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看着板上钉钉的罪证,一股气血直涌脑门。
挣扎得这么凶,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却被人把穴都操烂了,哼!
他也不再怜惜,随意扯下亵裤,掏出自己的玩意儿,直直对准郁流光的女穴捅去。
郁流光再一次体会到被人生生破开的痛楚,嗓音全闷在喉咙,本就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处尽数崩裂,汩汩淌出血来。
他痛得失声,眼眸失神,呆愣愣看着在他身上起伏的弟子。
……不像,一丝也不像。
他转了正脸,便与沈逝川没有任何可比之处,那张脸、那对唇、那双眼睛。
郁流光无助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隔绝视线不再看,忽然一只带着热汗的手握上他手腕,强硬地把他手拉开。
弟子怨恨地问:“为什么不看我,我让你很失望么?”
郁流光对那丹溪坊弟子肯定笑脸相迎,凭什么对他就看都不想看,一个炉鼎婊子,还敢挑选上了?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骂了出来:“你就是个让人骑让人肏的玩意儿,肏你是给你面子,你哭丧个脸给谁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掐住郁流光的脸肉,要逼他像昨日那样笑。
“你刚刚不是脸红,像个女人那么娇那么羞吗?”弟子在紧致的肉穴里驰骋,“对我就露不出那种表情了?还不是我在肏你,我在让你爽?贱货!”
郁流光被他一字一句地羞辱,崩溃地扭过头,却被扇着耳光,暴力地翻过去,如犬畜一般跪在床上,任人从后面交合。
他想说话,又被人摁住头颅,一侧脸压死在床上,脖颈绷紧,发不出一声完整的音调。
这一场淫虐足足持续到中午,那人在他体内泄了三回,才喘着粗气罢休。
待对方大摇大摆离开,郁流光哆嗦着从床上爬起,因筋疲力尽而失败倒下。
他打了个寒战,忍着呕吐的欲望再次仓皇而起,几乎是跌下床,一路手脚并用地爬到桌边。
郁流光拿起桌上的锦盒,瘫坐在地,取出一粒避子药吃进肚。
可他立刻吐了出来,呕吐物也落在身上,不知何时,一滴带着热意的眼泪突然滴在腿上,郁流光再也没忍住,哭泣起来。
他一边干呕流泪,一边再把新的避子药塞入口中,精液缓缓从女穴流出,他浑身发抖,手脚都是凉的。
还好只是背影相似,只不过是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将头埋在自己膝中,久久不回神。
……真恶心。
无尘派因为沈逝川失踪,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郁流光他怎么敢把大师兄带走!”一名弟子愤怒地拍桌,“大师兄伤得那么严重,万一、万一出什么好歹——”
“我呸!”另一人惊慌失措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晦气话!大师兄怎么会有事?肯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直到不远处一名白衣弟子一把掀翻桌子:“都给我闭嘴!”
“唔唔唔!”被捂嘴的弟子掰开嘴巴上的手,小心地说,“秋师弟,你不要太担心,师尊已经派人去找了。”
白知秋模样清丽,一双杏仁眼中全是担忧:“郁流光这个杂……若是师兄出了什么事,我必要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做成丸子给我父亲炖杂碎汤!”
弟子想说这会不会太凶残了?又转念一想白知秋是人与妖生的孩子,他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白蛇明王,皮和骨头揉成丸子也确实能叫杂碎汤,便没有反驳,转而抱怨郁流光实在是太过分了。
连白知秋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逼成这样,可见其恶劣程度。
白知秋自知失言,闭上眼睛平息怒意,又气急攻心般咳出两口血,气恼道:“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急得泫然欲泣,忽然看见一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口中大喊:“秋师弟!大师兄有消息了!”
白知秋立即起身:“庄师兄,什么消息?”
庄师兄气喘吁吁:“是、是沧海门的弟子,说大师兄在他们那里养伤。”
“沧海门!?”
众人惊掉下巴。
白知秋抓住庄师兄的肩膀:“怎么会在沧海门?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们弟子脾气臭得上天,只说‘师尊叫我来通报一声,你们等着就行’就直接走了,几位长老正在商议去沧海门探一探呢。”
白知秋皱起眉,沧海门……难道郁流光去找药君?沧海门还真救了!?
他无端想起在冰镜湖中遇到冰蛟,沈逝川匆忙把郁流光推出,为郁流光挡下蛟尾的场景。
不、不行……
倘若叫沈逝川知道是郁流光把他带去沧海门医治,那他费尽心思给沈逝川渡灵力,叫无尘派所有人都知道他为沈逝川元气大伤岂不成了个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动动手指就把他的功劳抢个一干二净,真是……真是……
白知秋气得双眼泛红,庄师兄见状,以为他要哭了,急忙跳起来说:“秋师弟,你不要哭呀,虽然、虽然是沧海门,不过我看他们不像有恶意……”
白知秋对庄师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我只是在想原来是去了沧海门,可师兄身体虚弱,这一路过去路径遥远……”
他眸子起了一层雾,庄师兄一听,感觉言之有理,又看见白知秋失神的模样,不由劝慰他:“你也要多想想自己的身体。”
白知秋身形晃了晃,柔声说:“多谢庄师兄。”
庄师兄点头又道:“不过郁流光这次确实荒唐,咱们明明有自己的医士,他居然完全不顾大师兄的身体……而且还是沧海门,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
白知秋咬着牙齿,思绪过了几番,抬眸看向庄师兄:“庄师兄,还请你转告长老们一声,我要去沧海门看看。”
庄师兄始料不及,脱口而出:“啊!?”
“我实在是担心师兄。”白知秋笑容苍白无力,泪珠挂在眼睫上,“不亲眼看看,我是放心不下的。”
说完,他款款弯下身朝庄师兄行礼,毅然转身向宗门外走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师兄乍舌地看着他背影,眼前浮现白知秋这几日的忙前忙后的身影,心疼得说不出话:“唉,秋师弟最是关心大师兄了。”
旁边几名弟子闻声附和:“对啊,秋师弟为了大师兄都吐血了,还要被郁流光捣乱。”
“我就说郁流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心眼子坏着呢!”
“他肯定是想抢救大师兄的功劳,看大师兄情况好点就立刻把大师兄带走,一点儿不怕大师兄在路上出事,简直心肠歹毒!”
“对对对!看看秋师弟,虚弱成这样还坚持去沧海门,郁流光难道以为我们辨不出好坏吗?真是又坏又蠢。”
几人唏嘘一通,达成共识:“秋师弟真是太温柔、太善良了!”
白知秋来不及收拾东西,出宗便直接朝沧海门飞身而去。
他得赶在长老之前抵达,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行,不然让郁流光出了风头,他半夜起来都要给自己几拳,恨自己没看好沈逝川。
白知秋愤愤地抓着衣襟,不断回忆起沈逝川救郁流光的画面。
……明明郁流光已经在无尘派人见人厌了,沈逝川却在那个时候还是扑身而出,难道沈逝川真的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同门不顾性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知秋心乱如麻,连带沈逝川也迁怒起来。
沈逝川干嘛要救郁流光?就该让郁流光直接去死,碍事的废物,该死!
“呲啦”一声,白知秋心下一惊,发觉衣襟竟然给自己撕开一截。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他抿唇加快脚程,马不停蹄地赶到沧海门。
可刚一落地,白知秋就感到不太对劲。
沧海门的守山弟子看见他无尘派的腰牌,目光带着审视,将他打量一圈:“无尘派这一个二个还真是生得漂亮,你说这个会不会也……?”
另一个舔舔嘴角,不怀好意地说:“谁知道呢?不过看他细皮嫩肉的,应该滋味也是很好。”
两人哈哈笑起来,白知秋油然而生一股被冒犯之意,厉声呵斥:“你二人说什么找死话?嘴巴放干净点!”
守山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下流的笑意:“哦,还是个小辣椒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继而大发慈悲、恶意满满地对白知秋道,“你们无尘派的弟子到我们沧海门做了炉鼎,像你这种一阵风便能吹到的小白脸,是不是也存了他一样的心思呢?”
两人想从这名无尘派新弟子的脸上寻到吃惊、羞愤,以及惶恐。
不料白知秋只是微微瞪大眼睛:“你说的那炉鼎,是不是叫郁流光?”
沧海门的药君是冰木双灵根,郁流光恰巧是水、木、金三灵根……他该不会是做了炉鼎换沧海门救沈逝川吧!
守山弟子没在他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既不甘心回答,又不乐意默认,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回话。
但白知秋已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来了。
猜沧海门也不敢让沈逝川做炉鼎,并且要是沈逝川,沧海门肯定巴不得全仙门都来看热闹,只是郁流光还真让他意外。
意外之喜。
但也不能让这些人到处乱说。
白知秋思索片刻,便眼神一冷,抽出软鞭发狠地抽在守山弟子身上:“满口污言秽语,我无尘派的弟子岂能容你们随意侮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就是半妖之体,修练起来得天独厚,又天赋过人,一出手竟直接压制了两名弟子。
“不会说话便将你们的脏嘴永远闭上!”白知秋双目泛出青绿,眼仁霎地变成一双竖起的蛇瞳,阴冷地眨动。
两人感到有一根针刺进脑海,呆立片刻,随即惊慌地看向他。
白知秋轻喘气,显然以半妖体质动用自己血脉中的操控之术还是有些吃力,不过暗示两个人已然够用。
他撇撇嘴,高高在上地说:“我是四方妖君之首白蛇明王的儿子,你们见到我,应该下跪。”
两名弟子牙齿打颤,只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令他们直不起身,“扑腾”跪了下去:“小、小妖君息怒,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白知秋拍拍掌,心满意足地上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沧海门中,白知秋才明白那两名弟子丝毫不曾夸大。
郁流光真真做了炉鼎。他隐着身形在沧海门中偷听其他弟子谈话,听他们说郁流光的腰如何纤细、腿如何滑嫩,自己如何让他欲仙欲死,让他哆哆嗦嗦吹水。
等等……吹水?
白知秋迷惑不解,继续听。
几人一会儿你来我往地攀比,一会儿又说出些不堪入耳的荤话,说郁流光女穴后穴正好双龙齐下,不过到底是假的双龙,下次干脆试试一个洞里插两根。
……郁流光长了个女穴???
白知秋震惊得差点露出踪迹。
他顾不上有新过来的弟子对说出“双龙”之人大打出手的八卦,脚底生风一般朝这群人来的方向快速找去。
不多时,他便看见一扇虚掩的门。
白知秋从里面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只是还没走近,便先嗅到极为浓郁的情欲味道。
“……”他稳住心神,走到窗边,悄悄往里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清瘦的身影趴伏在床上,衣物大咧咧地散开,露出一大片不堪入目的脊背,青紫淤斑交错持续到臀线,再往下又是同样凄惨的雪白双腿。
而两者之间,白知秋看见郁流光红肿的臀肉,和隐藏在臀肉下若隐若现的一对蚌肉弧线。
那肉唇绝不是一个男子该长的,此刻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一截断掉的绸布欲拒还迎地遮掩。甚至郁流光的一只脚腕上也绑着绸布,布条不知勒了多久,绳结松散,摩擦得他小腿尽是细密的血痕,在一片片红印中又洒落星星点点的白——
白知秋仔细看去,那是一块一块尚未干涸的精液。
这一刻,他就算讨厌郁流光极了,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同情和怒意。
沧海门看着正气凛然,居然做出这种人神共、不,人妖共愤的事来。白知秋只恨自己来得匆忙,没带留影石,否则一定要录下来,就算不参一本,也能狠狠坑沧海门一笔。
养炉鼎啊……还是全宗公用的这种炉鼎。
虽说仙门没有明令禁止过,但这事说出去也还是会被人戳脊梁骨,还有那郁流光——
郁流光居然真的肯答应?郁流光还、还有个女穴,岂不是遭的罪多一倍?苍天啊,罪过罪过,不能细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细想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畜生,狠不下心的!
白知秋晃晃脑袋,说服自己不要再想了,吐出一口浊气,赶往沧海门医士居住的地方,丹溪坊。
他一路偷听,循着气息,总算找到沈逝川的所在处,却发觉那间屋子被人布下天罗地网般的禁制,连只蚂蚁也潜伏不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好现出身形,礼貌地敲响房门。
很快,一名身着丹溪坊服饰的弟子打开门:“什么事?”
待看清来人又愣了愣神,“呃,您是谁,找哪位?”
白知秋温声道:“我是无尘派的弟子,沧海门差人来说我师兄在你们这儿,我便过来看看。”
弟子挠了挠脑袋:“这么快?”
他们确实是按照药君吩咐去无尘派报了信的,可无尘派居然来得如此迅速?
但看见白知秋腰上别着的的确是无尘派腰牌,弟子还是点点头:“沈逝川是在这里。”
“他情况怎么样?”
“还在昏迷,无甚大碍,等我师尊拿药回来给他吃。”
白知秋听见沈逝川还没醒,松了口气,提起笑容道:“那便请这位师兄带我去看看吧。”
……一阵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子警觉地扫视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个不行。”
白知秋的表情僵了僵。
“这是为何?”他听见自己说,“我师兄在里面昏迷着,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他?”
弟子堵在门口,斩钉截铁:“抱歉,这个真不行,我师尊临走前嘱咐过我,除了我谁也不能靠近。”
“这是什么道理?他是我的师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说不行就是不行!”弟子依然态度坚决,琢磨一下,又说,“你若实在不放心,过几日我便将他送回无尘派了,届时你亲自照顾都与我无关。”
白知秋觉得他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正想故技重施影响他的心智,却骇然发现对方已迈入出窍期,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不得已打消念头。
他重新过了一遍弟子的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询问:“药君临走?你不是说等他去拿药么,怎么药君听起来又像是出远门了?”
这下弟子信了眼前人无尘派的身份八分,毕竟连药君出远门的事都不知道。
他道:“我师尊的确是去取药了,但那千年玄火莲不是那么好得,我师尊才——”
“千年玄火莲!?”白知秋惊叫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子疑惑地看他。
白知秋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掩了掩唇,冷静下来:“可我师兄不是冰灵根,需要极寒之物么?”
弟子恍然明白自己说漏了嘴,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又庆幸地看向白知秋:“……嗨呀,呵呵,你不知道也正常。”
若说先前他只信了八分,现在听白知秋说出这等无尘派才能讲出的细节蠢话,剩下的九十二分便全信了。
他想了想,左右早晚都要把医方交给无尘派,便把早早誊抄好的医方取出:“你师兄虽然是冰灵根,但受的也是极寒之伤,用冰灵气、水灵力只会加重伤势,只有用至纯至烈的火精气才能治愈。”
“这方子你先拿好,提早备好药,过几日他情况稳定下来我便把他送回无尘派,也省得你们手忙脚乱。”
白知秋懵懵地接过药方,忽然顿在原地,眼珠轻轻转了转。
他问:“请问药君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我也不知道,那株玄火莲是磐焱地送给小妖王的生辰贺礼,估计不好拿。”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师尊说他能稳定下来就肯定能稳定下来,也就早点醒晚点醒的区别,再不济用别的火属性灵药仙草也能代替,只是没玄火莲那么药到病除罢了。”
白知秋将话牢牢记下,喃喃自语:“小妖王的贺礼,那岂不是要去中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子古怪地看他:“小妖王还没生辰呢,当然是去磐焱地求药,难不成去太岁头上动土,截小妖王的胡?”
白知秋:“……”
他嘴角抽了抽,“我明白了,多谢这位师兄,真是辛苦你们了。”
弟子谦虚地摆手:“不辛苦,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位师兄’、‘那位师兄’地叫我?我姓曲,唤作逢渡。”
白知秋有事要做,不想在此久待,敷衍地说:“好的,曲师兄。”
便转身要离开。
曲逢渡在后面上蹿下跳,催动灵力去把他捉回来:“不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啊!我要向我师尊交差的!”
白知秋被吵得一脑门儿官司,随口留下一句:“白知秋,沈逝川的师弟!”再次飞身遁离。
留下曲逢渡在后面嘟囔:“师弟?沈逝川不是就一个师弟吗……”
“哼!”白知秋冷哼一声。
曲逢渡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想了,“砰”地把门关好,回到自己的岗位掌心淬火,继续医治沈逝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师弟还真多。”他又挠头,对面前不省人事的沈逝川道,“一个两个都来关心你,不是,问题我记得你就是只有一个师弟啊?”
曲逢渡感觉头顶痒痒的,仿佛有什么要长出来,还以为是自己思考过头。
但他越来越觉得不对,还闻到一股熟悉味道,屁股猛然如箭出弦般从凳上弹起:“哎呀!妈的!怎么把我自己也烧起来了!!”
白知秋将情况搞得一清二楚,立刻动身下山等候。
算算时间,无尘派的长老应该也要来了。
果然不多时,白知秋便在离沧海门山脚不远的路口看见无尘派的三、四长老结伴而来。
他眨眨眼,逼出自己两滴蓄在眼眶中的眼泪,又露出一副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表情。
继而迎面向长老走去,一抬眼看见二人,神情微滞,又耻辱又委屈,直直阻拦过去。
“三长老、四长老。”白知秋捂脸啜泣,浑然伤心欲绝恨不得去死的模样,跪在长老身前,“你们不要去了,师兄、师兄他没事……”
三长老和四长老惊讶地看着他:“小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一起把白知秋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既然逝川没事,缘何这个样子?”
白知秋似乎羞于启齿,嗫嗫地摇头。
好半晌,他才终于在长老的安抚下讲出话来:“郁流光找药君救了师兄,但被……被沧海门设计做了炉鼎。”
他眼皮一眨,两滴清泪落了地,带着心寸寸绽开的悲痛,“可我明明有救师兄的办法啊!”
一声抑制不住的悲鸣从喉腔汹涌钻出,白知秋两肩发抖,最后嚎啕无措,“……无尘派的脸丢光了,全都被郁流光丢光了!”
他想,真是对不起了,郁流光。
既然你已在沧海门做了炉鼎,这辈子都栽进泥潭爬不出来,便把这些功劳苦劳留给岸上清白的人,留给我吧。
我会好好感激你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流光对白知秋曾来自己窗边察看一无所知,只在脱力中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喧闹之声,似乎还有灵力的动荡,但他成为炉鼎后便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辨识能力,并不能感知到什么。
在床上歇了一会儿,郁流光勉强找回力气,撑起身体下床。
然而刚一动腿,便有无数触感明显的液体自下身两个穴眼泻出,他轻喘着气,小心地将身边所有布料推开,才一鼓作气爬下去。
不知几个人混在一起的精液随动作沾在床上,又随步伐顺大腿而下。郁流光从床边拿起帕子,在水盆上沾湿拧干,擦拭被弄脏的床榻。
精液染到床褥上不好清洗,连续两夜没有床、只能在桌上趴着休憩之后,郁流光便托丹溪坊的弟子给他找了一张竹席,这样便能在每次被采补后及时弄干净床。
也不会再被摁在桌上操弄。
那次他被人压住脊背、毫不收力地冲撞,大腿的腿骨几乎被撞碎在坚硬的木桌边缘,及至此刻行走时仍旧钻心发疼。
他先把床弄干净,然后站在床边,取出早早准备在床边的避子药服下,继而垂下睫羽,动作自然、却还有些生疏地为自己清理体内浊物。
正在这时,郁流光忽然听见门响。
“笃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心尖骤然紧了紧,又想到通常前来采补的弟子不会这样轻手轻脚地敲,微出口气:“稍等一下。”
门外便安静了。
这下他更确定,手中加快动作,挖出那些一团一团的浊精,用另一条湿帕子为自己擦拭身体。
腰腹、腿心……还有那畸形脆弱的肉处。冷水接触到腿肉,郁流光轻微打了个哆嗦。
没了灵力傍身,他会觉得有些冷,所幸现今已快入夏,倒也不会被冻出风寒。
简单清洁完,他将床上皱成一团的衣物拾起,检查一遍没有被弄脏,披在身上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眉如柳叶的女修。
郁流光对她露出笑:“乐窈师姐,你怎么来了?”
