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的那个人,他放在心里舍不得一点点委屈着的那个人,原来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一遍又一遍的追溯着那白衣飞扬的身影,却只看得到越来越模糊的影子。他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去回忆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可那份温暖却好像手指间的空气,无论抓紧或放开,都只会慢慢的流逝,留不下分毫。
他觉得,他这份保留了千年的记忆好像笑话一场,他死死的抓着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幻觉投入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执着的可怕也可笑。
那个人,从来都不曾是他的。
从前世,到今生。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直到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都渐渐散去,直到寂静的街上只余路灯寂寞的照着,以及偶尔才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直到面前又出现了那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建筑。
夏商集团。
可笑的感觉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建了这么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初想的是不能再像前世一般,相爱却不能相守,他要那人在今生衣食无忧做个天下最轻松自在的人。
为了这一个飘渺的想法,他进了那个每天都有可能会没命的黑社会,天天刀光剑影,每一次出门都好像没有明天。
现在想来,真真可笑。那人可是美国最大的商贸集团总裁的独子,萧氏的正牌大少爷。虽然萧氏现在是垮了,可留下的几十亿资产足够萧散这辈
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窝在钱堆里过。
与他这个小小的夏商,岂止云泥之别。
他想起就在几天之前,萧散对他说“看你说的,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他想起萧散对许安儿说,“那你惨了,我也没有自己的住处”。
然后,他又想起,其实不关萧散的事,是他自己不明所以的非要把人强留下的。因为萧散早就对他说过“二师兄,你放过我吧”。
凌晨的风永远是最冷的,打在身上,即使是这样深夏的夜都让人平添几分寒意。
铁游夏在夏商的门前站了不知道多久,缓缓回头,僵硬着脸对崔略商笑:“回家吧。”
崔略商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手臂:“我陪你。”
铁游夏继续笑着摇了摇头,“很晚了。”
崔略商的手紧了紧:“我想陪你。”
铁游夏轻轻的想挣开他,“陪我做什么,我也回家了。”
崔略商咬了咬嘴唇:“你家,也只有你一个人。”话已至此,他想他应该明白。
如他所愿,铁游夏明白了:“一个人也好,我想静静。”说罢,也不做停留,转身向旁边走去。
崔略商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一定,要是他吗?”
铁游夏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你瞎说什么。”
崔略商抬头,眼中不定的光芒明明灭灭。
他,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时,不是他执意要将萧散安到“追命”的位置上,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他当时的一意孤行的把萧散带回家,是不是直到今天,他们还是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也许铁手一辈子都见不到追命,也许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是至少,他们都是幸福的。
他当时以为这样对追命不公平,可是现在看来,追命哪里会在意这些。
从刚刚他们的对话听来,萧散肯一直留在铁游夏的身边,根本就是有其他目的的。
铁游夏叹了口气回身:“略商……”
崔略商看着他:“铁手,你之前说你会永远喜欢我的,是不是?”
“你怎么……”冷凌弃惊讶得话都说不安稳,他抓着萧散染满血的手不知所措。
萧散缓和了剧烈的咳嗽后安抚的淡笑着抽了面纸擦手:“没事儿。”
“你当我就那么好糊弄,”冷凌弃不满的挑起单边的眉:“这样了还叫没事?”
萧散面如纸色的嘻嘻笑着:“小冷,小孩子就是要好糊弄一点才可
爱。”
冷凌弃气结,直接站起来就要拉他起身:“走,去医院。”
萧散又咳了起来,他掩着嘴摇头,“没事儿,真的。我这半年在医院里待了一大半,实在是不想再回去了。”
冷凌弃心里一痛,缓缓的坐了回来,喏喏的开口:“不想回去你不好好保护自己……”说着,脸色突然一变,他恶狠狠的抬眼看着萧散:“白天那个谁说的是怎么回事?!”
萧散心下苦笑,只得打着哈哈:“谁啊,小冷你说话怎么不明不白的。”
冷凌弃脸色不缓:“别想蒙过去,就是那个方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你……为了救我?”
在萧散想着如何混过去的时候,一旁的顾惜朝冷冷一笑懒懒的开口:“这还不简单,就是字面的意思。”
“惜朝…………”萧散想开口阻止,却一阵气血上涌,他不得不闭紧了嘴才能阻止血从唇角流出。
冷凌弃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顾惜朝看了一眼萧散,“你以为周利是什么人?凭你一个刚当了几年的小警察,抓得了他?”
冷凌弃难以置信的转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惜朝冷哼一声继续说:“几年前意气风发杀得周利像个丧家之犬的‘雪狼’萧散转了性子,整日窝在个男人身边胸无大志活像个女人。被人发现了行踪还不知收敛,抛头露面的跑去酒吧做酒保,被仇家找上门来一刀刺到了心口上也说得过去。”他看了一眼萧散,笑笑继续说到:“可惜他命大,这样都死不了。不过到底是人不是超人,被人刺了一刀到底也得虚上一阵子,想杀他这时候不动手难道等他恢复得能蹦能跳?”
冷凌弃的脸色可以想象,他看着萧散,声音有些抖:“所以……你那一刀……是为了引他来,所以故意……”
萧散笑笑:“惜朝跟你说笑话儿呢,哪有人往自己身上刺的。”
冷凌弃转头问顾惜朝:“那为什么说是救我?”
顾惜朝冷嗤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冷凌弃指着他的鼻子,“你爱说不说!你知道的多就了不起么,你——”
萧散止住了不断上涌的血气,声音有些沙哑:“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冷凌弃赌气不开口,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闪着光。
萧散叹了口气,缓缓情绪慢慢的说到:“你之前查周利,所有的资料都是方言给的吧?”
冷凌弃一怔:“你怎么知道?”
萧散笑笑:“周利哪是那么好对付的,方
言查了他多年,期间牺牲了线人卧底无数,才查到那些东西。可是那阵子被他察觉了,不得不停了一切的活动。”
冷凌弃茫然:“然后呢?”
“然后,那么多年的心血他舍不得放弃,所以就把资料转手给你们。你经验不够,跟线跟的太明显,刚好引开周利的注意,周利一心对付你,方言就正好趁他不备一举拿下。”
冷凌弃依然疑惑:“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让他抓了周利,那又怎么样?”
萧散笑着摇了摇头:“傻小子,你当周利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知道你查出来他那么多东西,哪能放过你。”
“所以……”
萧散笑容不变:“所以,方言根本就是借着协助你办案,找你当替死鬼呐。”如果不是他先下手为强,他敢打包票不出一个星期,周利绝对会动手除掉冷凌弃。在那种情形下,他根本别无选择。
冷凌弃鼻子有些发酸:“所以,你……”
所以,他在那种情况下不惜伤害自己,只为了救他。所以,他那心口上的一刀,根本是为他而刺。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打了下来,冷凌弃委屈的脸多少年都不会变,小野兽的眼神让人看着格外的不忍心。萧散有些慌了手脚:“哭什么?我没教过你么,男儿流血不流泪