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献还锦盒的同时,陆泰心里也未曾全消了愤懑和不甘:“可是大师兄,这个……这个九毒蓝珍是师父给你们唯一几个制毒施毒有出息的师兄弟的宝物,你怎么就……随随便便给了别人?还是个……还是个女人……”
这话伊薇不爱听,敢情自己就受不起这小破盒子了:“你们九毒门若不肯,我也不是非要它不可的!拿回去便是。”想来当初沧叶寒把它赠与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死活不要放这么危险的毒品在身边,是那厮非要自己留着的,所幸还派上些用场,虽然也曾不慎用错过两次。
沧叶寒见伊薇和陆泰闹了别扭,失笑着重新把锦盒塞回到伊薇手里:“他死脑筋小心眼,你同他怄什么气?既然给你了,就好生给我收着。”
伊薇这才顺了气,掸去被陆泰摸过的荷包上的灰尘,然后心安理得地放回了自己兜里。
“大师兄不怕师父怪罪嘛?”陆泰却还是不甘心得很,继续替沧叶寒瞎着急。
“这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我自有分寸。”沧叶寒淡淡一句话,拒绝了陆泰的殷勤,让陆泰嗫嚅了半天,终无话可说。
“伊薇、乌邪,随我回寻香楼坐坐吧?”在陆泰犹自踌躇不走的时候,沧叶寒眼底掠过不怀好意的浅笑,然后径自招呼了伊薇和乌邪,晾着他在原地不管不顾,扬长往寻香楼去。
“好好好,我还留着七只神仙鸡呢,都拿出来款待你。”乌邪一听欢欢回道,挤走沧叶寒身边屁颠屁颠的伊薇,一把揽过沧叶寒的肩膀以示他们都是爱吃鸡的好兄弟。
伊薇鄙夷地瞪了眼乌邪,而身后的陆泰则更加冤屈地吼了句:“不是说没鸡了嘛?怎么还有七只?”
自然没人理他,三人都已经走远了。沧叶寒笑看伊薇,目露戏谑:“不是麻烦你去趟闲云山嘛,鹅们都领回来了?”
“大约在回来的路上了吧,我请了个帮手。”伊薇一脸贼笑,很是得意。
“谁?”
“你的相好?”
沧叶寒止步,哭笑不得:“我有甚相好?”
“慕容岚啊!人家可喜欢你了。”
“那是人家的事。”沧叶寒继续走,表情淡然似若无其事。
“有你这么薄情的嘛?”伊薇嘟囔着,彼时三人已经到了寻香楼,乌邪先行进去开路,准备给他们挑个好位子。
沧叶寒则在踏进寻香楼大门后,目光落到厅堂隐蔽一侧的桌椅上,示意伊薇看看一个衣着光鲜却头蒙纱布的人:“天下薄情大有人在,何独缺了我一个?那人,却于‘薄情’二字,多有非议的。”
伊薇循而望去,那人恰时抬头,俊俏的脸庞被蒙在面纱里,憋屈又惶惶的目光透着年少不经事的轻狂和愁闷,在见到伊薇后,惊而起身,却不敢叫出“六嫂”,而伊薇也是在“晨欢”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之际醒转过来,求助翦瞳望向沧叶寒,彼时沧叶寒已经招呼乌邪不必在厅堂找位子了,他们需要一个更加隐秘的包间,好容晨欢解了他头上怪异的面纱。
“姗姗与我青梅竹马,在我没娶公主之前,咱们就是一块儿玩闹着长大的,后来她被出宫巡游的婷妃看上而选入宫中做了宫娥,又不久后我被公主看上当了驸马,偶尔便会在宫中遇见她,或者……或者我也确实借着进宫的幌子会过她几次,但我真真把她当做妹妹的!我是关心她、挂念她,却与对公主的感觉全然不同,你们要相信我!”