自从丹溪坊发现他身体有异,便换了位女弟子前来照顾,郁流光原本称呼对方“前辈”,却被乐窈拒绝,说这样将她辈份叫得太高,如若郁流光不介意,便叫她“师姐”。
郁流光觉得不好,可也没有别的更好的称呼,便也这样唤了下来。
乐窈眸中闪过些复杂的情绪,往他屋内看了看,见空空如也,垂下目来:“你嗓子又哑了,我为你开的药要记得常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忘,只是方才……”方才结束,还未来得及。
这话不好说,郁流光收了声,把乐窈迎进来:“乐窈师姐进来坐吧,屋内我已收拾过了。”
他其实觉得不适合总让乐窈进自己那秽乱不堪的屋子,可总不能叫乐窈一直在门口站着。
好在乐窈心中并无芥蒂,快步走进来:“你在屋里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郁流光皱起眉,“没什么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乐窈放下心来:“……没什么。”
一刻钟前,无尘派的长老知道他们逼迫郁流光做了炉鼎,上山质问。一些弟子据理力争,称郁流光是自愿,还有一些……口中话语不堪入耳,不提也罢。
无尘派的长老气得目眦欲裂,不知怎么和沧海门动起手来。此事本不可善了,但灵力无眼,一位无尘派带来的弟子被误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听闻那位弟子也是无尘派一位天骄,长老只好放下这桩烂谷子事,先把人带回无尘派医治。
恰巧乐窈在场,提出要不先将人收至丹溪坊,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交予你沧海门?然后叫你们夺去像郁流光那丢脸的蠢畜一样做炉鼎么!”
乐窈还没说出话,二位长老已不欲再与沧海门多言一句,匆匆下山离去,徒留乐窈浑身血液逆流,气得站在原地微微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蠢畜……郁流光怎么会是蠢畜呢?
对,他是蠢了一点,可他最蠢的不是被逼做了炉鼎还对沧海门的人笑,最蠢的是为无尘派和沈逝川心甘情愿变成他人的胯下玩物!
无尘派的长老却辱骂他丢脸!
哪怕是沧海门逼迫郁流光,也是郁流光自愿答应,无尘派却得了便宜又厌嫌郁流光,简直比……比赵衍清还不要脸!
若是、若是郁流光知道了……他该多难过啊?
乐窈不敢再想,匆忙赶来郁流光的屋子,还好郁流光并不知晓此事,再一想郁流光是因何不知晓——
他不再是个修士,外边再大的动静,他也如凡人般被蔽目掩耳,一无所知罢了。
乐窈低落下去:“只是后山有一猛兽突破禁制跑到门中,我忧心你出事,过来看看。”
郁流光听后,眼中闪过惊讶:“能突破禁制,应该修成妖兽了罢。”
万物有灵,宗门虽建在山上,但也不能霸道地将一山野兽屠戮殆尽,一般为了避免弟子受伤,便会设下禁制防止野兽乱窜,但这种灵力布下的禁制对妖兽却没有作用。
“妖兽实力强悍,又生性好战,乐窈师姐也要多加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乐窈对郁流光笑笑,“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有什么缺的吗?我下次给你带来。”
郁流光羞赧道:“丹溪坊已经对我很照顾了,流光不敢再麻烦。”
“药君临行前叮嘱过我们,不碍事的。”
“那……”郁流光犹豫片刻,才道,“可否请乐窈师姐……给我带一些轻薄的衣物?”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丹溪坊的衣物虽好,可总是……总是被撕破,我想若衣物轻一点、薄一些,他们脱起来……也方便一些,不会再破了。”
他已弄坏了两件衣物,郁流光不好意思开口问丹溪坊要新的,可他也不会做针线活计,如今布料破口小还好,要是以后越来越大……
“……”乐窈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好一会儿才听自己的声音,“是我们疏忽了,稍后我便替你去取衣来。”
她从乾坤囊中取出一件新衣,“你将这件换上罢,那两件坏的我带回去,叫坊中会缝补的师妹给你补好。”
郁流光感激地对乐窈笑,眼睛亮晶晶的,乐窈感到如坐针毡,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寻查猛兽,起身告辞了。
她走出门外,一边等郁流光换衣,一边装模作样地布下一圈保护的禁制,实际设了禁言咒,不准任何一个弟子能在郁流光这里说出今日无尘派长老之事。
做完这一切,乐窈轻叹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啊……
她能力不足,能行之事不多,只能这样微不足道、毫无建树地帮一帮他。
……
乐窈走后,一团通体漆黑的雾缓缓浮现在郁流光屋外的一棵树上。
那黑雾逐渐凝实,一前一后生出两只畸形的眼,而后雾气再度变幻,成为一个坐在树上的人影。
“这样么……?”那人眼眶透出极深极重的黑色,下睫也如墨色般深,仿佛用笔墨重重勾画而出,一双微泛着红的金色眼珠镶嵌在其中,“阳奉阴违,真有意思。”
天清山,无尘派。
三长老手忙脚乱地把昏迷不醒的白知秋放在床上,唤医修前来诊治,一边焦急地看向四长老:“老四,这可怎么办?”
四长老同样眉心紧锁:“老三,你太冲动了。”
三长老平日便性情直率,做事雷厉风行,这次沧海门之行本不该是由他去的。但他实在担心沈逝川,众人拗不过,才让三、四长老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没想到纵是千拦万阻,三长老还是在沧海门弟子的唇枪舌剑下发了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是无尘派的人,在其他门派地盘上动手可谓犯了大忌讳,也还好白知秋晕倒,不然真是收不了场!
“弟子们脚程慢,你去带医士过来罢。”四长老出声,“我来看着小秋。”
三长老不作他想,大步流星出去,然而就在他走后,四长老站在床边看着白知秋,淡淡道:“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
话音落下,白知秋才悻悻地从床上爬起,恭声唤:“四长老。”
蛇生来会冬眠,他敛气屏息的功夫实际是很到家的,只是不料三长老担心他出事,直接撕了虚空带他赶回无尘派,白知秋的修为还没到清醒时能安然无恙待在虚空中的那般境界,才叫四长老看出了端倪。
“我并未被伤到要害,在虚空中便醒了,只是想到三长老才与沧海门起了冲突,若发现我清醒过来,恐怕又要绕回去争个一二,我才斗胆继续装晕。”白知秋低眉顺目,说话字字珠玑,“但欺骗长老到底不该,请四长老责罚我吧。”
“我没问你这事。”四长老略一沉吟,“但你这一晕的确省了不少事,难得你有这份心,老三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说完,四长老才重新看向白知秋:“我问你,逝川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沧海门有没有为难他?需不需要把他带回宗门,让他在门中好好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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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秋人事不省,想起他曾在沧海门探查过沈逝川情况,四长老才选择把三长老带离,没强行留下再去丹溪坊看沈逝川——不然,不知道三长老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端。
白知秋听四长老这样询问,放下心来。
他操纵人心的天赋承自玄水白蛇一族的特殊能力,这种能力必要关头可用来保命,因此就算白蛇明王早已闻名遐迩,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一族的秘辛。
白知秋也不常在无尘派使用这能力,如今果然四长老未察觉一直出言不逊挑衅三长老、袭击他的那位弟子是出自他本人操控。
白知秋便按自己提早准备好的说辞,一一将所知道来:“我去看望时,师兄还昏迷不醒,丹溪坊咄咄逼人,不许我把师兄带走,想到师兄还在他们手里,我不好同他们争斗。”
四长老眉头皱出一道沟壑,这沧海门还真是欺人太甚。
“但师兄气息平稳,没有大碍。”白知秋很快转了话头,“我与沧海门弟子交涉过,得知他们用和我们差不多的法子医治着师兄,想来沧海门也不敢对师兄不利,为难我也只是图个威风。”
“哼!”四长老一拂袖,“谅他们也不敢!”
毕竟都是正道同门,沧海门和无尘派再有千万嫌隙,也不会做出扼杀对方弟子的事。四长老也是想到这点,才敢让沈逝川继续留在沧海门。
白知秋点头以附和:“但师兄不能一直待在沧海门,我会想办法将他带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长老闻言,面上露出思忖:“只怕他们看你是名弟子,又要口出狂言。”
连对着长老都敢满嘴喷粪,何况是对白知秋区区一个弟子呢?
却听白知秋温声道:“正因我是弟子,他们也只能对我动动嘴皮,若是长老们频繁前去沧海门,恐怕被有心人借机生事,挑起两派争端。”
“而且,他们打伤了我,自然不敢再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不是么?”
他对四长老诚心诚意地说,“这件事就让我去做吧,人多的话……郁流光那样,再让更多人知道,太丢人了。”
这话直直说到了四长老心坎上。
“郁流光……”四长老差不多是从牙缝中发出的声音,“他将逝川带到沧海门去,简直多此一举!还被沧海门设计做了炉鼎……”
沧海门治疗沈逝川的手段和无尘派一般无二,可能还没有无尘派那么舍得,什么天材地宝都往沈逝川嘴里塞,沈逝川白遭一次长途跋涉的罪不说,无尘派还要就此生出郁流光这么一个笑柄。
四长老简直要被郁流光那蠢驴脑袋气死了!
白知秋见四长老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宽慰:“四长老,您别太伤神了,流光……到底也是出于好意,药君是冰木双灵根,他想去寻药君救师兄,谁又能怪他做得不对呢?怪只怪沧海门太卑鄙。”
“要怪只能怪他想搬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长老用力抒出胸中郁气,“罢了,事已至此,便由你去做吧,我只怕这桩事瞒不住,待逝川醒来……”
待沈逝川醒来,知道郁流光是为了他才被害做炉鼎,会从此落下心魔隐患。
“流光始终是师兄一手养大的……”白知秋嗓音也沉下去,“师兄那样光风霁月,那么坦荡的一个人……希望他能想开罢。”
希望沈逝川能心如磐石,不被外力动摇——
那怎么可能呢?
呼吸间,四长老一声不容置喙的否定落下:“不。”
白知秋抬头,只见四长老目光逐渐深邃,最终变得坚毅:“小秋,此事不能告知逝川。”
白知秋微启唇,表情理解不能。
四长老郑重道:“逝川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这件事若被他知晓,我怕他午夜梦回之际耳畔都尽是心魔低喃。”
就算郁流光是咎由自取又如何呢?他终归是为了沈逝川才投身那地狱深渊,沈逝川若是知道,怎么可能放得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你就好好养伤,不要去面对弟子们,郁流光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四长老叹息一声,又道,“不论明天你听见什么,都不要反驳。”
白知秋看他,似心有所感,语气慌乱:“可是……可是流光只是关心则乱……”
四长老默然看他:“小秋,我知道你生性良善,但这件事是为了你师兄。”
静默少顷,白知秋低声说:“四长老用心良苦……小秋明白了。”
四长老欣慰地颔首,叮嘱他好生休息,转身去做事了。
身后,白知秋低头坐在床上,舔舐自己牙齿,慢慢慢慢地,抖着肩膀无声笑起来。
——就算不用天赋,这世间的人心不也一样轻而易举任人玩弄么?
师兄,沈师兄,我那一生如玉般清明,坐在高台上不染风雪的沈逝川大师兄。
白知秋露出一个几近疯狂的笑容,甚至无法控制,吐出了自己的蛇信。
师兄啊,此事真真不能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拿到乐窈给他带来的衣服,眼角眉梢都是亮光:“麻烦乐窈师姐了。”
他吃过乐窈给的药,沙哑的嗓子已好转许多,郁流光将丹溪坊的照拂牢记于心,奈何自己给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报酬,下辈子也许给了药君当坐骑,只能绞尽脑汁说一些吉祥话。
“乐窈师姐是皎皎河汉上的仙女。”他夸赞道,“未来荣登大道时一定百花齐放,青鸟来迎。”
乐窈听得“噗”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花仙,怎么会百花齐放呢?”
郁流光也笑,过了会儿,乐窈又问:“那青鸟来迎又是何故?”
乐窈是土生土长的修真界中人,与郁流光出身凡间不同,两界风俗文化相去甚远,她并不明白郁流光口中的“河汉”、“仙女”,和“青鸟”是什么意思。
“仙女在我们那里,是天上仙人中那些高雅脱俗、纤尘不染的女子的称呼,她们心地善良,又品行高尚,人人都爱戴她们,仙女出行的时候会乘着青鸟,走到哪里花就开到哪里。”
郁流光前十二年都生活在凡间,这些乐窈从未听过的东西他熟悉不已。
乐窈被他哄得开心,郁流光便也高兴,两人说着话,突然有人把门推开。
来人是沧海门一名弟子,见乐窈坐在里面,怔一下神,急忙把两手藏在后背:“乐、乐师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认得此人,本能避开视线,又想起乐窈还在屋中,心漏跳一拍,随即跌入万丈谷底。
乐窈感到有人轻轻推她,伴随着说话声:“乐窈师姐,你走吧……”
她站起了身,手抓住桌子,迈不出步伐。
郁流光的声音开始发抖,脸颊也开始僵硬:“乐窈师姐,别、别在这儿了,我送你出去。”
他不停地重复,“走,走吧,快出去……”
乐窈回头看他,发觉他目光中已带上哀求,闭了闭眼睛:“好……我知道。”
她转过身看向那名弟子,眉宇无声掠过丝冷意,和他擦身而过走向屋外。
郁流光跟在她后面关上门,又插好锁闩,才转回去背靠着门,手脚发冷地呼气。
丹溪坊对他这么好,不能叫乐窈师姐看见那些场面。
乐窈带来的衣物还没换,他身上仍是丹溪坊弟子的服饰,郁流光不想弄坏这件衣服,埋下头,一言不发地解自己衣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窈师姐,你一定要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褪下衣衫,露出满是色欲痕迹的胸膛,抬足从一地凌乱衣物中走出,等待对方采补。
那位弟子见他这般主动,也把自己藏在背后的物件拿出。
那是一条细细的铁链,上面挂着一个圆润的小环,似乎不如手指粗细。若郁流光多看些春宫秘戏,便知道那小环可套在女子花蒂,待肉粒充血肿胀,便似刑具牢牢箍住,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即便郁流光不知道,也不妨碍他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如上次那三名弟子,不过带着短短几缕随手撕下的布条,就能将他两腿稳稳分开,让他如一肉器,大张着腿任人玩弄索取。
何况这坚硬的,闪着光的物件呢?
郁流光说服自己要忍受,只是没想到的是,弟子似乎等不及他走到床边去。
他朝郁流光走过来,急色地把他摁在门上,手径直摸向他腿心:“你和乐师姐聊什么呢?”
“她那么漂亮,那么厉害,也是你这种小婊子能肖想的?”弟子捏住他绵软的阴根,肆意揉弄亵玩,“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还长了这么一根没用的孽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软肉像要从指尖溢出,弟子把玩了会儿,手心接着向下滑,口中讥讽:“可是你这根东西都硬不起来,难不成,你肖想要和师姐磨镜?”
他两指捏着阴唇向外扯,将保护肉蒂的软肉尽数剥开,将自己准备的蒂环套上那一粒小小肉珠。
郁流光始料未及,那东西是会动的。
应是一件法器,一接触到人的灵力便剧烈、下流地震动起来。
弟子狠狠一扯链条,郁流光听见自己脑中一声嗡鸣,似乎连人带骨被拽成了几截。
他嗓子挤出一声崩溃的鸣叫,睁大眼眸,被人蓦地挤进身体。
郁流光手指死死扣住房门,指甲用力得翻起来。身后的人顶着他在门上耸动,最后痴迷地叫乐窈的名字。
“叫啊。”他说,“师姐,声音叫出来,让我好好听一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流光趴在门框上,口中满是痛苦的呻吟,那弟子将他唤做“乐窈”,不停捣弄他女穴,最后弄得他整个牝户都是浑白浊精。
他才抓着他头发,贴在他耳边说:“淫妇,你比不上师姐一根汗毛。”
郁流光不得以高高扬起头,眉心吃痛地皱起:“啊……啊……”
弟子看他两眼无神的模样,像被人操丢了魂,又不屑地啐一句:“千人骑万人操的娼。”
而后手摸了摸他身下,忽又笑语,“灵华凉心紫葡萄。”
他拽着那银链扯了扯,像牵了条宠物,郁流光闷哼一声,整个身体朝后栽倒,重重一声跌在地上。
郁流光蜷着腿,浑身都在颤栗。那圆环被输入了灵力,孜孜不倦地劳作,弄得他快要疯了,却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只能无助地承接。
弟子看他像条中毒的狗一样抽搐哆嗦,毫不掩饰地大笑:“这宝物送给你,留给下一个人玩。”
继而心满意足开门而出,却在踏出房门的一刻三魂不见七魄,结巴喊道:“乐、乐乐、乐师姐!”
乐窈见他出来,眼眸冰冷如霜,撞开他直接向屋内走去。
看见郁流光意识模糊,几欲休克地躺在地上,乐窈心惊肉跳,急忙把他扶起来,随后发现他下身蔓出的细长锁链。
乐窈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劈,眼睛红起来:“没、没事的……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两手发抖,摸着银链输进自己的灵力,让那器物归于平静。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君曾对他们说过道理,丹溪坊人人都明白要救沈逝川,郁流光就必须做炉鼎承受沧海门弟子的怒火,因而乐窈虽心怜郁流光,但不曾逾越规矩。
思及郁流光推她出来的神情,一定是不愿她看见的,她也不忍心听到郁流光被采补的声响,便用法术封闭了耳目,坐在外面等候。
她在漫长的等待中想,等那弟子出来,她要替郁流光教训他一通——她只是不能干涉他们采补,可他们采补完没长眼睛,惹了她不高兴,那也怪不得她。
然而此刻亲眼看见郁流光的惨况,乐窈却什么“报复”、“教训”的念头都提不起了。
她只是无法控制地,筛糠般搀住郁流光,喉咙像被人堵住,费尽力气,对门口的弟子叱出一声:“滚!”
弟子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离开。
乐窈这才抱起纸片一样轻的郁流光,不叫他再露出哪寸隐秘肌肤被人看去,放他在床榻上诊治起来。
郁流光慢慢醒了过来,看到是乐窈站在面前,羞愤难堪地捂住脸:“乐窈师姐……别看我。”
他在采补的弟子面前宽衣解带,不觉得丢脸,却在关心他的人面前无地自容。
怎么能让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窈偏过头:“……我没有看,只是给你用了几个疗愈的法术。”
郁流光下体的银链已经没了,自然知道乐窈只是在安抚他,心中感激,又不知说什么:“嗯……多谢乐窈师姐。”
乐窈咬着唇,心里有无数小人打架。
她以前从不知道做炉鼎是这样的——她以为只是交合,简单地行男女之事。虽然那样的事不能与心爱之人一起做令人同情伤心,要被无数人采补又叫人惋惜不忍。
可、可原来不止那样,不是交合,是令人发指淫虐。
她从没想过是这样的。
郁流光先前也一直都是这样以后自己收拾干净,推开门对她笑的吗?
乐窈心里像有根刺扎住了,良久,她听见自己问:“你……要不要跑出去?”
郁流光抬起头,一时间没明白乐窈在说什么。
“逃出去,跑出去,离开沧海门,离开这里。”乐窈沙哑着嗓音焦急重复,“我们经常上山采药,对云雾山烂熟于心,你按照我说的路径跑,还可以躲到山洞里,那些地方只有丹溪坊弟子知道,我们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这下郁流光全明白了。他看着乐窈,过了片刻,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缓缓摇了摇头:“谢谢你,乐窈师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乐窈想不通,又好像抓到什么思绪,“你如果是担心你师兄——三天,还有三天,他情况便平稳了,三天后我们就会把他送回无尘派,那时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想这样便万无一失,孰料郁流光还是拒绝了她:“不用了,乐窈师姐。”
乐窈失魂落魄,迷茫地喃喃:“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郁流光坚定要留在这里,受那些罪孽呢?
郁流光见她伤神,解释道:“乐窈师姐,我要是走了,药君怎么办?”
“沧海门搭救我师兄,本来便是用我做炉鼎来换的,药君慈悲为怀,不惜去为我师兄求千年玄火莲,我无以为报,若还一走了之,沧海门要怎么戳药君的脊梁骨呢?”
乐窈倒是没想到这茬,憋了一会儿,说:“药君他心胸宽广……不会怪你的。”
郁流光不为所动,垂着眼睛:“那,我师兄呢?乐窈师姐说还有三日便把我师兄送回无尘派,可此去磐焱地一来一回,风雨兼程披星戴月也要七日,况论是问磐焱地要送给小妖王的贺礼。”
“届时药君回来,我却不在了,那株玄火莲要怎么能再用到我师兄身上?就算是为了我师兄,我也要留在这儿的。”
还有一点郁流光没说。
他已经做了炉鼎,是修真界中人人喊打的下贱存在,离开了沧海门,他又能去哪儿呢?沧海门至少是名门正派,不会采补后又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若去了外界,只怕情况会比现下糟一千倍、一万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并不觉得,自己为了师兄做炉鼎的事能引来多少好意。
这天下非自愿做肉脔的人,少吗?凡人脆弱如蝼蚁,高官显贵一声令下便可杀人满户,人间依然有秦楼楚馆无数。
人人都是救风尘的恩客,可妓仍是骂人的词,一个妓女出街,是要被人撕烂衣裙、拽散发髻,被人拖到巷口奸污,结束还要跪在地上向男人磕头的。
他母亲就是这样。
修真界中又哪里有他的立足地。
郁流光抬起头,对乐窈轻轻地笑,又说了一遍:“乐窈师姐,你的恩情流光会记住的。”
见他心意已决,乐窈叹息一声,放柔声音:“……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她给郁流光掖好被角,转过身落寞地离开。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把郁流光做炉鼎、和炉鼎本身的含义这两件事都想得太简单。
人心险恶,岂是她宗门温室中长出来的一名医士能轻易勘破的?她起初还觉得沧海门不会有弟子去欺辱郁流光,直到现在才发现,药君门下丹溪坊六十二名弟子坚持无一人用炉鼎修炼,有多难能可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究是她阅历太浅。
可她至今已修炼百载,郁流光不过区区二十岁,他又是怎样明白这些道理的呢?
