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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福利院(1 / 2)

白天,贺佳辰一般都在自家名下的茶楼里韬光养晦,外面的人只当这位避难归来的阔少整天无所事事的在茶楼酒吧这种地方消磨时光——毕竟当年他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志在继承他父亲的衣钵,重振贺氏荣光。

他虽然回来了,但是那些曾对他父亲言听计从的叔父之流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海明市的商界也早已洗牌换代,不再姓“贺”。

魏峥嵘的死只是一个开始,那些背叛他、欺骗他、遗忘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而本属于贺家的东西,他更是要连本带利的通通收回。

每每想到这些烙印在骨子里无法遗忘的血海深仇,贺佳辰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攒紧了,愚弄又残忍的揉捏着,引发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就连呼吸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截然相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微笑的表情,恨到深处时,他反而能莞尔一笑,唯有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烁着淬了毒的寒光。

钟如一推门而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对方这副似笑非笑的阴戾表情,他猛地停下脚步,紧跟在他身后还在碎碎念的亮仔砰的一下撞到他后背上,揉了揉鼻子。

茶室内的冷气开得很低,只看见贺佳辰一人坐在古香古色的长桌后,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好几摞账本一样的东西。

他眯起眼看向一夜未归也了无音讯的钟如一,后者云淡风轻的还未说话,就看见一头黄毛的亮仔自以为聪明的耍弄起嘴皮子,“贺少,一哥这不就回来了嘛!唉!男人嘛,总归是要放松一下的!”

钟如一的目光对上贺佳辰笑而不语的幽深目光,回想起刚刚上楼来一路上亮仔旁敲侧击的问自己昨晚在哪里过的夜并打包票说会站在他这边的时候,脑袋瓜子就嗡嗡的疼,他跟贺佳辰实际的关系虽然并不比坊间流传的清白多少,但是二人也并不会对对方的行程去向做太多干涉操控。

然而亮仔哪里知道这两位大佬之间的“不言而喻”呢,他一心想帮难得彻夜不归的一哥多美言几句,却画蛇添足的越帮越忙起来。

“哎贺少你是有所不知那洗浴城的服务有多么到位,包你去了也飘飘欲仙的不知今夕何夕!要不下次我带你跟一哥再去隔壁那家老有名气的快活快活?”

钟如一抬手捏起拳头放在嘴前干咳了两声,亮仔这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了那满腔油腻的俏皮话,目光落在对方被纱布缠起的手掌上,不由一惊一乍的拔高声音道:“一哥,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莫不是昨天那些条子又找你麻烦了?!”

坐在茶室尽头的贺佳辰终于出声了,他定定的望向钟如一,微勾嘴角,“你昨晚去哪里了?”

钟如一挑了挑眉,没想到贺佳辰真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他向前走了几步,随便拣了屋里一张雕花的红木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亮仔不是都帮我说了么?沐浴城,放松放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佳辰嗤笑一声,抬眼斜了亮仔一眼,清清楚楚的吐出一个“滚”,后者又偷偷摸摸的给钟如一使了个眼神,然后忙不迭地的关上门一溜烟跑下楼去。

世界清静了,茶室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冷气运转的呼呼声。

贺佳辰从长桌后站起身,几步走到钟如一面前,一把握住他缠有纱布的右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微笑道:“沐浴城里放松一下是用拳头放松么?”

钟如一抬眼望过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难道你要我在自己小弟面前承认又被抓到局子里去喝了一宿咖啡?很丢人的好不好?”

贺佳辰一下子松开了他的手,在他以为对方会走开的时候,未料嘴唇上却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紧接着他便下意识的搂住了跨坐到自己身上这个人的腰肢,男人的颈侧还残留着须后水清冽的香气,就连喘息声都带着一股薄荷的味道,辛辣而甜美。

他的睫毛扑闪过他的眼帘,漆黑的眸子比午夜的天空更为幽邃,“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看着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

钟如一“嗯”了一声,并不能明白贺佳辰唇间冷不丁吐露出的这句呢喃指向的是谁,他的喉结滚动着,嘴唇再次被身上这个锱铢必较的男人狠狠咬住,交缠在舌尖又吞咽入喉的,唯有那一句:“不要背叛我。”

……

钟如一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守在楼下原本恹恹欲睡的亮仔一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立马就像只小狗一样摇起尾巴迎了上去,“一哥,没事吧?去哪里?我送你?”

他啼笑皆非的扫了一眼亮仔闪闪发亮的小眼睛,只朝对方摊开了手掌,亮仔茫然不解的“啊”了一声。

“车钥匙给我。”

亮仔沮丧的掏出车钥匙递给钟如一,仍然不死心的问道:“一哥,你真不要我开车送你?你的手受伤了不是不方便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抬起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揉了揉亮仔一头凌乱的黄毛:“我出去办事,你就留在这里看场子吧!”

说话间,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也从茶楼外的夜色中走了进来,高高瘦瘦的身影犹带着一身肃杀的寒意,钟如一又瞥了亮仔一眼,亮仔立马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也不再执意要当他的司机。

甩掉亮仔这个狗皮膏药之后,钟如一终于发动车子上了路,此时正是晚高峰的尾声,霓虹灯交相辉映的道路上车流拥挤,钟如一的车是走走停停,紧随他其后的那辆黑色宝马也是走走停停。

当路口红色的交通灯再次变为绿色之后,钟如一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身后的那辆宝马,扯了扯嘴角,油门一踩顷刻之间化为一只离弦之箭往前疾驰而去。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劲爆摇滚的乐曲,钟如一用鼻音跟着音乐一起哼着“babybabybaby”,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手下的方向盘更是是不是轻巧的打个半圈儿,墨绿色的跑车宛如一条灵巧的鱼儿从宽敞的大道上穿梭进狭窄的单行道里,紧接着又打了一个转儿,一溜烟的甩开了那些咬在身后笨拙的大马哈鱼,无拘无束的疾驰在融入了夜色的街道上。

等到钟如一拿着从玩具商店买好的洋娃娃走进圣心福利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对前台接待的义工小姐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掏出手机看见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除了三个哭丧着脸的emoji表情以外,并没有任何文字。

钟如一在义工小姐的指引下填好了访客登记单,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下短信,寥寥几个字只问了一句话:花园好不好逛?附上一个微笑的emoji表情。

福利院已经快到了宵禁时间,所以钟如一并不能停留很久,他找到小珊的时候,小丫头片子正一个人孤零零的抱着兔子玩偶坐在活动厅里看画册,钟如一蹑手蹑脚的把手里金发碧眼的洋娃娃藏到身后,想给小丫头片子一个惊喜。

未料对方早就从玻璃门上看到了他的倒影,眉眼弯弯的冲他露出两个小酒窝:“如一哥哥你藏的东西我都看到啦!”

钟如一夸张的做出一个失望的表情,顺势把手里的洋娃娃递给小珊,“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小珊人小鬼大的吐了吐舌头,抱住怀中崭新的洋娃娃得意的抬头望向钟如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如一哥哥你能来看我就是最好的惊喜啦!”

他哈哈一笑,刮了刮小珊的鼻子,半蹲下身子看向小丫头:“还是你嘴甜会说话,今晚就算提前给你过六一啦,明天我有事不能来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珊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那一本绘本上,小嘴嘟嘟囔囔的说:“阿明哥哥也是这样说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哼!”

钟如一愣了一下,脑袋里那根弦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弄了一下,余光忽然看见地板上四散堆着橡皮泥盒子的缝隙里有什么在发光。

他若无其事的笑着问小珊:“哦?他今天也来看过小珊了吗?”

小珊用稚嫩的小手合上绘本,抱着钟如一送她的洋娃娃抬起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告诉钟如一:“阿明哥哥晚餐后就来看我了,还陪我玩了橡皮泥,喏,这个绘本就是他送我的,不过——”

钟如一挑了挑眉:“不过什么?”

小丫头片子比鬼都机灵,她看钟如一像是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秘密的约定似的,顿时有些急了眼,又朝钟如一招了招手,待他探过头靠近了一点这才迫不及待的表功道:“我可没有告诉阿明哥哥你来看过我!”

钟如一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在看到小珊渴望得到夸奖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之后,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表扬了她两句。

他转身从橡皮泥盒子的缝隙之中掏出了那个折射出若隐若现银光的东西,小珊困惑不解的望着钟如一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直到她看见躺在他手里闪闪发光的那个小圆圈,不禁惊呼出声:“——这是戒指?!”

钟如一眸光微垂的盯着手掌里这枚银色的戒指,简单而精巧,圆润光滑的形状只有积年累月的长期佩戴才能打磨出这样柔润的光泽,戒指内里的背面,凹下去的地方镌刻着两个缩写的英文首字母:Z&X.

握在手里的戒指仿佛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连带着钟如一的掌心都发烫起来,正在此时,活动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富有规律的脚步声。

钟如一看了小珊一眼,站起身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侧着身子闪进了活动厅角落立着的大书柜内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男人本就清澈的嗓音配合着小珊稚嫩的声音而放慢了语速,更显温软。

钟如一握紧了掌心里这枚坚硬的圆圈,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原以为对方去而复返会开门见山的询问小珊是否看见这枚戒指,却没有料到许明熙只字未提掉落戒指的事情,反而颇有耐心的同小珊又聊了一会儿天。

钟如一侧着身子局促的站在书柜内侧的阴影之下,手指微微摩挲起掌心里的这枚戒指,男人传入耳中的嗓音是那样的清晰而真切,宛如大提琴的低语,却又让人不由一阵恍惚,上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听到对方讲话是什么时候?

久远到钟如一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双明亮而皎洁,如同今夜窗外月色这般美丽而无暇的眼睛,而他宁愿溺毙在那双温柔的双眼里,直到永远。

“如一哥哥——如一哥哥!!”小珊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叫唤起钟如一的名字,他也终于回过神,活动厅里除了小珊抱着洋娃娃爱不释手的娇小身影便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人的影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他一个人的臆想似的,那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的嗓音好像都是梦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似的,越是克制压抑,越是反复出现。

墙上的时针快要指向九点,已经临近福利院宵禁时间。

钟如一弯下腰抬手一脸宠溺的刮了刮小珊圆润的鼻头:“还是你最机灵,下次来看你再给你带巧克力。”

自认为表现出色没有辜负钟如一期望的小珊得意的展颜一笑,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明艳的小脸蛋忽然黯淡了下来。

钟如一又怎会看不出,他抓住小丫头怀里的洋娃娃摆了摆手,滑稽的模仿起玩偶稚嫩的声音说:“哇有巧克力吃也不开心啊,小珊公主还有什么烦恼吗?”

小珊嘟着嘴飞了钟如一一眼,“如一哥哥你又取笑我,”小丫头有模有样的抚摸着怀中洋娃娃柔顺的发丝,突然问了钟如一一个哭笑不得的问题:“你是不是跟阿明哥哥吵架了?”

钟如一笑着摇了摇头,还未开口辩解,就看见小珊掰着手指一板一眼的认真道:“那不然为什么你不让我告诉阿明哥哥你回来了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要躲着阿明哥哥,你们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吗?就像小珊跟茉莉一样,好朋友不应该有隐瞒,有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单而天真的童言稚语却比经过层层粉饰早已辨别不了原貌的体面借口更能锋利而一击致命的直指人心。

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钟如一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们没有吵架,只是三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即使擦肩也宛如陌生人,理应如此。

但是钟如一却还是又撒了一个谎,他摸了摸小珊的头,笑容里有着让人无法怀疑的魔力,他告诉小珊:“是呀,如一哥哥跟阿明哥哥吵架了,所以不得不分开来看望小珊。”

“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可以和好呢?”

钟如一记不清是怎样回答对成年人复杂的世界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小珊了,抬腿从活动厅走出来的时候,跟前来清场的年轻护工心不在焉的寒暄了几句,后者也是颇为热情的一路送客到前台大门处。

二人寒暄的对话在看见前台旁边束手而立的那个高挑身影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钟如一余光看见前台上原本摊开的访客登记用名册被整整齐齐的合了起来,那个人还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而看不见一丝褶皱的高级衬衫西裤,就像一幅孤高而价值不菲的名画,年轻的护工小姐有些讶异却还是开心的迎了上去:“许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钟如一自觉毫无留在原地的必要,年轻女人娇俏可爱的嗓音被他抛之脑后,只是在他刚抬腿迈出福利院门槛的时候,脑后传来一道清晰又熟悉得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钟如一。”

伴随着许明熙的声音落下,他看见男人离开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道咒语,将男人定格在了原地。

他沉默不语的凝望着男人的背影,目光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恍惚之间好似时光颠倒,又回到了二人分开的那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熙现在都还记得他们分手的那一天,也是像现在这样,他远远地望着他离去,没有挽留。

他也绝不会想到那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整整三年的时间,钟如一这个人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即使动用家里的那层关系,他也查不到更多关于昔日恋人的动向,只知道对方离开了海明市之后便行踪不明。

直到今天,二人在警务大楼擦肩而过,他都无法确定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一幕还是自己又一次的精神恍惚。

明明已经放下了的,早在三年之前。

但是为什么在翻阅到福利院访客登记簿上那个熟悉的签名之后,心底会浮现出一种奇异而久违的安定感,那些记忆里尘封已久的二人回忆顷刻之间翻涌成一片滔天巨浪卷土重来,轻而易举的将他吞没。

而他就站在原地,看见男人微笑着回首望了过来,还是记忆里那幅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唯有眼眸里的光芒炽热如火焰,可以驱散一切黑暗。

“好巧,”钟如一轮廓深邃的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脸故人意外重逢的惊讶感,脸上每一丝细节反应都巧妙的经过精心设计,就好像他们从未争吵或是分开,横贯在二人之间无法阐明的三年空白时间仿佛不存在似的,他只是短暂的旅行归来,笑嘻嘻的望着这个梦中曾无数次出现的英俊面孔,云淡风轻的寒暄,“你也来看小珊啊。”

五月的夜里,晚风也温柔得像是情人的抚摸。

今夜的月色很美,钟如一从未想过二人重逢会在这样的场景,他们并肩走在福利院外的林荫小道上,传入耳中的只有茂密草丛里此起彼伏的夏虫鸣叫,就连弥漫在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沉默气氛也染上了一层独属于夏夜朦胧柔和的味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honey还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交错响起的两道迥异的嗓音最终合而为一的停顿下来,许明熙在那双笑得异常温柔的眼眸深处看见自己表情陌生而冷静的脸孔,跟记忆里重叠起来的嗓音还是那样低沉而富有磁性,“前不久刚回来没几天。”

许明熙“嗯”了一声,又缄默不语的抿起了淡色薄唇,冷淡而漂亮的脸上再也找寻不到往日那两个总是若隐若现的浅浅梨涡,取而代之的是那股若有似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钟如一忍不住将这种变化与对方的职位晋升联系起来,抬起左手捏了捏鼻梁,依旧满嘴跑火车的开起玩笑:“许Sir你真的是年轻有为的最佳代表,这个年纪就当上‘高级督察’的人历来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吧。”

钟如一滑稽的下意识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身旁许明熙的目光落在了他缠有纱布的手掌上,半晌才挪开,却只是摇了摇头,言语里是一如既往的谦逊而自持,“只不过比常人会考试一点而已,也谈不上什么年轻有为,你当初在警校的时候不也是数一数二的排名优秀么?”

