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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的话并没有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而是起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周太后听到这段话之后吓得浑身直哆嗦,把皇孙儿送给万贞儿去照顾?那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周太后心道:“不行,本宫怎么可能让万贞儿这贱妇的奸计得逞。本宫已经忍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个皇孙儿,从现在开始,本宫是绝对不会退让半步的。”
周太后努力让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道:“皇儿,不是母后批评你。民间都有这么句俗语,叫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怎么有什么好事儿都先想到了你的爱妃,而不是首先想到母后呢?皇儿你登基也有些年头了,母后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人进中年,灰发白发都盼出来了,才盼得这么个孙儿,要照顾,论情论理,都得由本宫这个亲奶奶先照顾一段时日才是。万贵妃嘛,日后再说吧。”
周太后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话里话外都没有太多和万贞儿起正面冲突的意思,虽然话里多少能听出点柔中带刚,不过还是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有完全把关系闹僵,其中更是很巧妙地揉进了一点点呷醋的意味儿。
听到这话,朱见深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幸好周太后及时赶到,要不然满口答应下万贞儿刚才的请求,母后再过来争夺,岂不是要伤两边人的心?朱见深点了点头道:“母后说得极是,那么佑樘便麻烦母后先照顾着,待时日久了,佑樘对宫中熟悉起来,再随便他四处走动。”
万贞儿此刻在周太后的眼中,就是一个大大的瘟神,只要靠近了,便能伤害到朱佑樘一般,周太后心惊肉跳,决定赶快离开,所以,她做出了很想让朱佑樘对她这个皇祖母认同的样子,道:“孙儿,你是叫佑樘吗?”
朱佑樘道:“是的,皇祖母。”
周太后道:“佑樘,再叫一声皇祖母给本宫听好吗?”
朱佑樘道:“皇祖母。”
周太后道:“好孙儿,乖孙儿。佑樘,你想不想跟皇祖母一起住?”
朱佑樘歪着脑袋道:“孙儿当然想跟皇祖母一起住了。但是,孙儿很想娘亲和姨娘,从小到大,都是娘亲和姨娘轮番搂着我睡的。”
周太后道:“你的娘亲啊,还有一点事情要去处理,刚才她托人跟本宫说,让本宫先照顾着你。用不了两天,她便会到本宫那里去见你。要是你不听话的话,她就躲起来,惩罚你,你吵闹一次,她便晚两天见你,吵闹两回,便晚四天。”
朱佑樘一听这话,很是紧张,点了点头道:“佑樘听话,皇祖母,孙儿跟你一起住。”
周太后道:“娘亲说,只要佑樘听话,便让皇祖母奖赏你。皇祖母那,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有,还有花儿草儿、猫儿狗儿,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朱佑樘毕竟年纪小,对于周太后的话深信不疑,他用小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勉为其难道:“好吧,那就去吧。”
看到朱佑樘可爱的模样,周太后打从心底里疼得厉害。她一把将朱佑樘揽入怀中,使劲在他的头上来回搓了两下,道:“孙儿真乖。”
在亲昵疼爱了一阵子后,周太后道:“映月,好生领着小主,如果他在你这里掉了一根头发的话,本宫绝对是会从重从严处理的,你记下了吗?”
周太后说得虽然凶狠,其实绝不是针对映月,她这是在向其他人敲边鼓,她面含微笑地一边召唤朱佑樘,一边道:“娘娘放心,奴婢谨记在心。”
朱见深眼瞧着自己和朱佑樘还没有怎么样亲近便被周太后斜刺里杀出霸占走,道:“母后,你现在这是要将佑樘接走吗?儿臣还没有和他多增加增加父子感情呢?”
周太后斜眼看了下万贞儿。
最近这几年,只要一下朝,万贞儿便会出现在朱见深的附近,她哪里敢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儿在这里逗留,周太后道:“皇儿,来日方长,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当前你的首要任务不是弥补最近几年你亏欠佑樘的父爱,而是要跟内阁大臣们商议如何向朝臣、向天下子民解释怎么突然之间便多了个半大的小皇子。张敏那一路吼得,估计用不了明日,整个京城都能知道,到时候,没个说明的话,便是会谣言四起,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上,岂不是又要生出事端来?”
朱见深道:“母后说得极是,那,佑樘就麻烦母后先照顾着了?”
周太后道:“瞧皇儿这话说的,这是谁,这可是本宫的亲孙儿,照顾他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来麻烦之说。”
朱见深道:“是,是儿臣不会说话。”
周太后道:“你呀,是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吧,等忙完事情,想见佑樘,来慈宁宫便是。”
朱见深道:“是,母后。”
第一百零九章 仇人相遇不见眼红(一)
周太后做事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雷厉风行,只见她好像急着避开瘟神,带着慈宁宫的宫人们,一阵旋风般离开了朱见深和万贞儿。
周太后前脚踏出宫室的门,紧跟着万贞儿便瘫软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她哭得很是委屈,一会儿便跟个泪人似的。
即便是她如梨花带雨,估计这整个后宫中也只有一个人会去怜惜她。但是,只要有这个人的怜惜,她便可以高枕无忧,无往而不利。
这个人,便是站在她身边的朱见深。
朱见深看到万贞儿泪如雨下的样子,连忙上前扶起万贞儿,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母后一走你便哭了起来,而且还哭得如此伤心?”
万贞儿哽咽着,道:“皇上,您别说您看不出来臣妾为何伤心哭泣?”
其实,周太后来去匆匆,只要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猜透此中的缘由,朱见深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他的母后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
朱见深心道:“难道,母后是在提防着爱妃不成?不对呀,这些年她们两个人相处地一直都非常‘融洽’,应该不会出现刚才的局面。”
不得已,朱见深违心地向万贞儿道:“没……朕没察觉有什么异常哇。”
在万贞儿的面前,朱见深是很难撒得起慌来的,由于充分掌握住了这一点,在万贞儿纵横后宫的这几年来,为她省去了不少的心力。
万贞儿一眼便看出来朱见深的闪躲,索性直截了当道:“皇上,母后她分明是相信了这些年来别有用心之人泼给臣妾的脏水,她这是在放别臣妾,生怕臣妾会害了小皇子哇,皇上。”
朱见深道:“不不不,爱妃。是你多心了,母后绝没有这个意思。看把朕的爱妃给委屈成什么样子了,爱妃,别哭了,来。给朕抱一抱。”
朱见深双手探出。准备把万贞儿环抱在怀内。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万贞儿执拗地双手一伸,抵住了朱见深拥过来的身子。她像是气哼哼地道:“但愿如皇上所言,这一切都是臣妾多心。既如此,皇上,正如母后刚才说的,接下来您还有很多关于小皇子以及纪姑娘的事情需要和内阁的老大人们商议,臣妾就不便多做停留。皇上,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臣妾这就先行告退了。”
朱见深看了眼脸上挂满了冰霜的万贞儿,心知她正在为刚才的事情耍小性子。对于万贞儿耍蛮耍横。朱见深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道:“爱妃,你就不能……”
万贞儿硬生生把朱见深的话打断,问道:“皇上,您还有别的什么事情需要吩咐臣妾取做吗?”
朱见深愣了一下,道:“爱妃……”
万贞儿仍旧不容朱见深多说什么。道:“看来皇上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用得着臣妾的了,那么,臣妾便先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