三日后,云雾山,沧海门。
乐窈和曲逢渡站在山脚,等待无尘派弟子前来接沈逝川回宗。
沈逝川还昏迷着,但情况已比当初送过来时好了许多,至少面上有了人色,不再嘴唇乌青,一副快被冻死的倒霉相。
反倒是乐窈神色冷淡,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从前大相径庭。
“乐师姐,你究竟有什么烦心事?”曲逢渡小心翼翼地问。
时隔七日,他总算从诊室出来,兴奋得像个猴,却还没来得及撒野就被乐窈的神情兜头浇了盆冷水,以为自己犯了大错。
还好他很快发现,乐窈不是针对他一人,而是对整个沧海门都没什么好脸色——也不全对。她对女弟子就还好,碰上男弟子便眉心一沉、眼神冷淡,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乐窈站在一旁,并未答话。
曲逢渡摸摸鼻子,自顾接上下文:“丹溪坊已经有三名弟子被你吓到了,我听他们说,你这样已经好几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窈终于看他一眼:“与你们无关。”她嗓音如水,“是我自己的事。”
从郁流光的事情里回过神后,乐窈便很难再直视门中的男弟子。
她不知他们有没有用郁流光采补过,即便是丹溪坊的弟子,她也难以控制地想,他们有没有生出过那样的念头?真的没有偷偷去做龌龊事吗?
乐窈明白,自己已经有了心魇。不与弟子接触,实则也是保护他们,免得心魇影响心智,失控伤了他们。
乐窈不肯细说,曲逢渡也不好追问,耸耸肩:“好吧,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两人安静候着,不一会儿便看见了远处过来的人影。
白知秋来到二人面前:“曲师兄、乐师姐,久等了。”
曲逢渡讶异地看着他:“是你啊,怎么就你一个,你们无尘派其他人呢?”
沈逝川这样重要的人物,无尘派竟然只派了白知秋一位弟子前来接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逝川在无尘派无足轻重呢。
白知秋对曲逢渡笑了笑:“门中事务繁多,长老们抽不出身,便差我前来,但也做好了准备,给了我破空之物,曲师兄不必担心。”
说着,他取出一件通体古黑的法宝,竟是一件可撕裂虚空,瞬间传送之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曲逢渡是真有些惊讶了。想要在法器上留下虚空之力,至少要大乘期强者才能做到,且还要搭配修为足够的阵法师,才能将虚空之力雕刻在法器上。无尘派用出这等至宝,难怪只派了一名弟子——哪怕一名,也足见得对沈逝川的重视了。
乐窈眸中也闪过诧异,但看到白知秋,神色又很快散去,古井无波地道:“那我们便不留了,好好照顾伤患。”
白知秋庄重点头:“就算是我出事,也不会让师兄有事。”
乐窈觉得这话耳熟,不由“嗤”了一声,可惜白知秋已带着沈逝川破空而去,听不见她的声音。
曲逢渡疑惑地问:“师姐,你连他也不喜欢?”
其实他对乐窈的异常心中有几分猜测,怕乐窈憋在心里憋出事来,才不断明知故问,但没想到连白知秋这样非沧海门的无尘派之人,乐窈竟也看得心烦。
“他倾慕沈逝川。”乐窈没好气地说,“比不过郁流光半点!”
曲逢渡:“……”
好吧,女人心海底针,他早就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知秋把沈逝川带回无尘派,周围无数弟子涌上来问询情况。他微沉着脸,不发一语从人群中穿过,众弟子见他行色匆匆,便也不敢上前来触他霉头。
白知秋就这样把沈逝川带到内间,安置好,拧了帕子为他擦面。
四长老进来时便看见白知秋情绪低落,微红着眼眶照顾沈逝川的场面。
“辛苦你了,小秋。”四长老叹声道,“要是没有你,这件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想也知道白知秋在沧海门受了委屈,好在结果是好的,他为沈逝川实在付出太多。
思及此处,四长老又道:“你稍后得了空,便去库房挑件灵宝吧。”
白知秋闻言,抬眸看向四长老:“向来都是贡献足够的弟子才能进库房取宝,小秋自认没做什么大事,心中惶恐。”
“你为我们救回逝川,难道还不够贡献吗?”
白知秋这才想了想,犹豫地说:“那……可否请四长老将破空木借我?”
此言出乎四长老意料:“你要这破空木作甚?”
白知秋低下脑袋:“师兄如今虽然情况安稳,但还昏迷不醒,我知道妖族有些仙草丛生的宝地,想为师兄寻一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妖族宝地不方便外人知晓,白知秋不能带着能撕裂虚空的大乘长老一并前行,可无尘派距离妖地实在太远,来回不知要耗时多久,这样一看,破空木的确是个好东西。
四长老没想到他这时心里还惦念着沈逝川,看着白知秋温驯的眉眼,心下了然:“那破空木是专门为你去沧海门接逝川所制,蕴含力量不多,你把它给我,我替你添置一番。”
白知秋连声道谢,双手恭敬地奉上破空木。
四长老接过破空木,一股玄妙的力量涌动出来,原本已黯淡漆黑的木身重新散发出微光。他拿着木头翻转一圈,确保它由内而外每个地方都汲满虚空之力,忽然开口:“逝川年岁不小,也该找个道侣。”
白知秋愣了愣。
“修道一路漫长孤独,多少人艳羡他人执手相伴呢。”四长老笑笑,把破空木递过去,“拿去吧,路上小心。”
白知秋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嗫嗫说:“谢、谢谢四长老……”
又看看沈逝川,情不自禁甩甩脑袋,两只耳朵都红起来。
四长老看得发笑,一边笑着一边走出房门。
沈逝川是无尘派的首徒,无尘派虽不比中州城那些世家宗门,但也是一方大派;白知秋则是四方妖君的儿子,两方算是门当户对。
难得的是白知秋对沈逝川有如此赤诚之心——虽然沈逝川无心情爱,但也是个心性秉直的,不会亏待自己道侣,日久天长,难道还生不出情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况就沈逝川那样,自己不帮他一把,他一辈子只怕就抱着剑过了。
郁流光听乐窈说已将沈逝川送回无尘派,放下心来:“这段时日麻烦你们了。”
“都是应该的。”乐窈轻声道,“逢渡得了空,我差他做了件取暖的法器,只要放在水盆中,水温便能升起来。”
她心细如发,上次给晕倒的郁流光简单清洗时,便注意到他冷得发抖。如今曲逢渡不再需要时时刻刻待在房中,她便叫曲逢渡做了个简单的小玩意儿,给郁流光代替烧水用。
郁流光没想到她连这也发现了,心尖微暖:“谢谢乐窈师姐。”
乐窈笑了笑:“你还缺什么尽管告诉我。”
沈逝川走了,丹溪坊也算了却一桩大事,大家都有了时间,若是郁流光有什么隐疾不适,正好趁空闲诊治。
郁流光想了想:“先前韩宜师兄给我的避子药已经见底,不麻烦的话,我想问乐窈师姐再要一些。”
乐窈闻言,皱起眉来:“你又胡乱吃了。”
韩宜给郁流光的避子药共有二十余粒,郁流光来沧海门还不到十天,平均一天便要吃两粒。
“那药不要多吃,对身体不好……”乐窈劝到一半,又清楚自己在说废话,“至多每日一粒,也是能起效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浅浅笑着:“嗯。”
他心里也明白,不需要吃那么多,可有时候次数太多,看着那些浊液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慌和恶心,每一次都要咽下避子药丸,才能找回力气站起来。
乐窈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劝的,阖目调整心态,再次睁眼时问:“净心丸呢,还够吗?”
避子药和净心丸是韩宜一起给郁流光的,她不知道郁流光是怎么吃的,要是和避子药一块服用,估摸数量也所剩无几。
“还够的。”郁流光回答,“那个没有多吃,不劳乐窈师姐费心。”
那丸药每次服用都能让他灵台清明,郁流光猜想净心丸顾名思义,是净神清心的丹药。这等丹药虽不昂贵,但也珍惜,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会在冥想、悟道前服用。
他便想将净心丸留给沈逝川,未按韩宜叮嘱一日一粒服用,两日才吃一粒,眼下还剩不少。
“那就好。”乐窈点头,“丹溪坊别的不敢说,药是绝对管够的,我再给你开些调养身体的汤药,你现在不比从前,不要苛待自己。”
她话音未落,门又被推开,一名弟子站在门外,视线扫过郁流光和乐窈二人,正要开口。
“没看见我在问诊吗?”
乐窈冷冰冰地一眼瞥去,叫弟子情不自禁一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对不起乐师姐,我不知道您在这儿啊!”弟子上下嘴皮一碰,不甘心地看了郁流光一眼,“我……”
还没等他再说出话,乐窈已经释放灵力向后压去:“知道了还不快滚!”
她是木系单灵根的修士,一百年来只会摘花弄草、治病救人,但她归根结底也是单灵根、元婴境的修士,一番精纯的灵力轰然炸出,威力不容小觑。
弟子吓得两股战战,再不敢多言,夹着腿一溜烟儿跑了,留下郁流光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乐窈在帮他。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目光向下看,不敢瞧乐窈:“不用麻烦的,乐窈师姐。”
“只是在问诊罢了。”乐窈淡声说,“长老来了也没有阻挠医士看病的道理。”
郁流光抿着唇,唇角慢慢露出一个梨涡。
他梨涡很浅,而且只有单边,乐窈也是头一次瞧见,再看几眼,便觉得郁流光看起来很乖,软绵绵的。
乐窈无端想起丹溪坊年纪最小的师弟,也是脸上长着梨涡,一边一个,笑起来甜甜的。
“你和我那个小师弟没什么两样。”她忽然说。
随即乐窈又觉得说再多也无宜,换了个话头:“你和他一样唤我师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兴许让郁流光和他们一样唤她“师姐”,对她的心魇能有帮助,此后她看其他的男弟子,便想他们是郁流光。
郁流光听了连忙回绝:“不,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乐窈说,“实不相瞒,我生了心魇,若在门中找不到法子消除,便要下山去了。”
从前她也有过几次心魇,但都能很好地纾解,这次乐窈却有预感,想消除心魇没那么简单。
因为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直接地面对了人性的丑恶。这世间和她想象中是截然不同的。
乐窈意识到。
郁流光听她这样说,眼里也担忧起来:“是修炼出了错吗?我听师兄师姐们说心魇是很严重的,不小心还会变成心魔,一旦走火入魔……”
便是永坠魔道,人人得而诛之。
乐窈被他的惊吓的表情逗笑:“没那么严重。”
心魇就是心魇,想通了就好,顶多使人性情变化、修炼遭到阻滞,想要成为撼动人心的心魔,她这点儿心魇还不够看。
“你没生过心魇吗?”乐窈好奇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修炼之路艰难曲折,要一次次面对欲望的拷问,纵然天下最顺风顺水的天才,也不敢断言自己不会生出心魇。
郁流光害羞起来:“我没有过……想来是我天资愚钝,不是修炼的料,比不过师兄师姐们。”
“……”乐窈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药君见过郁流光后会那样叹惋,那样疾首痛心。
郁流光的心性至纯至真,他们望尘莫及。
她想安慰郁流光——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上。
郁流光已经是个炉鼎,这时再说他像不像师弟、天资好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乐窈心下哀叹,伸手摸摸郁流光的头:“放心,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郁流光安下心来,又觉得这样被摸脑袋很新奇,他蓦然想起在无尘派时,师姐们会这样摸新入门小弟子的头。
他天赋不好,够不上无尘派最差只要双灵根的收徒标准,是沈逝川捡他回来开了后门留他在无尘派内,所以他一向不讨门中弟子喜欢。
郁流光低着脑袋,小声喊了一句:“师姐。”
乐窈轻快地应道:“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再过几日我若下山走了,便是阿丹负责照顾你,她性子跳脱,你缺医少药一定及时和她讲——”
“不用担心,她人是很好的,上次那两件衣物就是她缝好的,还给你绣了朵花。”
郁流光想起衣物上那两朵青色小花,心尖暖胀胀的。
上天将他囿于屋栏,再也见不到沈逝川。
但也叫他认识丹溪坊,给他未来昏黑一生洒下光斑。
他嘴唇轻轻弯起来。
足够了。
师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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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门中弟子修炼,无尘派共修建了金、木、水、火、土五间灵室,每一间都充盈着对应属性的灵气,于元婴境以下弟子可谓洞天福地。
但他天生变异冰灵根,又早已超出元婴境,五行灵室对他的帮助微乎其微,何况是本就与他属性相冲的火灵室。
他从火灵石砌成的石床上撑起,口中微呼出一口白气,记忆也在这时缓慢回到脑海。
数日前,沈逝川带领通过考核的弟子们下山历练,路上有位水灵根的弟子突破,众人便寻了一处水灵气充足的宝地设阵护法。
那地称为镜湖,无尘派并不陌生,但不知缘何,沈逝川一迈入镜湖,便感觉有几分不对。
可此地他也去过几次,附近只有一些玄阶妖兽,充其量地阶小旋境。那些地旋境妖兽个个鬼精鬼精,知道自己实力寻常,从不轻易离开修炼之地,也不会攻击来到镜湖的修士。
难道是有地旋境妖兽进阶地魂了?
但地魂境妖兽他也能够对付,沈逝川便只是嘱咐弟子们提高警戒,自己守在通往镜湖深处的位置。
然则世事难料,沈逝川没想到从湖心深处悍然而起的会是一条地阶心动境的冰蛟。
且是一条心动境巅峰、摸到上阶门槛的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地阶心动境已堪比人类化神境修士,再往上就是大乘,况论是负有龙族血脉的蛟妖。沈逝川心知不能留手,立刻命令后方弟子撤离,白水鉴心出鞘,磅礴而凶悍的灵力轰然炸出。
冰蛟也没想到沈逝川修为低他一截,还能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一时不察中了一剑,整条蛟都狂暴地翻腾起来。
它蛟尾甩出,就要泄愤地抽在一名弟子身上,不料沈逝川竟飞身而出,扑向那弟子用力一推,将人推出战场边缘,硬生生受下它一尾。
抹掉口唇吐出的血,沈逝川说:“别站在这里。”
郁流光如梦初醒,大抵也明白自己留在这儿只会给沈逝川徒增麻烦,扶起身边摔倒的弟子跌跌撞撞逃离。
再往后,便是和冰蛟决战了。
沈逝川左手抚摸上颈间玉佩,那是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丝丝沁人凉意的鱼型玉佩,栩栩如生的鱼鳞下,每片都藏着纳灵储物的空间。
但细看去,便发觉鱼鳞黯淡,已有所脱落。
沈逝川收回手,从火床上起身,一边运转灵力适应久居床榻的身体,一边摸索着墙走到门口。
他已经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推开房门,听见周围弟子惊呼:“大师兄醒了!”
“快,快去禀报长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士呢?医士呢!大师兄,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去叫秋师弟来!快点呀!”
“……”
沈逝川摇摇脑袋,适应外界刺眼的日光后,环视一圈,忽然心念微动:“流光呢?”
……
沈逝川坐在无尘派议事殿中,神情冷淡,眉眼微阖。
“我不相信。”他说。
无尘派告诉他郁流光脱险后又遭遇镜湖其他妖兽,为了保命跪在了因缘巧合前来镜湖的沧海门弟子身前。
沧海门对无尘派心有怨怼,要郁流光就此叛出无尘派,还要他们自相残杀。郁流光知道自己不得无尘派认可,竟然真的对同门动手,随沧海门而去。还好那名弟子福大命大,保住一条小命逃回无尘派,众人才知道郁流光做了大逆不道的叛徒。
沈逝川觉得简直荒唐,郁流光早不叛、晚不叛,偏偏他昏迷不醒后他便叛了,还叛去沧海门,甚至为了沧海门不惜对同门狠下杀手?
戏班子来无尘派搭台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尘派弟子见他表情平静,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道:“大师兄,你别不相信啊!你不常在门中,不知道那郁流光到底是什么心性,他天资愚钝,便嫉妒我们每个人,从来都一个人待在他那屋里发霉,见到师兄师姐也不屑招呼,孤僻阴暗得很!”
“你看我身上就是他那时捅的,这剑伤还能作假么?你千万不要被郁流光蒙骗了呀!”
沈逝川垂目看他一眼,这名弟子他记得,是郁流光离开时从地上扶起的那位,对方身上也确实有一处剑伤,距离胸膛只差几寸。
沈逝川启唇,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我昏迷了多久?”
弟子一愣:“大、大概有一个月……”
心中又不由心虚,难道是大师兄看出他伤口不对劲了?可是他这伤口是从镜湖回来后没几天就和人斗法留下的,几天的参差,大师兄应当没有火眼金睛到那种程度吧?
沈逝川停了停,道:“既然有一个月,为何无尘派还不曾肃清门户?”
郁流光残害同门、叛出门派,两条随意单拎出来都足够三长老暴跳如雷清理门户,何至于要弟子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郁流光现在沧海门?
此言一出,大家神情都难以言喻起来。
沈逝川敏锐地皱了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师兄……”弟子悻悻地说,“您就不能别管郁流光那叛徒了么?秋师弟为了您忙前忙后,跑去妖族给您摘天材地宝,还从悬崖跌下来摔坏了骨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却追着郁流光那丢脸玩意儿问个不停,要他说当年沈逝川就不该捡郁流光回来——坏了无尘派的规矩,害得外门弟子不满,就连沈逝川也被人戳脊梁骨。
大师兄那么好的人,一辈子光明磊落,却偏偏有郁流光这么个污点,他听着那些人议论“沈逝川仗着身份罔顾门纪”都要被气死了!
沈逝川听他说完,开口道:“我会去看望知秋的。”想想,又说,“知秋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会想办法补偿。”
弟子不忿:“那可是千年玄火莲……!”
那么珍贵的宝物岂是一句补偿就能揭过的?而且大师兄根本就不知道,要是没有白知秋去妖族寻药,意外从同族口中得知要用火属性灵宝才能医治沈逝川,他说不定早就——
“行了。”四长老呵声阻止。
弟子一脸不平地闭嘴,听四长老缓缓道:“逝川,我知道瞒不过你,也罢,以后你总能听见风言风语的。”
沈逝川看向四长老,嗓音沉静:“还请四长老解惑。”
四长老闭上眼:“你可知为何三长老没有去沧海门清理门户?”
沈逝川不语。
随后平地一声惊雷:“郁流光如今在沧海门中,是个炉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一瞬间,瞳仁放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长老看沈逝川的模样,便知他心中巨震,继而娓娓道来:“郁流光的确叛出了无尘派,只是不想沧海门卑鄙无耻,将郁流光带回宗门后违背了诺言,让他做了炉鼎。”
“我与三长老前去的时候,和沧海门起了冲突,但郁流光是自愿做鼎,他宁愿做个炉鼎,也半分不想再留在无尘派。”
“你也知道,沧海门和我宗有前尘旧事,那一战沧海门的好苗子几乎都死光了,他们既是留郁流光做炉鼎,我们便不好插手。再者,郁流光毕竟未酿下大错,三长老念及桃李缘分,不忍将他杀灭,才……就当无尘派从没有过郁流光这个人。”
四长老说完,沈逝川已失了言语,久久不能回神。
他无法相信这是事情的真相,可四长老是无尘派除师尊以外最公平公正、清净无尘之人,也是所有长老里最欣赏他、爱护他的长者。
他断没有道理哄骗于他。
半晌,沈逝川低声问:“四长老,您所言非虚吗?”
“我已一把年纪,郁流光和沧海门,值得我说谎吗!”