有那么一瞬间,钟如一几近察觉到了那么一丝讽刺的味道——但凡过去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后来他被警校开除的黑历史。

更何况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他了解他的过往,深知一切他所在意而珍视的东西。

但是很快许明熙却眸光微垂的低声道:“抱歉,忘了你不想再提过去了的事。”

钟如一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毕竟就算沈放那家伙故意出言挑衅、重提旧事他也丝毫没有被激怒的反应,又怎会因为昔日恋人一句无心之言而恼怒难堪呢?

过去了的事情就过去了,就算后悔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几乎从未后悔过自己做出的选择,无关对错,只求无愧于心。

“honey它很好,你想看它的话,随时call我。”衣冠楚楚的年轻高级督察紧接着又补充的说了一句,似乎是有些顾忌他的情绪,又似乎是为了缓和二人之间凝滞不前的气氛,钟如一仿佛听见坚不可摧的冰山出现裂缝的声音。

他原本顾虑明面上两人对立的身份以及如今海明市形势不明的暗流,本要婉拒的话语在看到对方那双似乎快要弥漫起浓浓雾气的眼眸之后,悄然间转变成了一声默许的“好”。

钟如一余光看见身边人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由在心底叹息一声,他的阿明还是一如当初那般高傲而温柔,明明分开的时候留下honey没有带走的人是他,他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歉意,相反代替他承担主人责任的人却露出一脸似有亏欠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下了很大决心才忍住自己迫切的想要把身边人狠狠拥入怀中的冲动——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嗡嗡震动打断了他复杂而又无法诉说的情绪,他强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冲着许明熙微微颔首之后才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传入耳中的是贺佳辰凉薄的嗓音,语调轻滑而缓慢,带着一股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傲慢,却又生出几分撩人而不自知的意味。

“我倦了,你什么时候回?”

月亮被羽絮一般的薄云缓缓遮住半边脸颊,路灯稀疏的街道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钟如一有些看不清许明熙脸上的表情,哪怕他们近在咫尺,他一下子丧失了平日就算在电话里也要打趣对方的能力,只是很平静又简单的应答道:“我现在就回。”

二人沿着来时的小道原路折返到停车的地方,许明熙开着的是一辆低调的藏蓝色保时捷卡宴,跟钟如一随手开来的那辆墨绿色兰博基尼完全是两种画风。

毕竟公职人员的用车要求跟社会人士的用车需求完全是天差地别。

钟如一毫不意外许明熙在看到自己走到这辆惹人注目的跑车旁边的眼神,即便对方的表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但是他还是有理由相信许明熙一定在心底质疑自己的品味,“别看这车外表丑,兜起风来还是很舒服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许明熙拉开了自己的车门坐进了驾驶位,隔着反光的车窗都能看到那一脸拒绝的表情。

钟如一不以为然的笑笑,斜着身子倚靠在扁长的车头,直到看见保时捷藏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这才转身上了车,在轰鸣的油门声中像一道闪电划破深夜的街道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留给他一个离开的背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六月一日天气晴。

今天的阳光是格外的灿烂,适合出海远游,也适合小朋友们外出游玩,大概是节日又赶上周末的缘故,路上更是大排长龙的堵塞到快要交通瘫痪的地步。

钟如一最恨堵车,眼看着前面路口的绿灯快要变成红灯,而驾驶座上戴上了墨镜的一只眼却丝毫没有加速通过的意思,果不其然,他们最终还是在信号灯变为红灯的那一刻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哥们,不是这样吧?就踩一脚油门的事情,乌龟都跑得比我们快。”他稍微坐直了身子朝前面的驾驶位探过半张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眼面无表情的脸孔,钟如一又挑了挑眉,“要不你下来换我开?”

脑后传来一声嗤笑,揣着手坐在他身侧的贺佳辰凉凉开口:“阿占开车稳妥,你手都残了一只还要危险驾驶?”

钟如一重重的坐回座位,抬起自己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右手在贺佳辰面前晃了晃:“是啊,贺老板,我都残了可以不可以申请工伤调休?”

贺佳辰微微翘起嘴角,哪里看不到钟如一眼底的戏谑,他抬手握上对方缠着绷带的手掌,紧紧地,不容反抗地,哪怕对方并没有退缩的动作,他却更加用力的握住这只手,直到洁白的绷带渐渐地绽放出丝丝缕缕红色的纹路。

贺佳辰着迷一般的痴痴凝望着眼前握在手里的,这一片洁白上绽放着的鲜红,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可以让人感受到男人那跳动着的蓬勃而又旺盛的生命力。

钟如一晦暗不明的目光渐暗,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短暂而虚幻的快感里走向死亡的男人,掌心传来的疼痛又是那样的真实,就在他准备打断对方这魔怔一般的出神之时,贺佳辰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至少今天不行。”

钟如一握住自己微微刺痛的右手,轮廓深邃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忽然听见前面驾驶位上传来一声“坐稳了,”紧接着只看见绿色的信号灯刚一亮起,他们所坐的这辆低调而又不显眼的面包车便以跑车的速度冲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占驾驶着七人座的面包车一路穿街走巷的弯弯绕绕,时不时再来个急转弯或者是毫无预兆的变道,只听见车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而那些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司机们的谩骂声很快便被他们甩到脑后。

而戴着墨镜坐在驾驶位的阿占依旧是那副闷不吭声的样子,游刃有余的抡着手中的方向盘,完全是把城市的主干道当成了赛车用的跑道。

贺佳辰系紧了身上的安全带,显然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

坐在他身旁的钟如一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牢牢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差点没被这个一只眼司机骤然变得狂野的车技给甩出车去,连带着车厢后面那几箱子货也颠簸得乒乓作响,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

面包车一路疾驰上了沿海公路,车速这才稍稍放慢下来,始终沉默不语的阿占忽然开口对坐在后车厢的贺佳辰开口道:“贺少,‘狗仔’都甩掉了。”

钟如一松开握住扶手的手,从后视镜里望向阿占表情漠然又缺乏血色的脸孔,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你再开快一点,别说‘狗仔’、我、就连后面的货都快要被你甩掉了。”

贺佳辰“呵”了一声,显然觉得这个比喻异常生动而形象,然而后视镜里阿占的脸孔却丝毫没有发笑的迹象。

钟如一不禁怀疑这个叫“阿占”的男人到底是面瘫还是缺少脸部神经,他滑动手机看了一眼临近十二点的时间,突然正色道:“要误点了。”

贺佳辰今日跟人约好了十二点开始交易,眼看着十二点临近,而他们却至少还要二十来分钟才能到达约定的码头。

误点跟爽约一样都是缺乏信誉的行为,尤其是对于眼下正需要在道上站稳脚跟、立下威望的贺佳辰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看了一眼前面阿占闷不做声的后脑勺,“换我来开吧,”他有自信能在十二点准时到达码头。

然而贺佳辰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深不见底的双眼里找寻不出任何一丝慌乱的情绪,“如一,让他开。”

他挑了挑眉,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贺佳辰到底怎么想的,却也不再提出要代为开车的要求。

面包车在空旷的码头刚一停下,车门便被人从外面蛮横而无礼的拉开——只见一张阴狠而年轻的脸孔探了进来,以那种让人不快的目光扫视过前面驾驶位上的阿占,又落在了回望向他的钟如一脸上,眼底的嘲弄之意毫不掩饰,但是最终这张年轻却阴戾的脸孔还是转向了一侧纹丝不动的贺佳辰,露出一个夸张而做作的笑容:“贺少总算是到了,我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还在想——”

贺佳辰抬腿走了下去,钟如一紧随其后,一时之间差点被这炫目的阳光刺得快要睁不开眼,伴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涛声传入耳中的还有年轻男人讽刺的声音,“今天可是六一儿童节,怕不是贺少也要去应应节气,自然是要放我们鸽子咯!”

三三两两围在面包车外的帮派门徒们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热锅下噼啪作响的荆棘。

然而贺佳辰对此好似充耳不闻,他衣冠楚楚又容光焕发,踱着步子慢条斯理的走到面包车后面,就像是走上礼台剪彩发言一样,只差那么一束追光灯或是一截红毯,荒废的码头也能被他一瞬间变成星光熠熠的酒会现场。

哪里还像是见不得光的黑色交易现场,贺佳辰从容优雅得就像是一个正经的商人那样,气定神闲的在车尾站定,“货,我都带来了。”

紧随其后的阿占还未拉开后车厢的门就被一旁穿着花花衬衫的男人给拦住。

贺佳辰嗤笑一声,回眸波澜不惊的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朗声道:“宋少爷,你不需要验验货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批越南运来的“货物”,制作精良又物美价廉,也正是他用来跟兴荣帮谈合作的砝码之一。

宋兴扬玩味的看了一眼贺佳辰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庞,过往记忆里那个挥金如土、浪迹花丛的阔少形象渐渐与眼前这张依旧看不出什么杀伤力的漂亮脸孔重叠起来,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冲身后站着的手下使了一个眼神,皮笑肉不笑的望向站在贺佳辰身后一副好整以暇模样的钟如一,却是对贺佳辰说:“验货之前,我还需要再看一下你们的诚意。”

钟如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贪婪又狡诈多疑的人并不是只有眼前这一个,而贺佳辰今天也是一反常态、颇有耐性的想看看这个姓宋的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样品货他带来了,有钟如一跟阿占在,别说眼前这四五条杂鱼,就算来一车的人,他也不在怕的——更何况宋兴扬并不是他今天的目标。

只看到那几个流里流气的门徒从停在另一边的面包车上连拖带拽的拉过来三四个头上戴着黑布袋,双手被束在身后的人,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他们踉踉跄跄的走到码头边沿的水泥地上一字排开的跪下。

即便蒙着眼睛,有人还是从咸湿的海风中察觉到了什么,顿时挣扎着匍匐在地上哀求起来:“大佬饶命大佬饶命,我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帮派的事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另外几个头上套着黑布袋的人也瑟瑟发抖的连声附和。

“一定有什么误会!宋少饶了我们吧!”

“我什么都没干过!我一心为兴荣,绝不会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啊!”

一个站在旁边的门徒恶狠狠的踹了为首哀求的那个人一脚,后者顿时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都他妈的给我闭嘴!宋少有允许你们鬼叫了吗?!”

钟如一若有所思的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打量着这些蜷缩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身影,嘴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就像是手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把免费的电影票,但是对于即将上演的老套剧情他却并不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身旁的贺佳辰笑了:“宋兴扬,你爱怎样清理门户那是你的事情,怎么?特意带到我面前来难不成还想我帮你一把?”

宋兴扬伸出食指做了一个“NoNoNo”的动作,他摇头晃脑的走到二人面前,硬生生地站在贺佳辰跟钟如一中间,故弄玄虚的拉长了声音道:“贺少你才回海明,不知道最近风声很紧吗?上面的人想断我们财路,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前几天还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一眨眼有可能就会送你上法庭进监狱。”

钟如一笑了,贺佳辰也微笑着一脸平静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宋兴扬:“我不懂你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后者脸上狠戾的表情一闪而过,却退了一步,拍了拍手,很快他的手下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扯掉了跪在地上的人的头套,暴露在空气跟阳光下的是一张张鼻青脸肿又涕泪交错的脸孔。

“我身后跪着的有鬼,也有人。但是呢,有时候鬼也装得挺像那么个人,而人也会又蠢又怂得还不如鬼,难免会叫人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宋兴扬盯着贺佳辰漂亮却冷淡的面孔一字一句的说,“贺佳辰,兴荣帮最恨吃里扒外的背叛者,跟我们合作,你必须得展现出诚意。”

贺佳辰冷笑一声:“巧了,我也最恨背叛之人,不妨说说你所谓的‘诚意’指的是什么?”

