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青气短,一时倒是没想清楚该反驳前半句先还是反驳后半句好,只得“呸”一声表达不满。
穆沙罗见此时丹青眉宇间少了些许飘忽,心情稍转好,起身搬个凳子坐在丹青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挑拣着一旁竹篮子里摆放着的做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拎起来看,然后嗤嗤地发出些鼻音。
丹青抬头,不满地踹了踹他的椅子。
后者倒是做得稳当,不顾丹青惊呼有针,一把拽过她在唇边印下一吻,随即决定道:“我们下个月就成亲。”
丹青一惊,从穆沙罗怀里挣脱对上他的双眸——不是在开玩笑。
咬咬下唇,为难道:“会不会太快?”
“快什么?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一个月,难道件嫁衣你还怕绣房赶不出来么?”
不是说让我自己做的么?完全把方才穆沙罗的话当建议的丹青心里腹诽,吞吞吐吐:“穆言君的衣服都还没做完呢……冬天的衣服……”
“冬天离现在还有半年!还有,做个衣服而已做什么非得成亲前啊?”穆沙罗皱眉,“你这样子是不想嫁了不成?”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丹青放下手中的活,对穆沙罗的胡乱猜测略微难过,瞅着穆沙罗的双眸带着些许委屈。
“行行行我错了,你说什么时候?”简直是比怀孕时候还多愁善感,没辙。
“再下个月底。”丹青考虑了下,最后将时间定在初入秋。
穆沙罗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丹青笑了。
——穆沙罗,不是我不肯成亲。其实我比谁都着急着想做你的新娘。
可是。
穆言君的衣服还没做好。我想至少在今后的一年内,他都能穿上我亲手给他做的衣服。
你的样子我还没有看够。我想在很久很久以后,就算是下辈子,也不将你忘记。
我留下的东西太少。
我很害怕。
穆言君还那么小,不记事儿。等我离开了,如干年后,还有谁能记得我。
我想留下一些东西。
风吹不散,雨落不稀,雪降不息。
…
九月十四,小雨。
江湖人都知道,今个儿是个大日子。忌水教教主穆沙罗与采毒仙子丹青的大婚之日。
这么一个消息初放出来时候,不少人称奇——以前说到这两位的事,从来就没有过似乎有半点儿关联的迹象,怎么消息摆在眼前的时候,竟然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呢?而且呀,听说那孩子眼睛都睁开会依依呀呀吐口水泡泡了!那得多大的孩子呀!这两人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多少女侠女魔头怒红了眼,叫嚷着丹青那脸蛋儿也配的上穆教主?呸!
不少男人也为穆沙罗扼腕,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搭上那么个毒妇了呢?哎!
这些传闻闹得风风火火正热闹就差连民间小本儿都要出了的时候,一桶冷水浇了群众们个透心凉——听说慕容山庄二少主慕容恒被这个喜庆的消息打击得一病不起了。
这下,人群总算是安静了。
一个穆沙罗如果是眼睛给糊了脑子给门夹了,那还说得过去。再多一个慕容恒,就说不过去了。
江湖群众淡定了——就像雌雄双剑阎冰当年不受待见一样的原理。不是它不好,只是你不会用。
江湖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差与世隔绝的丹青当然不知道。
此刻她正披着大红嫁衣,独自坐在铜镜前。
周围安安静静的,热闹的前厅仿佛理她很远。远得,就像两个世界一样。
丹青摸了摸铜镜,看着镜中站在身后,同样穿着她亲手做的,再熟悉不过的大红嫁衣,拥有着与她同样面貌的女人。
向前倾了倾身子,丹青摸摸铜镜中女人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她缩回手,随即一笑:“久等了。”
镜中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没有回答。
丹青无所谓地抿抿唇,继续自言自语:“你就把他借我最后一晚,他们算不出具体的时间,可是你我应该都清楚,时间到了。”
……
“总是有人不断地在我耳边说,有些东西不知道比较幸福。可是那些蹩脚的谎言,我就算是想无视都做不到。啊?比如?比如说‘刹那芳华’啊!那副我日复一日喝得所谓的‘安胎药’,其实安胎是次,用‘刹那芳华’保准你的灵魂,好完整彻底的拿回这个身子才是首要。”
……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每次都雷打不动地送来我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喝下,就好像,多宝贝我似的。”
……
“哈哈,我怕你想也想不到,面对着你爱的人的虚假微笑,带着虚假的幸福喝下你明知道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催命毒药的东西,那感觉有多微妙。”
……
“他抱着说,说他爱我,眼睛里装的,全部都是你。”
……
“多不公平。”
……
“凭什么。”
……
“哼。”
外面响起一声烟火爆开的声音。
丹青站起身,笑眯眯地最后瞥了一眼镜子:“你哭什么,我都没哭。能嫁给他,做他哪怕只有一天的新娘,我就满足了。”
言罢,在不留恋,扯过放在一边的红盖头盖上,推开了门。
时辰到。
牵着你温暖的手。
一,拜天地。
天地见证,我爱你。
二,拜高堂。
高堂为鉴,我爱你。
三,夫妻相拜。
我是丹青,你是穆沙罗。
我爱你。
拜堂之后,丹青脚下一空,感觉被人打横抱起。
周遭一片惊呼。
盖头之下,丹青却笑了。咯咯笑着将双手环上男人的颈脖,蹭了蹭,紧紧地缩进他怀中。
就算隔着一层布,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头上男人沉重的鼻息。
渐渐远离了喧闹,丹青知道这是往早早准备好的洞房而去。
大厅到洞房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丹青却觉得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前辈子是为了这一段路而挣扎拼搏,后半辈子在这条路的尽头结束。虽然听起来是挺悲哀的,但是事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一脚踢开大门,随即将怀中的人放在红得喜庆的床上。穆沙罗想了想,手轻轻一勾,远远将门关上,随即覆上那安安静静卧在床上的身子。
红色的盖头被掀开,火红滚金丝绣印的嫁衣落了一地。
交杯酒之类的,不重要了。
相交错的身躯,炽热的呼吸。还有耳边那熟悉的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在不停的唤着。
“丹青……”
“丹青……”
你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