“……”沈逝川起身对四长老歉意行礼,“是我冒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长老用灵力扶他起来:“无妨。”
“你既已清楚事情样貌,便收拾心思好好恢复吧。”四长老沉吟,“小秋是个好孩子,你这身伤若没有他,只怕没有能好起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四长老心头也一阵后怕。
变异的灵根竟如此凶险,只知吞噬冰灵气填补自身,浑然不顾主人寒伤入骨,要不是白知秋带回消息,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要用火属性的灵气才能救治沈逝川。
沈逝川能得白知秋青睐,也算他三生修来的福分,不然待无尘派反应过来,就算救回他,只怕也葬送了他这一身天骄根骨。
四长老将寒伤的事一一告知沈逝川,感慨道:“小秋对你用情至深,去看看他吧。”
沈逝川眸中情绪复杂:“四长老,知秋救我,我定然要报答,但我不欲……”
“若是责任呢?”四长老打断他。
沈逝川没有与人执手相伴的念头,不想同谁结为道侣,可白知秋就是出于一腔情意才费心费神施救于他,他要如何偿还得干净?
沈逝川顿了顿,没有答话,只说:“我去看看知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长老明白情之一字不能操之过急,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沈逝川和那名哭天喊地的弟子一起踏出议事殿的门槛,忽地,沈逝川想起什么。
他转头问身旁的弟子:“我是被谁带出镜湖的?”
弟子被他猝不及防地一问,摸着脑袋:“……当然是秋师弟,秋师弟冒着危险把你带回宗门,可辛苦了!”
“嗯。”沈逝川转回头,闭了闭眼。
……知秋么。
他总记得恍惚听见有人抱着他哭,一遍一遍推他,说:“求求你,师兄,醒过来。”
是了。
白知秋是唤他作“师兄”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知秋坐在床上,脸色微微苍白,一条蛇尾半藏在被子下,手指拨一拨便能推出几片断裂的蛇鳞,露出里面结痂的嫩肉。
听到脚步声,白知秋坐起来了些,尾巴重新变回人腿的形状——其实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左腿上一道疤痕,日常行走不成问题。
但他要沈逝川来找他。
半个时辰前,白知秋就知道沈逝川醒了,他拒绝了其余人对他“要不要去看看大师兄”的提议,坐在自己屋中。
他知道,不需要他去,沈逝川会来的。
沈逝川敲开房门,看见白知秋倚在床背,一双眼睛弯弯的对他笑:“师兄,你醒啦?”
沈逝川本想照常对白知秋说,他应和其他弟子一样唤他“大师兄”,然话到嘴边,想起四长老的话,又收住了声:“嗯。”
白知秋只是望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无言地站了会儿,白知秋才问:“师兄,你为什么不看我?”
沈逝川将视线抬上去,一双墨点漆的眸子落在白知秋脸上:“你的腿好些了吗?”
路上已有弟子详细和他说过了,白知秋在一处冰崖上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遭冰晶刺伤了腿,寒气入骨,险象环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幸他遇见了同为妖族又喜好居住在冰天雪地里的雪尾狐一族,雪尾狐认出他是白蛇明王的儿子,救下了他,他也因此得知了要用火灵气才能医治沈逝川。
白知秋顾不上自己的伤,流星赶月般赶回无尘派,为此还加重了腿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方能勉强下地。
“已经没什么事了。”白知秋柔声道,“你看,只有一道疤了。”
他把被子掀起来一点,便露出狰狞的腿疤。
沈逝川下意识敛眉:“怎么会伤得如此重?”
白知秋那道疤不能说不大,几乎横跨了他整条腿,就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从他腿上插进,试图贯穿又最终失败那样。
白知秋整齐地把被子盖好:“摔下来的时候没躲开,被冰晶扎进去啦,那时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沈逝川不知道该说什么:“……门中的医士……”
想想他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愚蠢,转而道,“需要什么药都从我的贡献点里扣吧,辛苦了。”
他是无尘派的首徒,一年至少八个月都在外斩邪除祟,贡献点比白知秋这类还未出门派的弟子高出不知多少,能用的药自然也更好。
白知秋“扑哧”笑出声:“师兄放心好了,就算是四长老开私库,也会把我治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贡献点是激励弟子发奋的,不是死规矩,何况他是为救沈逝川受伤,这段时间用的药不比当初沈逝川差。
沈逝川想来也是这个道理,目光再次从白知秋脸上移开:“那便好。”
白知秋却在此刻忽然叫住他:“师兄。”
沈逝川应他。
“四长老和你说了什么吗?”白知秋毫不避讳,直直地凝视他,“你不用管的,我救师兄,是因为我想救,我不想要师兄死掉,只是这样。”
“你不要听四长老胡说八道……”他眼珠朝一旁看去,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怕欠我们妖族的情,但在我们妖族,我们没有挟恩图报的道理!”
他这话说得很坦荡,既不否认自己喜欢沈逝川,又不强求沈逝川以身相许。
沈逝川不由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先将伤养好罢。”
白知秋笑盈盈的:“师兄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就不再留沈逝川,催促着沈逝川回去歇息。
沈逝川似乎本来也没做好久留的准备,给他推了窗通风便要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白知秋听见他说:“养伤便不要再用化形了,伤好得慢,也容易留下隐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知秋轻轻怔了一下,回过神时沈逝川已关门离去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薄被下双腿的线条,兀然间收了化形,一条被子快遮不住的蛇尾便显露出来,把被子顶出一段起伏。
“师兄啊……”白知秋嗓音轻轻,“我怕你会被吓到。”
无尘派人人都知他是妖,但他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自己原形,至多叫人看去他变化后泛绿的瞳仁,连蛇信也很少暴露。
白知秋又变回人形模样,他眼睛是一种青灰的颜色,剪水般的灰眸里透出丝丝不明显的绿,不叫人觉得奇诡,反倒显出几分柔情。
他捻起床边的浅青色抹额,将抹额给自己戴上,令自己更像一个人族的俊俏小郎君,随后捋捋弄乱的被子,又笑起来。
阿丹听见外出归来的弟子议论,蹦得离地三尺高:“真的呀?沈逝川醒啦?”
两名弟子道:“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
阿丹一抚掌:“谅你们也不敢。”
她舒口气,望向右边的某个方向,喃喃自语,“这可是个好消息……”
“阿丹姐~”弟子打断她的思绪,语气拉长,和另一名弟子一起拉她衣袖,“打听无尘派的消息我俩可吃了不少苦头,你可不能亏待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丹给了他们一人一脑瓜崩:“行了知道了,不就是安神丹吗?一人给你们三粒。”
安神丹是清心静气的好药,每次丹溪坊一炼制出来就要被修为高的师兄师姐们抢去,阿丹一出手就是三粒,两名弟子都很高兴。
一人欢天喜地地把安神丹收入囊中,又说:“对了阿丹姐,这次下山我还收到了乐师姐的消息。”
“大师姐?!”阿丹这次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快快快,说说,大师姐怎么样了?”
丹溪坊是药君门下的,与沧海门其他弟子吃住修行都不在一起,所以只有丹溪坊的弟子会唤她“大师姐”。
弟子见她着急,也不卖关子:“我们这次的任务是磐焱地一方小势力发的,乐师姐恰好之前救过这小势力的二当家,知道我们要来就给我们留了信,说是中州城有稀世奇药显世,要去看看。”
“乐师姐还说,药君前几日也动了身,她脚程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药君的步子。”
阿丹听完,又高兴又失落地说:“难怪药君前些时候来信说要去中州城呢,这小妖王一生辰,还真是什么宝贝都涌出来了,只是中州城那么远……唉,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说完,她又拍拍脸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管啦!反正不关我的事,先去找小郁。”
阿丹和两名弟子别过,一路小跑到了郁流光的住所,推门而入:“小……”
阿丹看着正在穿衣的面熟弟子,声音戛然而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她把门关上,一边想将自己和那弟子一起千刀万剐,一边又庆幸还好已经完事,是在穿衣。
她在门口等了会儿,采补的弟子在她眼刀中走出,不甘示弱地挑衅似的对她吹口哨。
阿丹翻了个白眼,直到听见郁流光说:“进来吧。”
阿丹才推开门走进去。
“下次我要在他丹药里下三两火麻仁!”她生气地关上门,坐在桌边嘟囔,突然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拧头看向屏风后,“差点儿忘了,小郁,我有你师兄的消息了!”
她总是忘记乐窈和郁流光“要先敲门”的叮咛,撞见郁流光被采补便有三次。彼时郁流光正被人掐着脖颈,脑袋无力地被掰到一边,另一人伏在他身上玩他的乳尖,还有一人在亵玩他的阴根——
阿丹的尖叫吓得三个人都萎靡不振,三人走后,她哭了足足三天,最后还是郁流光愧疚地安慰她。
阿丹抱着郁流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可是他们有三个人……怎么能这样……”
阿丹终于明白大师姐为什么会生心魇了,这哪儿是采补,这分明就是要郁流光的命。
可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丹哭到第三天,情绪稍稍平复,而后便开始在郁流光屋子里偷偷燃药香,不损害身体,但闻久了却影响阳元。
这法子确实帮了郁流光不少。
然而得不到餍足,一部分弟子便开始寻别的乐趣,有几日郁流光身上新伤一道一道添,阿丹又是个忘性大的,再一次撞个正着。
她被郁流光惨白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从此再也不敢燃香,但安宁没过两天,阿丹便第三回一头栽进了郁流光屋子。
郁流光没办法,托韩宜找了面屏风,虽然安在房里不伦不类,但好歹成了拦住阿丹的第二道门。
只是韩宜在将屏风交给郁流光时,眼皮耷拉着,小声地问:“你真要挡住吗?虽然阿丹……可是也能警示他们,他们不敢太过分,你若遮挡起来……”
韩宜没再说了。
身为男子,他本能地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郁流光指尖摸过屏风:“总不好随意污她的眼睛。”
做炉鼎本来就是他应受的罪,他不能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阿丹身上,何况阿丹对他极好,不但有求必应,就连无尘派才会夏时吃的栀子糕,阿丹也会给他弄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韩宜知道郁流光定了心意,不再多言,帮他把屏风带去屋中安置好了。
此时郁流光扶着屏风,确定没有浊精再从下身淌出,正要慢慢走出来。
便听见这样一个,令他心若擂鼓、两腿发软的消息。
一声沉闷的响动,阿丹以为郁流光脱力跌倒,急忙蹿来屏风后扶他,却看见郁流光只是怔怔地扶着床边放烛台的小桌,弄翻了装药的锦盒。
红色的药丸骨碌碌滚了一地,郁流光愣愣的,有些失神:“师兄……”
他将话咽回去。
沈逝川那样玉骨霜姿、清逸翛然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做炉鼎的师弟呢?
“持若剑君……”郁流光垂着眼睛,轻声问,“……他还好吗,修为和从前一般吗?有没有留下什么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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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逝川在外,是被唤作“持若剑君”的。
阿丹别过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她鼻尖酸酸的:“是你师兄便是你师兄,你豁了命救他,难道还不配叫他声师兄么!”
要是沈逝川不认郁流光,那还叫什么持若剑君!
郁流光抿着唇笑:“我本就不再是无尘派的弟子,怎么还能叫师兄呢?”
“可你又不是拜进无尘派的,你是云尊的弟子,沈逝川的亲师弟!”阿丹着急地说,“无尘派关你什么事,是云尊收了你,又不是他们!”
郁流光轻摇头,没说话。
阿丹并不知道当年他入无尘派的个中缘由,他也不欲和她多说,徒增她的烦忧,便问:“所以阿丹师姐,他怎么样了?”
阿丹看见郁流光明亮的、盈着期待看向自己的眼睛,声音低下去:“……我也没有细问,只知道他醒了,不过,那两名弟子都是受了我嘱托特意去打听的,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会告诉我。”
“他们没说,便是没有或者不知道了,毕竟咱们和无尘派那档子事你也知道,无尘派防我们比防蚊子还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点点头,知道阿丹肯帮自己打听消息已是古道热肠,没再追问,蹲下来慢吞吞捡药,自言自语道:“只要他醒过来,就不会再有坏消息了。”
只要沈逝川醒来,不论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这世上没有能绊住持若剑君的东西。
阿丹无声叹气,抓住他手腕:“不许再捡啦!我给你拿新的。”
郁流光还有点失神,骤然被她拎起手腕,手里的药又掉下去。
他思绪收回来,出了口气,对阿丹弯起嘴唇,露出脸颊上那个浅浅的梨涡:“还没有和你说谢谢呢,阿丹师姐。”
郁流光其实在今天以前都是有些憔悴的,但这会儿只能看见他眼角眉梢的轻快神色,整个人都焕然一新。阿丹这才发现他模样温柔极了,兴许算不上顶漂亮的脸蛋,但绝对叫人看起来很舒服。
她蹲在郁流光对面,和郁流光眼皮的小痣对视,猛然害羞起来:“啊!真可爱!你不要和我说谢谢!”
她和郁流光一样有一个凡人母亲,只是与郁流光不同,阿丹的父母很相爱,父亲又是医士,经常给爱人炼制丹药延年益寿,二人情感和睦,阿丹便养出一副天真直率的性格。
“你就像……我母亲养的小绵!”阿丹另一只手捏郁流光的脸,“小绵呀小绵,千万要开心。”
小绵是阿丹母亲养的灵犬,郁流光早有耳闻。
他被阿丹的无厘头逗笑:“好,我不说了。”想想又道,“还有要抄的医书吗?我替你们誊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丹溪坊医书典籍无数,基本都是药君秘藏,频繁翻阅易使纸页受损,一般都是将医书誊抄下来供弟子学习。然而整个丹溪坊字迹规整的人找不出三个,便只誊了几本重要的,直到阿丹偶然间发现郁流光字迹清秀,才请求郁流光帮他们誊抄医书。
郁流光有能报答丹溪坊的地方,自然求之不得。他的字还是他母亲教他写的——那个女人一心想把他养成最好的雏妓,教他怎样面含春桃冲人笑,教他什么是簪花小楷,甚至教他什么样的人会喜欢在脱光衣服前听两句风月雅颂,养得他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又善于忍耐。
总之郁流光那一手清丽的字迹得到了丹溪坊极大的认可,也算她荒唐教导中为数不多的可取之处。
阿丹松开捏郁流光脸的手,满意鼓掌:“药君还有两本珍藏古籍呢,之确想看得不行,你若把它们誊下来,保管他对你磕一个月响头!”
林之确就是丹溪坊年纪最小的弟子,今年才不过一十六,比郁流光还小四岁。
郁流光笑道:“响头就不用了,之确给我炼了那么多药,就当是我的回报。”
“那我的呢?”阿丹一边打趣一边向屋外走,“我要你单独给我抄一本《奇药录》,不止有字,还要带上画儿!”
郁流光认真回忆了一番《奇药录》是哪本,张着嘴,过了会儿勉强道:“那我努努力,希望阿丹师姐……”
他诚恳地说,“能认出我画的奇花异草。”
阿丹大笑着回丹溪坊取书,郁流光等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又过了会儿,才扶着墙壁,两腿打颤地起来。
他大腿上有深到见血的麻绳勒痕,这时缓缓渗出了红,不想叫阿丹看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用巾帕擦干净血,一瘸一拐走到屏风外面,取出笔墨纸砚开始研墨。
阿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研好墨了。
端正的小楷落在纸上,横钩撇捺间又比簪花小楷多出几分锐气,显然还曾得过他人指点。
郁流光落着笔,眼前渐渐浮现出许多年前,沈逝川握着他的手,教他更多的、他不认识的字的时候。
簪花小楷实际不止适合女子,反而是极受欢迎、清婉高逸的字体。只是他被他母亲教得那样谄媚逢迎、毫无骨气,写的字也软绵绵,像是泛滥春情。
沈逝川带着他落笔,教他护尾、折锋,在他耳边说:“这一笔叫金错刀,寒松霜竹,挥洒如意。”
他嗓音轻轻的,如缥渺云雾,“你要似傲梅风骨,纵然风雪压你浑身颤栗,抬不起枝,也要像这金错刀,虽若甚瘦,而风神有余。”
郁流光抄完一行字,看着眼前尚未干涸的笔墨,想。
师兄,雪胎梅骨,我这一生是没有了。
我只要你平安,那些高风亮节,我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师兄去哪儿了???”白知秋尖锐地鸣叫一声,“他、他何时去的?长老们知道吗?陪他一起去的吗?”
庄师兄被他晃着肩膀摇得头晕眼花:“哎哎哎,不知道,长老们不知道,秋师弟!你冷静一些!”
他拼命地伸出手,一把按住白知秋,“大师兄是一个人去的!他说要亲眼见见郁流光,叫我不要告诉长老。”
今日恰好轮到他看守护山阵,沈逝川知道能瞒过看门弟子,但瞒不过护山阵,临走前特意交代他不要声张。
庄师兄也猜到了他为何要私下离开。
他听弟子们说过沈逝川在议事殿质疑四长老的事,想来沈逝川还是心有疑虑,只是担心惹四长老不快,才没有光明正大地走。
“大师兄想去就让他去嘛,不见黄河心不死,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瞒着他。”庄师兄想起四长老在无尘派统一说辞的那天——无尘派有一些人是知晓真实情况的。
并不是人人都赞同。
二长老的几名亲传弟子坐在屋脊上,冷笑着看他们:“所以你们要把功劳全安在白知秋身上吗?他取来玄火莲不假,可镜湖的事情我们都看见了,是郁流光把沈逝川带回来,要不是郁流光沈逝川早死了,如今你却要我们闭目塞听抹黑他?”
庄师兄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四长老出面和几人谈了一宿,他们才答应只要沈逝川不问到他们身上,便不主动拆穿无尘派的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师兄虽然感觉这几位师兄师姐架子很大,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有理。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不该撒谎骗大师兄呢!万一被大师兄知道,本来秋师弟还辛辛苦苦拿了玄火莲,却要背个黑锅,搞不好还要挨骂,多不公平!
他心里想着,嘴上安慰白知秋:“秋师弟,你也别太担心了,当时是四长老下的令,你总不能违抗四长老吧?就算大师兄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白知秋冷汗涔涔,口里不断地说:“不,不行……不能让他知道……”
根本不是四长老的关系,而是无尘派如果知道郁流光和玄火莲的事,只怕他连蛇皮都保不住!
庄复这蠢货,为什么不拦住沈逝川,为什么不拦??
白知秋怒目看向庄复,一耳光清脆甩在庄复脸上:“你要害死师兄!”
他气得胸膛起伏,呼吸都不顺畅,“为什么不让大师兄知道?你以为四长老是偏心于我,以为我愿意要郁流光那份功劳吗!?”
“因为师兄会生心魔啊!他以后做梦都是郁流光那炉鼎,你要他怎么再安心!”
白知秋还想再说两句发泄心头怒火,却也明白时间耽搁不起。他不能让沈逝川知道真相,或者不能让沈逝川知道真相后……回到无尘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知秋“噌”的一下起身,披衣向外赶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扭头对庄复说:“不许告诉长老!”