他讽刺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投向不远处五花大绑的跪在码头尽头上的那些可怜虫们,在他们身后,雪白色的浪花无休止的拍打着深灰色的海岸,风一吹,便溅起一阵潮湿的雨雾,夹杂着海水独有的腥味扑面而来。

宋兴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雕塑似的阿占一下子活了过来,几乎是下一秒就紧随其后的掏出了枪,而那些围在他们四周的兴荣帮门徒们也气势汹汹的掏出了手里的家伙,剑拔弩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未料宋兴扬却吹了一个口哨,似乎一下子兴致高涨的心情大好,他转了转手中的枪,眯起眼睛望着钟如一说:“很简单,我需要劳烦一下这位今天临时充当一下我们的行刑者。”

他一把握住手/枪,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面前噙着微笑却一语不发的英俊面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少真是曹孟德再世,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对么?”钟如一啧啧有声的摇了摇头,对眼前指着自己的枪口仿佛浑然不觉似的,他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兴荣帮的门徒们,“你也不怕手下这些兄弟们心寒?”

宋兴扬不为所动的歪了歪头,挥了挥手中的枪,盯着钟如一咄咄逼人的说:“怎么?你是不敢开枪还是怕杀错人?不应该呀,我听说你跟贺少远走越南的这几年手上没少沾过血呀?如果是怕杀错人的话,没关系,算我的!”

钟如一站在原地没有接过枪,他心下已了然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逼迫他不得不出手,哪怕沾染上同类的鲜血。

他的余光飘向码头边沿跪着的那些瑟瑟发抖的可怜蛋身上,当人当鬼都不过是一念之差的一条道走到黑,但是有些人不同,他们是孤独的在看不见光的黑暗中守望着拨开乌云见天明的那一天。

也许等得到那一天,也许永远也等不到。

耳旁传来贺佳辰富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海风呼啸扩散:“宋兴扬,我们还没开始合作你就得心应手的差使起我的人来干你们那些脏活,未免太过狂妄自大。更何况你怀疑我的人,就等同于怀疑我,那么这桩交易不做也罢。”

“贺少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枕边风吹多了?”宋兴扬往下撇了撇嘴角,阴冷的目光快要把钟如一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孔硬生生灼出两个洞来,“谁不知道你身边这位红人出身于警校?哪怕一朝堕落成街头混混,那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我现在只需要一个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他不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众目睽睽之下,钟如一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从宋兴扬的手中接过了枪。

宋兴扬意想不到的挑了挑眉,“啪啪啪”地连拍几声手掌,侧开身体缓缓让出一条道来,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忠心耿耿的门徒们也分开站到了道路两侧,留出一条直通码头边沿的杀戮之道。

男人单手拿枪的背影在海边翻滚的浪花映衬下莫名生出了几分危险又不羁的意味,没有人看得清此刻那张总是噙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除了那些匍匐在他脚前五花大绑的可怜蛋们。

已经有人吓得尿了裤子还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大佬,饶了我,真不是我,求求你,别开枪别开……”

钟如一没有说话,单单只是把枪从左手换到了缠有纱布的右手这一个动作,面前跪着的一个可怜蛋就已经吓破了胆似的一个踉跄,犹如一只被捆得结实的螃蟹似的摔进了身后的海里。

“砰——”的一声枪响,深蓝色的海水中绽放开一团团鲜红色的雾水,就像是谁在这里倾泻了一桶红色的颜料,等待着海水的稀释却掩盖不了肮脏的事实。

身后有人轻佻的吹了一声愉悦的口哨,很快便传来第二声枪响,但并不是来源于钟如一手中这把枪。

“如一——”

破风而来的是贺佳辰拔高的叫声,钟如一几乎是飞快的回过头,扬起手接连扣下手中的扳机,火硝的味道夹杂着潮湿的海风扑鼻而来,他很快卧倒在地,一个打滚躲藏进身侧油桶的阴影之下。

耳边密集响起的枪声不绝于耳,钟如一稍稍探出半张脸望过去,看到贺佳辰已经很好的隐蔽在面包车后面,而摘掉了墨镜的阿占则借着码头上那几个偌大的石墩子当隐蔽物,端起步枪面无表情的扫射着空地上这群不堪一击的兴荣帮走狗们,活生生的一个杀人机器。

等到枪声平息之后,贺佳辰这才安然无恙的从面包车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被扬起的沙尘呛得直咳嗽,一抬头就看见贵公子宛如天神降临的姿态朝自己伸出了那双骨肉匀称又保养得宜的手,他没好气的拍开,自顾自的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落的灰尘石屑,扯了扯嘴角:“贺佳辰,不是吧,就算动手好歹也要事先知会我一声吧?说开枪就开枪,你当枪战是儿戏,我的脑袋是铝合金做的?”

贺佳辰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且不知悔改的意味,“可是我更喜欢即兴表演,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说话间,二人几步走到了面包车旁,只见离车门一步之遥的地上,宋兴扬一动不动的扑倒在地,脑下的水泥地上晕开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阿占举着一只手机对着地上的尸体,钟如一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听见扬声器里传来一道女人沉静又婉转的笑声。

“贺少真是好枪法,今天的这场戏很精彩,我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贺佳辰接过了手机,出现在视频里的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孔,眉目之间与地上这具尚且温热的尸体依稀有几分相似的影子,只是多了几分飒爽,少了几分萎靡。

“宋二小姐满意就好,我也很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

钟如一愣在了原地,只是一刹那,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仿佛刚刚被惊讶的情绪所动摇的人不存在似的。

这边贺佳辰已经挂了电话,上扬的嘴角里是藏不住的尘埃落定的愉悦,他拍了拍手,阿占便心领神会的打开了后车厢,鬼使神差的从里面拖出来两个昏死过去的混混打扮的男人。

钟如一眉头深深蹙起,第一次有了一种被排除在外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感觉。

阿占弯下腰从地上死相狰狞的兴荣帮门徒手中拔出一把手枪,起身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从面包车里搬出的那两个人连开数枪,就像是用子弹射击塞满棉花的麻袋那样,直到已经被血染红的水泥地上绽放出更多鲜艳的花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佳辰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枪丢到了脚下麻袋一般的尸体旁边,抬头对钟如一粲然一笑,映着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更显明艳,就好似无事发生,也如同他们选择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到这个废弃的码头兜风一般,语调懒倦:“走了,回家。”

有点意思,他好像开始有点看不透他了。

钟如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了不远处码头边沿上那几个匍匐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的可怜蛋们身上。

贺佳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突然打了一个响指,波澜不惊的叫了一声阿占的名字,而后者就像是接到了指令的机器人一般响应迅速的抄起步/枪再一次进行了新的一轮惨无人道的扫射。

钟如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又松开。洁白的纱布上暗红色的痕迹又深了几分。

贺佳辰凑过头到他颈侧,近到可以感觉到他鼻间的呼吸拂过他的肌肤。

钟如一听见身边人用宛如咏叹调一般低沉而悠扬的语调在自己耳畔轻笑:

“这些小爬虫还轮不到如一你亲自出手。”

“因为……你可是我的终极武器。”

……

冷冷清清的酒吧里,只有几个懒散的侍应生打着哈欠收拾着吧台,为即将降临的夜幕做着营业前的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头黄毛的亮仔百无聊赖的抱着手机坐在吧台前,屏幕上微信聊天框的最上方赫然写着“一哥”这个看起来就很响亮的备注,然而滑动屏幕,一页下来全是绿色的对话框。

提前上班的调酒师有意跟这位“一哥”身边的“红人”套套近乎,技巧娴熟的调好了一杯龙舌兰献殷勤的递到亮仔面前,却被他没什么好脸色的给推到一边:“去去去,我这正忙着呢,别烦我!”

说话间,他手指飞快的又输入一条消息,“BIU”的一声又发送了出去。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白色的对话框始终都没有出现,亮仔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无可奈何的熟悉声音——

“别发了,再发下去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一哥!你回来啦!”

亮仔反应迅速的跳下吧台前的高脚椅,就差没有摇着尾巴迎上去了,只见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一哥手里提着几个大大的购物袋走了进来,当然身后还跟着这间酒吧的主人,那个看起来不怎么能打只是养尊处优擅长发布施令的贵公子。

即使心里这样腹诽,但他还是颇有眼见力的谄笑着迎了上去:“贺少,你们回来了啊。”

总是目中无人的贺少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还对他“嗯”了一声,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亮仔毫不掩饰自己探头探脑朝他们二人身后张望的样子。

钟如一把手中那几大包购物袋随手放到地上,拍了一下亮仔的后背,几乎是一针见血的问:“看什么呢?你在找阿占吗?”

贺佳辰讶异的斜睨了一眼满脸都写着被说中了心里小九九的亮仔,后者傻里傻气的搔了搔头,嘿嘿一笑:“我这不还是担心你们没有司机嘛!对了,一哥你们今天是去干什么大事了,都不带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在一旁酒吧的管事看到贺佳辰的眼神立马毕恭毕敬的走了过来,后者扬起下巴指了指钟如一放在地上的那些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拿去孤儿院捐了。”

钟如一垂下眼帘,笑眯眯的回答亮仔:“逛商场还需要带上你吗?你是小朋友,也要过六一?”

亮仔似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扫了一眼正在搬购物袋的酒吧管事,一只天蓝色的布偶熊从袋子里滚了出来,“贺少今天真是善心大发,哇小朋友们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一边这样说着恭维话,一边热络的表示自己也要跟管事一同去孤儿院献爱心。

贺佳辰跟钟如一好不容易把亮仔这个堪比高音喇叭的人形鹦鹉甩到脑后,二人单独一前一后的进了酒吧最里边那间不对外开放的包厢。

缺少了夜晚背景音乐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薰若有似无的味道,酒吧现在还未开始营业,关上了门,铺有厚重地毯的私人包厢里安静得仿佛时间冻结。

贺佳辰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这才松懈了不少,他随手将暗红色的西装外套丢到真皮沙发上,一边松开了贝母的袖扣,一边“啪”的一声拔开香槟的木塞。

他哼着歌在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倒入淡金色的液体,然后递了一只给靠在沙发扶手上毫无坐像,姿势相当不羁的男人。

“cheers!”

贺佳辰心情愉悦的用手中的高脚杯去碰男人手中的,除了空中交错响起的那一声轻响便再无其他的声音,静谧无声的在奢华的包厢内蔓延开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嗯?”

钟如一用缠有纱布的右手摇晃起手中的香槟杯,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佳辰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偏偏面上还是笑得一脸无辜,他抬头一饮而尽手中代表庆祝的香槟,在宽敞的包厢里踏着舞步转了一圈停在钟如一面前:“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习惯,这样才更好玩更刺激,不是么?我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钟如一逆着光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神采奕奕的贵公子,也笑了:“所以你跟宋家另外的人搭上线亲手做掉宋兴扬,这也是即兴表演?”

贺佳辰眸光微冷,淡色的薄唇却翘了起来,避重就轻的抛出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钟如一,你这是在吃醋还是怎么的?”

“吃醋?你见过死到临头还一头雾水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倒霉鬼吗?”钟如一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香槟,漆黑的眼睫毛垂了下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哦,如果没有,很高兴你今天见到过了,贺佳辰,你到底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很少会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咄咄逼人。

两人相处的这几年间,彼此都早已把对方的脾气摸了个透彻。

钟如一这家伙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就连刀子架在脖子上也能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现在这副难以捉摸的样子倒让贺佳辰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动怒。

他随手将半空的香槟杯放到一旁茶几上,回身抬手揽住男人的肩膀,膝盖微微曲起,近乎半挂在对方身上一般,目光流转间多了几分斟酌的意味,声线慵懒而缓慢道:“那要取决于你是怎么以为的……我们的关系。”

钟如一抬起头,目光撞进那双漂亮又璀璨的瞳孔里,涌入鼻间的是男人惯用的那款海洋香型的香水味道,熟悉而又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他动了动喉结,也扯了扯嘴角,眼帘微垂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以为我们是好兄弟,不是么?”

贺佳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过比这句话还要好笑的笑话了,好兄弟?闲来没事就会打上一炮的那种好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目光落在有些较真又有些反常的钟如一身上,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敷衍道:“嗯,好兄弟。”

而这句明显带着安抚性质的话音乍一落下,等来的就是男人狂风骤雨似的抱怨:“嘴上说着好兄弟,背地里却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这几年在越南如果也像今天这样,我坟头草怕不是已经有一人这么高了?贺佳辰如果你觉得回到了海明市就不需要我了,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贺佳辰瞳孔的颜色几乎是一下子就变深了,他垂下头深深地望进钟如一看不清情绪的眼底,犹如野兽撕咬一般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血的腥气在舌尖蔓延,却是天然的催情剂。

在无数个不堪回首、深陷泥淖的夜里,他都是他唯一触碰得到的光亮,犹如飞蛾扑火,即使被灼伤、被燃烧,也要将这团火焰紧紧握在掌中,即使遍体鳞伤,即使众叛亲离,他还有他。

但是现在,这团掌心之中的火焰却开始摇曳起来,贺佳辰无法想象也无法容忍对方有任何一丝想要离开自己的念头,他对他的占有欲以及依赖早已刻入骨髓、融进血液。

无法掩饰的欲望一瞬间更是倾泻一室,他们仿佛荒原上狭路相逢又饥肠辘辘的野兽,彼此撕咬着,翻滚着,在这无人打扰的包间地毯上做着无人知晓的决斗。

最后还是贺佳辰占据了上风,他微喘着骑在了对方的身上,宛如一个君王驯服了亮出利甲的野兽,几分得意几分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

“……钟如一,不要背叛我。”

饱含着情欲的嗓音是贵公子进攻的号角,就像他最喜欢的骑乘式,即使是作为被插入的那一方他也要牢牢占据上风的掌控全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前方发来快讯,现场疑似曾发生黑帮火拼,死伤惨重……”戴着眼镜的女记者神情紧张的面对着镜头开口,在她身后不远处是拉满了黄线的码头,一边有警员面色凝重的驻守在案发现场,一边是不断拉起黄线用白布遮住担架做着搬运工作的医护人员。

刺耳的警笛声混杂着救护车的呜呜声响彻傍晚的码头,一身便衣打扮的沈放紧盯着水泥地上一字排开的这几具尸体,身旁的法医不断拿起相机“咔嚓咔嚓”的记录着现场,反黑组成员之一的细仔风尘仆仆的从停在五十米开外的救护车那边跑过来,对着面沉如水的沈放摇了摇头:“老大,没一个活口。”

沈放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下巴扬了扬,目光落在地上这一字排开的几句尸体上,问细仔:“觉不觉得很眼熟?”