在乌邪提供的包间内,九驸马哭丧着脸再三表示:他和那名唤姗姗的宫娥是清白的。
“现在关键不是我们信不信你,而是左龙渊和左凤信不信你。”伊薇扯着晨欢那块用来遮脸的纱布,心里盘算着改天得送他个酷酷的斗笠,江湖百晓生好歹也是要面子的,蒙块女人家的面纱委实丢人,口中却正色续道,“何况上次被我撞见你们在假山缝缝里的幽会,貌似人家姗姗对你……可不止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晨欢耷拉着脑袋,一筹莫展:“这个……我是知道的,
可她就是不明白,哪怕我有了公主,还有了我们的鹅宝宝。”
伊薇将将还在喝茶,听了这话又是生生被呛到,乌邪滥发好心狠狠拍了拍她的后背,却害她呛得更烈了,沧叶寒一把扫开乌邪的手,冷眸示意他莫要作弄于她,乌邪摆摆手表示他不是故意的,彼时伊薇已经缓了过来,瞪着晨欢就像瞪着一块比她自己还要不可雕的朽木:“你可不可以正经点?好端端地扯出个鹅宝宝,敢情你和左凤是鹅爸鹅妈!”
第八十九章怒之伤
“我现在最最担心的事情,有三件……”
晨欢踱步到窗前,望着渐渐西沉的似血残阳,年少轻狂的面庞透着苦闷和忧愁:“其一是我们闲云山的小鹅……”
“那群鹅我已经派人去安置妥当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惦念了?”伊薇是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目光局限于几只鹅仔身上,这样的孩子,说他是江湖百晓生委实要遭天打雷劈的!
“六嫂,我话还没说完呢!”晨欢回头,怨念地望着伊薇,一脸憋屈,“我是担心我们闲云山的小鹅要是没我照顾而有个三长两短,公主又得气上三两天不吃不喝了,上一回就是这样子病倒的,她喜欢她的鹅她的驴,还不是因为她单纯善良有爱心,我心疼她为此伤了自己。”
伊薇噤声,心忖他倒是比左凤有三分理智,惟独对那一句“她单纯善良有爱心”微感汗颜,望了眼另外两位:乌邪同情地看着晨欢,好似引起了共鸣,恨不得与他大饮三千杯一解苦情愁,而沧叶寒则淡定地斜靠在藤椅上,冷峻的眸子看不出半丝情愫,俨然已经神游太虚去了。
“第二件,是我担心和公主闹别扭这事已经传到了宫里,婷太妃为讨好公主,唯恐要刁难甚至加害姗姗,姗姗若是遇害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何况公主也未必真能因此消了气,还不是更加恼我恨我,这也是我担心的第三件事,就是公主再也不愿意理我了。”晨欢说完,黯然垂首,再不多言。
“知道了你对左凤的心,这事便好办了,我这就回府,替你们圆了这破镜。”伊薇起身,展颜笑道,先前忧心晨欢与那小三确有其事,眼下听了他的心声,三件事件件不离“公主”的感受,看来这九驸马对九公主,当真是倾尽了一片真心,只要自己乐意牵一牵线,还怕这对小夫小妻不破涕为笑和好如初?于是欢欢辞了沧叶寒等,捎带上乌邪送的三只神仙鸡,急急往六王府回了。
俗语说人算不如天算,伊薇却觉得自己算不如左龙渊算;俗语还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伊薇却觉得自己赶不上左龙渊;有时候越觉得简单的事情,越以为可以插一插手就轻而易举解决的事情,被左龙渊一句话,就彻底颠倒了天地,变得异常棘手。
伊薇回到六王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膳厅内将将摆上晚宴,似乎黎穷雁的红肿眼圈已经褪去,所以愿意出来露一露脸,此番正陪着左龙渊坐等伊薇。
左龙渊脸色不悦,左凤正在劝解:“嫂子就是回一趟娘家嘛,应该就快回来了。”
“该回来的不回来,不该回来的,倒是巴巴回了来。”左龙渊却不给左凤半点面子,冷言冷语一番讥嘲,想来是等得不耐烦了,心里头窝着火等待伊薇回来受呢!
“六哥你……你太过分了!我不回你这里,还能回到哪里去?”左凤委屈地嘟囔一声,巴巴蹭到左龙渊身边挽住他的手臂,'炫'舒'书'服'网'地靠在他坚实的肩头一顿撒娇,“我以后就赖着你了!哪儿也不去了,就你养我一辈子算了!”
左龙渊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睨了眼可怜巴巴的左凤,眼底掠过心疼,嘴上却犹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