也不知道沈逝川到哪儿了,要是长老们知道后也跟着跑去沧海门,就全完了。
白知秋摸着破空木——
里头的虚空之力供他从磐焱地来回,已不剩多少,他原本是想留着未来做保命法宝用的。
眼下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他也没有使用破空木径直前往沧海门,白知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咬着牙,身化流光而去。
只留下庄复傻愣在屋里,摸着自己的脸:“原来……是这样吗?所以才不告诉大师兄。”
“是我害了大师兄的道心……?可大师兄又不是温室中的花朵,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才是……害他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逝川站在云雾山外,遥遥看向若隐若现的沧海门。
四长老说郁流光叛了,他不太相信,可四长老那一句“郁流光宁愿在沧海门做个炉鼎,也半分不想再留在无尘派”,又着实令他在意。
沈逝川不由得想起当年捡郁流光回去的时候。
郁流光那时十二岁,却瘦小一团,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拉着母亲的手,被母亲用力往前推。
他看起来很想哭,又一直看他母亲的脸色,眼泪在眼眶中裹着,不敢落下一滴,抽噎着问:“娘,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面颊上一颗红痣的女人不耐地说:“我不是说过吗?等你长大就要来这里的呀?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要报答娘了——好了,不要再叫我娘,以后你娘就是春妈妈。”
春妈妈是这家妓馆的鸨母,沈逝川意识到,这个女人要将自己的孩子卖给妓馆。
他看向小时候的郁流光——郁流光那时没有名字,女人叫他“狗儿”,要春妈妈为他取名。
沈逝川在狗儿身上看到了灵气。
三灵根,不算好的资质,但足够他现身。
天道有规,修士不能随意干涉凡间事,倘若狗儿身上没有那稀薄的灵气,纵他有万般恻隐也无济于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沈逝川想。
他给了女人一大笔钱,足够她荣华富贵过完下半生,然后从她手中带走了狗儿。
他牵着分明胆怯,却连眼珠都不敢乱转的狗儿,低声说:“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以后你便叫郁流光。”
郁流光懵懵懂懂地点头,和沈逝川在凡间客栈住下,沈逝川给他叫了桌饭,叮嘱他不要乱跑便出门继续追查魅怪。
直到回来的时候,郁流光还坐在饭桌的凳子上。
郁流光很乖地说:“哥哥,我没有乱跑。”
两个时辰,他就一直坐在这里。
沈逝川没想到他会这样,不知该做何反应,走过去想摸摸郁流光的头,又想起自己身上全是魅怪的血,虽用法术清除了血迹,但总有些味道。
沈逝川便驻足,叫了两桶水沐浴。
他将外袍挂在屏风上,回头时郁流光已经脱光衣服进了浴桶,露出满背斑驳的淤青。
那是他母亲打的,他背不出那些风月词赋,说不出奉承的好听话,她便用沾了水的布条抽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子皮嫩,很容易皮开肉绽,然而她精通于打出他一身伤痕但不留疤,这样便不会在估货时掉价。
沈逝川不通医术,只好掐了个止痛诀,郁流光眼睛都亮起来,头歪在手臂上,小声说:“谢谢哥哥……”
沈逝川没说话,拧了帕子给郁流光擦身。
旋即他整个人顿在原地。
郁流光并不如外貌看起来那般是个男孩,他雌雄同体,身下还有一处软肉。
沈逝川蓦地站起来,后知后觉明白为何女人把郁流光卖给他时称郁流光是“奇货”。
他偏过头去,扯下自己屏风上的外袍遮住浴桶,继而手浸入水中,凭感觉将郁流光抱了起来。
他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沈逝川不擅长带小孩,自然也没有发觉为何郁流光明明天生异于常人,却没有任何防备地在他面前入浴。
所以当天夜里,沈逝川被脱光衣服睡在自己被子里的郁流光吓了一跳。
郁流光做的事堪称下流,被发现以后,他就在床榻上坐起来,两腿蜷起露出腿心,可是他的眼睛却很干净。
他说:“狗儿想报答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吓得再一次用被子裹住郁流光:“你叫郁流光,不叫狗儿。”
“那,郁流光想报答哥哥。”
沈逝川又说:“报答不是这样的。”
“哥哥想怎么样?”郁流光想从被子里出来,因为隔着被子他就看不到,也抱不住沈逝川,“哥哥要插到我里面来吗?也可以的,郁流光想要哥哥开心。”
哥哥给他吃很贵的、好吃的东西,不让他痛,不逼他背诗,不打他,他想要报答哥哥。
娘说要报答人,就要脱光衣服,要主动搂抱,要把腿张开。他不知道那种一个人把身体捅到另一个人身体里的事情是什么,但娘说那样做,对方就会开心。
如果是哥哥的话,他愿意的。
“……”沈逝川难得感觉自己卡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能这样。”
郁流光认真问:“为什么,哥哥不喜欢郁流光吗?”
郁流光不知道自己被他娘教成了一个上好的雏妓,他以为这就是对的,他没有正常的认知,当然也没有羞耻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一手按着被子,一手捂住脑袋:“……是的,这样不对,也不好,我不喜欢,你长大以后也不会喜欢。”
郁流光其实想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他没有说。
他不想沈逝川不高兴。
最后他在沈逝川的命令下穿好衣服,躺在被子里,偷偷地看沈逝川。
那之后,沈逝川亲自教了郁流光八年。
起初沈逝川是没打算把郁流光留在无尘派的。
无尘派只收双灵根以上资质的弟子,郁流光不符合条件,但横生了雌雄同体这件事,郁流光又没有正常的人伦概念,如若把他随手交与其他宗门,沈逝川无法保证不会让郁流光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他要对自己的恻隐之心负责。
可郁流光的三灵根无法作假,无尘派向来信奉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沈逝川不能因自己一个人坏了无尘派的规矩。
思来想去,最后沈逝川想了一个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灵根资质只针对前来无尘派拜师学艺的弟子,对于长老和掌门并不限制。
云尊常年闭关,沈逝川代师尊收徒,收郁流光为自己师弟,将郁流光放在身边亲自照顾。
此举引来了无尘派众多弟子不满,沈逝川没有向他们解释——郁流光的秘密应当被烂在肚子里,不该成为谈资。
郁流光也因此,不得无尘派弟子喜欢。
他一直是知道的。
然而月亮尚有阴晴圆缺,人间事又哪有样样合意?无尘派的弟子终归是外人,郁流光只要能成为一个正确的、好的人,外人看法又何足挂齿?
只是没想到……
沈逝川睫羽轻阖——终究是他疏忽了吗?
他以为无尘派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加害郁流光的事,便不曾管制,毕竟是他有违门规收郁流光在在先,总不能连说也不让别人说吧?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亦不乱于危墙。郁流光的剑法是他教的,从没偷过无尘派的师,贡献点也是用他的,他们行得端坐得正,无畏于那些风言风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后来流言蜚语渐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不再与郁流光频繁接触,以免郁流光活在他影子下,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到底郁流光才十五岁,万一有哪里想不开,岂不是他亲自在他满目疮痍的心上又捅一刀?
沈逝川重新投身到无尘派斩邪除恶的事情中,一去便是数月,回无尘派的次数愈来愈少,见郁流光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有时他看见郁流光躲在树后面偷偷看他,和在凡间一样,待他视线投过去,郁流光又躲起来,一溜烟儿的没影了。
郁流光也在刻意躲着他,沈逝川清楚。
大概人言的确是可畏的吧——只是他们说郁流光因他的疏离而钻牛角尖,变得阴暗、变得偏执、变得嫉妒。
沈逝川是不信的。
在他不多的记忆里,郁流光的眼睛始终是很清澈的,像一汪盛月的湖泊。
他要亲眼见见郁流光,问郁流光是不是真的对无尘派有恨,对他有恨。
沈逝川停在沧海门山脚,对几名守山弟子抱剑行礼:“无尘派沈逝川,想见我师弟一面,烦请诸位通传开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听到沈逝川来的消息,笔都没握稳,一道丑陋的墨污杵在纸上,差点将他誊好的整张纸都报废。
阿丹在旁边尖叫:“你师兄来啦!我就说他会来接你的!快,快去啊小郁!别抄了!!!”
郁流光慌张地左顾右盼,生怕下一秒沈逝川就出现在跟前,又想到沧海门无论如何是不会把沈逝川带到这儿来的——这屋子如此腌臜秽乱,怎么能让持若剑君入内?
阿丹拉着他的手要把他向外扯,郁流光紧紧绷着脸,墨笔还握在手里,把宣纸划得更脏。
“不……”他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我不能让,让他看见。”
他丹田已破,元阳尽毁,浑身都是他人浓白浊精,洗再多遍也掩不去那股味道,他如今是他师兄最厌恶看见的下三滥之人,怎么能污他师兄眼睛?
郁流光不可控制地发抖,阿丹察觉不对的时候,他正哆嗦着嘴唇,脸色苍白,仿佛冬日刚从冰水里捞起来。
阿丹险些吓出好歹,急忙拍他的脸:“没事的,没事的!”
她安慰他,“他都知道你是炉鼎,还愿意来找你,他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呢?我们郁小绵是世界上最好的,没关系,不要怕,你难道不想见见你师兄吗?”
郁流光终于在她的安抚中冷静下来,眼里全是眼泪,唇缝翕合,最后说:“……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见沈逝川。
什么都不怕,只要能见到沈逝川,看沈逝川伤势如何,面色怎样,瘦没瘦,好不好。
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郁流光喉头滚动,咽下因紧张分泌出的唾液,在阿丹的指引下走到沈逝川所在的偏厅。
沈逝川一个人坐在里面,没有无尘派的弟子敢上前去,他也没有叫来弟子闲聊,就这样在座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白水鉴心在他旁边桌上,向外一丝一丝散出寒气。
看见他进来,沈逝川抬起眼。
他们对视一刻,沈逝川轻声问:“流光。”
“你对我……有恨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流光没想到沈逝川会这样问他。
“不恨。”他说。
他怎么会恨沈逝川呢?如若不是沈逝川,十二岁那年他便要稀里糊涂在妓馆度过一生,也许早就死在嫖客榻上,至死不明白是非曲直。
是沈逝川重新教他穿好衣服,教他从“狗”变成“人”,教他怎样去做一个人。
郁流光看着沈逝川的眼睛,猜想沈逝川是在问他因他做炉鼎的事,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师兄,我永远不会恨你。”
他如何会恨沈逝川?郁流光永远不会恨沈逝川。
沈逝川被郁流光眼中神色刺痛,闭上眼睛,心口灼热越来越明显。
他太急于见郁流光,玄火莲的药性还未完全吸收,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炙热温度令他心神不宁,胸中总有一股泄不掉的燥气。
他压下翻涌的血气,想,郁流光不恨他,那便是恨无尘派了。
寻根溯源是他的原因,不该把他带回无尘派,又碍于旁人对他置之不理。
沈逝川方才压下的情绪又涌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浮气躁,想制住那股心火,他周身寒气就变得愈发重。郁流光看他眉心微蹙,整个人散发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似乎在忍耐什么,不禁紧张起来。
师兄是不是在生气?他没有恨过师兄,师兄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如果让师兄知道他过得很好,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郁流光不想要沈逝川伤神。他想去把沈逝川眉头抚平,又觉得自己指尖太龌龊,止住念头,想想道:“师兄,我在沧海门过得很好,想要什么师姐都会给我。”
这算不得撒谎,郁流光心想,乐窈总是问他缺什么,阿丹会给他很多药,韩宜还给他找屏风。
“丹溪坊的师兄也对我很好。”他补充,随后的话更加流畅,“师姐们还给我新衣裳,给我的衣裳上缝花,也会……会请我吃栀子糕。”
“阿丹师姐教我辨药,给我调理身体,带灵犬来陪我玩儿,你不要担——”
“够了!”沈逝川厉声喝制。
沈逝川呼吸急促,简直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他是不想对郁流光发怒的,若他对郁流光再仔细一些、多照顾一些,也许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亲耳听见郁流光一句句告诉他自己在沧海门过得有多好时,沈逝川发觉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郁流光是一个炉鼎啊,就算有人对他好——他难道只记得那些好吗?他教他那样多的道理,他最终还是要变回那条摇尾乞怜的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白水鉴心都不受控制开始颤动,他几欲要给郁流光一巴掌,把他从他荒唐的安逸中打醒——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沈逝川抬起眸,只问了郁流光一句话。
他问:“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沧海门做炉鼎的吗?”
郁流光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不敢吱声,慢慢的,才声若蚊蝇,微弱又坚定地说:“嗯。”
“……”沈逝川面对郁流光,定定站起身来。
他眼睛里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似愠怒似失望,良久,好像有一声听不见的叹息在二人呼吸中落下。
随后一句话缓慢诛心,烙进郁流光耳朵。
沈逝川声音平静:“郁流光,我教你八年,比不过那十二年,对吗?”
他能接受郁流光叛出无尘派,能接受郁流光变成炉鼎,独独不能接受郁流光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郁流光在这一瞬间,慌乱掉下一滴泪。
然而沈逝川已经和他错身而过,擦肩那一刻,郁流光看见他眼里神色是很厌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嗓音冰冷,似凛冽剑锋,刺他骨冰血凉。
他说:“你叛出无尘派,自甘堕落,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师弟。”
“郁流光,你我今后不必再相见。”
话毕,沈逝川径直离开沧海门。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一刻,玄火莲的药性仍侵蚀他心脉,再在沧海门多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郁流光和沧海门上下一起就地正法。
郁流光站在偏厅,被沈逝川转身的风吹走魂魄,呆呆愣愣,耳畔只剩下那几句清楚分明的话。
……师兄厌恶他。
沈逝川要与他恩断义绝。
这一霎那,郁流光仿佛被人击中了命门,浑身麻木,连腿心伤疤一跳一跳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他浑浑噩噩坐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竟是眼泪也流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他做了肮脏下贱的炉鼎,谁不骂他一句下贱?
师兄是世上最端正的人,当然不会接纳他。
阿丹仓促跑进来的时候,只看见郁流光泪痕干涸,失去骨头一样瘫坐在地,像一个坏掉的傀儡娃娃。
她张口说了些什么,郁流光听不见。
郁流光耳鸣得厉害,茫然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说:“师兄不要我了。”
“阿丹师姐,师兄不要我了……”
他被沈逝川捡回去,如今被沈逝川丢掉了,他变回那个妓馆中无依无靠的狗儿——
他本就是狗儿,掀起衣摆,露出牝户,任人采撷的狗儿。
他的命是这样的。
沈逝川回到无尘派,甩手关上房门,席地调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未被炼化吸收的玄火莲精气化作炙火,悬浮在他胸膛,不甘心地横冲直撞,灼烧他经脉。
他的神智屡屡被挑拨,甚至想原路返回把沧海门掀个底儿朝天,将那群用炉鼎之道修炼的败类杀个干干净净。
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死有余辜!
还有郁流光——
沈逝川被郁流光气得血脉偾张,玄火莲趁机又躁动起来,令他体内冰火相冲,喉头涌上一口腥甜的血。
……一株药草,活一千年也成了畜生!
沈逝川眉间掠过冷意,白水鉴心再次爆发嗡鸣,一股凶悍暴戾的极寒之气自四肢百骸寸寸绽出,将那团作威作福的炙火顷刻撕咬成一簇支离破碎的火花。
这次灵力迸发毫无保留,桌上瓷瓶、茶盏、玉杯接二连三响起清脆的“咔嚓”声,竟然全都被冻裂。
屋内冰晶满地,连同窗台上的兰草也覆上霜花,不住打颤,比霜打的茄子还焉得厉害。沈逝川在一室冰寒中,总算找回些许凝神静气的熟悉感。
他吐出心腹淤积的浊气,静下神吸收被撕碎的残余药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玄火莲彻底炼化,灵台重归清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睁眼,入目便是一片狼藉:“……”
他捂着额头起身,收了白水鉴心,收拾桌上碎掉的瓷器片。
一时不察瓷器划破指腹,滴落一滴鲜红的血。
他望着桌上的血珠,兀然想起郁流光落下的那滴泪,直到又一阵刺痛传来,才发觉自己握得太紧,又叫瓷器刺破了掌心。
沈逝川松开泛白的指节,头疼起来。
……他竟还是对郁流光发了火。
他去沧海门,本就不是为谴责郁流光而去,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才让郁流光不惜做炉鼎也要离开无尘派。
不曾想被郁流光满足的话语气晕了头,什么都没顾上。
到底是吸收了一千年天地日月精华而成的烈性灵药,不容小觑——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沈逝川转身朝外走,外面天幕微白,太阳就要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是第二日。
……郁流光是个炉鼎,每过一日,他受的折磨是否就更多一分?
沈逝川再次对沧海门动了肝火,恍然发现原来他在沧海门盛怒难挡,并不单单是因为玄火莲。
郁流光的自我作践诚然令他失望,可沧海门的畜生行径更叫他深恶痛绝。郁流光绝不能留在沧海门。
他是他养大的孩子,哪怕犯了错、走了岔路,也不容他人染指糟践。
八年教不好郁流光,便十年、十五年、十八年。修者的一生那样漫长,郁流光才二十岁,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教养,打了炉鼎印也可以想办法去掉,他不会放任郁流光不管。
沈逝川甩掉指尖的血,重新赶往沧海门。
守山弟子没料到第二日又见到沈逝川,正要开口说话,猝不及防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意裹住他,剑光森然,几近实质的杀意滚滚而来。
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今日白水持若,西域沈逝川向沧海门下诛花帖。”
守山弟子听清沈逝川的话,瞳孔骤缩,大喊:“你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方世界分中州和东西南北四域,沈逝川口中“西域”正是他们所处的西翡域,诛花帖则是一州四域通用的战书。
与寻常战书不同,诛花帖意为死战,两方从此不死不休;沈逝川以“西域”为前缀,而非“无尘派沈逝川”,便代表他以自己的名义,视沧海门为诛花帖上敌。
沈逝川要与沧海门不死不休——
弟子还没斥问他是不是昏了头,沈逝川已抚了手中雪白长剑。
他剑指向那名两股颤颤的弟子,寒声说:“开你们的护山阵。”
沧海门将他宗弟子骗作炉鼎,于公当诛;折辱他师弟,于私该斩。
他已抚过白水鉴心,问过自己心中所念。
今日事不得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剑若急雷,追电碎光,沈逝川破了沧海门的护山阵,毁了三座洞府,赵衍清赶来的时候他正将白水鉴心从一名弟子的胸膛抽出来,鲜血顺着长剑沥沥而落,在地上蓄起一滩血洼。
沈逝川衣角沾血,似雪地开出大片的梅,看见赵衍清过来,只是收了剑,冷淡地看着他。
“沈、逝、川!”赵衍清咆哮一声,灵力爆响天际,“拿你的命来!!!”
沈逝川岿然不动,同样凶悍的灵力奔涌而出,两股灵力相撞,竟发出金属尖锐的铿锵声,一阵飓风呼啸而过,把周围弟子扫倒一片。
赵衍清高沈逝川一个境界,然而在沧海门掌事已久,并不常与人博斗,沈逝川却是这些年荷枪实弹从血里出来的,二人灵力拼杀难分伯仲。
赵衍清震惊地发现自己竟不能凭境界压住他,怫然作色:“你不顾仙门法纪,擅自进犯我沧海门,毁我洞府、杀我弟子,是要与整个仙门作对吗!?”
沈逝川被灵力的迅风吹得袍角猎猎作响,血腥味四散,像个地狱爬出来的罗刹:“沧海门蒙骗欺辱我师弟做炉鼎,我此行一为我师弟讨回公道,二为仙门肃清纲风,杀应杀之人。”
他未曾大开杀戒,从破阵到现在,手中也不过六条人命,沧海门大多弟子只受了伤,或被他封了脉。
到底不是来屠宗的,沈逝川不欲对数千名普通弟子滥下杀手——那六人死在他剑下,实在是因为他们身上郁流光的气息太重了。
郁流光是他一剑一式教出来的,是渡着他灵力打通经脉的,他怎么会认不出他的味道?
那样浓郁的味道,那样熟悉的波动,不知道究竟采补了多少次,才能留下这般程度的痕迹。
沈逝川杀过的人不少,见过的腌臜场面也不计其数,唯有这一回生平罕见,剑刺进去的时候手脚透出几分冰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流光啊……
何必呢?
沈逝川心尖情绪拂过,面上却不显于色:“不过短短一月,他们已连跨数个小境界,有朝一日炉鼎枯竭,他们该当如何呢?”
人性的贪婪是无底洞,禁不起半分考验,一旦开了这个口,就一定会有人被掳掠强迫成为炉鼎。哪怕仙门不曾明令禁止炉鼎一道,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堂而皇之发生。
所以杀鸡儆猴的人,由他沈逝川来做。
赵衍清“我呸!”了一声,怒骂道:“你就是公报私仇!那郁流光是自愿做鼎的,我门弟子如何用不得?”
“自愿也好,受迫也罢。”沈逝川淡声说,“是非对错我无意争辩,动手吧。”
赵衍清正有此意,不再以单纯的灵力压制他,转了招式轰杀而来。
沈逝川跟着动起来,清亮的破空尖鸣,白水鉴心斩破流风,带着碎冰断玉之声劈出。
一剑飞沙走石,一剑风云变色,第三剑江河滞流、霜飘汪洋。
许是上次在那条冰蛟手中死里逃生,沈逝川竟不觉得赵衍清有多难缠,但长久打下去他注定没有优势,反而会被对方耗尽灵力。
沈逝川便横了心,一式杀招悍然挥动,冰雪淬锋,如电光石火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衍清躲闪不及,只来得及避开要害,整个左臂都被霜晶覆盖。
察觉到那股极寒力量如附骨之疽侵入骨髓,赵衍清脸色连连大变,同时心中更翻起滔天巨浪。
沈逝川才堪堪化神境,足足矮他一个大境界,和他打斗不仅完全不落下风,还能伤到他——他左臂已完全失去知觉,经脉不畅、周天受阻,单单是这骨缝里的寒伤至少便要养两三个月!