细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地上惨不忍睹满是枪伤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十分肯定的说道:“胖子王、刀疤、彪哥这三个都是贺家门堂的人。”

程铮姗姗来迟的赶到了现场,略带歉意的冲看不出心情好坏的沈放挠了挠头,他昨晚通宵肝游戏,天亮了才睡觉,自然就错过了联络群里的紧急集合消息。

细仔啧啧有声的酸他:“好小子,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练就了这过目不忘、一眼识人的本领?”

“你忘了之前我可是在蚂蟥街呆了整整三个月的男人!别说这三个人,你现在随便从那条街上拉一个马仔出来,我都能立马给你报上名号~”程铮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年轻又帅气的脸孔上洋溢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沈放沉吟道:“码头上有发生现场火拼的痕迹,除了兴荣帮的那些人,就只剩下这几个贺家的人了。”

是分赃不均?还是涉及到什么别的幕后交易?这一切看起来都太过诡异而粗暴,就像赤足步入沼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是安然无恙的踩上草地还是不断下坠被吞噬的泥淖。

海明市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伤亡惨重的火拼了,更何况无一活口的惨烈现场足以让嗅到了舆论气息的新闻记者像看到了肉骨头的狗似的轮番上演轰炸。

沈放皱起眉头遥遥望向不远处黄线外举着长枪短炮蠢蠢欲动的记者们,余光看见作为发言代表的警司已经穿过黄线在采访的记者们面前站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远处救护车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近乎于嚎叫的哭声,一时之间镜头交错闪烁的光芒更是快要映亮了夜晚的半边天,迟暮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几乎快要跪倒在地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哭,担架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年轻人眉间只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小洞,那是一击致命的伤口。

黑夜已经来临,只是今夜注定会有太多人难以入眠。

……

凌晨时分的凯旋沐浴城,通宵工作了大半宿的前台小姐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的时候只听见有人敲了敲面前的大理石台面,她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不是她没有看到过帅哥,只是在她们这种谈不上高档顶多只能算个中档的沐浴城出现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油腻兮兮的中年大叔又或是形容猥琐的马仔,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哥,立马来了精神笑如春风的招呼道:“这位先生,过夜还是按摩?我们现在还有限时活动哦,办卡可以打八八折。”

帅哥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熟练的报出一串手机号码,前台小姐连忙反应过来,在电脑系统上输入号码紧接着便跳出来VIP会员的个人信息,她掏出一张金色的房卡递给对方:“梁先生,里边请,二楼泳池已经关闭,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们。”

这位姓“梁”的帅哥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谢谢”,转身便朝电梯走去。

天还未亮,二楼大厅只留了几盏昏暗的夜灯散发出晕黄的光。

钟如一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传入耳中的只有脚下地毯沙沙的声音,经历了枪战以及跟贺佳辰的“肉搏战”,一夜未眠的他难免觉得有些疲倦,然而比起身体上的困顿,更让人倍感乏力的却是心理层面的。

他跟贺佳辰朝夕相处、同塌而眠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安排了昨天那场表演,更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自然也就没办法做好相应的部署以及知会梁文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是他松懈了,自从回到海明市,他就放松了警惕,以为自己三年的卧底生涯就快画上句号,不像当初那样时时刻刻注意着贺佳辰的动作以及去向。

现在看来,是他掉以轻心,放松得太早了。

他顺着墙上的标识穿过开放式的小型放映厅,很快便找到了靠近角落、位置隐蔽的按摩躺椅区。

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一个人影半躺在没有启动开关的按摩椅上,钟如一步履轻盈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相邻的那张按摩躺椅上,压低了声音打趣道:“先生你好,按摩要不要?”

梁文礼睁开眼睛,一本正经的配合他胡扯:“五十可以考虑,太贵不要。”

“咳咳咳……”在他身侧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像是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钟如一挑了挑眉,就看见一身浴袍打扮的师父从按摩椅上坐了起来,拍了拍按摩椅之间相隔的那块布板,没好气的说:“邓小琥你要是睡醒了就赶快起来。”

“哎哟梁sir你能不能对我这个伤残人士温柔一点?我昨天差点就交代在路上了!”

伴随着抱怨的声音,一个披着沐浴城统一浴袍的年轻男人从另一侧的按摩椅上站了起来,长吁短叹的走到钟如一这边,二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男人一拳头便砸到了钟如一的胸口上,后者却压根没有躲开的意思。

“好小子,你那枪要是再偏一点,我怕不是肩膀都要被你打穿!”邓小琥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撩开自己领口把包扎上还有血迹渗出的肩膀展示出来,他一屁股坐到了钟如一的身边,扯着嘴辛酸的笑道:“还好是自己人,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凉了。”

幸亏他赌了一把,被绑在地上看见钟如一拿着枪走过来的时候就跳进了海里,否则就算对方有心放他一马,也无法逃避后来混战中不长眼的子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的微笑了一下,显然也是回想到了那时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有惊无险的同时,难免不会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成了杀害同僚的凶手,哪怕是误杀,那么这条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吗?他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梁文礼当然也看出了他的彷徨,清了清嗓子拉回他飘远的思绪:“容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邓小琥,18届警校毕业,小琥,这位应该算是你的师兄。”

钟如一从容的对坐在身旁的邓小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者笑嘻嘻的应和道:“原来道上最近风头正盛的贺少爷身边的红人‘如一哥’就是师兄你啊,失敬失敬。”

梁文礼显然不喜欢手下的卧底这样流里流气的说话方式,但是看在小琥死里逃生的份上,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刻意的去纠正什么,半晌才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以及一个证件袋递给对方,沉声道:“不要等到天亮,现在就拿着这些东西去北山市,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应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在外面乱逛了,安全第一。”

邓小琥接过手机以及证件袋,拉开拉链便看到了那一叠厚厚的钞票,不禁笑弯了眼,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吞吞吐吐的望着梁文礼道:“梁sir,我还有一个请求……”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咱们梁sir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钟如一看到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意味深长的看向坐在对面的梁文礼,“对吧,师父?”

邓小琥似乎下定了决心,这才一鼓作气的说:“梁sir,我可不可以带上阿梅一起走?兴荣帮的人把我们当叛徒抓走行刑,事后一定也不会放过阿梅的,阿梅她是个好女孩,她是无辜的,我想带她一起走。”

钟如一看见梁文礼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来不及思考阿梅是谁的同时,就听见对方不容置疑的声音:“这次你假死的事情不能再有多余的人知道,否则会影响我们的行动计划,你一个人走,现在就走,没得商量。”

……

邓小琥离开之后,梁文礼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揉了揉胀痛的额头,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违背生物钟的熬夜让他脑袋突突的跳着疼,而更让人头疼的则是他手下这些太过年轻又一腔孤勇的卧底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卸下了联络员的架子,没有追究钟如一失误错过情报的事情,就像邻家知心大叔那般絮絮叨叨的感叹起来,不知为何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阿明吧?”

钟如一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总是表情淡淡的温柔面孔,只是“嗯”了一声。

“年纪轻轻能当上高级督察的人,历来都不超过这个数。”梁文礼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巴掌,将坐在自己正对面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小伙子头脑很好、出身名门,不愧是金牌大状许生的儿子,现在在内部纪律调查科那更是前途不可估量。给他介绍亲事的人能从这里排到一楼门口,但是他却一直单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钟如一垂下眼帘,似笑非笑的回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走入婚姻这座围城的。”

梁文礼也笑了笑,索性开门见山道:“他在等一个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钟如一没有说话,一瞬间却回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打定主意的自己拖着行李箱便离开了二人居住的公寓,只留给对方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哪怕是不得已,哪怕是有苦衷,但是那个时候男人摇摇欲坠的目光,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这些,亏欠了对方的事情以后总有机会弥补回来,反复沉溺痛苦的回忆是窝囊废才会做的事情,而勇者总是寄希望于明天。

梁文礼也并没有让钟如一作出任何回应的意思,他递给对方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U盘,满怀希冀的许诺道:“等到你漂漂亮亮的完成这个任务,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归队。”

后者接过U盘,完全不把他这个师父的许诺当回事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痞笑懒洋洋地摆摆手:“哇,‘漂漂亮亮’、‘风风光光’这种形容我只有在追悼会上才能看到,师父你就不要咒我啦,答应你的任务我就一定会完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烟雾缭绕的议事堂里,围绕着长桌一字坐开的都是贺家门堂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手臂上纹满了花纹一脸凶相的汉子,也有穿着长衫马褂看起来神神道道的老头,他们当中有经营赌场酒吧的,也有放贷收租的,在长桌的末尾甚至还坐着几个穿着西装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他们打理着当年贺家家主贺暮生已经半洗白的金融贸易产业,干净斯文的脸上已然一副并不想与这里扯上关系的表情。

坐在长桌首位的是贺家最有辈分的叔父,在贺暮生去世的这几年里,虽然没有选出新的坐馆,但是每逢上供或是涉及内部纠纷的时候,都是由他来从中翰旋、主持大局。

就像今天,他把所有贺家门堂说得上话的人都召集在这里。

墙上的超宽屏电视上,新闻速递的画面从警笛长鸣的码头一下子转变为了跪倒在救护车前哭嚎的老人,“据前方记者传来速报,死者当中包含兴荣集团的下任继承人宋兴扬。”五官周正的女主播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头念着新闻稿。

贺涛生摁下了遥控器上的开关,猛地将遥控器摔到桌子上,面沉如水的看向坐在右手边的花臂光头,后者脸色也不大好看的斟酌着吞吞吐吐道:“的确是阿彪、刀疤他们,但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指使过他们去搞宋家的人!”

另一边坐着的吊梢眼哼了一哼,摇头晃脑的拆台:“骗鬼去啦!哇,不是吧,这年头还有当老大的不知道自己小弟是做什么去的!你光头张这十几年白混的?”

“你这个死毒虫给我闭嘴!再给我唧唧歪歪当心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纹着花臂的光头对唱反调的人就没那么客气了,桌子一拍顿时凶光毕露。

穿着长衫马褂的老人当起了和事佬,连连摆手道:“够了够了,今天涛爷把我们叫到这里,也不是看你们吵架的。前不久我们还在跟兴荣帮的人争地皮,血亏了一把不说,他们家那二世主昨天跟人火拼死在码头就算了,为何现场会有我们贺家的人?”

“宋兴扬上个月还去光头张的场子白嫖了一场,还嫌那里的娘们长得老气,现在光头张手下伙计的尸体跟那姓宋的尸体一起出现,做老大的还说自己不知情,传出去都是个笑话!”

“就是!要不是我说,打打杀杀的事情做多了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这下好了,踢到钢板了!只是别连累我们其他人行不行!谁都知道兴荣帮的人不好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他妈少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平日里早就谁也不服气谁的几个当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了起来,就差没有撸起袖子掀开桌子打一架了,一时之间吵吵嚷嚷的声音快要赶上早晨的菜市场,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互相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坐在最末尾的那个西装打扮的中年人忍不住了,皱眉望向另一端的贺家叔父,不卑不亢的说:“既然是道上的事情,我们做生意的就不掺和了。”

光头张本来还忙着跟另外几个指责他的堂主对骂,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更加来气,转过脸便要发作,不料坐在他身后的跟班拿着手机凑过头来窸窸窣窣的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脸色变了又变,破口大骂道:“……他们敢带人砸老子的场子?什么?血债血偿?放他娘的狗屁!”

桌对面的吊梢眼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然而高兴还不到三秒,很快就也接到了手下火急火燎的电话,顿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坐立不安的恨不得立马起身前往自己的场子。

接到了坏消息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们二人,此起彼伏的电话声接连响起,原本作壁上观的一些堂主们脸色也不约而同的青红交加起来,显然比起互相谩骂指责掀老底,此刻摆在他们面前更重要的是找上门来的麻烦。

兴荣帮已经开始下手了,然而在道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们心里都门儿清,这事情没这么快就结束,只怕等在后面的更是一场伤筋动骨的腥风血雨。

他们现在急需有人能站出来承担这一切,为贺家门堂指一条明道,又或是与兴荣帮那边进行谈判。

人心惶惶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桌首的贺涛生身上,后者橘皮般的脸孔上神色莫测,却还是一副端得住的样子,他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吵吵闹闹的声音也随之停了下来。

“我们上个月还跟兴荣的人抢地皮、不对付,亏了足足一千万,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光头张说不是他做的,但是又没法解释为何手下人的尸体会一起出现在那里。”贺涛生微微浑浊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了身侧的光头脸上,“我们总归是要跟兴荣的人谈判的,到时候还是需要光头张出面做个解释,诸位意见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光头张心里咯噔一响,立马后背发凉的意识到这糟老头子是准备拉自己出去祭天,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偏偏另外几个堂主还落井下石的应和,“是呀,光头你手下的人搞出的事情,你这个做老大的总归是要站出来担当一番的!”

