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一只手扶棒子秸,一只手挥镢嚓地刨下去,干得欢快,放得齐整,轻松自如。男女搭配出活路,大半天干下来身上就是不觉得累。
兰兰坐在一边高高的畦埂上,嘴里咬着一根草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子每一个麻利的动作。她眼里含着水般的柔情,脸上泛着两片美丽的红潮,一说话幸福得浑身打哆嗦:哥,别干这么快啊,今天干完明天干什么?
干完省得叫你挨累,明天我得及时回矿。
兰兰的声音温柔而颤抖:哥,穿上你买的那身好衣裳,你看我长得真跟城里人一样?
你再去理发店烫个头,拿八个城里女人也不换。
兰兰那颗心越发跳得厉害,体内的血液加快了流速。该死的太阳啊,你还不快滚下山去留恋个什么劲呢!一旦灰纱般的夜雾遮住姑娘娇嫩的脸庞,她马上就会奋不顾身,一头扎进罗子哥怀里,叫哥哥用两只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搂抱在宽阔的胸前!搂抱得紧紧的……
罗老大家有正房三间,老两口睡东间上首,下首西间住着花一样的女儿兰兰。往日里罗子歇班回家,在屋中间铺一床苫子席,搭一个临时铺,第二天早晨睡醒觉拔腿走人。
这天晚上,罗子心里预料家里会出现什么大事,借故说一家老少把他夹股在中间行动不方便,跑进锅屋里打扫半天,独自在那里搭了个新铺。
兰兰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有许多的心事。她感到浑身躁热,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后来,鬼使神差一样,两只手紧紧捂住狂跳不息的胸膛,轻轻下床,悄悄拉开门板,像有一根肉眼看不见的红线,把她引牵到锅屋里。她激动而发颤地叫了一声:哥!
罗子睁着一双大眼躺在那里,像睡在一堆菱角尖尖的硬刺上,翻来覆去总感到浑身不舒服。听到兰兰柔柔的喊声,他像弹弓一样一跃坐起来,马上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勾勾地呆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兰兰。
兰兰害羞地低垂着脑袋,像云一样轻飘飘地坐下来,嘴里没词硬找话说:哥,你渴吧?
晚上把汤水灌了一肚子,哪会渴!
兰兰身不由己,悄悄地伸出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手,摸摸索索把小手放进罗子粗糙的大手里:你还饿不?
罗子使劲攥住那只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哆嗦的手,感到心跳加速,血液涌涨:尽说憨话,深更半夜哪会饿。
兰兰的整个身子像被人用刀子把骨头全部拆除去了,一汪水样绵软,直往罗子身上流淌:哥你出手怪大方,花一百多块给妹妹买衣裳!你就不心疼?
罗子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慷慨地说:挣钱就是花的!越说你憨你越缺心眼,哥给你买天上的星星,给你买天上的月亮,花山样大堆钱也不心疼。百多块一身的衣裳不稀罕,人家城里的大闺女,谁没几身这样的替换衣裳。
罗子花言巧语捕风捉影,别有用心地炫耀说:俺矿长亲口说啦,马上就盖宿舍楼,一家一户跟城里人一样。别说买衣裳,到时候我还给你买彩色电视,还买洗衣裳的机子。嗡嗡嗡,根本不用手搓,一会就洗一大堆衣裳!
生活在八十年代中期的农家女兰兰,罗子的话在她看来好像听天书,一双惊喜的眼睛睁得老大:真的?哥,将来你找个城里的女人当嫂子吧。
罗子坚决地摇摇头,一副烦烦的看不上眼的骄傲样子:不行,城里的女人心眼歪拐,光会耍嘴皮子玩片儿汤。我看天下的女人都是猪八戒,谁也没你心眼好人漂亮。
兰兰心里高兴装作生气,猛一下抽回自己的小手:骗人!俺实心实意为你好,你给俺玩小心眼,耍虚来锤。
罗子惊呆地坐在那里,像逮在手里的小鸟扑愣一下又飞跑了。
兰兰一本正经板起脸,用训斥的口吻说:你眼里要是能看上俺这样的,俺身上又没鸡头刺又没菱角尖子,你又不是木头疙瘩石头蛋,就那么老实,不敢抱俺亲俺动俺一指头……
罗子心里早已备好了干柴烈火,兰兰的训斥等于对他的引诱和鼓励。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宽大的胸怀,老鹰扑小鸡那样,粗鲁地把兰兰柔软的身子拥在怀里,哆哆嗦嗦疯狂地亲了一阵,然后气喘嘘嘘地说:我浑身都难受,难受得要死!我想马上日你,想动手就怕你生气。
姑娘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早像滔滔的江河水决了大堤,决了大堤的洪水汹涌澎湃,肆意泛滥。兰兰像害病那样软绵绵,嘤嘤地说:随你的便吧。你想干什么都行,你要是口大,把我整个儿吞下去才好呢。
罗子像一只饿狗得到了一块带肉的骨头,慌乱地扒掉兰兰的裤子,裆里挺起的嘎子刚刚接触到兰兰细腻的皮肤就缴械投降了,一种东西像水样淌了兰兰一小肚子。
兰兰很失望,也为罗子空费力气而惋惜,撒娇地故意生气一扭身子,用埋怨的口气说:你给猪猫狗扒食那样,慌张得没有前爪子!又没人给你争给你抢,就不会沉下心来,一口一口细嚼烂咽慢慢地吃?
罗子像做下了天大的错事,赔着笑脸抱歉地说:让我抽棵烟静静心行吧?三分钟以后再日你。我要一连日你七次。
兰兰小嘴一撅故意挖苦罗子:哼,看能得你。刚靠近锅沿就流口水软巴啦,还想日七次?堂屋里的老头老嬷子还没睡觉呢,你放在里边解解馋算了吧,我还得回去睡觉。你抱着空肚子忍几天吧,有劲到结婚那天再使劲地吃。
在堂屋里睡觉的罗老大夫妻,凭他们半生走过的道路和自身的经验,从两双钩子样的眼睛里,已经看透了一双儿女藏在内心的秘密。他们不知道应该站出来阻拦,还是当面给她们鼓励,一桩心事使他们夜半更深大睁着老眼竟无一丝困意。罗老大忍不住翻转身去脸朝着妻子,吭哧半天用夸奖的口吻试探性地说:小贼羔子出去这几年出息多啦,说话做事和过去相比换了个人似的。
妻子翻瞪翻瞪满是纹缕的眼皮:孩子家在外边经风雨见世面场面多,还给窝在锅台前锅台后一个样子?人家二十几岁快奔三十的人了,就给当年的牲口样,既英俊又是出猛力的时候。不像你走下坡路那么快,才五十多就老得一脸双眼皮。
罗老大低低的声音夹带着无限的幸福和得意:嘿嘿嘿,你那对泥蛋子眼看出毛窍来了吗?两个熊孩子像粘胶粘在一块离不开啦,掰不开的鲜姜一样。你没听见吧?小闺女像贼样又遛出去啦,捏手捏脚想装猫变狗,还想打遮掩隐瞒咱两个老货呢。
妻子打心眼里偏向自己亲生的女儿,心里明白却故意打探:老货你该死啦,嘟哝大半天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罗老大伸出手,在妻子腿裆里下流地轻轻捏一把,然后又伸出两个胳膊揽过妻子的头,使劲照她干瘪的嘴上亲一口:给我装什么憨!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