若是当真让沈逝川打中了他心脉……
赵衍清不敢再想,调动灵力去给自己疏通被冰封的经脉,以免拖延太久留下隐疾。
沈逝川那边也并不好受。赵衍清始终是大乘境的大能,虽战斗力不比冰蛟彪悍,但也不是他所能随意对付。
这一剑伤到赵衍清,也去了他一半气力,若想在这儿清算赵衍清,恐怕今日便没法儿带走郁流光。
两人心中都在思虑,一时竟诡异地安静下来,谁也没先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修从七歪八竖的人堆里爬出来,步伐虚浮,踉跄地走来。
沈逝川下意识提起灵力,便听赵衍清怛然失色叫道:“阿丹!”
沈逝川的灵力兀地卡在半空,发不出去,也没收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丹不顾两人随意泄出一点灵力就能将她片成片儿的危险,一步步走到沈逝川面前。
而后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扇了过去!
沈逝川没料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猝不及防,被阿丹一耳光扇得歪过头。
几乎是本能的,先前被他抑制的灵力就朝阿丹冲去,千钧一发间,一团炽烈的火从天而降,把阿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阿丹!!!”
曲逢渡尖叫着从远处房顶蹿来,抬手又是一簇火比他本人更快抵达战场。
冰火相撞,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炸响,阿丹被裹在火膜里,倒是没第一时间被沈逝川伤到。
沈逝川寒着脸收了力,被吞噬得几乎看不见的火膜才保住最后一点儿,要灭不灭地闪在阿丹身边。
曲逢渡见阿丹无恙,长出一口气,继而又愤怒起来:“沈逝川!你这个畜生!!!”
他今日一早便前去隔壁山峰的火山岩洞采炎晶花,错过了沈逝川打上沧海门,待收到护山阵被破的消息紧赶慢赶回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阿丹就要变成阿冰了!她那融合期的小身板,哪儿还能活得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曲逢渡越想越气——尤其想到昨日沈逝川还羞辱郁流光,害得郁流光三魂不见七魄,现在像个活偶娃娃,就更加气得发抖。
伪君子!白眼狼!孬货!
他大吼一声,双手再次跃动火焰:“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冻死!!”
曲逢渡是丹溪坊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单火灵根,这时浑身浴火,一把蓝黑长刀凭空出现,丝丝蓝焰从刀柄窜起,带着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温度斩出。
沈逝川挡下他的刀,完全没听明白曲逢渡在说什么,还没问出口,曲逢渡又是一刀劈来。
这一刀声势更大,蓝焰淬上刀锋,也倒行逆施爬上曲逢渡的手,一瞬间将整双手都烧出焦味,指骨都露出来。
但曲逢渡再用尽全力,也不过是个出窍境。
沈逝川周身迸发出寒意,消融曲逢渡的火焰,在抹去攀附自己衣角的蓝焰时,沈逝川眼中微微闪过诧异——那蓝焰竟还要他几分力气才能消得下去。
再观曲逢渡两刀不成,第三刀又要来。
沈逝川不想再和他玩此消彼长的游戏,制住已经被焚去两条小臂的曲逢渡,疾声问:“我从未见过你,何来你救过我?”
他觉得不太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见过曲逢渡,也没见过阿丹,为何曲逢渡会说出这种话?又为何阿丹会……会过来给他一耳光?
若是因他进攻了沧海门,阿丹未免太不珍惜自己的命了。而且,沈逝川总感觉曲逢渡身上的火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不是那种采补过郁流光的熟悉。
曲逢渡两手见骨,痛得脸色发白,冷笑道:“你当然没见过我,若不是你师弟,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沈逝川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能遇到沧海门既有冰木双灵根的药君,还有天生异焰的他。否则单凭一个火灵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七日就稳定伤势。
他看在郁流光的份儿上,听从师尊的叮嘱,精细操纵着蓝焰给沈逝川医治。沈逝川却恩将仇报,不但翻脸不认郁流光,还要伤害丹溪坊的人!
早知今日,他当时就该遵从本心,一把火烧死他!
沈逝川闻言,愣在原地:“我师弟……?”
此时,被冰火两道力量夹在中间,终于缓过劲儿来的阿丹撑着地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许叫他师弟!”
沈逝川凭什么叫郁流光师弟?他不配叫郁流光师弟!
“他多关心你啊,他不惜做炉鼎都要救你,为了求药君那一株药,连跑都不肯跑,我们把路线告诉他他都不肯逃!就为了那一株药可以用到你身上!”阿丹又站起来,像是还想要去抽沈逝川几巴掌,却浑身发软,失了力气倒在曲逢渡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发丝、衣裙已被曲逢渡和沈逝川的交手弄得湿透,额发湿漉漉贴在颊上,水珠滚落,叫人看不出她是在哭,还是在滴水。
“而你呢!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他自甘堕落,骂他是无尘派的叛徒!你就是个畜生、贱人、禽兽!”阿丹应是在哭的——因为她带着哭腔,眼眶泪水滚滚而下,“他那么爱你!他那么爱你!”
他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郁流光对沈逝川的情谊有几分是同门情,几分是爱恋。诚然这情感背德骇俗,可郁流光从未承认过,不是吗?
他不肯承认,便只是感人肺腑的师兄弟、手足情。他不说,他们就当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给持若剑君留下话柄。可阿丹此刻却觉得,情爱真是这世上最蠢的东西!
小郁啊——
你掏空了心思救的,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道貌岸然之人!
阿丹还要再说,却听得“哐啷”一声,是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抬起眼去。
白水鉴心掉在地上,沈逝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他像是找不到声音,嗓音嘶哑着,“他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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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想到曲逢渡说的话,曲逢渡说早知不该救他,又说没有他师弟,他一辈子不会见到他。
这个“师弟”显然不是指白知秋。
——郁流光。
沈逝川眼前浮现出郁流光的模样。
郁流光是为他……甘愿在沧海门做这受尽屈辱的炉鼎?
阿丹比他更快反应过来。
她看着沈逝川错愕的神情,表情也像凝滞了:“你……你不知道?”
怎么会?沈逝川怎么会不知道?
无尘派上下都知道沈逝川在沧海门养伤,两位长老还曾因郁流光在沧海门大发雷霆,如今却告诉她沈逝川不知道?
一个荒唐的想法逐渐在她脑海浮现,她喃喃道:“不……你不会不知道的?怎么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骇人念头,不远处的赵衍清先开了口。
“沈逝川,”赵衍清叫道,“我看,你被无尘派骗得惨哪!”
从刚才开始,赵衍清便一直不曾出声,静观其变疗愈被冰封的经脉。此时察觉到情况和他设想的不同,他斟酌一番利弊,果断站了出来。
一道灵力闪过,却并不是向沈逝川再度发起攻击,而是当着三人的面取出了颗留影石。
这石头还是赵衍清向弟子搜刮的,那弟子天性爱八卦,比他下令更早就拿了留影石记录画面,没想到在这时派上用场。
他将灵力注入其中,霎地,一月前郁流光带着沈逝川来到沧海门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郁流光三步一叩,五步一拜,低垂着头,根根分明的睫羽颤动着,随眼帘一起掩去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磕了个头,额头的血在地上烙下一个清晰的血印:“……流光替师兄谢过,赵长老救命之恩。”
……
赵衍清把留影石画面删减一番,十分聪明地掐去了自己刁难郁流光跪拜爬上山门、羞辱郁流光的上下两段,因而并未激起沈逝川对沧海门更多的怒火。
到底是一宗长老,他心里想的比其他人多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一个人就把沧海门搅了个天翻地覆,虽然他和沧海门之间是存在一些小误会,但到底还是沧海门先坑害了郁流光,硬要说起来,还是他们更理亏一些。
这也是缘何药君要尽心救治沈逝川,实在是药君在用心地擦屁股。
所以沧海门是万万不可和无尘派开战的。
但眼下情况有变,无尘派不知哪根筋搭错骗了沈逝川,那沈逝川毁沧海门三座洞府、杀沧海门六名弟子,以及轻伤无数弟子的事就有得追责了。
谁知道沈逝川是伤了五十个,一百个,一千个?皮外伤,轻伤,还是重伤?
与其和无尘派打个两败俱伤,不如趁此机会狠狠扒无尘派一层皮下来,至于那六名弟子——靠炉鼎采补上来的,顶破天一个外强中干的废物,大不了给点灵石,抚恤一下亲属。
于是这一刻,赵衍清很微妙地站在了沈逝川这一边。
他冷哼一声:“都说你沈逝川白水鉴心,持心若水,可沧海门摒弃前嫌救你性命,更不惜以千年玄火莲这等至宝入药,你却罔顾恩情打上我门,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沈逝川指尖紧了紧,想握住什么,然而白水鉴心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弯下身,把剑捡起来,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衍清阴阳怪气完,又回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题上:“可我观你反应也不似作假,莫非无尘派没将真相告知于你?无尘派先前便在我门大打出手,现下又拿你当作枪使,处处挑起争端,真是反了仙门,反了天理了!”
这样一番好赖话说尽,无尘派胆敢不认账就是公然挑衅仙门百家,任他一百张嘴也翻不出花来。
赵衍清捏着鼻子又说了几句“你年少有为后生可畏不要被小人蒙蔽犯下大错”一类的话,恶心得自己够呛,再也不想看沈逝川这张脸。
沈逝川站在三人中间,思绪已经明了了。
他不是一个蠢货,所以当事情摆在面前,他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
郁流光是为他才做炉鼎的。
沧海门和郁流光做了交易,所以郁流光自愿留在沧海门,他说沧海门的师兄师姐们对他好,给他新衣裳、给他调养身体、带灵犬陪他玩、请他吃栀子糕。
可夏时吃栀子糕本就是无尘派才有的习俗。
沈逝川忽然想起来有一年他恰好立夏时节身在无尘派,门内上下喜气洋洋派发栀子糕,满山都是栀子香气。
他多拿了一块给郁流光带去,郁流光打开屋门,看见他手里的栀子糕,眼睛一眨一眨,好一会儿才问:“是给我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郁流光就又笑起来。
郁流光说:“师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沈逝川不能再想下去了。
……郁流光觉得他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可他在沧海门里字字如刀,捅在他的心上。
他分明是去找他,不是去怪他的。
他垂下眼睫,轻声问:“请问两位……我师弟现在何处?我来接他回去。”
阿丹和曲逢渡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她抹了一把脸,还是决定先将沈逝川带过去,让他们两个人自己说清楚:“我、我带你去,我们把他带到丹溪坊了,不然……”
说到这儿,阿丹卡了一下。
昨日沈逝川走后郁流光便像被人抽了魂魄,好半天才能和人说话交流,却不会笑了,也没有表情,呆呆木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害怕把郁流光再留在小屋会出事——也不忍心再看见他这副模样还要被人采补玩弄,便将人带到了丹溪坊,专门腾了间炼丹室给他。
阿丹对着沈逝川说不出口“不然他会再被人亵玩”,咽下那半句话,改口道:“你跟我来吧。”
沈逝川跟着她走出两步,又一下想起什么,转身喷薄而出一股灵力,精准打在赵衍清拿着留影石的手上。
石头应声而碎,几人吓了一大跳。
“沧海门受伤的弟子,与我师弟无干的,我都会负责。”沈逝川看着赵衍清,一字一顿道,“但若我在外听见关于我师弟的半句流言蜚语,下场会比这留影石还稀碎。”
赵衍清气得当场就要发作,又想到沈逝川如今是一棵活的摇钱树,硬生生忍回去,重重“哼”了句:“那就看你们无尘派的诚意了!”
沈逝川没再理他,跟着阿丹去了。
走在路上路过一棵栀子树,他不由又想,郁流光在无尘派真的吃到过栀子糕吗?
……吃过几次呢?
才能叫无尘派从长老到弟子,连起伙来蒙骗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失魂落魄从偏厅被阿丹扶出来的时候,其实是听不见外界声音的。
直到阿丹的一滴泪砸在他手背,那滴余温消散得很快、眨眼便只剩下凉意的泪珠令他抬起头,看见阿丹通红的眼眶。
阿丹是一个很擅长与人共情的人,不然不会得知他遭遇后连哭三天。恰好,郁流光也是。
他看到阿丹哭,便觉得心里很难受,想要和她说不要哭了,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已全然嘶哑。
悲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的,郁流光迟钝地看着阿丹,听觉也渐渐恢复。
他听见阿丹说不值得,叫他别难过,说乐窈师姐来了信,林之确还等着看他的医书。
又听见周围弟子盯着他们窃窃私语,郁流光视线落到人群里,发觉许多面孔都是他眼熟的,他们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就像——
像估量一只砧板上的猎物。
他们说:“沈逝川是不会管他了吧?”
“那他不就是没门没派的孤儿,死在这儿都没人搭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思是把他抽干也没……”
“嘘!你小声儿点!你不怕被骂啊!?”
“他不就是个炉鼎——”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传到郁流光耳朵里,或是叹他可怜,或是说沈逝川绝情,或是像那几名弟子一样讨论失去沈逝川这后顾之忧,是不是能更加肆无忌惮。
郁流光木木的,感受到身边阿丹在颤抖,
阿丹似乎极其悲愤,又恐惧而无力,搀着他站在人群中央,指着人声声泣血:“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
一个人影突然跑出来,把她连同郁流光一块儿扶住。
韩宜对阿丹摇头:“不要再说了,阿丹。”
没有用的。人性在欲望面前实在不堪一击,有的事一旦起头便像丹田豁开的口,无论如何都难以填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丹和韩宜没再去原先的小屋,而是把郁流光带到了丹溪坊。郁流光眼睛垂得低低的,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给阿丹他们添麻烦,安静坐在炼丹室内。
那些弟子的话历历在耳——
沈逝川的确不管他了。他不会再管他了。
师兄本就是性情淡然之人,风雪落在他身上,也只叫他更添几分玉魄般的薄冷。而他是尘泥里的人,是污秽里生出来的,怎么能玷污他一身清白的雪呢?
他给师兄丢尽了脸。他想。
郁流光想落泪,眼眶却涩痛难忍,待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时,一滴滚烫的泪又猝然灼烧他眼膜,毫无征兆地淌下来。
正在他昏昏噩噩、恛惶无措的时候,一道浅青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低下来,擦掉他脸上的泪,温声地说:“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白知秋起初是打算把沈逝川的神魂封起来的。
虽然他和沈逝川的修为差得实在太远——一个金丹修士想控制化神修士的神魂,简直天方夜谭。
但白知秋手里有一块破空木。
破空木里是属于大乘境大能的虚空之力,白知秋在使用破空木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和那些力量产生共鸣。准确地说,是他的眼睛可以。
他长了一双玄水白蛇一族特有的眼睛,这意味着玄水白蛇的天赋能够和虚空之力交融在一起,那些虚空之力不再只能用来穿梭空间。
他可以用四长老的那份力量给沈逝川设置一个精神牢狱,让沈逝川暂时醒不过来,哪怕只有三两天,也足够他做很多事。
最重要的是,沈逝川才从昏迷中醒来,神魂肯定还没完全恢复,他还可以顺势把这件事推给沈逝川的伤。
只是这会让他很痛苦,说不定直接就会瞎掉,毕竟比起沈逝川他的修为当真微不足道,势必会被反噬。
白知秋一边咬牙思索,一边追赶沈逝川到了沧海门,孰料潜入沧海门,看见的却是沈逝川和郁流光决裂,面含愠怒离开的一幕。
白知秋立刻改了主意。
沈逝川是一个性情极度清冷的人,且嫉恶如仇,恩怨都很分明。像郁流光那样“自甘堕落”的人,沈逝川一旦与他割席,便真的不会再见,甚至连厌恶都没有,不会再分给他半点注意。
虽不知为何沈逝川会和郁流光产生误会,但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现在他只需要,让郁流光闭嘴就行了。
阿丹和曲逢渡走后,白知秋在炼丹室现身,一步步走到郁流光面前。
他擦干净郁流光脸上的泪:“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郁流光茫然抬头,就像刚才阿丹和曲逢渡和他说话时一样——他很久才反应过来,像一个不会说话,也不太灵动的人偶。
但大约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郁流光张开嘴叫了他一声,声音很小,又说了一个什么字,白知秋只听见一个模糊的音节,他便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闭嘴止住声,重新垂下了头。
白知秋并不在意。
他低着头,用一种既不忍,又怜悯的目光看着郁流光:“原本我该和师兄一起走的,但我不忍心看你蒙在鼓里。”
看着郁流光眼里总算有了点神采,又抬起脑袋看他,白知秋喉头滚了滚。
“……”他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说出那些话,“我知道你在沧海门受了苦,可你让无尘派成了笑话,也确是不能变更的事实。”
“师兄厌恶的不是你,而是你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没有明白白知秋的意思,直到白知秋对他说出“君子守节死义,难以惑非”几个字。
郁流光仿佛听见有一道钟声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白知秋蹲下来扶住他的脸,嘴唇开开合合,话语尽数落入他的耳朵。
白知秋说:“你都肯为了师兄不顾性命,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只是没想明白,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再受折磨,才和你说这些。”
“你不会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
我不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郁流光把这句话想了一遍。
他其实并不是不怕死,但他不怕为了沈逝川而死。他的命是沈逝川给的,是沈逝川给他新生,他不害怕。
可贪生吗?大约也不是吧。
郁流光没有觉得自己的命有多珍贵、有多不想死,他只是舍不得沈逝川。他不想看不见沈逝川,不想得不到师兄偶尔投来的一瞥。
师兄教他写字、教他练剑、教他读书、教他做人的道理……只是他太笨了,他总是难以完成师兄布下的课业,就算多挥一千次、一万次剑还是悟不到什么是剑意,剑锋也裹不满灵力,师兄后来不愿意理他也是应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师兄还是会给他带栀子糕,不是吗?
他只要一点点爱,就能够活下去了,郁流光是因沈逝川而活着的,他的世界也只有沈逝川。
君子守节死义。
郁流光把这句话似咀嚼一样,在心里过了几遍,忽然明白了。
他没有错在做沧海门的炉鼎,没有错在对师兄说谎——错在苟且偷生,错在成为炉鼎还欢天喜地地活着,错在愧对了师兄对他数年的谆谆教诲。
他忽然就明白了。是他没有死在听闻师兄醒来的那一刻,所以才惹来师兄不快。
郁流光一生笨拙,想不出宁为玉碎的大道理,却在这时忽然开了窍,拼命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真切存了死志。
他也只能这样想,因为唯有自己的生死,是他唯一能改变的事。
郁流光发起抖,从床边站起来,继而视线越过白知秋,看见了角落里的炼丹炉。
那丹炉十分巨大,已称得上是个鼎,东西南北四角都呈花般散开状雕刻着石制火焰。
火焰有角,若石角撞进头颅,他没有修为,很快就会死掉,但那样,师兄就不会讨厌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找回力气,就要一头在丹炉上撞死时,一股朔风突然从身后传来。白知秋拿灵力拽住他,惊慌地一把把他扯了回去。
“你——!”白知秋“你”了下,没接出下文,嘴唇绷得紧紧的,拽住郁流光的手也哆嗦起来。
他没想到郁流光能这么决绝、这么果断。
郁流光真的为了沈逝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吗?哪怕他留句遗言呢?