“他只是解释解释?怎么补偿我们被砸了的场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被砸了场子损失了货的堂主们也群情激昂的叫嚣了起来,俨然是要把露着花臂的光头当作整个帮派的罪人。

光头张被众人围攻,目眦欲裂,颈间青筋暴涨,眼看着就要当场掀桌发作,只听见紧闭着的议事堂大门吱呀一响,有人在慢条斯理的鼓掌,喧闹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来。

迎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堂而皇之走进来的不速之客,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窄腰长腿可以媲美秀场上的宠儿,那张漂亮得有些邪气的脸孔上,眉眼之间依稀可以辨认出几分贺家家主贺暮生年轻时候的影子,在数年前贺暮生还在世的时候,无论是正经的财经报纸亦或是夸张的花边小报,出镜最多绯闻最多的也是贺氏集团这个天子骄子的身影。

三年前的那场巨变之后,海明市再无贺家贵少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三年后的今天,贺佳辰站在这里,目光深长的遥遥望向坐在长桌尽头的老人,笑不见底的说:“涛叔召集各位贺家门堂的当家开会,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贺少,请坐。”原本坐在长桌末尾的那个西装男子见贺佳辰走进来,连忙拉开身旁的椅子站了起来,贺佳辰微微翘起嘴角,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跟在他身后站定的是那个一只眼的杀神阿占。

贺涛生皱了皱眉,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拿不准贺佳辰消失的这几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更拿不准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凭着多年混迹江湖的直觉也知道对方此次回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是面上还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不急不慢道:“阿辰你回海明也没几天,我们贺家门堂的事情你并不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佳辰翘起二郎腿,挑了挑眉:“哦?涛叔倒还记得这个门堂是我们贺家的,既然如此,作为贺家家主的独子,我是不是也应该坐回自己该坐的位置了?”

贺涛生脸色变了一下,没有说话,倒是马褂长袍打扮的铁拐宋拿出长辈的架势一派“和气”的开口:“贺少好久不见,当年帮派分崩离析的时候不见你的身影,多亏了涛爷拿定主意把大家聚在一起,重振贺家门堂,现在你刚回来又恰逢这个多事之秋,坐馆的事情还是再往后推一推吧。”

这老家伙话里话外都摆明了是站在贺涛生那边,就差没有直说觉得他这个小辈不够资格当贺家坐馆了。

然而贺佳辰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我知道各位现在正为兴荣帮的事情发愁,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麻烦?派人谈判?还是要大动干戈?”

众人面面相觑,先前吵闹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只是推出去一个替罪羊,想来兴荣帮那边也不会简简单单的善罢甘休,而光头张更是又惊又俱,眼看着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似乎要跟涛爷他们唱反调的贺家人,不禁大声嚷嚷着为自己辩白:“我没什么好谈判的,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你说不是,兴荣帮的人就觉得不是了?”贺涛生脸色沉了下来,很不满光头张还在试图反抗自己的决定,更让他不满的是坐在桌边一副看戏模样的贵公子。

“涛叔,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在觉得这个光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干的好事的时候,兴荣帮那边的宋老是不是也是这样想你的?”

贺涛生目光一紧,与此同时自己桌上的手机也疯狂的震动了起来,他伸出布满橘皮的手接通电话,只听见手下在听筒那端慌慌张张的说小少爷上学途中被人绑走了,顿时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手脚发颤,已经听不清旁边的人在嚷嚷什么了,摇晃的视线中只看见长桌另一头的贵公子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望过来的是对方嘲弄又怜悯的目光——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们两个大坏蛋识相的话就把我送回去!不然我阿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哼!”穿着私立学校小学生校服的小胖子在后座被绑得像只毛毛虫那样扭动着还不忘张牙舞爪的威胁着前面两个嚣张的“绑匪”。

一头黄毛的亮仔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拙劣技巧捆得很难看的小胖子,毫不留情的取笑道:“嘤嘤嘤,我好怕哦,你阿爸是谁哦!”

小胖子哪里听得出亮仔嘴里的嘲讽之意,还真以为对方有眼无珠不识抬举才敢绑架自己,立马煞有介事的脆生生说道:“我阿爸可是贺涛生!整个贺家门堂都是我们的!你敢绑架我,等我阿爸找上门来,你们就死定了!”

“你阿爸现在都自身难保了略略略!”亮仔幼稚的做出一个鬼脸,隔空跟小胖子斗起嘴来那叫一个唾沫直飞。

坐在驾驶座上的钟如一从后视镜里看到小胖子含着两泡眼泪却一脸倔强的表情,不禁联想到他那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轻蔑微笑的堂哥,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狐假虎威的借着自己权势滔天的父亲的威望虚张声势?

钟如一不由笑出声来,坐在副驾驶上的亮仔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只看见他的一哥突然问后座的小胖子:“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你们都是坏蛋!”小胖子还挺有防备意识,一张肉乎乎的肥脸憋得通红,“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

深色车窗外唰唰而过的是随处可见的繁华街景,盛夏的阳光照得柏油马路都蒸腾出一股股白色的热气,亮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对钟如一说:“一哥,贺涛生已经知道自己小儿子被绑架了,贺少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红灯的间隙,钟如一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不容置喙的告诉他:“送他去兴荣帮宋二小姐那里。”

而他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机上也显示收到了一条讯息: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钟如一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亮仔看他把手机都丢到一边,大概猜到了几分贺佳辰的安排,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后座上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小胖子,用口型对钟如一说:“我们现在要把这个小鬼丢到兴荣帮吗?”

小胖子一直鬼悄悄的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虽然不大明白帮派之间的争斗,但是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立马挣扎得更加用力了,终于忍不住哭唧唧的嚎道:“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阿爸阿妈,我要回家……”

红灯变成了绿灯,钟如一单手握住方向盘打了一个转儿,掉头开进了不远处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胖子被解绑了之后,还来不及思考从停车场逃跑的路线,就看见这个长着一张欺骗性英俊脸孔实际上却是个大坏蛋的男人弯下腰对自己露出了饱含威胁的笑容:“今天我会带你逛商场,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晚上就会平安无恙的到家,如果你调皮的话——”

小胖子吓得连连点头的保证道:“我、我会听话的!”

商场里今天不知道在做什么活动,一楼大堂里四处都挂着猫猫狗狗可爱的横幅海报,空气里也漂浮着一股热闹的味道,只见大堂中央的舞台上主持人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萨摩耶滑稽的握住它的爪子向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而舞台的另一侧则用笼子或是绳子锁住了各种各样颜色品种的狗狗。

小胖子看到活泼可爱的狗狗们,不由也瞪大了眼一脸兴奋的拉住钟如一的手停在了舞台边缘不肯挪步,亮仔被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动也不能动,目光落在似乎有纵容小胖子意思的钟如一脸上,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之前听说过的忤逆那个杀伐果断的贺少的可怜蛋们的下场。

他发誓自己绝没有背叛如一哥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如一哥,我们还是别在这里耽搁了吧,贺少不是让我们把这小肥仔送去兴荣帮的吗?”

钟如一牵着小胖子肉乎乎的小手混在人群里,凭借着身高优势很快就摸清了周围的形势,更别提那几个从侧门进来带着黑墨镜一身古惑仔打扮的人是多么明显了,“我们被盯梢了,”他微不可闻的对身边对此一无所知的亮仔说,后者立马心虚的东张西望,“完了完了,贺少是不是知道我们没按他的计划来?”

“不是他。”钟如一笃定的摇了摇头,之前从学校门口绑架走这个小胖子的路上他就察觉到后面有车一直跟着他们了。

亮仔顶着一头醒目的黄毛即使在人群当中也是那样惹眼,不一会儿那几个来者不善的男人就气势汹汹的冲舞台这边走了过来,小胖子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着钟如一的手让他往舞台前面走,他要看大狗狗表演。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那几个男人已经推搡着人群朝他们这边挤了过来,钟如一几乎是一瞬间抱起肉球一般的小胖子,短促的说了一声“跑!”便侧着身子率先挤向了前面特意空出两排嘉宾座位的舞台。

四周被他们挤开的观众们纷纷发出抱怨的叫声,台上的主持人还来不及制止他们莫名闯入前面的嘉宾区的时候,只见单手抱着小胖子的男人以令人惊讶的手法飞快的接连打开了舞台一侧管束着狗狗们不能胡乱跑动的项圈笼子,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一时之间只听见大狗小狗们兴奋的“汪汪”声伴随着满天乱飞的狗毛,所有的狗都撒欢儿似的冲进了人群当中。

有人发出慌乱的叫声,还有人在呼喊着爱犬的名称,现场混乱一片。

钟如一抱着小胖子不管不顾的往商场一楼消防通道冲去,被他甩在身后的亮仔就没那么好运了,几乎是快要被群魔乱舞的狗狗们冲撞得不敢动弹,更别提那几个跟着他们的人,一时之间也很难从混乱失控的人群中抽出身来。

他用肩膀撞开消防门,小胖子还在他怀里哭哭唧唧的哼着,好不容易得空接通了电话,就听见贺佳辰凉薄的声音问他:“好玩吗?还是你准备改行养孩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当然知道对方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思这件事,在阻止了小胖子试图把鼻涕往自己袖口抹的行为之后,依旧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诡辩道:“我以为你会留着那个糟老头子的命根子要挟他退位,直接把你堂弟交出去给兴荣帮不一样失了你们贺家的面子?”

“呵呵,我堂弟?”男人嘲弄的声音不加掩饰的传入钟如一的耳中,他低头头疼的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的小胖子,完全没法与贺佳辰那副风流迷人的漂亮皮囊联系起来,“不重要了,贺涛生报警了,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钟如一。”

钟如一讶异的挑了挑眉,没有料到那个心狠手辣的糟老头子会为了眼前这个小胖子报警——在眼下两帮交恶的节骨眼,报警的举动只会被道上的人所唾弃,更是彻底丧失了号令那群门徒呼风唤雨的威信。

道上的事情,就应该道上来解决。一旦主动向被他们视作天敌的警察求救,那无异于昭告天下自己是不讲道义,吃里扒外的叛徒。

挂了电话,钟如一还来不及解决抱着自己裤腿的小胖子,只听见身后消防门再一次被撞开的身影,紧接着一抹黄色的身影冲他扑了过来,连带着小胖子都被撞到一个踉跄趴倒在了地上。

那只满身长毛威风凛凛的大金毛激动的在钟如一的脸上嗅来嗅去,散发着热气的舌头湿漉漉的舔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孔,身后那条金黄色的尾巴更是兴奋得快要摇断。

亮仔冲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这大狗要吃了钟如一,差点就要犬口夺人了,却看见被狗缠住的男人很是无奈的指了指跌坐在地上的小胖子:“送他走。”

“走?送去哪里啊?”亮仔后知后觉的上前把小胖子拖起来,六神无主的问:“外面那几个人还在找我们,这小胖子目标太大了!”

钟如一好不容易从金毛热烘烘的舌头下挣脱出来,闻言只是给亮仔指明了另一条逃生通道,简明扼要的发号施令道:“你带他从那边出去,开车送他回学校,注意别让警察发现了。”

“啥?警察?有人报警了吗?”搞不清楚状态的亮仔愁眉苦脸的还没抱怨几句,就看见消防门再一次被人要从外面撞开,立马在钟如一催促的目光之下夹着哭唧唧的小胖子从走廊另一头几乎是逃命似的跑掉了。

钟如一满身戒备的将热情的金毛揽到自己身后,在看到消防门后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之后,不禁卸下了紧绷的肩膀,无奈的微笑道:“阿明,好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出现在门后的许明熙一身便服打扮,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蓬松而服帖的别在耳后,比起那日在警务大楼所看到的冷淡模样要多了几分生活感,少了几分距离感。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项圈,在看到靠在墙角的这一人一狗的时候,似乎有些意料之外,浓密的眉头蹙了蹙,目光下意识的避开了钟如一,只是很克制的喊了一声:“honey,过来。”

那当然不是对钟如一的爱称。

膘肥体壮的金毛听到主人熟悉的声音不但没有乖乖的走过去,反而越发往钟如一怀里拱得更加来劲了,只见它半人高的身体硬是强硬的钻进男人的怀里,鼻子里更是发出撒娇的呜呜咽咽声,哪怕钟如一安慰的拍了拍它毛色漂亮的背脊也无法制止它这莽撞又亲密到近乎于讨好的行为。

许明熙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受邀带上爱犬来参加在这个商场举办的宠物展览会,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群狗乱舞的混乱现场,保安说是一个捣蛋的神经病解开了所有宠物犬的项圈制造了这场混乱。

此刻,他看了一眼制造了这场混乱的元凶——眼前这个被金毛舔得哭笑不得的男人,还是跟记忆里那样总是翘着嘴角很不正经的样子,唯独那双亮得出奇的桃花眼里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深沉颜色,浓烈得仿佛快要吞噬掉天空的乌云,在他们之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雾。

金毛还在泪汪汪的拼命嗅着钟如一身上的味道,那是无法忘记又失而复得的另一个主人的味道。

许明熙现在都还记得他们分手那一天。

男人什么辩解的话也没有说,拖着箱子离开两人同居的公寓的时候,高大的背影沉默而洒脱,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回过,仿佛从此一别,他们便是两不相欠的陌生人。

淅淅沥沥的冷雨延绵不绝的敲打着窗户,许明熙拢紧了肩上披着的羊毛开衫,却还是抵不住那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没有追出去,英俊而斯文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层无法消融的冰霜,脚下更像是死死扎根在这片大理石地板上似的,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具漂亮而了无生机的雕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一抹黄色的身影从敞开的门缝里蹿了出去,伴随着响彻整个楼梯间的“嗷呜嗷呜”声,许明熙愣了一下,浓密而有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哑口无言的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施加在身上的“定身符”仿佛被谁揭走似的,他甚至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踉踉跄跄的紧跟在那道哀嚎的犬鸣声中跑了下去。

许明熙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力奔跑过了,上一次这样跑起来的时候,还是在警校里的操场上。那些挥洒汗水、奋力拼搏的日子明明也才没过几年,却久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摇晃的视线里渐渐出现男人熟悉的身影,许明熙下意识的停下了拼命奔跑的脚步,甚至放慢了脚步平复了一下错乱的呼吸,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至少在离别的时候,他还不想表现得那么软弱得不堪一击。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通体金黄色的大狗可怜兮兮的围着放下了行李箱的男人左右绕圈的摇尾乞怜,苦苦挽留的样子又卑微又下贱,而男人则蹲下身子,无奈的摸了摸金毛圆滚滚的头,宠溺又纵容的任后者喘着粗气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手掌。

许明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人一狗恋恋不舍的画面,不禁想起当初二人一起抱回还是小奶狗的金毛的画面,“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儿子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男人举着小奶狗开怀大笑的朝他卖萌,眼前的别离画面是那样的讽刺而又可笑,他半晌才极其克制的淡淡道:“不把狗也一起带走吗?”

