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弗陵只是摇摇头,然后倚在霁雪身上苦涩的笑道:“以前你生病,我一直抱着你,如今倒反过来了。”
“没事,我也不会松手的,像当年的你一样!”霁雪说完只是看着炉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发呆,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一晕过去要很久才会醒来,所以他醒来后想去哪里她都不反对。
少顷,霁雪道:“其实今日这样的天气,真不适合来这里。”
“夫人可知,我一生中最最难忘的地方就是太液池?”
霁雪听后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刘弗陵,眼泪早已滑落却未察觉,她幽幽开口道:“弗陵下一道遗诏让我陪葬可好?”
刘弗陵闻言,猛的怔住了,放眼望去太液池的湖水好苍凉啊,忍不住心痛的闭上眼沉默。
见他不回,霁雪又道:“我不能像皇后那样名正言顺的与你合葬,那便让我以殉葬宫娥的身份与你一同入葬吧!夫妻应当生同寝、死同穴。”
“霁雪!”刘弗陵才喊出她的名字便已经恸不成声,他颤抖着伸手搂紧她,沉默。
眨眨眼,挤掉眼中的泪水,霁雪笑道:“弗陵不会又食言于我吧?我可是缠定你了,你别想跑!”
“我不跑,如何舍得跑呢?”一语才出,泪已滑落。
这时,侍卫来报霍光在未央前殿候着,霁雪不悦道:“那就让他来这里呀,真是没见过这样做臣子的!”
刘弗陵笑道:“夫人冤枉霍光了,是我不让他入内宫的。”
霁雪道:“那我陪你去吧!”
“没事,你先回漪澜殿等我。”
霁雪拗不过他,于是对桔梗吩咐:“你随皇上去前殿,若有什么赶快回来。”
刘弗陵走后,太液池突然变得愈发冷清了,霁雪虽然答应了回漪澜殿,但没马上回去,而是看着茫茫的湖面出神。这时天空开始飘雪了,雪花大片大片落在湖面,收紧身上的斗篷,想起第一次在太液池的相遇,霁雪轻轻扬起嘴角,于自己而言这里也是最难忘的地方啊!
突然,霁雪的身上多了件斗篷,她惊讶的转身只见徐青站在身后,见他只着单衣,忙开口道:“你披着吧!”说着正要取下斗篷。
徐青伸手制止道:“天寒,公主还是披着吧,卑职是练武之人,受得住。”
霁雪见他说完后目视前方,便没再坚持,她问道:“徐青何时来的?我都未察觉。”
“卑职是皇上派来的!”
他总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霁雪轻叹道:“你的性格一下如此吗?还是只对我才这样?”
“卑职一下如此!”
他惜字如金,霁雪又不想冷场,便问:“暗卫期满后,你有何打算?”
这下他似乎有些动容,终于把脸转过来看着霁雪问:“公主可知何为期满?”
这个还真不知,霁雪愣了一下回道:“不是到一定年限就算期满?”
徐青轻笑一声后,转身看着湖面答道:“先帝建暗卫的时候曾言:除了龙一,所有暗卫只有死才能离开皇宫!”
“啊!”霁雪惊呼一声后问:“暗卫皆如此?”
“是,暗卫就是死士!”徐青答。
“那为何龙一另外?”
“龙一是所有暗卫的首领,直到下一个龙一选好才能离宫,他还是培养下一批暗卫的人。”
“所有暗卫?皇上身边还有多少暗卫?”
“卑职不知,皇上身边的暗卫和漪澜殿的暗卫不同,除了皇上和龙一没人见过他们。”
原来是这样,难怪马三不愿答应娶桔梗,思及此,霁雪想起巫蛊之乱时死在自己眼前的那十一名暗卫,若非自己执意要看名单,怕是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活过吧!
少顷,霁雪问:“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公主问了”徐青答。
霁雪苦涩的笑道:“徐青可曾觉得护我这样的主太不值了?”
“不曾!”
“可我觉得不值!”霁雪说完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亭子。
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飘落,地面已经堆起厚厚的一层,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睛难受,她无法形容心底的酸涩,才走几步就跌坐在雪地里。
徐青一只手为她撑伞,一只手扶起她道:“地上冷。”
然而霁雪似没听到一般,只愣愣的坐着。
徐青蹲下身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道:“别这样看着雪。”
霁雪没回话,徐青只感觉掌心一片湿润。
少顷,霁雪开口道:“我要废了那个制度,在自己死之前解散暗卫。”
徐青回道:“能成为暗卫实属幸事,若非先帝,我们早已饿死街头”说完,他强行拉起霁雪。
霁雪起身时一下没站稳,跌入他的怀里,他也没避开,只看着远处淡淡开口道:“我们还是赶紧回漪澜殿吧。”
霁雪忙尴尬的退出他怀里,然后转身向前走。
徐青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为她撑伞,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第二年,改年号为元平,元平元年,夏季,四月,刘病已和许平君的孩子满月了。
这天清晨,霁雪起床后坐在镜子前梳妆,刘弗陵为她插好簪子后,开口道:“夫人记得要早些回来,莫让为夫久等!”
霁雪道:“怎么起来了?我原是不想吵醒你的。”
“我怕你悄悄跑了!”
霁雪转身抱紧他道:“你回去躺着吧,我去去就回。”
最后夫妻二人耳鬓厮磨一番,霁雪才出宫。
到了刘病已家里,看到坐完月子的许平君抱着孩子幸福的摸样,霁雪心里忍不住一阵心酸,自己怕是无缘再见自己的孩子了吧,霁雪想着。
刘病已发现霁雪的异样,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霁雪摇摇头后问:“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恩,未出生前就取的,唤刘姡В╯hì )”刘病已答。
“好名字,姡В⒁玻 宾┧低辏焓侄号艘幌潞⒆樱患⒆舆肿抛煨α恕?br />
这时,寸芯和石休来了,见寸芯顶着大肚子还往这里跑,许平君道:“寸芯姐姐就不用来了,你现在身子不便。”
寸芯虽然嫁给石休,但只是偶尔出宫,后来因为有孕才让她出宫,她笑道:“我是想念公主了所以顺便来看看。”
霁雪见她行动有些不便,问道:“可是要生了?”
“哪里,还有两个多月的!”
许平君笑道:“定是大胖小子。”
“难说是双胞”霁雪道。
许平君闻言,打趣道:“我怎么觉得霁姐姐像做过母亲似的?”
霁雪忙讪讪的回道:“看医书看到的。”
一时间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霁雪见她们都过得幸福,心底就稍有些安慰,想起刘弗陵的猜测,她又忍不住为许平君担忧。
见霁雪突然沉默了,许平君问:“霁姐姐好像有心事。”
霁雪突然郑重的开口道:“若是日后病已发达了,平君妹妹要学会照顾自己。”
许平君不解:“病已能发达吗?他连张贺张大人举荐出仕都拒绝了,不过若真发达了倒是好事。”
“富贵人家是非多,所以,我是说万一他真发达了,妹妹一定要小心谨慎”霁雪又交代。
许平君见霁雪今日怪怪的,问道:“姐姐今日怎么了?”
霁雪刚想解释,只听桔梗急急来报:“公主,皇上急召。”
霁雪一行人紧急回到漪澜殿时,刘弗陵早已昏过去,霁雪焦急的问:“文清可知这次要多久才能醒?”
苏文清把头埋在膝前答道:“臣不知!”
“抬起头回话!我要你告诉他还能不能醒”霁雪喊道,眼泪早已流满面颊。
然而苏文清只是埋着头回道:“公主息怒,只能凭天命了,我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