白知秋想到从自己进来开始,郁流光就没说过什么话,不由得回忆起上次透过窗户看见的郁流光的惨状,有点忽悠不下去了。
他原本打算骗得郁流光主动去死——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白知秋知道郁流光肯为了沈逝川去做炉鼎,肯定是重视沈逝川极了。他这会儿正心神恍惚,只要他稍稍引导,郁流光就会心甘情愿自杀。
倘若郁流光死了,沧海门就是害死一个为救师兄不惜牺牲自己的至情至纯之人。这么大一口黑锅,用屁股想都知道沧海门肯定宁愿说郁流光是个大叛徒,也不会承认郁流光品行端正,自己只需要和沧海门的高层见上一面,以他小妖君的身份,再许诺一些利益,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
可当这件事如此简单顺利发生的时候,白知秋却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心。
他没杀过人,这是一条人命。
白知秋抖得不比郁流光程度轻多少,郁流光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没出声,只挣扎着要脱离束缚再向丹炉过去,然而轻得像张纸片,都不需要白知秋多用力。
最后白知秋想了很久,想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还是硬着头皮对郁流光说:“你不要那样……太残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安静地垂眸,但白知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撒手,他就会又往上撞。
“我、我全你衣冠。”白知秋拽住他那条轻飘飘的命,“我让你轻一点、舒服一点地死,不疼的。”
这般说着,郁流光才慢慢停下挣扎。
白知秋取出破空木,沉默地把那物件捧在手心。
郁流光不比沈逝川,修为比他还低,所以他想操纵他实属易如反掌。
他完全可以把郁流光的神魂剥离到虚空之力里,甚至……甚至给郁流光织个梦。
一丝妖冶的绿光从他眼眸透出来,郁流光抽搐了一下,眼睛失去焦距,彻底变成一个活偶娃娃。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管是什么,你想要的都会拥有。”白知秋低声说,“这是个为你而生的世界……你想要它是什么样,它就会是那样。”
一枕槐安,直至虚空之力耗光枯竭,世界倾塌,郁流光会像睡着那样悄无声息死去,没有任何痛苦。
郁流光在他的声音里慢慢闭上眼睛,软倒在地上。
他是自愿被白知秋控制的,所以白知秋抽离他的神魂很顺利,唯独一件事出乎白知秋意料,那道神魂异常稳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来也是,郁流光都能为了沈逝川去死,怎么可能是个心智不坚定的人。
白知秋调动着灵力,用心念催动破空木里的虚空之力。
伴随那些晦涩玄奥的力量被触发,他周身的空间似乎都扭曲了,然而白知秋这次并不要像前几次那样撕裂虚空转移。他要用天赋使这些力量共鸣,把郁流光的神魂塞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凭金丹之躯想要调动大乘之力还是太荒诞无稽也太痛苦了,白知秋冷汗涔涔,嘴唇血色尽失,一双眼睛像是被人用锐器生生刺入,剧痛无比,眼白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整个过程缓慢如龟爬,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双目越来越痛,视线模糊、如遭火炙。
白知秋感觉自己或许在这一步就要瞎了——先前他还想着用这个控制沈逝川呢,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似是恼羞成怒,全身灵力都发狠地冲上眼睛,不知突然哪一刻,仿佛一根弦儿在脑海崩断,两行血泪淌出,浑身力气都像被抽走。
白知秋脑袋嗡嗡作响,连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再看郁流光的神魂已没入破空木,虚空之力回收,竟然是成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来不及擦掉血泪就要去捡破空木,却在一步迈出的下一刻意识骤失,重重栽倒下去。
神魂与灵力双双透支,他竟是直直晕过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逝川怎么都没想到炼丹室里会是这副场景。
郁流光倒在地上,身体微微蜷着,似一片脆弱枯卷的叶,只露出半张脸,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在他身旁不到两步的距离,一个沈逝川无论如何意想不到的人——白知秋也晕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眼眶和面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看起来比郁流光还要吓人。
沈逝川快步走进室内,扶起郁流光,身后阿丹和曲逢渡也走进来,阿丹语气难掩震惊之态:“苍天……发生什么事了?”
见二人茫然无措,沈逝川心下闪过一丝不安。
郁流光被他抱在怀里,头轻轻歪向一侧,鼻尖贴在他衣襟上,呼吸很轻,但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大碍。
他稍稍放下些心,将遮住郁流光脸的发丝拨开,轻声唤了句:“流光。”
郁流光毫无所察,依然昏睡着。
沈逝川方才消散的不安又漫上来。
他将灵力探进郁流光体内检查,谁料刚一入郁内府,就如被人当头棒喝般定在原地。
郁流光丹田千疮百孔,灵力失去容身之所,杂乱地散在经脉,仿佛鳞粉木屑沉浮动荡,星星点点斑驳陆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知道这是炉鼎印带来的。
每被采补一次,丹田的缺漏就会更多一分,直到彻底破碎,灵力悉数逸散,方便人采撷吸纳。待浑身修为失尽,运气好沦为多灾多病的肉体凡胎,运气差便就此命丧黄泉。
亲眼目睹的惊心远胜旁人千言万语,沈逝川默然无声,小心将灵力渡过去。然则灵力进入四肢百骸,又毫无留恋散去,显然郁流光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吸收这些东西。
这一刻他像被人堵住喉咙,许久才低下声:“……师兄来得晚了。”
阿丹摸着白知秋心脉,抬头看见沈逝川正在给郁流光渡灵力,悲哀在眼底一闪而过:“没用的。”
她说,“炉鼎破身的那一刻,就不能吞纳灵力了。”
泄过灵,灵力就产生了被抽走的记忆,纵然是药君也无力回天。
阿丹没再解释,疗愈的法术一个接一个落在白知秋身上,终于白知秋眼皮颤动,渐渐醒转过来。
白知秋一睁眼,就看见一张不算很陌生的女修面孔,以及不远处眼神狐疑的曲逢渡。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力竭昏迷,竟遭丹溪坊抓了个现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知秋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自己要说什么才能撇清关系脱身,下一瞬,一柄冰冷长剑便自头顶擦过脸颊,精准停在他颈边。
“白知秋。”沈逝川的嗓音响起来,“你对流光做了什么?”
“……!”
白知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沈逝川居高临下,一双眼若寒芒,冷冷看着他。
白知秋顿时如坠冰窖,磕巴叫道:“师、师兄……”
话还没说出口,前方曲逢渡一个激灵,指着他大叫起来:“是你!”
阿丹和沈逝川下意识都看过去。
曲逢渡刚才就觉得这人眼熟,只是白知秋满脸是血,他便没认出来,这时沈逝川叫出他的名字,曲逢渡一下就想起来了。
他看着白知秋,猛然生出一阵恶寒,似乎是在这一瞬间把事情都串了起来:“我分明将所有事都告知过你!沈逝川怎么会不知道!”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打通了其中关窍,“啊啊啊”叫着上蹿下跳一通,一个箭步冲上来,“你他妈没告诉无尘派是吧?沈逝川回无尘派也是你一个人来接的——你把功劳冒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揪住白知秋的衣领,又碍于自己虽吃了生肌丸,血肉却还没长好,狰狞可怖的新生红肉骤然受力,痛得抽回手呼呼吹气。
这一下也给曲逢渡脑子疼清醒了。
若是白知秋在其中做出了阻碍,那白知秋这时来到炼丹室又是为何呢?
——灭口吗?
曲逢渡立即拧头看向郁流光。
郁流光背靠床榻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垂落,面容娴静,呼吸清浅,安然又静谧。
还好没事……不,这不对劲。
他不像是受了伤,为何还没有醒?
与此同时,沈逝川向前走了一步,剑尖距离白知秋皮肉更近了些。
他神情如淬寒冰,稍纵即逝一道凛然杀意:“屋里有破碎的虚空气息和精神力,你是下了结界,还是打散了他的神魂?”
曲逢渡脸色大变,看向白知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因为离得近,白水鉴心近在咫尺,白知秋甚至嗅到了剑刃弥散出的轻微血腥味。
这把剑不久前杀过人。意识到这一点,他情不自禁牙齿打颤,颤抖出声:“没有,师兄……我没有。”
若神魂被打散,郁流光便只是个命悬一线的活死人,慢慢就会死去,沈逝川肯定会杀了他。
可目前的情况也差不多,郁流光被他封住神魂,落到他织的幻梦境里,一旦虚空之力枯竭、幻梦境运转不下去,他马上就会一命呜呼。
以白知秋的水平,根本不知道怎么把郁流光弄出来。
脑袋里想法过了一圈,白知秋抖如筛糠,咬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才刚来这里就遭人袭击了,我怎么知道他出什么事?如果是我做的,我会傻傻留在这儿等你们来抓吗!?”他梗着脖子,眼泪蓄在眶中,“我根本就没有做,师兄为什么上来就对我拔剑,为什么不信我呢?”
沈逝川实在不料他会这样说。
也怪赵衍清和阿丹都是一段一段讲的,他虽然大致将事情捋清,但还不清楚个中细节,也不知晓无尘派对他讲的说辞几分真几分假。
沈逝川掂量着到底是白知秋将他从镜湖带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像是在斟酌该怎么处理这桩事。
白知秋敏锐察觉到他的迟疑,打蛇棍上:“宗门早就有救你的方法,却被郁流光横插一脚,平白和沧海门扯上关系,是长老们忧心你得知后会道心不稳,才出此下策隐瞒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我始终救了你呀,我在磐焱地差一点死过去,你为何都不听我说一句,就先将我定罪呢——”
他哭得梨花带雨,曲逢渡在旁边越听越荒谬,脱口而出:“放屁!”
曲逢渡简直也想要像阿丹那样抽他一耳光了,“你们无尘派有方法?什么方法?弄死沈逝川的方法吗?医方都是我给你的,你李代桃僵不说,玄火莲这件事也敢冒认?”
磐焱地便是玄火莲,分明是药君前去取药,上哪儿和他扯得上关系?
然而白知秋面不改色,喝他一声“放肆!”:“我是白蛇明王之子,玄火莲是磐焱地送给小妖王的贺礼,你们与妖族没有半分关系,怎敢说我冒认!”
白知秋敢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依仗。
一来白知秋清楚药君不在沧海门内——他在磐焱地见到药君后便亮明了无尘派身份,称宗门担心沈逝川,不放心沧海门,自己奉命要带走玄火莲。药君自觉操守被侮辱,交予他药物就要离开,他以表示歉意为由,给了药君中州城奇药的消息,使药君前往中州城。
二来他身份不假,比起药君,明显磐焱地和妖族关系更为密切。如此就算是对峙,沧海门找不到药君,就定不了他的罪。
这样看来,他的确心思缜密,毫无纰漏,若非沈逝川重返沧海门,只怕这件事便要就此长埋下去。
但再天衣无缝,此时也满盘皆输。
曲逢渡听了他的话,被他气笑:“我管你妈白蛇鸟蛇,那玄火莲是我师尊取的,论面子也是卖的我——我师尊的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停下话语,忍无可忍,灵力“噌”地蹿出来,带着劲风凶狠呼在白知秋脸上,“你算什么东西,在我这里装上了?”
白知秋始料不及他敢这样对自己,尖叫一声:“你敢!!!”
曲逢渡紧接着又踹了他一脚,堵住他的嘴:“怎么,你要去告你爹?”
他打不过沈逝川,却压了白知秋两个境界,沈逝川如何轻而易举对付他,他对白知秋便如何轻易似砍瓜切菜。
白知秋被踹得眼冒金星,五脏俱伤,“哇”地吐出一口血。
见事情发展和自己预想截然不同,他不再镇定,面对劈头盖脸的灵力袭击恐慌起来:“师、师兄……师兄!”
他惶然看向沈逝川,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爬向他,“我受了伤,不行的,救救我,师兄!”
沈逝川冷眼看他,一动不动。
“我不是你师兄。”沈逝川眼中有股风雪寂灭的疏离,“云尊座下只我和流光两人,你应和其余弟子一般,唤我一声‘大师兄’。”
他不再看白知秋,收剑转身抱起郁流光,只对曲逢渡说,“别打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操。”曲逢渡闻言,再次反应过来,拧眉看白知秋,“我就说我记得没错,你真是比父亲那八房小妾还不要脸!”
沈逝川这一来,他就彻底弄清楚到底谁是他师弟了。
曲逢渡火冒三丈,又是几道凝成实质的灵力抽得白知秋面如金纸:“虽然她们勾心斗角斗来斗去,可起码没一个人在外到处说自己是正房夫人!”
白知秋顾不上疼痛和辱骂,怔怔看着沈逝川,胸闷窒息,眼泪如珠断弦。直到曲逢渡突然打在他腿根,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他浑身痉挛地惨叫出声。
“啊啊——!”
精纯的火灵气钻入寒伤,白知秋痛彻骨髓,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双腿扭曲地交缠在一起,变成一条粗壮蛇尾。
阿丹吓得跌坐在地,曲逢渡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沈逝川眼中也露出几分惊异。
那是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尾巴。
本应通体雪白的尾生长着无数绿斑,那绿鳞层层叠叠,颜色十分恶心,仿佛脓疮一样,此时悉数炸裂,更添几分狰狞。
“你、你这条发霉的大蛆!”曲逢渡目瞪口呆,注意到他腰间下方,大约是人腿的位置有一个汩汩流血的巨大创口,不知是不是闷久了,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知秋痛得神志模糊,尾尖胡乱拍打,把本就凌乱的炼丹室扫得更加一塌糊涂。
他眼尖地看见角落的破空木——对,他要离开这里,至少要先离开。
他手尾并用地扑向破空木,旋即一道寒冰般的灵力射出,破空木凭空而起,裹在灵力中向身后奔去。
沈逝川拦腰抱着郁流光,手里握住破空木,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心紧皱,灵力探入破空木。
他神色巨震,倏然看向白知秋——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带着雄浑的灵力掀飞半个炼丹室。
一个肤白胜雪的女人站在几步开外,容貌极美,气息凌厉,眼瞳白里透黑,近鼻峰的眼头位置两侧各一颗黑痣,眼皮与眉峰之间生着丝丝缕缕的白鳞。
“抱歉。”女人迎着众人目光,鬓间银花流苏摇动,步步生莲,“奉白蛇明王之令。”
她视线落到白知秋身上,眼中掠过一丝嘲弄,讥讽道,“带我这个没用的弟弟回一趟白蛇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西水林白蛇宫明王座下有三位护法,其中凶名最盛的既不是早早追随白蛇明王的心腹,也不是层层选拔出的悍将,而是他与蝎母所诞的女儿,以绝对压制的实力和宁死不败的疯狂作风闻名西翡域。
白无霁走得很稳,待话音落地,似是觉得已给足面子,身形瞬间变得鬼魅,眨眼便挪到白知秋身后,揪着后颈把他拎了起来。
众人只听见她余下一声嗤笑:“倒叫你这小废物走运了。”
白知秋剧烈挣扎,可惜无济于事,她丝毫不受影响,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一道迅疾的灵力射出,一堵冰墙骤然升起,沈逝川长剑出鞘,拦在白无霁身前:“事情了结我会亲自送他回西水林,在此之前,白知秋走不了。”
关于郁流光他还有话要问,且白知秋应该被扔回无尘派和四长老对峙,还郁流光一个清白。
白无霁睨了他一眼,眼尾蛇鳞在天光下呈出昳丽诡谲的光,于无声中一道深厚灵力拔地而起,竟生生将沈逝川那堵灵力幻化的冰墙震碎。
她在青锋下稳如泰山,嗓音微哑:“沈逝川,你重伤初愈,打不过我。”
此话不假,若是沈逝川状态全盛,或许她在他手下讨不到好。但白无霁看得出来,沈逝川现在灵力空虚,身体也还未全然修养好,真要打起来,不出二十招,她就能在这里杀了他。
白无霁沙沙地笑起来:“西水林可还不打算和人族反目成仇。”
沈逝川眉眼冷淡,并不为之所动,二人周遭的温度飞速下降,一寸霜晶自白水鉴心绽出:“将他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无霁蓦然回过身,看向已被沈逝川安置在床榻的郁流光,脸上盈出几分笑:“还是先想方法救你的小师弟吧。”
“我这弟弟根骨奇差、蠢钝不堪,只怕调用不了多少虚空之力,要是拖得太久,你那小师弟怕是醒不过来了。”
她很明显知道白知秋做了什么,沈逝川也有所预感——白知秋极有可能是把郁流光的神魂塞到了破空木里。
虽不知他一介金丹是怎样做到的,但不妨碍这个结局产生,沈逝川沉着脸,白水鉴心入鞘,任她带走了白知秋。
白无霁说得不错,与其在此地缠斗不清,不如先想办法唤醒郁流光,至于别的都不要紧,可以容后再议。
沈逝川攥紧破空木,回到郁流光身边,再次将人打横抱起。郁流光浑身软绵绵的,表情很安宁,唇角像是含着很轻微的笑。
但沈逝川知道,从地上扶起郁流光的时候,郁流光眼角是有泪滴的。
那滴眼泪随姿势变化滚落,留下轻浅泪痕,浸在他袖上,若电光朝露,无声无息,眇乎小哉。
“没事了……”他轻声安抚,带着郁流光也要离开,“师兄会把你救回来。”
经过曲逢渡和阿丹,沈逝川停下脚步:“这段时日我师弟有劳二位照顾。”
他看得出来,两人是真心待郁流光。视线落到曲逢渡残破的手,沈逝川思量片刻,又说:“你是精火之体,但天生纯阴之火,强行驱动才遭反噬。我属天地至阳之冰,你有需要可以来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阿丹所言,是曲逢渡连续七日为他烘烤经脉驱逐寒伤,他天生灵根有异,与曲逢渡恰好相反,不介意闲余时间替曲逢渡顺一顺体内异焰。
曲逢渡怔了怔,看沈逝川就要离去,慌忙喊道:“等一下!”
沈逝川以为他要问异焰的事,但曲逢渡只是犹豫少顷,缓缓道,“终究是我当时说漏嘴……才引来这些事。”
要是当初见到白知秋,他嘴巴能再严一点,白知秋不知道玄火莲,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曲逢渡本就很欣赏郁流光,见郁流光被人鱼目混珠,其中又有自己几分无意的推波助澜,心头更加难受。
他歉意地看着沈逝川:“虚空之力是大乘境才能操控的力量,你……要回无尘派吗?”
曲逢渡把刚才沈逝川和白无霁的话听了个清楚,他虽说神经大条了点,却也不蠢笨,知道郁流光昏睡不醒肯定有原因。
再想到沈逝川曾说炼丹室内有破碎的虚空气息,曲逢渡便有了猜想。只是沈逝川化神修为,离大乘还有一步,赵衍清肯定是不可能好脾气地帮他救治郁流光,而无尘派的长老——
郁流光就是因为他们胡言乱语,才沦落到这步田地。
曲逢渡皱起眉:“大乘以上的修士,我正好认识一个,而且就在西翡域,要不先到他那儿去看看吧?”
沈逝川知道曲逢渡何出此言——他其实是不太愿意回无尘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尘派对郁流光的态度太糟糕了,加之四长老蒙蔽欺骗在先,他难以放心把郁流光交给他们。可他认识的其余大乘修士都远在别处,要赶过去耗时太久,沈逝川忧心迟则生变。
他心念百转,轻叹口气,对曲逢渡道:“多谢了。”
曲逢渡冲他笑笑,几人简单收拾一番,动身前往目的地。
半日后,长明地,隐山涧。
曲逢渡叩响黑木制的门,不多时,一位鹤发长髯的老者打开房门:“谁啊?吵死了!”
他一推门,见是曲逢渡,改口叫道:“太……”
话未出口,老者看见曲逢渡身后的人,挑了挑眉,“太、太、太老爷啊!您带客人来了?”
曲逢渡:“……”
“许老。”曲逢渡尊敬地叫了一声,“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冒昧打扰您清修了。”
许老挥了挥手,将门户打开:“我一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哪有什么清不清修,您有事儿知会我一声就行。”
他视线落到沈逝川和沈逝川怀里抱着的人身上,“这二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是我的朋友,叫做郁流光。”曲逢渡答道,“他被人抽了神魂,昏迷不醒,我想到您对阵法多有造诣,便想请你设个唤灵的阵,看能否将他的神魂唤回来。”
许老颔首,曲逢渡又指向沈逝川:“这位是持若剑君,郁流光的师兄,他与我一道来的。”
沈逝川向许老欠腰行了个礼,许老看着他,忽然道:“白水鉴心,我听过你。”
沈逝川顿了顿,低声回:“一些虚名,不足前辈挂齿。”
“你是个不错的后生。”许老笑了笑,转了话头,“带进来我看看吧。”
沈逝川轻手轻脚将郁流光放在榻上,取出破空木递给许老。还没等递到对方面前,许老便惊讶地看向破空木,主动拿了过去。
“稀奇,这倒是稀奇。”许老翻来覆去地看那乌木,“这破空木上既无法阵,也没有外力强迫痕迹,竟星星点点全是神魂气息——你那师弟,是被人将神魂放到了这里头?”
沈逝川点点头:“我修行不精,还未到能通晓虚空的地步,只隐隐摸到些门槛,察觉其中有异,但若我猜想没错,他的神魂是被困在里面。”
当时他从白知秋手中夺走破空木,便感受到一阵极其细微又微妙的波动——
郁流光当初是在他的灵力下打通经脉和天宫的,因而沈逝川对郁流光无比熟悉,觉得蹊跷,但那波动转瞬即逝,沈逝川再想去探已全无动静。
许老抚须沉吟:“有点意思,这破空木原本只是汲满虚空之力,用作传送赶路,如今却蕴藏一个独立的小空间,我多问一句,那抽走你师弟神魂的可是中州城饮月山庄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饮月山庄是中州城一方世家大宗,以月下控心之术驰名。
沈逝川摇了摇头:“是西水林妖族,一个金丹修士。”
许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金丹?!”