男人低着的头摇了摇,抬手拍了拍金毛的后背,站起身看向许明熙的目光是那样温柔而绵长,就好像他们从未产生嫌隙从未争吵过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对方都快要给他想要低头退步的错觉,然而传入耳中的却是男人懒散得听不出什么变化的嗓音一如昨日:“不了,跟着我这种到处‘惹是生非’的主人会短命的,留给阿明你好了。”

许明熙目光一紧,嘴唇动了动,却觉百口莫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争吵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现在变成了砸在自己脚上的石头,许明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恼过,偏偏脸上却还是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从容的模样,丝毫不肯透露出内心一分一毫的动摇。

“阿明。”男人叫了他一声,然后把金毛身上的牵引绳递给他手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脑海里,那一瞬间,许明熙差点以为男人会吻上来。

但是男人什么也没有做,那张曾吐露出许多有趣的、让许明熙笑弯了眼睛的话语的薄唇只是微微动了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保重”两个字便是男人留给许明熙最后的话语。

许明熙握紧了手中的牵引绳,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消失在茫茫雨幕中的潇洒背影,手中的牵引绳被金毛拽得动了动,他回过神死死拽住想要追过去的金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的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金毛,拼着一股劲才把呜呜咽咽的大狗拖回屋檐下,转身回了公寓里,不再回头。

那便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如果连一句干脆的“好聚好散”都做不到的话,那样未免也太软弱可笑了,许明熙从来都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现在是,以前是,以后更是。

但是为什么在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里,他却一遍遍的梦到自己狼狈的追进了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大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滴带着蚀骨的寒意将人侵蚀,也要不顾一切的追上男人,紧紧抱住他,直到两颗冰冷的心重新变得火热起来。

梦都是相反的,许明熙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

就像钟如一自那日一别,便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许明熙哪怕动用家里人的关系又或是不应该触碰的警务部信息网,也完全获取不到任何关于男人的消息。

三年,整整三年时间,钟如一的名字已经变成许明熙无数次午夜梦醒时分横贯在胸口隐隐作痛的陈年伤口。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争吵的原因,后悔坚持自己的原则……后悔没有在分手那天挽留对方。

那些不切实际的软弱念头在对上钟如一满不在乎得就像无事发生的轻松表情之后,渐渐地沉淀了下来,当初背道而驰的理由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在他的头上。

许明熙从对方手里接过呜呜咽咽的金毛,只听见身后的消防门再一次被人用力的撞开。

“阿明,当心!”他看见男人顷刻之间变得紧张的表情,几乎是一眨眼的间隙,背靠墙壁的钟如一猛地从墙边弹跳起来朝他身后踹去,而许明熙也凭借着久经训练的身体直觉敏锐的躲过了身侧这破空而来的一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汪!”金毛龇牙咧嘴的对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发出了威胁的吼叫,那几个一直跟踪钟如一的匪徒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犹如一群虎视眈眈的鬣狗围住了偶然相遇却也是阔别重逢的二人。

那三个匪徒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为首的那个刀疤脸飞快的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消防通道,也没有什么要跟钟如一纠缠下去的念头,给另外两个还在施展拳脚功夫的打手下达了追的指令,摆明了目标是逃跑的亮仔抱着的小肥仔。

许明熙哪里知道这些门门道道,侧身闪躲开了其中一个打手猎猎生风的拳头,身边的大金毛非常默契的飞身扑了上去,他还来不及制服这个似乎有些怕狗的匪徒,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撤!”

原本想要围攻他们的另一个匪徒也悻悻的收回了戴着手刺的拳头,从金毛嘴下夺过同伙的腿便要撤,然而钟如一摆明了不想让他们走,一拳一脚全冲着刀疤脸的命门而去,甚至在听到他们两个想要逃跑的动静之后还游刃有余的分神踹了过来。

一时之间,三个匪徒的火力全部被钟如一所吸引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一对多的情况,近身肉搏的野蛮与血腥他早已领教并深谙其道,他听见许明熙在那边拨打报警电话的声音,许久未见的大金毛还在躁动不安的狂吠,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而面前这几个冲他凶光毕露的匪徒才是这些年来他所面对的真实世界。

不能放他们走。

那是钟如一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他解开了缠住伤手碍事的纱布,毫无畏惧的抓住了朝自己腰腹挥来的戴着手刺的拳头。比起匪徒们嘶吼的嚎叫声更响亮的是他横空跃起的腿落在对方肩膀上的声音,伴随着骨头开裂的脆响以及男人痛苦的哀嚎,还有他赤手空拳收拾掉剩下那两个倒霉蛋的潇洒身影。

他一直都很能打,尤其是近身战,当年还在警校训练的时候便经常被当作赤膊战的范本来给无数没了配枪就心慌慌的学员们鼓舞士气,而另一个总是跟他搭档表演近身战的人则是同期一起进警校的沈放。

钟如一在把这几个来势汹汹的匪徒逐一撂倒之后,看了一眼挂了电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高级督察,下意识的避开那让人松懈的目光,抬手挥了挥也想就此别过的遁走。

未料许明熙跨过地上那几具已经奄奄一息的身体,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讶异的目光之下出现的是年轻高级督察冷静得没有一丝破绽的脸孔:“钟如一,我接到举报声称你跟一起儿童绑架案有关,在警方到来之前,你不许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程铮跟另外几个警员匆匆赶到被钟如一引发了骚乱的商场之后,大多数顾客已经被疏散走了,一地狗毛的现场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打扫着。

接到的线报说是已经有同僚制服了逃窜到商场并引发了骚乱的疑似儿童绑架嫌犯,程铮迟疑的推开休息间的大门,并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形——只见一身皮夹克打扮的男人懒散的靠在简陋的塑料椅上,手里还拿着半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脚下匍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还在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如果不是男人手腕上那副亮闪闪的手铐是如此的显眼,就映入程铮眼前的这一人一狗主仆共欢的画面来说,温馨得倒一点儿也不像是让他们紧张兮兮的嫌疑犯抓捕现场了。

师哥到底又在搞什么啊……

程铮无奈的看向钟如一悠闲自得的背影,刚准备开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你好,我是内部纪律调查科的许明熙。”

他回过神看去,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只看见被簇拥在两个警员之间的男人微微冲他颔首示意,抬手展示的那张警员证上是如出一辙的英俊脸孔。

“许sir,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铮笑嘻嘻的挠了挠头,看了一眼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内部纪律调查科高级督察,又悄悄地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三明治,脑海里的问号更是变大了不少,他们这群反黑行动组的小组员虽说平时工作马马虎虎,偶尔还插科打诨的浑水摸鱼,但是扪心自问也没有做过什么违反乱纪需要出动内部纪律调查科找上门的事情。

同僚难得机灵的看出他此刻所思所想,清了清嗓子颇为狗腿的大声解释道:“多亏了许sir天降神兵的帮我们制服了嫌疑犯,不然咱们今天又有得受的!”

程铮后知后觉的这才意识到那个线报中通报的抓到了师哥的同僚原来就是许明熙,身体里绷着的弦也松了松,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休息间,准备接管嫌疑犯的控制权带回警局交差。

“汪汪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你再不来我真的就要饿死了!”

伴随着一人一狗的声音落下的是年轻高级督察手中的三明治,在他们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儿童绑架案的嫌疑犯钟如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嫌疑犯的觉悟,反而悠闲自得的得寸进尺道:“戴着这对‘八心八箭的18K银镯子’我怎么吃饭啊?喂,许sir,不如你帮我取下来,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我就一个人,插翅也难飞的。”

跟在程铮身后进来的细仔听到钟如一这些大放厥词的嚣张言论,生怕连累他们这些在场的小小警员都要被内部纪律调查科的阿sir记上一笔,连忙抢先一步挡在许明熙前面义正言辞的怒斥道:“废话少说!有什么话留着跟我们回警局再交代吧!”

钟如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了细仔虚张声势的脸上,还未开口,匍匐在他脚下的大金毛却一反常态的冲细仔龇牙咧嘴的发出了威胁的吼声。

细仔冷不丁吓得后退了一步,“honey,坐下。”许明熙目光微垂的看向做出了攻击架势的金毛,后者倔强的摇着大尾巴挡在了男人的脚下,他这才不得不正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男人嘴角还噙着那丝气定神闲的微笑,就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又好像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钟如一依旧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挑弄着别人的情绪,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露出这种看好戏的表情。

学警时代的他总是默不作声的看他惹恼了一群又一群年轻好斗的同期生之后,又暗地里买了不少礼物假借对方亲戚的名义一一安抚过去,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一定又会说自己小题大做、思虑过重了。

哪怕是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他也不仅一次试图动用家里的关系、钱财替对方挽救一下被警校开除的危机,换来的却是一句“不需要”以及分手短信。

“我就是天性恶劣,无可救药了,阿明你大可不必管我。”

二人之间好似隔着不知何时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山,自那以后,他再也听不见他心中所想,看不透他的所作所为,摸不清他的行踪去向。

而他脸颊上曾经还会若隐若现的酒窝也因为男人的离去而消失了,就像是注定会被地平线吞没的太阳,他曾拥有过的快乐、热情以及温柔通通都被男人离开的背影打包带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那个立志要成为执行正义的警察的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他站在二人曾许诺去往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孤独的朝顶峰攀去,正如他胸前的这张印有内部纪律调查科字样的督察证,直到今天他也发誓要守护绝对的正义,容不得任何污秽黑暗。

许明熙几乎是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动摇表情的对被拷在塑料椅上的钟如一说:“有力气在这里跟警员舌枪唇战,想必也没有饿到要死的地步,有什么要说的还是留到警局里再说吧。”

钟如一当然不会没有察觉到这位高级督察脾气上来了的征兆,他也没有一定要激怒对方的想法,支使着对方去买过来的三明治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侧的桌子上,他其实并没有感到饥饿,只是想要逗弄一下太久没见就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陌生人的前任对象。

没想到却刚好被这些赶过来抓他的警员们给撞到了,钟如一发誓自己绝没有要给许督察任何难堪的念头。

破天荒的,他见好就收的没有吱声,终于做出了一个安静闭嘴的表情。

程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他这个前师哥没有再挑衅这个出身显赫的高级督察,他们这些小虾米也终于不用再瑟瑟发抖的作壁上观,于是几步走上前试图“接管”钟如一的监管权,未料那条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金毛又开始龇牙咧嘴的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honey!”

“honey。”

交错响起的是两道迥然不同的嗓音,大金毛迟疑的抬头看了一眼几步之外面沉如水的许明熙,又傻乎乎的露出一张讨好的嘴脸看向钟如一。

许明熙向前一步俯身抓住金毛的牵引绳,另一只手将手铐的钥匙递给被狗威胁了的程铮,说:“你来解开他的手铐,我跟你们一起回警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放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遥遥看见自己手下的几个组员簇拥着那个戴着手铐依旧噙着一脸嚣张微笑的男人走了进去,走廊的尽头,一身便装打扮的高级督察牵着一条垂头丧气的大狗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

沈放走过去的时候,目光对上许明熙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好似凝结了万千霜雪的眼眸,皮笑肉不笑的算是招呼了一句:“许sir,这么巧?”

许明熙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目光隔着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扇紧闭的审讯室大门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欲多言的模样。

就像是很多年前,在他们都还是警校学警的时候,家境优渥不用住校的贵公子总是会在他们四人一间的宿舍外等着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一起去上课或是出游,而后者又时常没心没肺的就像是读不懂对方表情似的,往往拉上他三人结伴同行,还美名其曰不能落下他这个好兄弟。

“好兄弟”这个词语,沈放每每从钟如一的嘴里听到都能咀嚼出几分讽刺的意味。

即使后者因为家道中落、负债累累而在初中时期搬到他所住的那栋闹市里的烂尾楼,成了楼上楼下兼同学的邻居,那张总是噙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落魄的模样,随遇而安到即日就可以笑眯眯的跟他们这些“贫民窟”的野孩子们打成一片,就好似一滴水自然而然的汇入湖泊,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以前天之骄子的痕迹。

“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句俗语自然也不会在他身上应验。

沈放总是警惕却又一度沉沦于钟如一看似不经意却又持之以恒的示好信号,闹市里的街头巷尾曾有他们追逐嬉闹过的身影,他们也曾在寂静的夜里一起迎接过某一年的第一场大雪,在蚊香燃不尽的夏日漫无目的的细数着窗外的蝉鸣打发时间。

他们一起升学,考上心仪的警校,也许日后还会一同成为理想中顶天立地、除恶扬善的警务人员,沈放曾不止一度真的以为钟如一会是自己从少到老的好兄弟。

——直到遇到许明熙,他看见他望向他的眼底有了微不可见的光芒,他看见他们在午夜的操场上牵手散步,在无人的宿舍楼下相拥接吻。

许明熙读得懂钟如一招牌笑容下掩藏着的陈年心事,会在对方生日的时候送上价格昂贵得也许沈放打工一个月也买不起的高级礼物,他只用一句话都可以帮对方轻而易举的摆平那些无中生有的同期生中因嫉妒而起的争端,而这些事情都是沈放无法做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阶级的鸿沟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深不见底,不可跨越。

而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又是那样天造地设的般配,让旁人无法匹敌又格外刺眼。

那一刻开始,沈放才真正意识到,即使对方一朝落魄,血液里依旧流淌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属于名门望族特有的矜贵傲慢,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同类。

他曾深深憎恶着他们之间的亲密,却又在暗不见光的角落任嫉妒的毒刺反复肆虐心脏。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钟如一能做到的事情,他沈放一定也能做到,不仅仅是做到,还要做到比他更好,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比对方争得更多的荣誉,证明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征服对方。

——可惜钟如一并没有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在进入警校的第二年夏天便因一场校外斗殴而被开除学籍音信全无,他仍然还是读不懂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怎会做出被警校开除的恶劣行径,却也幸灾乐祸的看到满心满眼都只有钟如一一个人的许明熙形单影只的落落寡欢、没了笑颜。

也许他们才是同类,都猜不透钟如一心中所思所想,才会被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哄得团团转之后又像丢垃圾一样的随手扔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回海明的?”

