用的咆哮,钟如一漫不经心的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手臂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紧紧抓住,他心底叹息一声有完没完,回过头只觉嘴唇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就像这寂静无声的深夜,处处诡谲而布满陷阱。
钟如一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男人鸦羽似的睫毛,直愣愣的扫过他的眼帘,他手里握着的烟盒不由自主的掉到了地上,沈放几乎是用掐住他脖子的力气蛮横的亲吻上他的唇瓣,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亲吻,而是野兽一般的撕咬。
胜负欲让钟如一忍不住反客为主的噙住对方在自己口腔里没有章法只知道野蛮掠夺的舌头,几乎是身体力行的让对方体会到什么叫做吻。
沈放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下来,显然在这场争夺对方唇齿占有权的游戏中落了下风。
沈放被钟如一反客为主的吻到几欲眼冒金星,男人的舌头宛如灵巧的蛇游弋在自己的唇齿之间,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钟如一不仅手脚功夫厉害,就连舌头也异于常人,他被吻得大脑缺氧的同时不禁产生某些不恰当的联想——究竟是这该死的家伙天赋异禀生来如此,还是在许明熙亦或是另外的男人身上千锤百炼练就的绝技?
长长一吻结束的时候,沈放明显感觉到胯下那物都起了反应的支起了帐篷,好在楼道里光线昏暗,一切都看不大分明。
唯独面前钟如一洋洋得意的脸是那样真切,只见他抹了一把唇瓣上沁出的殷红血珠,嘴角噙着一丝带着邪气的笑意,就好似在嘲弄着他的不自量力。
钟如一的确也没有太多的顾及到沈放的自尊心,意有所指的点评道:“没交过女朋友还是太久没有找对象了?该练练了,沈Sir。”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道刺眼的车灯打了过来,整个黑乎乎的楼洞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日。
钟如一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抬起手臂遮挡住刺眼的灯光,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对沈放的告别,然后一路小跑的冲停在巷口的跑车走了过去。
坐在驾驶座的亮仔不等钟如一发难便率先举起手投降,眼神往车后座心虚地飘了飘:“一哥,别打我!贺少的吩咐,说你要是再不过来就要我直接开过去了!”
钟如一收回敲亮仔车窗的手指,转身拉开了车门,坐在后车厢里的男人半边脸被晦暗不明的阴影吞没,只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在模糊的光影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形状姣好的嘴唇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钟如一弯腰坐进去,强掩住心底那丝微弱的不安,嘻嘻哈哈地问:“干嘛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花?”
贺佳辰突然伸过手指恶狠狠地擦过他的唇瓣,钟如一痛得发出嘶嘶的凉气,吓得坐在前面的亮仔忍不住回头一个劲的问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却被贺佳辰冰冷的声音打断:“滚下去。”
“啊?”亮仔摸不着头脑的看向后视镜,顿时躁得满面通红,狭窄的镜子倒映出两张英俊迷人的脸孔交叠在一起的画面,贺佳辰握住钟如一的下巴,吻得滋滋作响,而后者只是有些怔忪,却并没有推开贪婪追逐着自己嘴唇的男人。
亮仔快要惊掉下巴了,他的如一哥,怎么会跟贺少……
难道道上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他万分敬仰的黑道英雄如一哥是贺少豢养的小白脸?不、不不不,如一哥哪里像小白脸了?!
但是如果不是小白脸的话,又怎么会忍受得了跟身为同性的贺少亲热这件事?还是说这是如一哥为了上位而忍痛付出的代价?
亮仔思来想去,一颗拧巴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他的目光无法从后视镜上挪开,然而本应沉浸在热吻里的贺佳辰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立马吓得亮仔手忙脚乱的去拉车门:“我、我这就下去,不打扰你们那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贺佳辰在湿吻的间隙一把薅住钟如一的短发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目光依旧落在似笑非笑的男人脸上,破了皮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水光,本应是独属于他的专享……
钟如一的喉结动了动,当然没有忽视掉贺佳辰泛红双眼里逐渐癫狂的预兆,他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贺佳辰嗤笑一声,伸出嫩红的舌尖缓缓地舔舐起自己湿漉漉的唇瓣,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又准备开始新一轮进攻,偏偏男人大煞风景的打断道:“没套不做。”
“呵,我都不介意你还在介意什么?”贺佳辰的喉咙里发出一串低哑的笑声,就好像钟如一在讲什么冷门的笑话一般,伸长了手臂对驾驶座上进退两难的亮仔说:“把避孕套给我,然后滚下去。”
亮仔又“啊”了一声,在贺佳辰令人如坐针毡的目光下终于后知后觉地会过意,慌慌张张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头也不敢回的递到了对方手里,颤抖着手扶着打开的车门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等亮仔跑远,贺佳辰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翻身坐上了钟如一的腿上,跑车里的空间有限,即使折叠放下座椅,也并不怎么舒适。
他抬手搂住男人的头细细亲吻着对方发间的头皮,嗅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兴奋到了极点的身体更是叫嚣着想要释放,往日繁琐细碎的前戏只会让人更加焦灼,贺佳辰近乎癫狂的隔着西裤爽滑的布料用饥渴的臀部反复磨蹭着钟如一裤间隆起的部位。
“吻我……”贺佳辰半褪下西裤,呼吸困难的嘴唇尽情吸吮着对方微微汗湿的鬓角,手指拽开衬衫的领子,露出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递到男人唇边。
钟如一蜻蜓点水的亲吻落在那片赤裸滑腻的肩头,仅仅是浅尝辄止的力度便激得贺佳辰爽到颤抖着腰肢呻吟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大少爷今天又是发的哪门子疯,非要玩车震,除了打晕对方他只有配合这个选项。
钟如一心不在焉地吻着贺佳辰肩上漂亮的锁骨,终于还是拆开了避孕套的包装,他拍了拍身上男人四处点火的臀部,哑着嗓子说:“起开一下。”
亮仔提供的避孕套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味刺鼻的润滑液弄了一手不说,硅胶套子乍一套上半勃的阴茎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总感觉质量不太好的样子。
然而钟如一身上抬起半边屁股的贺佳辰却没有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低头看见他手里那根格外精神的肉刃戴上了一层油光水滑的避孕套,便猛地沉下身子,丝毫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几乎是连根吞下了自己身下那根涨得发痛的阴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啊——”
“嗯哈……”
两人不由自主地喘息出声,钟如一下意识地搂住身上男人汗津津的窄腰,贺佳辰颤抖着眼睫毛,似乎撞到了深处,尾椎骨都一阵阵地发起痛来,他索性抬手紧紧地环住钟如一的肩膀,低下脸嘴唇交叠在一起无休止的痴缠,然后疯狂地前后扭动起两瓣圆润的臀部,大开大合地用殷红的后穴操弄起那根火热跳动着的肉刃。
如此癫狂放纵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少爷是不是又磕了药。
钟如一快被对方淫乱的姿态纠缠得理智脱轨,摇晃的视线里只有男人沉浸在性爱快感里潮红的脸颊,整辆车都随着贺佳辰大起大伏的动作有节奏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