委实不能怪他一惊一乍,而是虚空之力乃大乘境才能触摸一二的玄奥力量,一个金丹却能将其撕成一个空间,好比蚂蚁搬动了大山。
沈逝川对他的惊诧早有预料:“是。”
“天才,真是天才!”许老喟叹一句,慢慢平静下来,“要是有机会,我真要见见这后生,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不过他是金丹,这件事倒好办了。”
沈逝川看着许老,洗耳等待对方下文。
许老抬手画阵,一道灵力而成的阵法呼吸间便在半空浮现:“我原以为是阵眼,不敢轻举妄动,但你说对方乃是金丹,我便知晓其中丝丝气息泄露,只是因为移魂之人实力低微罢了。”
他担忧随意落阵会引发反噬,伤及被困神魂,现下看来却是自己杞人忧天,就算真发生什么意外,他也能给它掐回去。
随着空气中的阵纹明灭起伏,一阵古朴气息似水波震荡开,沈逝川也在这一刻惊然发觉,许老竟一直隐藏着修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是一位大乘强者,而是大乘之上,境至渡劫的大能。
曲逢渡坐在旁边,干巴巴地讪笑:“哈哈!许老他比较、比较喜欢藏拙。”
曲逢渡也没想到许老会将实力尽数展露,许老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
“神魂之事非同小可,太老爷既然带人来见我,自然是希望我尽心救助,对于这二位的人品,也是信得过的,不是吗?”
曲逢渡一想是这个道理。
郁流光自是不用说——至于沈逝川,他和阿丹都看见了,沈逝川苏醒后当日就来了沧海门寻找郁流光,虽然中间出了误会,但沈逝川第二日就自己打了上来,可见也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他生性就爱和坦荡的人交好,曲逢渡不再纠结,挠挠后脑,和沈逝川解释:“我在家中……辈分比较大,所以论辈分,许老唤我一声‘太老爷’。”
“……”沈逝川不知道自己该说“信”还是“不信”,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曲逢渡肯相助已是难得热诚,不必拘泥于此事。
他道:“我没有在意这个。”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曲逢渡脸皮抽了抽,感觉自己找补得有点欲盖弥彰,搓搓头发,对许老说,“您还是叫我六少爷吧。”
许老没搭理他,专心致志拨弄法阵,寻找破空木里的神魂所在之地。
少焉,他“咦”了一声,神情严肃起来。
几人纷纷静默。
光芒渐退,许老收了灵力,缓声道:“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他看向沈逝川,语气沉然,说出一句令所有人心沉谷底的话——
“沈持若,你这师弟,是自愿入此虚空境的。”
“我帮不了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破空木里的空间虽有几分奇妙,却错漏百出,许老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郁流光的神魂。但就在他打算分离那缕神魂时,一股极为强烈的抗拒由内而外传来,那神魂竟是一毫一厘都不肯随他离去。
这只代表一件事——
神魂的主人是自愿进入此间的。
如此这空间便仿若他第二个天宫,护着他的神魂,要想把郁流光带出来,只能将其打碎。可郁流光本就经历过一次神魂剥离,魂魄不稳,再遭重创凶多吉少,醒来也成了痴儿。
曲逢渡听完他的话,沉默下来。
许老已是渡劫大能,都无可奈何,他看向沈逝川,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逝川眸光黯然:“他不肯出来吗?”
“心意坚决。”
又是一阵短暂的缄默,忽然,沈逝川抬起眼,问许老:“以您的能力,能把我送进去吗?”
许老顿了下,恍然大悟:“你要进到里面?”
一叶障目,他只想着要把人的神魂带出来,却忘了还能把人送进去。既然郁流光不愿意出来,说服他愿意不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主动脱离天宫,当然比打碎天宫强行拽出好上千百倍。
“你倒是提醒了我。”许老思索,“送你进去不难,只是这空间摇摇欲坠,不妨你以本体进入,凭你的修为也足够维系支撑。”
许老解释,虚空中的小空间一旦成立,便好似满天星河里多了一粒小星,真实存在,其运转也依靠自身贮存的力量。但施术之人实力低微,小空间不够完善,构筑其独立的绝大部分力量还是来自施术者的灵力,沈逝川进入其中,可以接着用灵力填补,不使空间枯竭崩塌。
这比许老在外面用虚空之力维系要好很多,毕竟他境至渡劫,每填一次,空间就愈坚固一分,想把郁流光带出来,就更困难一分。
这不能不算一个好消息,沈逝川站起来,对许老谢道:“麻烦您了。”
许老大手一挥:“不必拘礼,区区金丹小子,竟还让我困扰片刻,说来贻笑大方。”
他灵力快速在空中刻画,精确搜寻那方神魂所在地。不多时,一个圆形阵法凭空出现,破空木悬浮而起,落入阵心。
许老将阵法刻进破空木,而后破空木飞向沈逝川:“我已给你刻下传送阵,注入灵力便能驱动。有一件事我需得提醒你,这空间和他神魂相融,大约为他心念驱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惹怒他。”
不然万一郁流光要在里面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神魂崩碎、空间坍塌,引起其他虚空之力紊乱,只怕玉石俱焚。
沈逝川听他交代,敛目握住破空木,许久只道:“他若恨我至此……合该我偿还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他在沧海门没压住火气,郁流光也不会落此境地,即便没有误会,郁流光的前程未来毁在他手上,总归是他愧对他,不该让他受尽委屈、孤单地死在虚空里。
许老不知道他和郁流光之间发生了什么,看沈逝川如此决绝要救郁流光,叹道:“难怪。”
他不再多言,张开灵力为沈逝川护法。
沈逝川心绪稍定,灵力包裹破空木,身形渐渐消失。
虚空传送令他生出几分不适,好在一切发生得很快,再睁眼时,他已落入一片白花盛开的浓荫。
梧桐蔽日,夏意盎然,琼树漫山遍野,相隔数里依然嗅见栀子芬芳。
他寻着记忆中的路径走了几步,看见一棵虚幻的参天古木,躯干遍生细密裂纹。
沈逝川将手覆在上面,温和的灵力散发,一点一点补好崩裂的梧桐树。
这是无尘派最高、最老的树——
这里是无尘派的后山。
郁流光坐在门口,认真削手里的木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距离白知秋把他送进来已经过了一天了,郁流光在这一天里搭好了土灶、捡好了柴,在后山摘下栀子花,晾好了花瓣。
栀子花好香啊。郁流光一边削木头,一边垂着眼睛想。
他不会做栀子糕,所以一贯只用栀子花煮水喝,他喜欢栀子香气被沸水蒸腾出的气味,经久不散,洇在他衣襟上,浸得他满身尽是栀子味道。
沈逝川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味道——
……师兄。
想到沈逝川,郁流光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
不知师兄过得好不好?还生气吗?有没有……原谅他。
大约他本就是清醒时候被抽走神魂,或是神魂足够坚韧,郁流光竟然是有意识的。
他心知这里是白知秋给他编的一场梦,叫他回到他最想回去的无尘派后山——
他住在这里,盼着时日等沈逝川回来,然后远远地看沈逝川一眼。
从前盼望沈逝川回无尘派,如今盼着时日等死。郁流光清楚自己会死在这儿,倒不后悔,反而临死之前还能回到魂牵梦绕之地,高兴又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死在期盼里,如何不算善终?
他放下小刀,拿起削尖的木棍,轻呼口气吹散木屑。
棍子削好了,郁流光从脚边捡起硝石,挑了块灶里平整的木头蹭上些石粉,随即掌心夹住木棍,用力搓钻起来。
他到现在都还没太弄懂白知秋这幻境,有时他想要什么,某个地方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什么,但有时他想破脑袋都没有反应,譬如生火——就必须要他亲力亲为。
后来郁流光隐约意识到,这可能取决于他的认知。
他想要一间屋子,他本来就住在无尘派的后山,所以有一间屋子;后山生灵繁多,时不时有野兽出没,所以会有鸡鸭鸟兔在他走神时蹦出来给他解闷。
被子被野兔蹬脏,郁流光想更换床褥,上一刻还空空如也的角落忽然出现木箱,箱子里是他全部衣裳床褥——郁流光甚至发现自己不过转了个身,再回头褥子底下就压着他早就遗失两年的彩色线绳。
……真是个百宝箱啊!
他心想。
但他看不清窗门雕花,遇不到会说话的妖兽,衣箱里翻不出白水鉴心。
归根结底他想不出不存在的东西,只能用刀一笔一画给木窗刻上花纹,就像只能钻木取火,得到煮水的火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盖因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仍是那个根基尽毁、论为废人的炉鼎。
但没关系。
郁流光搓得有点手疼,抬起手来休息,左手举过头顶,目光看向自己光洁的手背。
原本落在上面,剔肉剜骨也去不掉的鲜红印记消失不见。
这个梦里,太平无事,叫人神魂颠倒,甘愿埋骨长眠。
郁流光闭上眼睛,轻轻笑起来。
师兄,一别如雨,此后不再相见了。
沈逝川出现在郁流光视野里那一刻,是郁流光猝不及防的。
彼时郁流光正煮好了水,把栀子花瓣丢进茶壶,思考要不要把剩下的花瓣串起来挂在窗上。
他见过有些弟子会在窗栏上悬挂风铃、红绸,或是穗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栀子花挂在窗口,开窗时有风吹进来,满屋都是香气。他睡在馥郁里,心绪安宁,好眠无梦。
就在那个时候,他看见山路尽头,有一道身影向他走过来。
那人身姿清隽,一身皓雪衣袍,步履轻缓,似玉树芝兰。
衣角拂过草地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树影摇斜,使光凌乱落在他掌中长剑上,白水鉴心晕出一圈圈白虹般的影。
沈逝川站定在路口,再往前就是郁流光的院子——其实也不算院子,只是屋子位置偏僻,本就落在繁茂里,推了门就是无人管顾的土地。
沈逝川记得郁流光在这里种了几棵竹子,但是没长好,只冒了几头笋。后来笋也枯了,郁流光消沉几天,他没看下去,差人送了柄竹制的剑激励他好好练剑。
后来郁流光就再也没种过东西,连续四天挥了三万次剑,第五天怎么样他不知道,因为第五天沈逝川就汇报完事情,重新离开了无尘派。
沈逝川收回思绪,微叹一声。
十二万次。郁流光怎么会是自甘堕落的人呢?
细细想去,分明全是破绽,到底是他从未了解过他,从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迟了。
“嘭”的轻响,郁流光手里簸箕掉在地上,里面的栀子花瓣散得到处都是,经过长时间的晾晒,花瓣已泛出许多枯黄色。
郁流光抿住唇,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蹲下去,把花瓣捡起来,握在掌心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这方梦境里,会出现他想要的东西,但灵剑、栀子、茶盏、野兔……从未有过沈逝川。
他不敢肖想,也不敢亵渎他师兄。
可他那样爱念师兄,想要栀子气息沾染衣物,睡在盈满香气的被子里。
师兄雪魄冰心,就是那样的。
郁流光抬起头,露出一个不知是喜是悲,惨淡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做梦都不敢梦见师兄的魂魄,只梦见雪地茶壶里白瓣随沸水翻滚,起伏跌宕,氤氲沁人。
这样带着清冷气、冷淡的梦,烧灼他的心魂。
郁流光摇摇晃晃站起来,朝沈逝川走过去。
他问:“原来是你来杀了我吗?师兄。”
他明白沈逝川会出现在哪一刻了。
这怎么不是一场美梦呢?
死在他师兄的剑下,死在师兄的眼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流光想自己这一生最好的结局,约莫就是如此了。
沈逝川把他从淤泥里拉出来,给他自由重活一次的机会,他在光明万丈的世界里每多活一天,就越多一分知道沈逝川给他的有多珍贵。
他被沈逝川教得很好,识大体、辨善恶、明是非、知爱恨,所以一生都不会恨沈逝川。
师兄,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我的。
你拿回去,我还给你,我不会痛。
郁流光只是牢牢攥着手里的栀子花,花瓣在挤压下生出一些黏腻,约莫是残存的汁水出来了,鎏金一样嵌进掌纹,融进骨血里。
他贪婪地用目光临摹沈逝川的脸,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漆黑如墨的眸底散落寒星般的锐意,又含着几分天然疏离的冷淡。
大抵是知道这是最后一眼,郁流光不再遮掩自己眼里的爱意,他很高兴、毫无保留、赤裸地看着沈逝川。
郁流光只说:“师兄,不要遮住我眼睛。”
沈逝川在郁流光爱意淋漓的视线里怔住。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阿丹说的那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丹说郁流光爱他,郁流光那样爱他。
……郁流光爱他?沈逝川终于想起这茬,回忆起来。
可或许是郁流光藏得太好,他站在原地想了一圈,也没在记忆里找出眼前这样浓烈、冒犯的目光。
郁流光甚至不如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弟子,端着自己煲的羹汤来找他,或者借故相撞,落下一支发簪。
他好像只是待在自己屋子里,或者坐在梧桐边,一朵一朵整理新摘的栀子花。
……是的。沈逝川意识到一件事。
郁流光不看他。
起先他以为只是郁流光要避嫌,或在门中风言风语里对他生出嫌隙,可现在回想起来,郁流光总不敢看他。
偶有不经意的对视,他也径直落荒而逃。
一个人的爱意是藏不住的。
这一刻,在郁流光的面前、在郁流光的眼睛里,沈逝川总算直面这件事,因为天下间没有任何借口能解释那双眼里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这样呢……
沈逝川喉头滚了滚,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什么。
风吹过山林,长叶如旌旗翻卷,末了他只是很轻地叹了下:“不是那样的。”
“流光。”沈逝川把手伸出去,“我来接你出去。”
郁流光听沈逝川说完经过,很久没说话。
沈逝川思路清晰,事情只挑重要的讲,他在三言两语间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白知秋卖弄了信息差,无尘派不知道沈逝川是被他救下来,把他当做一颗弃子。而沈逝川来找他时出了意外,才使两人生出偏差,白知秋把他骗进虚空灭口。
“但我并非全无责任。”沈逝川愧歉地看他,声音也是很认真的,“终究是我听信了传言……才叫你命悬一线。”
传言可怖,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就是因为不切实际的道听途说才疏远郁流光,才以为是保护,却把郁流光一而再再而三推到深渊里。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避嫌,而是更细心一点教导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也说不定郁流光根本就……就不会爱上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才二十岁,情意萌动,得不到正确引导,就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肆意发芽。待他恍然醒悟,那份背世骇俗、不该存在的爱已长成不受控制的参天巨树,连枝桠也修剪不到了。
沈逝川追悔莫及,却又无可奈何。
他将郁流光单薄的身影收进眼帘里,低声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山欲与我同埋,我惟伴山同去。
就像四长老说的,他本就是出于一腔情意才不顾一切救他,他要如何还得尽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郁流光听完以后默然许久,只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有反应,头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和我出去吧。”沈逝川主动说,“不回无尘派,去东溟域,到重溟天,或者炼云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东溟域是距离西翡域最远的大域,中间还隔着一个中州,寸土不相邻,而重溟天和炼云澜,听说是东溟域最漂亮的地方。
郁流光想了想那些地方——东溟域是临海的,有远行归来的师兄师姐提起大泽潮汐,说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该很美吧。
郁流光闭上眼,好在他本就低着头,沈逝川看不见他神情。
“不要了。”他说,“让我留在这儿吧,师兄。”
沈逝川怔了一下。
“为什么?”沈逝川不明白,“这里……”
他想说这里是假的,又想到郁流光肯定知道这件事,便改了口:“这里会塌的,很危险。”
“我知道。”
郁流光脑袋抬起来,对沈逝川露出一个笑,“塌了,就让我死在这里,我不想出去。”
无尘派因为白知秋从中作梗,把他当作一枚弃子,可无尘派为何会把他当作弃子呢?如果是沈逝川,无尘派会这样做吗?
郁流光看得通透,他知道自己想来是无关紧要,所以才不执意回到真实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起手背,又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皮肤。
自欺欺人又怎么样呢?子非鱼,安知鱼所想,就当大梦一场,梦见变成蝴蝶,死在天际间。
“我在这里,很好。”郁流光道,“你看我什么都不缺的,衣、住、行……”
说到这里,一只浑身绒毛、拳头大小的小鸡崽突然探头探脑地从大门敞开的屋子里走出来,迈步到两人身边,“叽!”地叫了一声。
郁流光很诧异,把小鸡拎起来,放在手心:“嗯……养大了可以烤成烤鸡,还不用辟谷。”
鸡崽顶着一脑门花花绿绿的线绳,惊恐地“叽叽叽”大叫。
它只是没在屋里找到虫子,打算出来觅食,这个人怎么不仅家里连条能吃的虫都没有,还要吃了它?坏!好坏!!
鸡崽拼命地扑腾,本就不多的绒毛满天飞,郁流光手足无措,只揪住一条长长的红色粗玉线,鸡崽就挣脱他仓皇逃离。
“……”郁流光看着一地乱七八糟,快要无语了。
但这样的变故也冲淡很多怅惘心事,他蹲下身捡地上散落的线绳,微声道:“师兄,这怎么不算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逝川没有回答,跟着他蹲下来,一根一根捡那些小绳。
两人在地上摸捡着,沈逝川的手骨节很分明,虎口食指都有剥茧,一看就知是拿剑的手。
郁流光看着那双瘦削修长的手,忽然走了神,直到沈逝川把整理好的线绳交给他,他仰起头,看见沈逝川细密的睫羽,还有背上一截剑的影子。
白水鉴心被沈逝川负在背上,露出剑柄,光光的,没有挂穗。
“……师兄。”郁流光听见自己小声、轻轻地唤。
他又把眼帘垂下去,蹲在地上,望自己挂在虎口上随风飘荡的红线:“我不出去,如果你……你觉得愧对我,就给我编个剑穗吧。”
两年前,他见过沈逝川向一名师姐讨要了几根线绳,坐在亭子里编剑穗。
是给我的吗?郁流光心想。
无尘派有弟子十八岁时,长辈给小辈挂上亲手所编剑穗的习俗,寓意剑不离手,督促对方时刻谨记自己为何执剑。
但郁流光没等到那个剑穗,想来也是,沈逝川是他的师兄,依辈分是他同辈,怎么能算长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流光便以为那个剑穗是沈逝川给白水鉴心的。
白水鉴心白剑无格,只有盘旋如水墨的山木纹貌,剑锋淬着一点冰蓝,平日藏在鞘里,看不见颜色。
通体雪白,虽是飘逸威严,却也清冷单调,坠个剑穗是好看的。
可郁流光也没在白水鉴心上看见剑穗。
沈逝川送给谁了?他不得而知。
也许是师兄的晚辈,也许是师兄的挚友,也许是师兄的心上人。他不应过问。
他是沈逝川的师弟,该专心练剑,清明做人,不给师兄丢脸,不生那些……不该生的心思和事端。
可他已经快要死了。
郁流光把手伸出去,指尖勾着的线轻飘飘的,像找不到落处:“送我一个吧,师兄。”
漫天情爱缠成的丝线,不要做茧缚住他们两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一个剑穗吧,他要把这个剑穗挂在窗栏上,让风吹动它,像吹乱一串栀子花。
沈逝川无声接过他手中长短不一的线绳,拈起一条玉线,动作不娴熟,但也挑不出差错。
郁流光看他慢慢编出一个平安结,又取了线给他做成穗子,绕在平安结上。
沈逝川将剑穗递给他,郁流光双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给穗子上一点不起眼的灰尘掸落。
“外面有人在等师兄吧。”郁流光没抬头,“师兄把剑穗送给他,他肯定很重要,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逝川身体如何,恢复得好不好,他就不问了。
左右关心沈逝川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一厢情愿的爱,不应在此刻多找存在感,叫他两人都横生尴尬。
殊不料沈逝川听过他的话,不解地问:“我何时……送给谁剑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剑穗是贴身隐私之物,尤其修剑之人,甚至常以剑穗作为定情信物,要是情深意重的挚友,便额外称“穗花交”。
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不会有人冒失送对方剑穗。
沈逝川自问结识之人不少,私交尚可的也有几位,可没有一位穗花交,此时听郁流光说起,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郁流光听他这样说,也停下动作,看向他问:“师兄两年前,不是编过一个剑穗吗?”
“……”
沈逝川这下想起来了。
“那其实是……你的。”沈逝川看向郁流光后方的剑,生出些荒唐的预感。
他一来就看见了那把剑,立在土灶旁边,剑柄上干干净净,别说剑穗,连点多余的颜色也没有。
这剑是当年他送给郁流光的,为中州洗剑府所造,唤做岚尘若水。洗剑府以为他要另铸一把佩剑,便按白水鉴心的风调将岚尘若水铸得很素,是他碰上二长老的弟子给晚辈赠穗,对方提及此事,说白水鉴心枯燥,可以坠个穗子。
沈逝川向来对佩剑模样没什么要求,加之白水鉴心有灵,寻常剑修爱剑惜剑而给剑挂穗,白水鉴心却不适合,便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