“什么?”

许明熙回过神就看见传闻里那个很难缠的反黑组组长沈放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被他牵着的大金毛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鼻子还在嗅着属于另一个主人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熙许sir,请问今天你是怎么就那么碰巧的撞到我们正在通缉的绑架犯并那么凑巧的又那么轻易的就可以把他缉拿回来?”

沈放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明熙黑白分明却又颜色浅淡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咄咄逼人,他比年轻的高级督察身形略微高出一点,说起话来气势却惊人的压迫,就像审讯那些混迹街头的黑社会那般,丝毫没有把许明熙内部纪律调查科高级督察的身份放在眼里。

无端蒙受了沈放怀疑的许明熙目光坦荡而毫无畏惧之意的迎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对我带他回来的过程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络你的组员调笔录看。”

“还有,在犯罪事实并没有证实,在检察机关正式向法院对其提起公诉以前,你只可以称呼他为‘嫌疑犯’,而不是‘绑架犯’。”

沈放扯了扯嘴角,差点忘了对方家父可是金牌律师的背景,讲起律法人权来那是头头是道、烂熟于心的信手拈来,更别提现在进了内部纪律调查科,队里一般的警员谁见了他不都得客客气气的问一声好。

但是沈放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没有被许明熙这番冷冰冰的话语击退,反而开门见山的告诫许明熙:“我不管他钟如一是嫌疑犯还是绑架犯,我只知道他已经在我们反黑组的追查名单上,念在你还是昔日同窗的份上,我今天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越过界的事情。”

许明熙怔了一下,眉头终于微微蹙起:“我越界?你知不知道诽谤上级会有什么后果?”

沈放嗤笑一声,微微低下头靠近许明熙,后者下意识的错开了头只听见男人恶意满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难道会不知道查案也要遵循避嫌原则吗?还是自以为你跟钟如一当年的‘关系’没人知道?许明熙,我劝你好自为之,别多管闲事引火烧身。就算你是我的上级,我也有权举报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熙拽住牵引绳的手一瞬间用力到指节发白,金毛察觉到主人敏感的情绪也不安的冲着咫尺之隔的沈放嘶吼起来。

沈放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还来不及吐露更多让人不快的话语,只听见身后走廊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伴随着身后审讯室大门打开的声音,回首望去只看见一脸无辜的钟如一跟在程铮的身后走了出来。

而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几步走了过来,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

“老大,你这是……”程铮冷不丁的一推门就看见沈放跟内部纪律调查科的督察两人剑拔弩张的紧绷模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又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钟如一身上,他还来不及说抱歉,就被钟如一扶了一把,耳畔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戏谑:“喂,程警官,你们可是领公粮的,遇事则乱胆小如鼠怎么对得起纳税人交的钱?”

他一边取笑着程铮的大惊小怪,一边顺着程铮的视线看向了走廊上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地淡了下来。

沈放转过身就看到钟如一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不管一旁许明熙是什么表情,微微上前一步也就挡住了男人大半边身子,掷地有声的喝问道:“谁允许你出来的?!”

“小沈。”顶头上司姜自忠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抬手制止了程铮的话头,又冲站在一旁的许明熙点了点头,很是和蔼的样子,“明熙也在啊,今天麻烦你了。”

他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为钟如一而来的律师,清了清嗓子对沈放皱眉训斥道:“不可对钟先生无礼,今天的事情是一个误会,失踪的小孩已经在学校找到了。”

“可是——”沈放皱了皱眉,还来不及提出自己的质疑,就看见那个看起来很老道的律师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说:“这位阿sir,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的委托人仍然有权对你们今日的过失执法行为进行上诉。”

“好了好了,你可别吓到我们为民服务偶尔也会犯错的沈sir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放鹰隼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男人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看得一旁的程铮是心惊胆战,若不是顾忌在场的上司,恐怕他这暴脾气不能忍的老大已经冲上去狠狠地给师兄来几拳头了。

钟如一很是熟络的拍了拍律师比自己矮了一大半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沈放身后的许明熙脸上,转瞬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就像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很快就跟在为他而来的律师身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许明熙牵着的金毛看着钟如一走远的背影呜呜咽咽的狂叫起来,即使被主人呵斥了几句也毫无收敛之意,甚至嚎叫得抑扬顿挫就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响彻整栋警务大楼。

他站在原地握着牵引绳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忍不住松了绳子,金毛终于如获自由的嗅着空气里遗留的另一个主人的气味追了出去。

而许明熙也跟在它的脚步之后追了上去,朝着钟如一离开的方向。

反黑组的顶头上司终于训斥完了沈放,背着手慢悠悠的没走多远,一同被训的程铮立马就按捺不住的问脸色发黑的沈放刚刚到底跟楼上内部纪律调查科的阿sir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到的当然只有“不关你事”四字箴言。

程铮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天之内两次被上级迁怒的悲惨事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亮仔坐在那辆绿得发亮的跑车上,异常嚣张的横在警务大楼门口的空地上,他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楼出口的方向,心里焦灼万分的念叨着他的一哥可千万别有什么事。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汗毛直立,钟如一跟律师老头并肩走出警务大楼的时候,就听见面前空地里汽笛声嘟嘟,紧接着亮仔那头黄毛便探出摇下的车窗冲自己兴奋的囔囔道:“一哥!这里!这里!”

律师老头看了手腕上的高级手表,冲钟如一点了点头也算就此别过,毕竟雇主不在场的情况下,他只负责把对方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礼节性的寒暄问候也只针对高价聘请自己的客户,显然钟如一并不是,所以他也不需要浪费寸口寸金的时间去做无意义的社交。

钟如一见怪不怪的扣上了外套的扣子,三步并两步从台阶上小跑下来,手刚刚碰上副驾驶的车门,就听见后面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夹杂着呼啸而来的风声,紧接着裤腿便被什么潮湿的东西给咬住。

“汪呜——”

他低头一看,只见威风凛凛的大金毛此刻泪眼汪汪的咬住了自己的裤腿,耍赖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明了不让他上车的模样。

亮仔目瞪口呆的还来不及下车帮钟如一解决这只难缠的大狗,只看见台阶上又下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眉眼却依稀可以窥得几分绰约矜贵的气质,那个人在叫如一哥的名字,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有力量。

许明熙一眼就看到了叼住男人裤腿不放的honey,拾级而下没几步就走到了一人一狗的身边,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上无奈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是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瞳仁此刻却疏离的望着自己,英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从未用这样的神情抗拒的望向他。

乍一意识到这一事实,许明熙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攒紧揉捏似的,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但是他却伪装得很好,至少面上平静得坚不可摧。

“钟如一,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事情……”许明熙几乎是不眨眼的凝视着钟如一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孔,冰冰凉凉的声音宛如凝结起冰霜的湖面,“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呵。”钟如一弯下腰摸了摸缠住自己的大金毛,抬头终于笑了,他望着即使一脸执拗却依旧英俊得让人目眩神迷的高级督察,说:“哇哦,所以呢?这算是警告?还是教导?许sir你今天不上班也要出警教育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误入歧途,你难道要跟你父亲一样走他的老路被家族所不齿?”

即使隔着车门看着钟如一骤然沉默紧绷下来的背影,粗线条如亮仔也察觉到了他老大的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何况此刻车里还坐着另一尊大佛——

许明熙敏锐的捕捉到眼前人眸子深处的旋涡。

被浓云遮挡住的那弯残月静悄悄的露出了半边脸孔,从千万尺的夜空中静静地洒落下薄纱似的光束。

在他们二人之间,笼罩着这同一片月色,沐浴着同一种光辉,刹那间时光颠倒,就好似回到了还未别离之前。

数不清的夜晚,也许映照着跟今晚相似的溶溶月色,相爱的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着度过。

“如一,不要再错下去了。”

钟如一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快要恍惚了,许明熙的脸孔被眼前这片皎洁无暇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朦胧又梦幻的光晕,漂亮的眼睛以及柔软的嘴唇还是记忆里引人沉沦的致命毒药。

纯洁而柔软得就像从枝头坠入他怀中的曼塔玫瑰。

就像是最难捱的那几年远走他乡午夜梦回偶尔会梦到的场景,梦中人此刻就站在他眼前,只要他往前一步,伸出手,就能触手可及的这份美好。

但是他不能。

钟如一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跑车的车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同时另一道贵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慢的笑意在空气中响起:“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的八点档剧情,可惜夜晚的时间很是宝贵,请容我不解风情的暂且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明熙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推开车门走出来的贵公子身上,只见那双微微上扬,琉璃珠子一般的漆黑眼眸似笑非笑的几乎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决不能称作是友善的眼神,犹如被一股低气压劈头盖脸的包围裹挟,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贵公子漂亮而危险得就像悬崖峭壁上的一株毒花,绚丽多姿的色彩下掩藏的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一旦沾染便不可全身而退。

钟如一终于狠下心把缠在自己腿上的大金毛踢到一边,对站在一旁等着他回答的许明熙视而不见一般,只是冲贺佳辰若无其事的扯了扯嘴角:“既然贺少看累了戏,不如回家泡澡睡觉。”

未料贺佳辰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拉开车门的行径,反而冲几步之遥的许明熙伸出了手。

“贺氏集团贺佳辰。”

见许明熙没有伸手的意思,他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格外淡然的收回了那只细长白皙的手掌,半晌只听见年轻的高级督察绷紧了脸冷冰冰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在前几日的新闻报纸上认得他这个声名鹊起的归国阔少。

贺佳辰闻言骤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坐在车里的亮仔瑟瑟发抖,笑得许明熙一脸戒备又不解的望着他。

钟如一心里警钟狂响,拿不准这贵公子又要发什么疯,而后者却在一连串的笑声过后,罕见的没有发作的迹象,竟然云淡风轻的望着许明熙翘起了嘴角:“能成为报纸上家喻户晓的明星面孔,是我的荣幸。”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喊了一声“阿钟”,便干净利落的转身上了车。

钟如一直到上车前,都没有再看站在原地的高级督察一眼。

亮仔战战兢兢的开着车,一路狂飙,甚至不敢在后视镜里观察老大的老大的表情,只觉得车厢里压抑得难受,他试图打开车载音乐找点动静掩盖一下内心的不安。

“老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车厢冷不丁响起的嘲讽吓得亮仔一下子又缩回了扭动车载音乐按钮的手,方向盘差点被他这个一惊一乍的动作碰到猛地打个摆子,幸亏坐在副驾驶的如一哥帮他扶了一把,这才没在深夜的马路上玩出漂移。

“以前警校时期的同窗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哦?你确定是我在紧张,而不是什么别的人在紧张?”

钟如一扯了扯嘴角,一手扶住亮仔的座椅后背,一边有些困难的转过半边身子冲一直盯着自己后脑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贺佳辰夸张的咧嘴道:“不是吧?大佬,你从哪里看出我跟那位阿sir之间有什么紧张不紧张的?”

“他看你的眼神,比亮仔看电影里的宅男女神还要疯狂。如果不是老相好,那是什么?”贺佳辰不为所动的看着钟如一夸张的挑起了眉。

就好像那些炽热得快要化为实体的视线交错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警局里的哪位阿sir看到我们这些混迹黑道的人不是两眼发光?再说了,暗恋我的人可以从螳螂街排到你的公司楼下,我难道还要一一记下来再自证清白?”

“噗嗤。”假装很认真开车实际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亮仔想象了一下钟如一所说的情形不禁笑出了声,立马就感觉到后脑勺快要被车厢里那束冰冷的目光望出两个大洞,顿时讪讪道:“是呀是呀,我可以作证,暗恋如一哥的人,据我所知,酒吧里就不少于这个数。”

“是么?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还有招蜂引蝶这一个特长?”

“那贺少你是蜜蜂还是蝴蝶?”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夜里,钟如一差点死在贺佳辰的床上。

这个性格乖张的贵公子闭口不提先前他跟亮仔不按套路出牌惹出的这些麻烦,也没有诘问他跟这些警局的阿sir们之间的陈年往事,只是一遍又一遍身体力行的榨干了他的所有精力,确保他这张总是花言巧语的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

他可以是他的女王蜂,也可以是扑闪翅膀鳞粉落下便可毒死燕雀的长翅凤蝶,淬毒的血液只为扞卫独属于自己的那一抹芬芳,容不得任何其他人染指。

钟如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他揉着乱糟糟的短发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楼下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几个佣人模样的人鱼贯而入的拎进来数十个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他们训练有素的把这一大堆战利品放到一楼客厅的地毯上,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贺佳辰穿着一件崭新的黑底暗花的西装从门外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绸缎般的短发罕见的全部都梳了上去,露出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更显得那双狭长上扬的眼睛黑得发亮,闪烁着让人心神荡漾的璀璨光芒。

他站在客厅里抬头看向楼梯上的钟如一,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是睡美人吗?”

“睡美人”故意打着呵欠从二楼慢吞吞的拾级而下,表情夸张的扫了一眼客厅里琳琅满目的礼盒购物袋,又上下打量着贺佳辰不逊于当红明星的新造型,语调懒散的揶揄他:“不是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得贺少这么好的兴致早起去血拼。”

“双十一还早着呢,还是中彩票了?喂,有钱赚的好事别忘了带上兄弟一起。”

贺佳辰扯了扯嘴角,转身从一旁的购物袋里扯出一套黑色的衬衫扔了过去,钟如一单手接住看了一眼上面数不清几个零的吊牌,只听见贺佳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脱了,换上。”

钟如一挑了挑眉看了贺佳辰一眼,也没有问什么,很是洒脱的就反手脱下了身上这件汗衫,亮出的肌肉在日光下一览无余,每一寸都饱满紧致得可以媲美健美先生,有别于健身房里夸张油腻的肌肉男,那是经年累月刀尖舔血生涯里所洗礼出来的强硬体质。

贺佳辰的目光落在那片小麦色胸膛上仍未消退的暗红色的印迹上,昨夜放浪形骸的记忆难免一瞬间涌入脑中,身后隐隐作痛的地方更是反复提醒着自己贪婪应该付出的代价,疼痛总是伴随着快感,到达巅峰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他是个疯子,早已习惯了在痛苦中寻找覆灭的快乐,在愉悦中品尝失落的苦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总有另外一个人陪他一起体验这无边地狱,半晌天堂。

钟如一换好了黑色的衬衫,他很少有穿黑色的时候,虽然外面那些喊打喊杀的马仔们都以黑色为荣,但是钟如一却固执的在穿衣上保留了过往浅淡素净的审美风格,顶多穿个皮夹克试图更好的融入一下角色扮演,内里始终还是那身白色的T恤以不变应万变。

贺佳辰拿出一条跟自己外套同款花色的领带在钟如一的脖子间笔了笔,手指灵巧的就打好了一个漂亮的领结,他端详着这张因为睡眼惺忪而显得杀伤力弱了几分的俊脸,桃花眼里倒映出自己锐利的眉眼,忽然就笑了。

“准备好参加今晚的宴会了吗,如一。”

……

当街头的霓虹灯接连亮起的时候,以往通往半山豪宅渺无人烟的公路上车马喧嚣得宛如白昼。

如果不是沿街洒下的一路纸钱以及宅邸门口风中飘舞的白色灯笼,不知道的看这阵仗还以为今晚又是哪个富豪在山上豪宅开狂欢派对。

程铮跟另外一车同僚低调的守在摆满了白色花圈的豪宅门口,傍晚的山风吹得鸡皮疙瘩直冒,更何况在这样不吉利的日子里,看着这些平日里街头巷尾喊打喊杀的混混们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在门前磕头上香,伴随着宅内僧人念经诵佛的声音更是遍体生寒。

耳麦里传来沈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三点钟方向,‘老板’已经到了。”

他定了定神,顺着耳麦里老大的指示看过去,只见又一辆车在豪宅门口稳稳停下,紧接着两个同样是黑西装打扮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车,还未行至门口,便被那群门徒模样的马仔们团团围住。

程铮警惕的盯着眼前这场骚动的情形,只看那群马仔如临大敌的围住那两个黑西装,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

他们反黑小组早就对今晚可能会发生的黑帮火拼等事故做出了防范措施,两个面包车的带枪同僚连同山下随时待命的特别行动组组员就等着上面一声令下的冲出来维持秩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大,我们要上吗?”

“等他们打起来再说。”

沈放屏气凝神的看着不远处陷入了包围圈的钟如一跟贺佳辰,没想到他们还真敢挑日子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今夜是宋兴扬的头七,兴荣帮早就放话出去要拿贺家门堂的人给枉死的小少爷做陪葬。

听说前日贺家现任当家的幼子疑似被绑架也与兴荣帮脱不了关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灰燃尽之后的味道,山风呜呜咽咽的犹如鬼哭狼嚎。

隔着一段空地的距离,沈放听不见他们这群人说了什么,只恨他们能快一点打起来,自己才好渔翁得利的一网打尽这些杂碎败类。

当然也包括自投罗网的钟如一。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为首的马仔似乎接到了一个电话,对于沈放来说,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很快就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状态的马仔们缓缓散开,给包围圈中的二人让开了一条直通宅内的康庄大道。

一身黑色打扮的两个男人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众人紧绷的视线之下,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幽深不见底的宅院深处。

“真的是疯了。”沈放盯着消失在豪宅门口的男人身影,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一座造价不菲的半山豪宅,据说是数年前兴荣帮发展得如日中天之际,几个最赚钱的堂口一起花了大价钱请了当时归国赫赫有名的园林设计师费时一年而建成,为了讨一帮之主的欢心,豪宅并没有设计成当时流行的欧式风格,反而参照了不少苏州园林挖渠引水的造了小桥流水、怪石嶙峋,庭院深深的景观。

钟如一跟贺佳辰在这帮门徒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走了进来,朱红色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关上。

那个为首的门徒穿着一身黑短袖,头上戴着一圈白帽子,一言不发的领着他们二人上了桥,过了流水潺潺的人工河,和尚吹打法器、诵经念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空气里那股纸灰夹杂着香火燃烧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钟如一手里拿着一个乌木陈金的匣子,匣子很轻,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是出发之前贺佳辰突然交到他手里的。

“哎,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购物狂欢节吗?”钟如一看了一眼不远处庭院中央和尚们围成一团的背影,轻轻地抛起手中古朴精致的匣子,单手稳稳接住,“人家过生日开party你带礼物来就算了,吊唁带礼物,不是吧?”

贺佳辰微微侧过脸斜睨了一眼长吁短叹的钟如一,后者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手里的匣子,狷狂不羁的脸孔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分毫对接下来的鸿门宴畏缩的表情,反而真像此行是来参加一场慈善晚会那般潇洒自如。

走在他们身前的门徒停下了脚步,回头几乎是凶光毕露的盯着钟如一警告道:“你他妈的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我有跟你说话吗?你是应声虫吗?不要随便接大人的话,懂不懂?小弟弟。”

“我看你他妈是欠扁是不是!”轻而易举被钟如一激怒的门徒几乎是撸起了袖子就要冲着他这张帅得欠揍的脸孔挥起拳头了,却被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另外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制止了。

“他们是二小姐的客人,不得多事。”

“二小姐的客人?谁不知道宋爷早就下了江湖追杀令,但凡是他们贺家的人,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如一笑眯眯的看着这个门徒气得青筋暴起又无能狂怒的模样,忍不住落井下石道:“现在马仔都这么敬业的吗?主人家的意思都敢忤逆,看家护院属你叫得最响了,要不要给你颁发一个奖牌啊?汪汪汪。”

管事的中年男人这才看向了捧着匣子一脸欠扁的钟如一,幽冷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这方精致的匣子上,淡淡地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钟如一挑了挑眉,丝毫不提自己对手中的匣子也是一无所知的空白,反而大惊小怪的摊了摊手:“早在进门之前,门口那些马仔都把我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个遍,你不会觉得这个小盒子里面放得下一把手枪吧?”

“打开。”管事对钟如一的满嘴跑火车是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身旁强压着怒火的门徒下达了指令。

门徒也早就注意到这个欠揍男人手里的盒子了,不等管事说完便上前一步想要从对方手里夺走,未料此时一旁眉目稠丽如画的男人忽然伸出手臂强硬的挡住了他伸向盒子的手,锐利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门徒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些畏惧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所倾泻出来的气场。

那是……杀气吗?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贺少吗?”管事认得贺佳辰标志性独此一份的脸孔,打量了一下他这身黑色的装束,不肯松懈半分的问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贺佳辰收回了拦在钟如一身前的手臂,望着对身旁人手中的匣子如临大敌的管事不紧不慢道:“不过是一份表示诚意的随礼,当然是要亲手送到主人面前。你们兴荣帮做下人的是不是都有点喜欢越俎代庖的毛病?上供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先把银钱拿给你们摸了再呈上去给当家的?”

这话说得管事的脸黑了几分,做人手下的最忌讳被揣测有欺上瞒下的罪名,倘若传到别人的耳中再加上一些添油加醋的妄言,就算资历深厚如他,也难免少不了一番折磨人的拷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内诵经声停了下来,到了宾客上香的时间,管事迟疑又抗拒的看了一眼钟如一手中堪堪只装得下一串珍珠项链的匣子,终于还是退后一步,让开了通往灵堂的路,只道了一句二位不要误了时辰。

钟如一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匣子,若有所思的大步跨过门槛跟在管事的身后走进了内院。

今夜黯淡无光,灵堂搭设在院子中央,四周依次排开了白茫茫的花圈,拿着法器的僧人围坐在花圈下面,正中间停着的是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椁,宋兴扬的黑白遗照以及摆有花果香烛的祭台陈列在前方,两侧的空地上,一边整整齐齐的跪坐着披麻戴孝的亲眷,一边乌泱泱黑压压的是前来吊唁的各路人马。

宾客们陆陆续续的排成队上着香,钟如一跟贺佳辰进来的时候,祭祀的司仪古怪的看了一眼名单上没有的这两个人,在跟管事耳语之后,拉长了声音喊出二人的名姓之后,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小声啜泣的妇人们还不知道那些道上有头有脸的宾客们为何纷纷朝入口处这两位年轻人看去,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时之间盖过了僧人们有规律的敲打法器声,有沉不住气的高级门徒已经杀气腾腾的站起身,更有好事者交头接耳的期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血腥场面。

夜风吹过庭院,带动着白色的花圈都左右摇摆,祭台上的香火也忽明忽灭,半明半暗的灯火里众人各怀鬼胎却恶意满满的目光聚集在一起,是足以把这两位年纪轻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所淹没的无尽沼泽。

“肃静——”

回过神的祭祀司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具有穿透力的借着风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嘈杂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来,只有停在空地中间的棺材后边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夹杂在呜呜的风声里,给夜色蒙上了一层不祥又诡异的色彩。

“我正愁不知道拿什么给阿扬陪葬,好好的祭品就送上门来了,看来也是老天垂怜我宋之昂白发人送黑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穿着一身黑马褂的老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供桌前,布满褶皱的手颤抖着抚过遗照的玻璃相框,回过身用那双充满血丝却异常狠辣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站在入口处的贺佳辰。

这是一双饱经风霜却叱咤江湖的眼睛,纵使年岁老矣,却依旧狠厉如初,熟悉兴荣帮的人都知道,一帮之主的宋爷从自立门户、发扬光大兴荣帮的那一天起,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流血的日子。

宋爷不等贺佳辰开口,猛地一挥手,就立马有守在一旁的马仔会意的从棺材后面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前排的女眷在看清楚突然被扔到棺材前的东西之后不由捂住嘴避开了视线。

站在数米开外的钟如一还在思忖这是团什么东西的时候,只看见有马仔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开水朝地上这团东西浇下,伴随着响彻天际的惨叫,一道嘶哑的声音支零破碎的划破这片不安的土地。

“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钟如一握住匣子的手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原本轻若鸿毛的盒子此刻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万斤那么重,在手里发着烫的往下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而站在他身侧的贵公子的脸上却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场好戏等待着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宋爷微微抬起手,便有马仔粗鲁而蛮横的像拖破抹布一样拽起地上这团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型的东西。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布满血污让人无从辨认的面孔,从头到脚都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一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寸好肉,不人不鬼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生物。如果不是这个血人的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拉风车一样的喘息声,想必在场大多数人都会以为面前这个血淋淋的物体已经是一具尸体。

钟如一远远地看着这具跪在棺材前被狼狈拎起来示众的人影,总是噙着一抹漫不经心浅笑的嘴角终于抿了起来。

狂风席卷云层四散而开,总是半遮半掩的月亮得以展露真容的照亮了这方庭院,不安的女眷们低垂着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吊唁的宾客们各怀鬼胎的面面相觑。

空气中那股纸钱燃烧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被风吹拂围绕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徘徊而久久不散,就像不愿离开的枉死之人的灵魂。

灵位上宋兴扬的黑白遗照面带微笑的静静注视着堂前的众人,可惜没有人能从这样千篇一律、属于亡者的平静祥和目光里获取任何关于他死亡真相的信息。

贺佳辰遥遥看着这张属于年轻人的黑白遗照,脑海里浮现那日对方不自量力的嚣张嘴脸,情不自禁的有些想要发笑,他估摸着就连这张遗照也是经过PS技术修复过的——毕竟一个人蠢而不自知的废物生前可不像是会露出这番平静神色的样子。

Love&peace只会存在于人死之后的世界。而宋兴扬应该感谢他才对,不是吗?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滑稽的事情,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灵堂上随风飘舞的白色帷幕映衬下更显出几分鬼气森森,然而落到旁人的眼里却成了一种挑衅的信号。

马仔一手拎着破抹布一样的血人,一手掏出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出嘶哑的叫声,用足以响彻整个灵堂的声音不负众望的指认出站在十步开外神情自若的贵公子。

“是他——那天少、少爷把我们一干人等带到码头,跟少爷碰面的人就是这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都是贺氏门堂的人跟兴荣帮起了冲突,新仇旧恨添在一起直接码头火拼无一活口,就算受人指使,那也是如今掌管贺家大小堂口的贺涛生的主意,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敢单枪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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